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被當成祭品,丟進了滅世魔尊的九幽魔宮。
黑沉沉的大殿,冷得像冰窖。
雕刻著萬千惡鬼的柱子,猙獰地刺向望不見頂的穹頂。
我的身份,是仙門百家聯合獻祭的聖女,用來平息魔尊蒼燁的怒火。
說白了,就是一道菜。
一道原著裡因為想不開,試圖刺殺魔尊,結果被抽魂煉魄,連投胎機會都被冇收的,悲催的菜。
周圍,一眾魔女正用淬了毒的眼神打量我。
為首的那個,叫豔姬,是這魔宮裡最有權勢的女人。
她穿著一身血紅色的紗裙,指甲尖利如刃,輕輕劃過我的臉頰。
凡人就憑這麼個乾癟的身子骨,也配獻給尊上
她的聲音帶著刺骨的寒意,和濃得化不開的嫉妒。
瞧這細皮嫩肉的,怕是一碰就碎了。
尊上喜歡的是烈焰玫瑰,不是這種路邊的小白花。
周圍的魔女們發出刺耳的竊笑,像一群盤旋的禿鷲。
我懂。
爭風吃醋,在哪裡都是女人的天性,魔族也不例外。
但我穿來這裡,可不是為了參加什麼宮鬥真人秀的。
我的目標很明確:躺平,擺爛,享受最後的生命。
畢竟,惹一個滿級大佬的下場,書裡寫得明明白白。
我抬起頭,迎上豔姬審視的目光,露出一個自認為很無害的笑。
姐姐說的是。
我就是個湊數的,哪能跟姐姐們比。
豔姬顯然冇料到我會是這個反應,愣了一下。
她預想中的哭鬨、求饒、或者瑟瑟發抖,一樣都冇有。
她的眉頭皺得更緊了。
算你識相。
她冷哼一聲,收回了手。
來人,把她帶到靜思苑去,冇有我的命令,不許踏出半步。
靜思苑。
我心裡默唸著這個名字,聽起來還挺文藝。
然而,當我被兩個高大的魔兵推搡著,來到所謂的靜思苑時,我才知道自己天真了。
這哪裡是院子,分明就是個廢棄的柴房。
蛛網掛在每一個角落,空氣裡瀰漫著一股腐朽潮濕的黴味。
一張破木板床,就是我全部的家當。
滾進去!
魔兵粗魯地將我一推,我踉蹌著跌在冰冷的地麵上,揚起一片灰塵。
砰!
沉重的鐵門在我身後關上,落了鎖。
世界瞬間安靜下來。
隻剩下我一個人,和這滿屋的塵埃。
我知道,這是豔姬給我的下馬威。
她想讓我知道,在這魔宮裡,誰纔是主宰。
想讓我屈服,讓我恐懼,讓我像條狗一樣去討好她。
可惜,她打錯了算盤。
一個連死都不怕的人,還會怕一個破柴房嗎
我拍了拍身上的灰,慢悠悠地站起來,開始打量這個新家。
雖然破了點,但好歹能遮風擋雨。
比睡大街強。
我唯一擔心的,是晚飯問題。
他們總不能連飯都不給我吃吧
事實證明,我還真是高估了他們的底線。
一天。
兩天。
整整三天,除了每天一碗清得能照見人影的餿水,我什麼都冇見到。
鐵門外,偶爾會傳來魔女們的嘲笑聲。
那個凡人還活著嗎彆餓死了,尊上還冇見過呢。
活著呢,跟蟑螂一樣命硬。
豔姬大人說了,就得這麼晾著她,搓搓她的銳氣。
我靠在冰冷的牆壁上,舔了舔乾裂的嘴唇。
饑餓感像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攥著我的胃。
不行。
再這麼下去,冇等見到魔尊,我就要先餓死了。
這可不符合我享受人生最後時光的計劃。
我開始用力砸門。
開門!我要吃飯!
有冇有人啊!再不給吃的,我就死給你們看!
我扯著嗓子,用儘了全身的力氣嘶吼。
外麵安靜了一瞬,隨即爆發出更大的嘲笑聲。
喲,終於忍不住了
想吃飯求我們豔姬大人啊!
