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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晶吊燈的光暈溫柔地灑在長條餐桌上,折射著骨瓷餐具細膩的光澤。三支長蠟燭安靜燃燒,火焰在精心擦拭的高腳杯上映出跳動的暖光。空氣裡瀰漫著鬆露奶油蘑菇湯的馥鬱香氣,還有一束剛從荷蘭空運來的厄瓜多爾紅玫瑰,花瓣絲絨般厚重,深紅如凝固的心血。
林晚攏了攏身上那件真絲睡袍的衣襟,指尖不經意劃過鎖骨下冰涼的金屬。那是周明哲昨天才送來的紀念日禮物——一條鑲嵌著純淨白鑽的鎖骨鏈,設計簡約,價值不菲。他說,白色代表純潔永恒,就像他對她的愛。她信了,還特意塗了新買的限量版正紅色指甲油,想給他一個驚喜。
今天是結婚三週年,林晚唇角彎起一個柔和的弧度,目光掃過佈置得近乎完美的餐廳。桌上的禮物盒裡,是她費儘心思托人從瑞士拍回的限量款腕錶,錶盤背麵刻著他名字的縮寫。她想象著他看到時的驚喜表情。
牆上的古董掛鐘指針沉穩地滑向九點。手機螢幕亮起又暗下,始終冇有新的來電提醒。她下午發給他的資訊石沉大海:明哲,晚上早點回來,有驚喜等你。
晚餐精心烹製的牛排早已冷卻,凝結的油脂在盤邊畫出難看的弧線。精心搭配的勃艮第紅酒,在醒酒器裡徒勞地散發著單寧的香氣。
一種細微的不安,像冰冷的藤蔓,悄然纏繞上她的心臟。她站起身,絲綢睡袍滑過皮膚,帶起一陣莫名的涼意。偌大的彆墅寂靜得可怕,隻有她自己的呼吸聲。她需要一點聲音打破這令人窒息的安靜。
走到二樓,主臥的門虛掩著,透出一點光亮。裡麵有水聲林晚的心跳漏了一拍。他回來了故意悄悄給她驚喜剛纔的不安瞬間被一絲隱秘的期待取代。她放輕腳步,像怕驚擾了什麼,指尖觸上冰涼的門把手。
水聲更清晰了,還夾雜著……女人模糊的、帶著喘息的笑聲
那笑聲像淬了冰的針,猛地紮進林晚的耳膜。所有的期待瞬間凍結、粉碎。她猛地推開門!
氤氳的白色水汽撲麵而來,帶著沐浴露的甜膩香氣。巨大的按摩浴缸裡,水波盪漾,泡沫翻湧。她結婚三年的丈夫周明哲,赤著上身,慵懶地倚靠在浴缸邊緣,蜜色的皮膚在燈光下泛著水光。而一個年輕妖嬈、一絲不掛的女人,正像水蛇般緊緊纏繞在他懷裡,白皙的手臂環著他的脖頸,濕漉漉的頭髮貼在他胸膛上。
林晚的血液在那一刹那徹底凝固,世界失去了所有聲音和色彩,隻剩下眼前這荒誕又刺目的畫麵。
周明哲聽到動靜,猛地回頭,臉上帶著被打擾的不耐煩。看到門口臉色煞白、搖搖欲墜的林晚時,他眼中閃過一絲極快的、幾乎捕捉不到的慌亂,隨即被一種刻意的、帶著厭煩的鎮定取代。他皺了皺眉,卻冇有立刻起身。
他懷裡的女人——白薇薇,也轉過頭來。看清是林晚,她非但冇有驚慌失措,反而揚起一個毫不掩飾的、帶著炫耀和惡意的笑容。她甚至故意往周明哲懷裡又貼緊了些,挑釁地抬起下巴。
就在白薇薇抬頭的瞬間,林晚的目光像被燙到一樣,死死釘在了她修長的脖頸上。那裡,一條粉鑽項鍊在迷濛的水汽和燈光下,折射出刺眼又廉價的光芒。那款式……那款式和林晚鎖骨上這條所謂的永恒白鑽項鍊,一模一樣!隻是鑽石的顏色不同!一個冰冷如霜,一個俗豔如粉!
巨大的荒謬感像海嘯般衝擊著林晚的理智。昨天,周明哲親手為她戴上這條項鍊時,情話還在耳邊,溫熱的呼吸拂過她的皮膚。今天,同款的粉鑽就戴在了另一個女人身上,在這個屬於她和他的婚床上方的浴室裡!
視線像被無形的線牽引,不受控製地落在周明哲**的背上。幾道新鮮的、深紅色的抓痕,突兀地盤踞在他肩胛骨附近,在蜜色的皮膚上顯得格外猙獰。那抓痕的形狀,那深紅的色澤……
林晚下意識地、僵硬地抬起自己的右手。燈光下,她精心塗抹的、那抹象征愛情熱度的正紅色指甲油,豔麗刺目,與周明哲背上抓痕的顏色,分毫不差!
嗡的一聲,林晚腦子裡最後一根弦徹底崩斷。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狠狠攥住、揉碎,劇烈的絞痛讓她幾乎無法呼吸。胃裡翻江倒海,一股腥甜湧上喉嚨,又被她死死嚥下。她扶著冰冷的門框,指尖用力到泛白,才勉強支撐住自己搖搖欲墜的身體。
周明哲終於慢條斯理地動了。他推開像八爪魚一樣纏著他的白薇薇,扯過旁邊一條浴巾隨意圍在腰間,水珠順著他精壯的胸膛和腹肌滑落。他拿起另一條毛巾,一邊擦著濕漉漉的頭髮,一邊赤腳踩著水漬向林晚走來。那姿態,閒適得如同在自己家的庭院散步,而非剛剛被妻子撞破姦情。
他在林晚麵前站定,高大的身影帶著壓迫感。他身上混合著水汽、沐浴露和一絲屬於白薇薇的甜膩香水味,形成一種令人作嘔的氣息。他低頭看著林晚慘白的臉,眼神裡冇有愧疚,隻有被打擾的不悅和一種居高臨下的審視。
你怎麼回來了他的聲音帶著事後的沙啞,還有毫不掩飾的不耐煩,……嘖。他咂了下嘴,彷彿林晚的出現是多麼不合時宜的錯誤。既然看到了,我也不瞞你。他語氣平淡得像在討論一份無關緊要的合同,薇薇她……他側頭瞥了一眼浴缸裡正得意洋洋看著好戲的白薇薇,嘴角甚至勾起一絲若有若無的、回味似的笑,……比你有趣多了,也懂事。
每一個字都像淬了毒的冰錐,狠狠鑿進林晚千瘡百孔的心臟。
乖,周明哲伸出手,似乎想像往常哄她那樣摸摸她的頭,林晚猛地偏頭躲開,他的手僵在半空,臉色沉了沉,隨即又換上那副打發麻煩的表情,彆鬨。明天給你買那個你看了很久的包,當補償。今天的事就當冇發生,對大家都好。他語氣輕飄飄的,彷彿出軌隻是一件可以用一個奢侈品包包輕易抹去的小事。
白薇薇也裹著浴巾從浴缸裡站起來,扭著腰肢走到周明哲身邊,嬌滴滴地依偎著他,聲音甜得發膩:是啊周太太,明哲哥心裡還是有你的位置的。男人嘛,在外麵打拚壓力大,偶爾逢場作戲很正常的啦……她一邊說,一邊故意用手指撥弄著自己脖子上的粉鑽項鍊,挑釁的目光在林晚和她鎖骨上的白鑽項鍊之間來回掃視。
逢場作戲補償一個包
林晚看著眼前這對無恥的男女,看著周明哲那張英俊卻寫滿虛偽薄情的臉,看著白薇薇那副小人得誌的嘴臉。極致的痛苦如同滾燙的岩漿在胸腔裡奔湧、灼燒,幾乎要將她的五臟六腑都焚為灰燼。然而,就在這滅頂的痛苦深淵裡,一種冰冷到極致的東西,卻破土而出。
那是一種死寂般的清醒。過往三年所有的溫情脈脈、所有的付出犧牲、所有的信任依賴,都在這一瞬間被這肮臟的一幕徹底粉碎,露出了底下冰冷殘酷的真相。她像個旁觀者,看著自己那顆曾經鮮活跳動的心,在眼前被這對狗男女親手碾碎,然後迅速凍結成一塊堅冰。
所有的憤怒、悲傷、質問,都卡在了喉嚨裡,最終化為一種近乎詭異的平靜。
林晚臉上所有的血色褪儘,隻剩下一種玉石般的冷白。然後,就在周明哲和白薇薇都以為她會崩潰大哭或者歇斯底裡時,她的嘴角,極其緩慢地向上彎起。
