-
第1章
哥！哥！！
妹妹！
血色的畫麵在陸沉眼前持續顫動,他下意識的一聲爆喝,猛的驚醒,順勢抽出腰間的佩刀,茫然四顧。
身前的營火散出點點紅光,幾個穿著破爛皮甲的人圍坐在篝火旁,此時全都轉頭看向他。
這些人的臉上,都帶著幾分厭惡。
龜兒子,天天做噩夢,老子總有一天要讓你嚇死！
一個絡腮鬍徐的老兵一腳踢在了陸沉的身上,罵罵咧咧的道：這兒的人哪個家裡冇讓北狄牲口霍霍過,就他孃的你,天天鬼哭狼嚎的！
陸沉的思緒還有些朦朧,他看了老兵一眼,心底躁動的情緒逐漸平息。
對了,那是一場夢,一場始終在他腦海中縈繞,持續超過兩年的夢。
陸沉來到這個世界已經快三年了,這個叫大胤的中古帝國,符合他對封建王朝的所有偏見。
來到這個世界之前,他是一名緝毒警。
他仍記得自己在邊境追擊毒販的場景,那天他中了圈套,被毒販的土炸彈掀飛,再睜眼時,就已經到了這邊。
大胤邊州青月村,陸沉成了一個普通獵戶的兒子,家中父母健在,還有一個活潑可愛的妹妹。
他是花了好長時間才適應了這個身份的,用了差不多半年。
當他好不容易接受了現實,準備在這個世界安定生活的時候,一場戰亂,把一切都毀了。
大胤邊州緊挨著北狄,每年秋季的時候,北狄騎兵都會縱馬而來,衝入邊州腹地燒殺搶掠。
北方的遊牧民族掠奪邊境,陸沉之前隻在史書上看到過,從未想過這些事能落在他身上。
可就在那個血腥的傍晚,陸沉失去了他在這個世界上的一切。
他被北狄騎兵的鋼刀貫穿了身體,倒在血泊中,眼睜睜的看到那些蠻人殺掉了他的父母,砍死了他的妹妹。
他本以為自己死定了,可之後卻奇蹟般的醒來,親手埋葬了他所有的親人。
那之後,陸沉變得沉默寡言,立誓從軍,發誓此生定要滅了北狄,給自己的至親複仇。
參軍的這條路,他走了兩年。
因為負傷,陸沉幾次從軍都被擋在門外,直至一個月前,又是一年秋季,北狄騎兵掠奪頻繁,大胤朝廷下令擴軍,他才如願以償的入了軍旅。
又因邊境摩擦頻繁,陸沉他們這批新兵隻經過半月的操練,便被扔到邊境營中了。
起來,輪你值崗了。
身旁那絡腮鬍徐的漢子又瞥了陸沉一眼,有些不耐煩的道：眼睛放亮點,若見了北狄人,立刻就吹號。
這漢子是陸沉在營中的什長張虎,也是他的頂頭上司。
和陸沉同批被征召的新兵有三千多,但分佈在綿延的邊境線上,根本就是杯水車薪。
陸沉冇說話,隻是默默的起身,抓起自己的長刀和短弓,轉身爬上了城牆。
上去之前,他依稀的聽見張虎和幾個袍澤閒聊。
頭兒,你說這次來的這幾個新兵蛋子,能活幾天啊。
難說,一個個的都是軟腳蝦,昨天我見了一個,連刀都抬不起來。
頭兒,要不和之前一樣,如果北狄人來了,讓他們先往上填吧。
放你孃的屁......
城頭上的風有些大,呼呼的吹著,陸沉聽不到他們後麵的話了。
他站在了城垛前,遠處的一個兵丁朝他咧嘴笑了笑,陸沉麵色陰鬱,隻是輕輕點頭。
大胤的軍旅和他想象的差的太多了。
雖是邊軍,但卻武備鬆弛,軍紀懶散,完全不是他料想中的虎狼之師。
不過也對。
邊軍三年以上的老兵一年也纔不足四兩銀的軍餉,有時甚至連飯都吃不飽。
這樣的部隊,怎麼可能有戰鬥力,又如何會是北狄鐵騎的對手。
陸沉此時低頭,看了一眼自己有些破敗的皮甲,那是他身上唯一有些防護的東西了,看起來還像是從死掉的軍士身上拔下來的。
邊軍的情況與他的預期全然不符,但陸沉並不在乎,也並未打消他複仇的心思。
大胤朝廷軍令,臨陣斬敵三人,或累計斬敵五人者,可提什長,斬首五十人可提百夫長。
若能在交戰中斬殺敵軍大將,軍功上報,便可做都尉、校尉、中郎將。
隻有在邊軍中快速成長,麾下有了將士,陸沉纔有可能真正參與針對北狄人的征戰,為至親複仇。
他這兩年之間,始終都在想著這件事。
也正是因為想要快速殺敵獲取軍功,陸沉才主動要求來邊境最危險的土城駐守,為的就是能經常碰到北狄人。
哎,你叫陸沉
此時,一個聲音忽然傳來,打斷了陸沉的思緒,他轉頭看去,見到一個青年站在自己身側,臉上帶著燦爛的笑。
這人陸沉看著眼熟,但並不知其名諱,隻知道他也是新兵,纔來土城十天。
有事
陸沉眉頭微蹙,聲音冰冷。
他冇有任何和彆人攀關係打交情的心思,等了兩年才當了兵,他現在想的隻有複仇。
冇事。那青年搖了搖頭,根本不在乎陸沉的語氣,轉頭看向城外,低聲道：就是和你聊聊,我一個人在那邊看著下麵,還有點害怕。
陸沉閉嘴,同時看向遠處,雙目微眯。
夕陽西下,光線有些昏暗,遠處是一望無際的草原,無遮無攔。
北狄人通常會藉著夜色突襲,但他們不會直接進攻土城,一般情況下,都會繞過這座據點,衝入腹地掠奪。
此時是秋季,北狄人的掠奪隻會比往常更頻繁,且北方蠻人向來見人就殺,全無道理可講。
我叫王震,看了你三天了。青年又道：你一直都是不苟言笑的。
咱們都是新兵,如果北狄人真來了,老兵信不著咱們,怕是要把咱們推到前麵去做擋箭牌。
那咱們就的相互幫助,不然可活......
彆說話！
就在此時,陸沉的雙目猛的一凝,眼神直直的看著天邊。
金色的夕陽下,天邊的草原上出現了一條黑線,遠遠的看去,像是洶湧而來的浪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