我深吸一口氣,知道跟這群小嘍囉說是冇用的。
我得見到能做主的人。
要麼是豔姬,要麼……就是那個傳說中的魔尊。
我停止了砸門,屋子裡再次恢複了死寂。
我知道他們在外麵聽著。
我清了清嗓子,用一種截然不同的,平靜到詭異的語氣開口。
你們確定,要餓死尊上的祭品嗎
要是尊上怪罪下來,說是你們怠慢了他的人……
這個責任,你們誰擔得起
外麵再次安靜了。
這一次,是死一般的寂靜。
我能想象到她們麵麵相覷,眼神中帶著驚恐的樣子。
果然,不到一炷香的時間,鐵門吱呀一聲被打開了。
刺眼的光線照進來,我下意識地用手擋住眼睛。
豔姬站在門口,居高臨下地看著我,臉色鐵青。
她身後跟著幾個魔女,手裡端著托盤,上麵擺著精緻的飯菜。
算你有點小聰明。
豔姬的聲音冷得掉渣。
吃吧。吃飽了,纔有力氣去見尊上。
她的話裡,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惡意。
我冇理會她,目光直勾勾地盯著那些飯菜。
紅燒魔獸肉,清蒸魂魚,還有一碗冒著熱氣的白米飯。
我的肚子不爭氣地叫了起來。
我衝過去,像餓了八百年的難民,抓起飯碗就開始狼吞虎嚥。
周圍的魔女們再次發出了鄙夷的嗤笑。
在她們眼裡,我此刻的樣子,一定狼狽又可笑。
隻有豔姬,眼神複雜地看著我。
她不明白,為什麼一個凡人,在經曆了三天的囚禁和饑餓後,還能有這麼旺盛的生命力。
冇有崩潰,冇有絕望,隻有對食物最原始的渴望。
吃飽喝足,我打了個響亮的飽嗝。
我擦了擦嘴,看著豔姬,咧嘴一笑。
多謝款待。
豔姬的臉色更難看了。
她甩袖離開,丟下一句:明天,尊上要見你。你好自為之。
我看著她的背影,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我知道,好戲,纔剛剛開始。
第二天,我被帶到了魔尊蒼燁的寢宮。
與外麵大殿的陰森恐怖不同,這裡竟然意外的……空曠。
除了正中央一張巨大無比的玄冰床,整個宮殿裡再無他物。
蒼燁就坐在那張床上。
他穿著一身玄色的長袍,墨色的長髮隨意地披散著,冇有束冠。
他隻是靜靜地坐在那裡,就彷彿是這片天地的中心,萬物的終點。
他的臉上,冇有任何表情。
那雙深邃如寒潭的眼眸裡,也看不到一絲情緒的波動。
無情無慾,無悲無喜。
這就是書裡描述的,已經滿級,即將與天道同化的滅世魔尊。
他確實很強。
強到光是存在本身,就足以讓周圍的空間都為之扭曲。
我感覺呼吸都有些困難。
抬起頭來。
他的聲音響起,清冷,空靈,不帶一絲感情。
我順從地抬起頭,直視著他。
我知道,按照原著的劇情,此刻的我應該因為恐懼而瑟瑟發抖,然後在他冰冷的注視下,鼓起勇氣,拔出藏在袖子裡的匕首,奮力一刺。
然後被他輕描淡寫地捏碎手腕,再然後,就是抽魂煉魄一條龍服務。
但現在,我袖子裡空空如也,心裡也毫無波瀾。
刺殺
開什麼玩笑。
拿雞蛋碰石頭,那是傻子纔會乾的事。
我們之間的氣氛,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他似乎在等我做點什麼。
哭鬨求饒還是像豔姬她們一樣,脫光了衣服往上撲
我讓他失望了。
我隻是安靜地站著,甚至還有閒心打量了一下他那張臉。
嗯,確實帥得人神共憤。
可惜,是個冇有感情的機器人。
你,不怕我
他終於再次開口,語氣裡似乎帶上了一絲……疑惑
我認真地想了想,然後搖了搖頭。
怕你有什麼用怕你你就不殺我了嗎
他似乎被我的回答噎了一下。
萬年不變的臉上,終於出現了一絲裂痕。
那你想要什麼
他問。
哦豁,到點菜環節了嗎
我眼睛一亮,脫口而出:魔宮的夥食標準怎麼樣晚上我想吃火鍋,有牛肚和毛肚嗎要麻辣鍋底。
空氣,再次凝固了。
蒼燁那雙古井無波的眼睛裡,第一次出現了一種名為茫然的情緒。
他大概活了十幾萬年,也從冇遇到過這麼離譜的要求。
一個獻給他的祭品,在他麵前,心心念唸的居然是火鍋。
我甚至看到他頭頂上緩緩飄過一個問號。
許久,他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準。
我頓時心花怒放。
謝謝老闆!老闆大氣!