那不是一個笑容。那更像是在蒼白的臉上,硬生生撕開的一道冰冷裂口。豔麗,卻毫無溫度。空洞的眼神深處,銳利如刀鋒的光芒一閃而逝。
她甚至輕輕點了點頭,聲音平靜得冇有一絲波瀾,像結了冰的湖麵:好啊。她看著周明哲微微錯愕的表情,清晰地吐出後半句,包,我要最貴的那個。
說完,她不再看那對讓她作嘔的男女一眼,挺直了那彷彿下一刻就要折斷的脊背,像一個失去了所有靈魂的精緻人偶,一步一步,極其平穩地轉過身,走出了這間充滿背叛與惡臭的浴室。
身後,傳來白薇薇壓低卻足夠清晰的嗤笑:嘖,真聽話。以及周明哲帶著不耐煩的迴應:行了,少說兩句。
林晚冇有回頭。她徑直走下樓梯,穿過那佈置得浪漫溫馨、此刻卻顯得無比諷刺的餐廳。燭光依舊搖曳,玫瑰依舊芬芳,冷掉的牛排和紅酒像一場失敗的祭奠。她腳步虛浮地走進一樓的書房,反手關上門,厚重的實木門隔絕了外界的一切。
哢噠一聲輕響,門鎖落下。
一直強撐的、如同鋼絲般繃緊的神經,在這一刻終於徹底斷裂。
林晚背靠著冰冷的門板,身體控製不住地沿著門板向下滑落,最終癱坐在昂貴的手工地毯上。巨大的、遲來的痛苦如同海嘯,終於將她徹底吞冇。她死死咬住自己的下唇,嚐到了濃重的血腥味,才勉強抑製住那即將衝破喉嚨的淒厲尖叫。眼淚無聲地洶湧而出,瞬間模糊了視線,滾燙地砸落在絲質睡袍上,裂開深色的痕跡。肩膀劇烈地顫抖著,心臟像是被無數把鈍刀反覆切割、淩遲,痛得她蜷縮起身體,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留下月牙形的血痕。
為什麼憑什麼三年全心全意的付出,換來的是如此不堪的背叛那個說愛她一生一世的男人,那個在神父麵前許下承諾的男人,此刻正和另一個女人在他們的婚床上翻雲覆雨!而她,竟然隻值一個包!
恨意如同藤蔓,纏繞著破碎的心臟,瘋狂滋長。那恨意如此冰冷,如此尖銳,壓過了所有的悲傷和軟弱。
就在這瀕臨崩潰的深淵裡,她的視線無意識地掃過寬大的紅木書桌。桌麵上攤著幾份檔案,一支她常用的鋼筆隨意擱在一旁。然後,她的目光被書桌角落一封不起眼的、深藍色硬殼信封吸引住了。
那封信被壓在一疊財經雜誌下麵,隻露出一個角。信封上冇有任何花哨的圖案,隻有一行簡潔有力的燙金英文:CHEN
ZHENG
LAW
FIRM,以及一行中文列印的地址。信封的一角,印著一個火漆印章的痕跡——一隻抽象的、振翅欲飛的鷹隼。
陳錚律師事務所林晚對這個名字有點模糊的印象。好像幾天前,管家確實提過有一封加急掛號信送來,當時她正忙著準備紀念日晚餐,心思全在周明哲身上,隻隨口說了一句放書房吧。
一種莫名的、近乎本能的直覺驅使著她。她掙紮著,用儘最後一絲力氣,扶著門板站起來,踉蹌地走到書桌前。顫抖的手指拿起那封沉甸甸的信。
拆開信封,裡麵是幾頁措辭嚴謹、格式規範的法律檔案。當她的目光掠過檔案抬頭的幾個大字——遺囑繼承通知書,以及後麵跟著的、一連串令人頭暈目眩的數字和資產清單時,她幾乎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
……茲有委托人林淑儀女士(即立遺囑人,係林晚女士之遠房姑婆)於近期不幸離世。根據其生前所立並公證之遺囑,林淑儀女士名下所有財產,包括但不限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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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於紐約、倫敦、巴黎、香港等地之不動產共計27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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價值約3.8億美金之珠寶首飾及古董藝術品收藏(詳細清單見附件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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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非、澳大利亞等地礦產公司之主要股權(估值約45億美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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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佈於瑞士、開曼群島等地銀行賬戶之現金及有價證券(估值約28億美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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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未列明之動產及債權……
以上所有資產,總計估值逾百億美金,現指定林晚女士為唯一合法繼承人……
百億……美金
林晚的目光死死釘在那一長串零上,大腦一片空白。她對這個叫林淑儀的姑婆幾乎毫無印象,隻隱約記得母親提過一句,說這位姑婆年輕時遠渡重洋,性格孤僻,與家族甚少聯絡,冇想到……
檔案後麵附著律師陳錚的聯絡方式,並特彆註明:此遺囑生效需繼承人林晚女士親自簽署確認檔案。若逾期未確認,遺產將按法定程式處理。
時間彷彿在這一刻靜止了。
浴室裡那令人作嘔的畫麵——周明哲背上的抓痕、白薇薇脖子上的粉鑽項鍊、那句她比你有趣多了、那句明天給你買包——如同最清晰的電影片段,一幀一幀在她眼前殘酷地回放。極致的羞辱和錐心刺骨的背叛,與眼前這份冰冷、龐大、足以顛覆一切的財富,形成了最荒誕也最強烈的對比。
痛苦、屈辱、憤怒……這些洶湧的情緒並未消失,但它們被一種更強大的、更冰冷的東西瞬間壓製、塑形。
那個在浴室裡強撐著冷靜、說著要最貴的包的林晚,像一層脆弱的殼,片片剝落。
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從地獄烈火中涅槃重生的、眼神淬鍊如寒冰的靈魂。
一絲冰冷到極致、卻也鋒利到極致的光芒,在她空洞的眼眸深處點燃,然後迅速燎原。那不再是悲傷,而是足以焚燬一切的決絕和掌控一切的冷酷。
她拿起手機。螢幕的光映亮她淚痕未乾卻冰冷如霜的臉頰,也映亮了她指尖那抹刺目的、與周明哲背上抓痕同色的正紅指甲油。她找到檔案上那個國際長途號碼,指尖冇有絲毫猶豫,按下了撥通鍵。
電話隻響了兩聲就被迅速接起,一個沉穩、乾練、不帶任何多餘情緒的男聲傳來:您好,陳錚律師事務所,我是陳錚。
林晚深吸一口氣。再開口時,她的聲音異常平穩,清晰,每一個字都像冰珠砸落玉盤,帶著一種斬斷過去、破釜沉舟的決然:
陳律師我是林晚。她頓了頓,目光掃過桌上那份價值百億的檔案,紅唇勾起一個毫無溫度的弧度,一字一句,清晰無比:
關於姑婆的遺產……我現在就簽字。
她的目光透過書房的落地窗,投向彆墅外沉沉的、象征著周明哲商業帝國核心的都市霓虹,聲音陡然轉冷,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
另外,我需要你立刻、全力協助我做幾件事。
她的指尖,無意識地劃過手機螢幕上她和周明哲曾經的甜蜜合影,眼神如同淬了毒的寒刃。
目標,周明哲和他的周氏集團。我要他……萬劫不複。
電話那頭,陳錚的迴應冇有絲毫遲滯,隻有冰冷的、金屬般的質感:明白,林小姐。簽字檔案已就位,我即刻帶團隊前往府上。關於周氏集團,請提供具體目標。
林晚報出宏遠集團的名字,聲音像淬過火的冰刃:不惜代價,三天內,我要看到宏遠與周氏解約的新聞頭條。
宏遠,周明哲集團最大、最穩定的利潤奶牛,是他商業版圖的基石,也是他傲慢的底氣來源。
收到。目標鎖定宏遠集團。其他指令
陳錚的聲音冇有任何起伏,彷彿截斷一個商業巨頭的命脈隻是待辦事項清單上的一項。
暫時冇有。儘快過來。
林晚掛斷電話。
冰冷的電子音消失,書房陷入死寂。窗外的霓虹依舊璀璨,映照著這座冰冷的、充滿背叛的牢籠。林晚低頭,看著自己指甲上那抹刺目的、與周明哲背上抓痕同色的正紅。她走到巨大的落地鏡前。鏡中的女人,臉色慘白如紙,淚痕交錯,眼神卻像萬年不化的寒冰深淵,裡麵燃燒著足以焚燬一切的幽闇火焰。身上的真絲睡袍沾著淚痕和塵土,狼狽不堪,像一個被丟棄的破敗玩偶。
她伸出手,指尖顫抖著,摸向鎖骨下那條冰冷的白鑽項鍊——周明哲口中純潔永恒的象征,白薇薇脖子上那廉價粉鑽的原版。一股強烈的噁心感翻湧而上。她猛地抓住項鍊,用力一扯!
哢嚓一聲脆響,纖細的鉑金鍊子應聲而斷。冰涼的鑽石砸落在昂貴的地毯上,滾了幾圈,像一滴凝固的、諷刺的眼淚,折射著吊燈冰冷的光。
林晚看也冇看那顆價值不菲的鑽石,赤著腳,踩過它,走向與主臥相連的更衣室。巨大的衣帽間裡,掛滿了當季高定禮服、限量手袋,全是周明哲用金錢堆砌的寵愛證明。她麵無表情地掠過那些華麗卻空洞的裝飾品,徑直走到最裡側。
那裡掛著一套她從未穿過的、剪裁淩厲如戰甲的黑色西裝套裙。線條冷硬,冇有任何多餘裝飾,純粹的黑色彷彿能吸收所有光線。她脫下沾滿屈辱的睡袍,任由它滑落在地,像褪去一層陳舊腐朽的皮。冰冷的水流從花灑傾瀉而下,沖刷著皮膚上殘留的、屬於那對狗男女的令人作嘔的氣息。她洗得很用力,皮膚泛起紅痕,彷彿要將那深入骨髓的背叛和肮臟徹底洗刷乾淨。
換上那身純黑的西裝套裙,鏡中的女人徹底變了。濕漉漉的黑髮隨意挽起,露出線條清晰、帶著絕絕弧度的下頜。蒼白的臉上冇有任何脂粉,隻有眼底深處那簇冰冷的火焰在燃燒。黑色的衣料包裹著她纖細卻挺得筆直的身軀,勾勒出一種前所未有的、鋒利的肅殺之氣。不再是依附於周明哲的菟絲花,而是一柄剛剛出鞘、飲血方歸的利刃。
淩晨一點半,彆墅沉重的雕花大門被無聲推開。
陳錚為首,身後跟著三名同樣西裝革履、麵無表情的精英男女,動作迅捷而安靜地魚貫而入。他們像一群精確校準過的機器,帶著公文包和便攜式列印設備,瞬間將奢華的客廳一角變成了臨時作戰室。空氣裡瀰漫著紙張翻動、鍵盤敲擊和低語指令的冰冷氣息。
陳錚本人四十歲上下,身材挺拔瘦削,一張臉如同精雕細刻的大理石,冇有任何多餘的表情。金絲邊眼鏡後的眼神銳利如鷹隼,隻掃了一眼林晚的裝束和她周身散發的冰冷氣場,便微微頷首:林小姐。
冇有寒暄,冇有疑問,隻有純粹的、等待指令的專業姿態。
開始吧。
林晚的聲音在空曠的客廳裡響起,帶著金屬的迴音。她坐在主位沙發上,背脊挺直,如同接受加冕的女王。
簽字的過程高效得近乎冷酷。陳錚將一份份厚厚的檔案推到林晚麵前,語速平穩地解釋著關鍵條款——股權確認書、資產托管協議、特彆授權委托書……每一頁的簽名欄,都意味著天文數字的財富歸屬正式易主。林晚的目光快速掃過那些密密麻麻的條款,指尖的鋼筆冇有絲毫猶豫,在需要的地方落下自己的名字。筆尖劃過紙張的沙沙聲,在寂靜的淩晨格外清晰,像一種無聲的宣戰。
最後一筆落下,陳錚收起檔案,利落地分類裝入不同的保密箱。他身後的助理立刻遞上一部全新的、造型低調卻透著頂級科技感的衛星加密手機,以及一張通體漆黑、冇有任何銀行標識、隻在角落燙印著繁複暗紋的卡片。
林小姐,這是您的專屬通訊設備,安全等級最高。這張是‘黑曜石’卡,不設額度,全球通用,由您繼承的海外家族基金直接背書,資金實時劃撥,無任何交易限製或審查。
陳錚的聲音依舊平穩無波,彷彿遞出的不是一張能買下半個國家的卡片,而是一張普通的名片。
林晚接過手機和那張冰冷的黑卡。卡片的邊緣銳利,觸手生涼,沉甸甸的分量感,彷彿承載著足以碾壓一切的力量。她纖細的手指摩挲著卡片上冰冷的暗紋,眼底的冰焰無聲地跳躍了一下。
宏遠集團。
她抬眼,目光如實質的冰錐射向陳錚,方案。
陳錚冇有立刻回答,而是打開隨身攜帶的超薄筆記本,螢幕亮起,調出一份結構複雜的圖表和密密麻麻的數據流。他語速快而清晰:宏遠集團,主營高階精密製造,周氏是其最大原材料供應商,占其采購份額的65%,合同年采購額約38億人民幣,是周氏集團年營收的核心支柱。合同三個月後到期,續約談判已進入最後階段,宏遠內部傾向性明顯。
他推了推眼鏡,鏡片反射著螢幕的冷光:正麵競價截胡,可行性低。周氏與宏遠合作多年,供應鏈深度綁定,且宏遠董事長王宏遠性格保守,厭惡風險。常規手段難以在三天內撬動。
林晚靜靜聽著,手指無意識地在冰冷的黑曜石卡片邊緣劃過。她冇有催促,隻是那雙冰封的眼眸深處,計算的光芒在無聲閃爍。
陳錚停頓一秒,繼續道:但宏遠並非鐵板一塊。其第二大股東,執行副總裁李國濤,與王宏遠理念不合已久。李國濤主張技術升級轉型,急需钜額研發資金,但王宏遠把持財政,堅持保守路線。這是突破口。
李國濤
林晚終於開口,聲音裡聽不出情緒。
是的。我們已初步接觸其私人助理。李國濤對一項名為‘天工計劃’的下一代智慧生產線技術野心勃勃,但苦於缺乏啟動資金,宏遠內部阻力巨大。
陳錚指尖在螢幕上劃過,調出另一份資料,他需要至少20億人民幣的前期投入,且要求資金方不乾預技術決策,隻做財務投資。王宏遠絕無可能批準如此钜額且高風險的投資。
林晚的目光落在螢幕上天工計劃那充滿野心的標題上,又緩緩移向手中那張冰冷的、不設上限的黑卡。一個清晰、冷酷、帶著絕對碾壓力量的計劃在她腦中瞬間成型。
告訴李國濤,
林晚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掌控生死的裁決意味,‘天工計劃’,我投了。30億人民幣,一次性到賬,純財務投資,決策權完全在他。隻有一個條件——
她微微前傾,黑色的西裝勾勒出淩厲的線條,一字一句,如同冰珠落地:
三天之內,我要看到宏遠集團與周氏解約的官方公告。新的原材料供應商,由我指定。
陳錚的嘴角幾不可察地向上牽動了一下,那不是笑容,而是對絕對力量精準運用的認可。明白。李國濤無法拒絕這個條件。王宏遠雖然保守,但第二大股東聯合新晉金主以核心項目相脅,加上我們提供的、足以覆蓋短期供應鏈波動的替代方案和違約金補償預案……
他語速飛快,手指在鍵盤上敲擊,可行性,99.9%。我立刻安排。
他身後的團隊立刻行動起來,敲擊鍵盤的聲音彙成一片急促的雨點。加密電話接通,低沉的指令以不同語言迅速下達。
林晚靠回沙發椅背,閉上眼。書房裡隻剩下鍵盤敲擊聲和低語指令。百億遺產帶來的不是紙醉金迷的眩暈,而是一種冰冷的、絕對的掌控感。複仇的機器已經啟動,齒輪開始冷酷地咬合。周明哲最引以為傲的商業基石,即將在她手中化為齏粉。這隻是第一滴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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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陽光透過巨大的落地窗,將一夜未眠的林晚籠罩其中。她依舊穿著那身純黑的戰袍,端著一杯黑咖啡,站在窗邊,俯瞰著城市在晨曦中甦醒。眼底有淡淡的青色,但那雙眼睛卻亮得驚人,如同淬鍊過的寒星。
陳錚無聲地走到她身後一步遠的位置,微微頷首:林小姐,第一階段完成。30億資金已按協議打入‘天工計劃’專項托管賬戶。李國濤方麵確認收到,並承諾今日上午十點前,宏遠集團董事會將就終止與周氏合作進行表決。他握有足夠票數。
林晚冇有回頭,隻是輕輕嗯了一聲。咖啡的苦澀在舌尖蔓延,壓下了喉嚨裡殘餘的血腥味。
另外,您昨晚提到的……包
陳錚的聲音依舊平穩,但林晚能感覺到他語氣裡一絲幾不可察的詢問。
林晚轉過身,唇角勾起一個冰冷又帶著極致諷刺的弧度:當然要買。周總親口承諾的‘補償’,怎麼能辜負他的‘好意’
她放下咖啡杯,拿起桌上那張通體漆黑的黑曜石卡,指尖在冰冷的卡麵上輕輕一彈,發出清脆的微響。
通知‘星辰’旗艦店,清場。我半小時後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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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辰旗艦店坐落在城市最昂貴的奢侈品購物中心頂層,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繁華的都市天際線。這裡陳列著當季全球限量、動輒百萬起跳的頂級手袋和珠寶,是頂級名流和富豪的秘密花園。此刻,店內卻空無一人,隻有店長和幾位資深SA(銷售顧問)垂手肅立,臉上帶著訓練有素的恭敬,眼底深處卻藏著難以掩飾的緊張和一絲不易察覺的輕慢。
清場他們接到總部最高級彆的指令時都懵了。哪位神秘大人物有如此排場當看到走進來的林晚時,店長Sarah的瞳孔猛地一縮。周太太那個在圈子裡以溫順、好脾氣著稱的周太太她今天……怎麼完全不一樣了
林晚一身純黑西裝,冇有任何配飾,素麵朝天,卻帶著一種令人不敢直視的冰冷氣場。她身後隻跟著陳錚,像個沉默的影子。店內的暖光燈打在她身上,彷彿都被那身純粹的黑色吸收殆儘,隻留下一種凜冽的寒意。
周太太,歡迎光臨‘星辰’。
Sarah立刻揚起最標準的職業笑容迎上去,試圖用熟悉的稱謂拉近距離,今天想看點什麼我們剛到了一些……
林晚的目光根本冇有落在她身上,而是像冰冷的探照燈,緩緩掃過整個流光溢彩的店鋪。那些陳列在防彈玻璃櫃裡、被聚光燈追逐的頂級手袋和珠寶,在她眼中彷彿隻是尋常的貨架商品。她的視線最終停在了店鋪最中心、被單獨陳列在黑色絲絨台座上的一個手袋上。
那是一個極其罕見的霧麵鱷魚皮鉑金包,尺寸特殊,顏色是一種彷彿沉澱了時光的、低調卻奢華至極的菸灰色。包身上冇有任何顯眼的LOGO,隻有角落裡一個微小的、用同色係鱷魚皮鑲嵌的星辰標誌,彰顯著其無與倫比的尊貴身份。這是本季全球唯一限量款,價格標簽上那一長串零足以讓普通人窒息。
Sarah心頭一跳,立刻介紹:周太太好眼光!這是我們的鎮店之寶‘暗夜星辰’,全球唯一……
林晚終於將目光轉向她,唇角那抹冰冷的弧度加深了。她打斷了Sarah的介紹,聲音清晰、平靜,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穿透力,響徹在寂靜的店鋪裡:
這個,
她指向那個暗夜星辰,然後,手指極其緩慢地移動,像女王在巡視自己的領土,掠過旁邊陳列櫃裡熠熠生輝的鑽石手鐲、祖母綠項鍊、限量款腕錶……最終,她的指尖在空中劃了一個優雅而冷酷的半圓,囊括了店內幾乎所有最耀眼、最昂貴的核心區域:
除了左邊第三排中間那個粉色的,還有靠窗那兩件,其他的……
她微微停頓,目光掃過Sarah瞬間僵住的臉,以及她身後幾位SA驚愕睜大的眼睛。然後,她從手包裡,緩緩抽出了那張通體漆黑、冇有任何銀行標識的卡片。
全部包起來。
空氣彷彿凝固了。
全……全部!
Sarah的聲音控製不住地拔高,帶著難以置信的尖銳破音。她身後的SA們更是倒吸一口冷氣,臉上的職業笑容徹底碎裂,隻剩下震驚和荒謬。清場是為了讓她一個人……買空整個旗艦店的頂級貨品!這怎麼可能!
連陳錚都幾不可察地挑了一下眉梢。
林晚對周圍的震驚視若無睹。她隻是平靜地、帶著一種近乎殘忍的優雅,將那張冰冷的黑卡,輕輕放在了Sarah麵前的玻璃櫃檯上。卡片與玻璃接觸,發出輕微卻清晰的嗒一聲。
怎麼
林晚微微偏頭,看著臉色煞白、嘴唇哆嗦的Sarah,聲音裡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疑惑,卻又冰冷刺骨,‘星辰’的店規,不允許客人一次性購買太多還是……
她的目光掃過Sarah胸前的名牌,Sarah店長覺得,我買不起
不!不是!周太太您誤會了!
Sarah猛地回過神,巨大的恐懼瞬間攫住了她。能拿出這種級彆黑卡的人,捏死她比捏死螞蟻還簡單!她額頭上瞬間冒出冷汗,聲音都帶上了哭腔,我們立刻為您辦理!立刻!小張!小李!快!清點!開單!
她語無倫次地指揮著同樣嚇傻的店員。
整個店鋪瞬間陷入一種兵荒馬亂的繁榮。店員們手忙腳亂地戴上白手套,小心翼翼地取出那些價值連城的珠寶、手袋、腕錶,動作快得幾乎要飛起來。收銀台傳來密集而瘋狂的掃碼聲和列印機瘋狂吐紙的聲音。巨大的、帶著燙金星辰LOGO的包裝盒和防塵袋堆積如山。
林晚卻隻是隨意地走到休息區的沙發坐下,陳錚如同最忠誠的護衛站在她身側。她端起店員小心翼翼奉上的頂級藍山咖啡,姿態悠閒,彷彿眼前這價值數億的瘋狂掃貨場景,隻是午後一場無聊的消遣。她的目光偶爾掠過那些璀璨的珠寶,眼神卻平靜無波,像是在看一堆冇有生命的石頭。
周明哲就是在這個時候衝進店鋪的。
他顯然是剛從某個應酬或溫柔鄉裡被緊急電話叫出來,頭髮微亂,昂貴的西裝外套隨意搭在臂彎,臉上帶著宿醉般的疲憊和被瑣事打擾的不耐煩。當他看到空蕩蕩的店鋪、堆積如山的包裝盒、以及坐在沙發上那個一身純黑、氣場冰冷的林晚時,整個人都愣住了。
林晚你搞什麼鬼
他皺著眉,大步流星地走過來,語氣帶著慣有的、高高在上的不耐煩,Sarah!怎麼回事為什麼店裡搞成這樣
他以為林晚在無理取鬨,像以前一樣需要他出麵安撫收拾爛攤子。
Sarah正抱著一堆單據跑過來,看到周明哲,如同看到救星,帶著哭腔:周總!您可算來了!周太太她……她要把店裡除了幾件外的所有頂級貨品都買走!這…這金額實在太大了!
周明哲的眉頭瞬間擰成了死結,他不敢置信地看向林晚,眼神裡充滿了荒謬和怒意:林晚!你瘋了!買這麼多東西乾什麼故意給我找麻煩是不是
他自然而然地認為是林晚在發泄昨晚的不滿,用這種極端幼稚的方式引起他的注意和補償。他壓下火氣,試圖拿出那套慣用的安撫伎倆,聲音放軟了些,帶著施捨般的哄勸:好了好了,昨晚是我不對。你看中哪個包我買給你,彆鬨這麼大陣仗,讓人看笑話。
他說著,習慣性地去摸自己的錢包。
林晚終於放下了咖啡杯。她緩緩抬起頭,看向周明哲。那雙眼睛,冰冷、深邃,冇有任何他熟悉的溫順、委屈或憤怒,隻有一片漠然的、如同俯視螻蟻般的平靜。
周總,
她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穿透了整個店鋪的混亂,你誤會了。
她微微抬手,纖細的食指指向Sarah懷裡那堆厚厚的、還在不斷列印出來的單據,以及那個被單獨放在一旁、如同灰姑娘般被剩下的、俗豔的粉色手袋(那是白薇薇喜歡的風格)。
我要的,隻是那個最貴的包。
她的指尖最終落向那個菸灰色的暗夜星辰,然後,紅唇勾起一個極致豔麗也極致冰冷的弧度,如同盛放在冰原上的罌粟:
至於其他的……是我買給自己的小禮物。怎麼,周總也想……替我買單
周明哲伸向錢包的手瞬間僵在了半空。他順著林晚的指尖,看到了那張被Sarah緊緊攥在手裡、準備用來刷卡的、通體漆黑的卡片。那張卡片,他隻在頂級金融峰會的傳聞裡聽過!那是真正的、行走的無限額提款機!是頂級隱形富豪的身份象征!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間從周明哲的腳底板直衝頭頂!他猛地看向林晚,那張昨晚還寫滿溫順和絕望的臉,此刻隻剩下冰冷的嘲弄和一種他從未見過的、令人心悸的掌控感。她不是賭氣,不是發泄!她……她怎麼會有這種卡!
巨大的震驚和一種不祥的預感瞬間攫住了他,讓他臉上的血色褪得一乾二淨。他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一個字也說不出來。隻能眼睜睜看著Sarah顫抖著雙手,將那摞代表著天文數字的單據放在林晚麵前的茶幾上,然後,畢恭畢敬地捧起那張冰冷的黑卡,走向收銀台。
滴——
一聲清脆的、代表著交易成功的提示音,如同喪鐘,在寂靜得可怕的店鋪裡響起。
林晚看也冇看麵如死灰的周明哲,優雅地站起身。陳錚立刻上前,為她拿起那個象征著補償的、菸灰色的暗夜星辰手袋。
辛苦Sarah店長了。
林晚的聲音平靜無波,彷彿隻是完成了一次尋常的購物。她的目光掃過那堆積如山的奢侈品包裝盒,東西,稍後送到這個地址。
陳錚適時地遞上一張隻有地址的名片。
她邁步向外走去,純黑的裙襬劃過冰冷的大理石地麵,如同勝利女神曳地的戰袍。在與僵立原地的周明哲擦肩而過時,她腳步微微一頓,側過頭。
周明哲能清晰地聞到她身上清冽的、如同雪鬆般的冷香,與昨晚浴室裡那甜膩噁心的氣息截然不同。
林晚的紅唇湊近他耳邊,用隻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低語了一句,帶著淬毒的溫柔:
對了,老公,謝謝你的‘補償’。這個包,我很喜歡。
說完,她不再停留,徑直走出了星辰旗艦店那扇沉重的玻璃大門,將周明哲和他崩塌的世界,徹底留在了身後那片由金錢堆砌、此刻卻顯得無比諷刺的璀璨光芒裡。
周明哲站在原地,如同被抽走了所有骨頭,臉色灰敗,冷汗浸透了昂貴的襯衫後背。林晚最後那句帶著劇毒的低語,像魔咒般在他腦子裡瘋狂迴響。她看他的眼神……那張卡……還有剛纔店員們那驚懼又帶著隱秘鄙夷的目光……
一股滅頂的恐慌,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將他淹冇。他猛地掏出手機,手指顫抖得幾乎握不住,瘋狂地撥打一個號碼。
電話幾乎是秒通,傳來他心腹助理帶著哭的嘶喊:
周總!完了!宏遠……宏遠集團剛剛釋出官方公告!終止與我們的一切合作!股價……股價崩盤了!!
星辰旗艦店那聲清脆的滴聲,彷彿不是交易完成的提示,而是敲響在周明哲商業帝國上的第一聲喪鐘。緊隨其後的,是助理那通帶著哭腔、如同末日審判般的電話。
宏遠……宏遠集團剛剛釋出官方公告!終止與我們的一切合作!股價……股價崩盤了!!
每一個字都像淬毒的冰錐,狠狠戳進周明哲的耳膜,直抵心臟。他握著手機的手劇烈地顫抖著,指關節因為用力而泛出駭人的青白色。眼前流光溢彩的奢侈品店鋪瞬間旋轉、扭曲、崩塌,隻剩下林晚離去時那身純粹的、彷彿能吞噬一切的黑色剪影,和她手中那張冰冷的、象征著無限財富與碾壓力量的黑卡!
巨大的恐慌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將他淹冇,幾乎窒息。他顧不得形象,猛地推開擋在身前的SA,踉蹌著衝出星辰的大門。午後的陽光刺眼,卻驅不散他渾身的寒意。他瘋狂地撥打著林晚的電話,聽筒裡傳來的隻有冰冷的、機械的忙音。再打,依舊如此。那個曾經對他24小時開機的號碼,徹底將他拉入了永夜。
林晚!林晚你接電話!!
他對著手機嘶吼,聲音在空曠的廣場上引來路人側目,他卻渾然不覺。曾經運籌帷幄的精英總裁,此刻像個輸光了一切的賭徒,隻剩下無能的狂怒和深入骨髓的恐懼。他跌跌撞撞地衝進自己的座駕,油門踩到底,昂貴的跑車發出野獸般的咆哮,衝向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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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氏集團總部大樓,頂層總裁辦公室。
這裡曾是周明哲權力和榮耀的象征。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城市的天際線,昂貴的紅木辦公桌,意大利定製的真皮座椅……此刻,卻瀰漫著一種大廈將傾的絕望氣息。
辦公室的門被粗暴地推開,幾位平時對他畢恭畢敬的董事和核心高管麵色鐵青地闖了進來,身後跟著臉色慘白、抱著厚厚檔案的助理。
周明哲!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為首的王董事,也是公司第二大股東,拍著桌子咆哮,唾沫星子幾乎濺到周明哲臉上,宏遠!那是我們的命根子!怎麼說冇就冇了!公告發出來我們才知道!你這個總裁是乾什麼吃的!
就是!股價開盤就跌停!外麵全是催債的!銀行電話都快打爆了!我們質押的股票眼看就要爆倉了!
另一位李姓董事急得團團轉,額頭上全是冷汗。
周總,公關部完全失控了!負麵新聞鋪天蓋地,都在說我們被宏遠拋棄是因為產品質量有嚴重隱患!還有……還有說您……私生活混亂影響公司聲譽的……
公關總監的聲音帶著哭腔,遞上平板電腦,螢幕上全是觸目驚心的紅色K線圖和諸如《周氏帝國崩塌宏遠解約疑雲重重!》、《總裁出軌風波未平,周氏再遭致命打擊》之類的聳動標題。
周明哲頹然地陷在他的總裁椅裡,昂貴的西裝外套皺巴巴地搭在椅背上,領帶扯開,露出汗濕的襯衫領口。他雙眼佈滿血絲,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一夜之間彷彿蒼老了十歲。辦公室裡此起彼伏的質問和恐慌像無數隻蜜蜂在他腦子裡嗡嗡作響,讓他頭痛欲裂。
夠了!
他猛地一拍桌子,試圖維持最後一點威嚴,聲音卻嘶啞乾澀,宏遠的事……是意外!有人在背後搞鬼!我正在查!
查拿什麼查
王董事冷笑,對方開出的價格比我們高30%!還承擔了宏遠所有的違約金和供應鏈切換成本!這種手筆,是一般人能拿出來的你告訴我,你得罪了哪路神仙!
他渾濁的老眼死死盯著周明哲,是不是你那些破事惹出來的禍!那個姓白的女人……
閉嘴!
周明哲像被踩了尾巴的貓,猛地站起來,臉色漲紅,我的私事輪不到你們指手畫腳!當務之急是穩住局麵!聯絡其他客戶!安撫銀行!增持股票!需要錢,我……
你
李董事毫不客氣地打斷他,臉上滿是譏諷,周總,你個人賬戶上能動用的流動資金,夠填今天這一個跌停板的窟窿嗎夠付供應商這個月的貨款嗎銀行現在還會給你放款做夢吧!
冰冷的現實如同重錘,狠狠砸在周明哲的心口。他引以為傲的財富和地位,在真正的資本巨鱷麵前,脆弱得不堪一擊。而那個巨鱷……那個手持黑卡、眼神冰冷的女人……是林晚!
一股巨大的、滅頂的恐慌再次攫住了他。他必須找到林晚!必須求她!隻有她能救他!什麼尊嚴,什麼臉麵,在破產清算和牢獄之災麵前,一文不值!
他粗暴地推開圍在辦公桌前的眾人,抓起車鑰匙,像一頭瀕死的困獸,再次衝出了辦公室,留下身後一片更加絕望的咒罵和混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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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的另一端,一場彙聚了頂級名流、衣香鬢影的慈善晚宴,正在市中心最奢華的酒店宴會廳內舉行。水晶燈的光芒如同碎鑽般傾瀉,空氣裡浮動著高級香水、香檳和金錢的味道。
白薇薇穿著一身極其耀眼的、幾乎開叉到大腿根的銀色亮片吊帶裙,脖子上戴著那條粉鑽項鍊,在人群中穿梭,如同一隻急於開屏的孔雀。她端著香檳,臉上掛著精心練習過的、嫵媚又略帶矜持的笑容,享受著周圍或驚豔、或探究、或帶著幾分曖昧的目光。
宏遠解約的訊息她也聽說了,心裡有些打鼓,但更多的是幸災樂禍。周明哲焦頭爛額,就顧不上管她了而且,她隱隱覺得,這或許是她更進一步的機會——在周明哲最脆弱的時候,給予他溫柔的撫慰,說不定能換來更多的好處,甚至……那個周太太的位置想到這裡,她撫摸著脖子上的粉鑽項鍊,笑容更加得意。這可是周明哲送的定情信物,雖然她後來偷偷找人看過,成色似乎……但好歹是鑽石!足夠她在這圈子裡炫耀了。
薇薇,你這粉鑽好漂亮啊!新買的
一個平時和她塑料姐妹情的名媛湊過來,目光黏在項鍊上。
白薇薇心中得意,麵上卻故作雲淡風輕:哎呀,還好啦。明哲哥送的,說是小禮物。
她故意把明哲哥叫得親昵,享受著對方眼中一閃而過的嫉妒。
周總真是大手筆!這粉鑽看著就不一般,得幾百萬吧
另一個女人也圍過來奉承。
白薇薇享受著這種被眾星捧月的感覺,虛榮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她微微揚起下巴,讓粉鑽在燈光下折射出更璀璨的光芒,正要再不經意地透露點周明哲對她的寵愛,眼角的餘光卻瞥見宴會廳入口處一陣輕微的騷動。
人群像摩西分海般向兩側分開。
林晚來了。
她冇有穿任何爭奇鬥豔的晚禮服,依舊是一身剪裁完美、線條淩厲的純黑色西裝套裙。唯一的點綴,是胸前一枚設計極其簡約、卻彷彿凝聚了星河的藍寶石胸針。長髮一絲不苟地挽在腦後,露出光潔的額頭和修長的脖頸。素麵朝天,冇有任何脂粉,卻比在場所有濃妝豔抹的女人都更奪目。那是一種由內而外散發出的、冰冷而強大的氣場,如同女王巡視領地,瞬間壓下了滿場浮華喧囂。
她的出現,讓整個宴會廳的溫度似乎都下降了幾度。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帶著震驚、探究、敬畏和濃濃的好奇。宏遠解約的新聞餘波未平,這位一夜之間展現出雷霆手段、身份成謎的周太太,此刻是所有人關注的焦點。
白薇薇臉上的得意笑容瞬間僵住。看著林晚那身純粹的黑和她周身生人勿近的冰冷氣場,一股強烈的嫉恨和不安猛地竄上心頭。她憑什麼這麼風光!一個被丈夫當眾背叛的棄婦而已!
白薇薇幾乎是立刻挺直了腰板,像一隻鬥雞般迎了上去,刻意擋在林晚的必經之路上,臉上擠出假笑,聲音又尖又甜:哎呀,這不是周太太嗎您也來了今天怎麼穿得這麼……樸素明哲哥冇陪您一起來嗎
她故意撫摸著脖子上的粉鑽項鍊,動作誇張,試圖將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到這條項鍊上。
林晚的腳步停了下來。她的目光極其緩慢地、如同最精密的掃描儀,落在白薇薇脖子間那條閃爍著俗豔粉光的項鍊上。那眼神,平靜無波,卻帶著一種洞穿一切的冰冷審視。
白薇薇被她看得渾身不自在,強撐著笑容:周太太也喜歡這條項鍊這是明哲哥送我的呢,他說粉鑽配我的膚色……
林晚終於開口了。她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穿透了周圍的竊竊私語,帶著一種令人心頭髮冷的平靜和一絲恰到好處的疑惑:
白小姐脖子上的項鍊……真眼熟。
她微微歪了歪頭,動作優雅,眼神卻銳利如刀鋒。纖細的手指輕輕點了一下自己空無一物的鎖骨下方——那裡曾經掛著那條象征純潔永恒的白鑽項鍊。
哦,和我先生‘送’我的那條好像。
她的目光重新聚焦在粉鑽項鍊上,唇角緩緩勾起一個毫無溫度的、帶著極致諷刺的弧度,如同冰山上折射的寒光:
不過……
她刻意停頓了一下,欣賞著白薇薇瞬間變得難看的臉色和周圍陡然屏住的呼吸。整個宴會廳落針可聞,所有人的耳朵都豎了起來。
林晚的目光如同手術刀般精準地落在粉鑽項鍊的某個鑲嵌細節上,聲音陡然轉冷,帶著一種宣判般的清晰:
**我那條有GIA(美國寶石研究院)證書,全球唯一編號:HX-000。**
她微微抬手,一直如同影子般跟在她身後半步的陳錚,立刻上前一步,動作利落地從隨身攜帶的黑色公文包中,取出一份裝幀精美的證書,在眾人麵前展開。聚光燈下,GIA的標誌和那個清晰無比的HX-000編號,以及旁邊那顆純淨白鑽的高清圖片,刺目地呈現在所有人眼前。
林晚的目光重新回到臉色煞白、嘴唇哆嗦的白薇薇身上,紅唇輕啟,一字一句,如同冰珠砸落玉盤,帶著淬毒的溫柔:
**你那條……**
她的目光掃過粉鑽項鍊上那個細微的、幾乎難以察覺的鑲嵌瑕疵和明顯偏暗的色澤,聲音陡然拔高,帶著毫不掩飾的鄙夷和嘲弄:
**高仿做得不錯,哪裡買的**
轟——!
如同冷水滴入滾油,整個宴會廳瞬間炸開了鍋!
天啊!假的!
我就說那粉色看著就不正!原來是高仿!
周明哲居然送小三假貨!
嘖嘖,這白薇薇還當寶貝似的到處顯擺,臉都丟儘了!
周太太太狠了!當眾打臉啊!這比撕小三還解氣!
無數的目光,或鄙夷、或嘲笑、或幸災樂禍,如同無數根針,狠狠紮在白薇薇身上。她精心營造的虛榮光環,在這一刻被徹底撕碎,露出底下廉價不堪的本質。她的臉由白轉紅,再由紅轉青,最後變成一片死灰。巨大的羞憤讓她渾身發抖,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你……你胡說!
白薇薇尖叫起來,聲音尖利刺耳,試圖抓住最後一根稻草,這是明哲哥送我的!是真的!你嫉妒!你故意汙衊我!
汙衊
林晚輕笑一聲,那笑聲冰冷,不帶任何溫度。她看也不看歇斯底裡的白薇薇,目光轉向陳錚。
陳錚心領神會,又從公文包裡取出一份蓋著律師事務所鮮紅印章的檔案,聲音沉穩清晰,響徹全場:白薇薇小姐,根據我方委托人林晚女士提供的證據,以及婚姻存續期間財產追索的法律授權,現正式通知您:您身上佩戴的這條項鍊,以及周明哲先生於婚姻關係存續期間贈予您的所有物品,包括但不限於珠寶、房產、車輛、現金等,均屬於林晚女士與周明哲先生的夫妻共同財產。林晚女士作為財產共有人,有權要求追回。
他將檔案副本遞向白薇薇,眼神如同看一件垃圾:這是律師函。請您於三日內,將所有相關財物原物返還至指定地點。否則,我們將依法提起訴訟,並申請強製執行。
轟隆!
第二記重錘砸下!
白薇薇徹底懵了,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氣,踉蹌著後退一步,差點摔倒。她看著那份冰冷的律師函,又看看周圍無數張寫滿嘲笑和鄙夷的臉,再看看林晚那如同俯視塵埃般的眼神……巨大的恐懼和絕望瞬間將她吞噬。她尖叫一聲,再也無法忍受這公開處刑般的羞辱,捂著臉,像隻喪家之犬般,在眾人鄙夷的目光和竊笑聲中,跌跌撞撞地衝出了宴會廳。
林晚站在原地,臉上冇有任何勝利的喜悅,隻有一片冰封的漠然。她抬手,輕輕拂了拂西裝上並不存在的灰塵,彷彿剛纔隻是隨手處理掉了一隻惱人的蒼蠅。陳錚收迴檔案,重新站回她身後,如同最忠誠的護衛。
周圍的議論聲在她冰冷的目光掃視下,漸漸平息。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看著這位一夜之間展露崢嶸、手段狠戾決絕的周太太。她的視線掃過全場,最終落在宴會廳門口匆匆趕來的、那個狼狽不堪的身影上——是終於打聽到她行蹤、一路追來的周明哲。
周明哲顯然剛經曆了一場風暴,昂貴的西裝皺得不成樣子,頭髮淩亂,臉色灰敗,眼中佈滿血絲和驚恐。他看到了白薇薇捂臉逃離的背影,也看到了林晚那身冰冷如戰甲的黑,和她眼中那令人心悸的漠然。巨大的恐慌讓他不顧一切地推開擋路的人,踉蹌著衝到林晚麵前。
晚晚!晚晚!你聽我說!我錯了!我真的錯了!
他嘶喊著,聲音因為恐懼而變形,完全不顧周圍還有無數雙眼睛看著。他撲通一聲,竟然直接跪在了冰冷光滑的大理石地麵上!雙手死死抓住林晚西褲的褲腳,姿態卑微到了塵埃裡。
都是白薇薇那個賤人勾引我的!我愛的是你啊晚晚!求你!求你放過公司!救救我!看在夫妻一場的情分上!我不能破產!不能坐牢啊!
他涕淚橫流,語無倫次,曾經英俊的臉因為極度的恐懼和哀求而扭曲變形,哪裡還有半分昔日精英總裁的風采
整個宴會廳死一般的寂靜。所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驚呆了。周明哲,曾經高高在上的周氏總裁,竟然當眾下跪,向自己的妻子搖尾乞憐!
林晚垂眸,看著跪在自己腳邊、如同爛泥般的男人。他那卑微的姿態,涕淚交加的臉,顫抖的身體,每一處都寫滿了醜陋和令人作嘔的軟弱。她清晰地記得浴室裡他那句她比你有趣多了的輕蔑,記得他遞上買包補償時那打發寵物般的施捨嘴臉。
一股冰冷的、帶著極致快意的厭惡,從心底升起。
她緩緩地、極其優雅地抬起右腳。鞋底,是同樣冰冷堅硬的高級定製小羊皮。
然後,在周明哲充滿希冀和哀求的目光中,在所有人屏息的注視下。
林晚那昂貴的鞋跟,帶著千鈞的力道和冰冷的嘲弄,**精準地、毫不留情地碾在了周明哲死死抓著她褲腳的手背上!**
啊——!
一聲淒厲的慘叫從周明哲喉嚨裡迸發出來,痛得他瞬間蜷縮起身體。
林晚微微俯身,湊近那張因劇痛和恐懼而扭曲的臉。她紅唇勾起一個極致豔麗也極致殘忍的弧度,如同盛放在地獄邊緣的曼珠沙華。冰冷的氣息拂過周明哲的耳廓,帶著淬毒的溫柔和宣判般的清晰:
周總,解釋
她輕笑一聲,鞋跟又碾了一下,滿意地聽到腳下骨頭髮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省省吧。
她微微停頓,欣賞著他眼中最後一絲光芒熄滅,隻剩下無邊的絕望和恐懼。
不過……
她的聲音陡然轉冷,如同西伯利亞的寒風,帶著刺骨的鄙夷:
**你現在這副破產跪地、搖尾乞憐的樣子……**
她的目光掃過他涕淚交加的臉,像在看一攤令人作嘔的穢物。
**可比你在浴室裡出軌時……**
紅唇勾起惡魔般的弧度,吐出最後一句,如同最鋒利的冰淩,刺穿他所有的幻想和尊嚴:
**有趣多了。**
說完,她收回腳,嫌惡地、如同拂去鞋底沾染的塵埃般,輕輕跺了跺腳。不再看地上那灘徹底崩潰的爛泥一眼,她挺直脊背,在陳錚無聲的開路下,在無數道震驚、敬畏、恐懼的目光注視中,如同勝利歸來的女王,踩著腳下冰冷堅硬的大理石地麵,一步一步,從容而冰冷地,走出了這片由金錢堆砌、此刻卻瀰漫著腐朽和崩潰氣息的華麗墳墓。
身後,是周明哲撕心裂肺、如同野獸瀕死般的絕望嚎啕,以及被保安強行拖走時發出的、意義不明的嘶吼。那聲音,被隔絕在宴會廳沉重的雕花大門之外,最終消散在都市夜晚冰冷的空氣裡。
林晚坐進等候在路邊的勞斯萊斯幻影。陳錚為她關上車門,自己坐進副駕。車子無聲地滑入夜色。
車內一片寂靜,隻有頂級音響流淌著低沉的大提琴曲。林晚靠在舒適的真皮座椅裡,閉著眼,指尖無意識地在冰涼的扶手上輕輕敲擊。車窗外,城市的霓虹如同流淌的星河,在她冰冷的側臉上投下明明滅滅的光影。
林小姐,周明哲名下所有可轉移的現金和不動產已被凍結。白薇薇那邊,律師函已送達。
陳錚的聲音從前座傳來,平穩無波。
林晚冇有睜眼,隻是淡淡地嗯了一聲。
另外,
陳錚停頓了一下,聲音裡多了一絲不易察覺的詢問,您之前交代的……那批東西,已經送到新購置的‘雲頂’彆墅了。現在過去
林晚緩緩睜開眼。那雙冰封的眼眸深處,冇有任何大仇得報的喜悅,隻有一片深不見底的、如同宇宙真空般的冷寂。她看著窗外飛速掠過的光影,唇角勾起一絲極淡、卻令人心悸的弧度。
嗯。
她輕輕吐出一個字。
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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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頂彆墅位於城市近郊的半山,是新近開發的天價頂級豪宅區。林晚的新居獨占視野最好的山頂位置,是一座現代風格與東方禪意完美融合的巨大玻璃堡壘。
巨大的客廳,270度落地窗將整座城市的璀璨夜景儘收眼底,如同踩在星河之上。然而,此刻客廳昂貴的手工地毯上,散落著的景象,卻比窗外的星河更加奪目,也更加……冰冷。
那是在星辰旗艦店被林晚隨手買下的戰利品——價值數億的頂級珠寶和限量手袋。此刻,它們被隨意地傾倒在地毯上,像一堆被主人厭棄的垃圾。
巨大的祖母綠項鍊、鴿血紅寶石耳環、全鑽鑲嵌的腕錶、各種珍稀皮革的鉑金包……璀璨的鑽石、溫潤的珍珠、豔麗的彩寶,在室內柔和的燈光下折射出令人心醉神迷的光芒。它們層層疊疊,隨意地堆在一起,形成了一座散發著金錢與權力氣息的、冰冷而耀眼的小山。
尤其是那些散落的、大大小小的鑽石,如同被打碎的星辰,灑滿了地毯的每一個角落。它們在燈光下閃爍著冰冷、尖銳、毫無溫度的光芒,鋪就了一條通往客廳中央主位的、價值連城的碎鑽之路。
林晚赤著腳,踩在那冰涼堅硬的碎鑽之上。細小的棱角硌著腳心,帶來細微卻清晰的刺痛感。她一步一步,緩慢而穩定地,踏著這條由無數金錢和破碎尊嚴鋪就的路,走向客廳中央那張線條冷硬、如同王座般的單人沙發。
陳錚沉默地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像一個融入夜色的剪影,靜靜守護著。
林晚在王座上坐下,身體陷入冰冷而舒適的皮革中。她微微向後靠,目光平靜地掃過腳下這片令人窒息的璀璨廢墟。冇有欣賞,冇有喜悅,隻有一種掌控一切的冰冷和一種近乎虛無的空洞。
複仇的快感如同烈酒,入口辛辣,灼燒過後,留下的卻是更深的空曠。周明哲的崩潰嚎啕,白薇薇的羞憤逃離,如同褪色的默片,在她腦海中回放,卻已激不起絲毫波瀾。
她伸出手,修長白皙的手指隨意地探入那堆冰冷的珠寶中。指尖觸碰到一顆巨大的、切割完美的圓形白鑽,它曾經或許是某個皇冠上的主角,價值連城。此刻,卻被她如同撿起一顆普通的石子般,捏在指尖。
林晚舉起那顆鑽石,對著窗外璀璨的城市燈火。燈光透過純淨的晶體,折射出冰冷而炫目的七彩光暈,映亮了她毫無表情的臉。
垃圾……
她紅唇微啟,無聲地吐出兩個字。指尖一鬆。
嗒的一聲輕響。
那顆價值千萬的鑽石,如同最廉價的玻璃彈珠,跌落回那片由無數同類鋪就的、冰冷的碎鑽之路上,濺起幾顆細小的星辰,滾動幾下,歸於沉寂。
林晚收回目光,不再看那堆璀璨的垃圾。她的視線越過巨大的落地窗,投向遠方更深沉、更廣闊的夜空。那裡,是無垠的黑暗,卻也孕育著無限的可能。
腳下的碎鑽之路冰冷而刺痛,卻也無比堅實。
這條由背叛和屈辱鋪就、以百億權杖開道、最終以仇敵的尊嚴為階的路,她已經走到了儘頭。
而新的征途,就在那片無垠的黑暗之後。
她端起旁邊水晶茶幾上早已醒好的、如同血液般深紅的頂級勃艮第,對著窗外那片象征新生的黑暗,微微舉杯。
冰冷的酒液滑入喉嚨,帶來一絲苦澀的回甘。
真正的女王之路,此刻,纔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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