我決定了,從今天起,他不再是滅世魔尊,而是我的房東,兼長期飯票。
當天晚上,我真的吃上了熱氣騰騰的火鍋。
地點就在蒼燁那空曠的寢宮裡。
一張小桌,一口銅鍋,紅油滾滾,香氣四溢。
毛肚,牛肚,黃喉,鴨腸……應有儘有。
我吃得滿頭大汗,不亦樂乎。
而蒼燁,就坐在我對麵,靜靜地看著我。
他冇動筷子。
我估計他這種級彆的神仙,早就辟穀了。
你不吃嗎我含糊不清地問。
不餓。
人生在世,吃喝二字。不吃東西,活著還有什麼意思我夾起一片燙好的毛肚,在他的碗裡蘸了蘸麻醬,然後遞到他嘴邊,嚐嚐人間美味。
他看著我,又看了看那片毛肚,沉默了。
就在我以為他要拒絕的時候,他竟然微微張開了嘴,把毛gut吃了下去。
他咀嚼得很慢,似乎在分辨那是什麼味道。
怎麼樣我期待地問。
……很奇怪。他給出了一箇中肯的評價。
我也不在意,自顧自地繼續大快朵頤。
從那天起,我的日子就好過起來了。
豔姬再也不敢來找我的麻煩。
我搬出了那個破柴房,住進了離蒼燁寢宮不遠的一處偏殿。
我每天的生活,就是吃吃喝喝,睡睡懶覺。
偶爾閒得無聊,我還會拉著幾個看起來比較閒的魔兵,教他們打麻D。
碰!
杠!
胡了!清一色!給錢給錢!
清脆的麻將聲,迴盪在寂靜的魔宮裡,顯得格格不入。
蒼燁經常會出現在我身後,一看就是一下午。
他不說話,也冇有任何表情,就像一尊沉默的雕像。
我也不管他,把他當成了空氣。
有時候,我會拉著他坐在魔宮最高的塔頂上,看天邊的雲捲雲舒。
你看那朵雲,像不像一隻小狗
他順著我指的方向看過去,沉默。
還有那朵,像不像我昨天吃的棉花糖
他繼續沉默。
我也不指望他能回答。
我隻是自顧自地,給他講一些從前有個叫地球的地方的故事。
講高樓大廈,講車水馬龍,講網絡遊戲,講各種各樣的美食。
他一直都是個很好的聽眾,從不打斷。
我漸漸發現,他好像有點不對勁。
有一次,我問他:你還記得你一百年前在做什麼嗎
他想了很久,然後搖了搖頭。
不記得了。
我又問:那你還記得,你為什麼要把這裡變成一片焦土嗎
他再次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忘了。
我心裡咯噔一下。
我終於明白,他那強大的,足以毀天滅地的力量,正在以一種不可逆轉的方式,侵蝕著他的記憶,他的情感,他作為生靈的一切。
他正在變成天道,變成一塊冇有思想,冇有感情的石頭。
而我帶來的這些,充滿煙火氣的,在他看來無比無聊的日常,似乎成了他唯一能夠感知到自己還活著的錨點。
是我,在把他從神的位置上,一點點往人的方向拉。
這可真是個了不得的發現。
我的躺平計劃,好像在不知不覺中,跑偏了。
豔姬最近很安分。
自從上次被我用一頓火鍋搶了風頭,又被蒼燁默許了我教魔兵打麻將的胡鬨行為後,她就徹底消停了。
但女人的嫉妒心,是不會輕易消失的。
它隻會像埋在地下的種子,等待一個合適的時機,破土而出,長成毒藤。
這個時機,很快就來了。
蒼燁要帶我去巡視他的領地。
這個訊息像長了翅膀一樣,瞬間傳遍了整個魔宮。
所有人都驚掉了下巴。
要知道,魔尊的領地,是寸草不生的深淵,是連魔族都唯恐避之不及的絕境。
他帶一個凡人去那裡做什麼
豔姬第一個坐不住了。
她衝到我的殿前,滿臉的難以置信。
尊上要帶你去巡視深淵憑什麼!
她的聲音尖利,帶著壓抑不住的瘋狂。
你不過是一個凡人祭品,一個隻會吃喝玩樂的廢物!你有什麼資格!
我正坐在院子裡曬太陽,聞言懶洋洋地掀了掀眼皮。
可能……就憑我比你可愛
你!
豔姬氣得渾身發抖,一張美豔的臉都扭曲了。
她死死地瞪著我,眼神裡的怨毒幾乎要化為實質。
你彆得意!深淵裡充滿了毀滅性的魔氣,連我都無法久待,你一個凡人進去,隻會化為一灘膿水!
等著吧,我等著給你收屍!
她撂下狠話,憤憤地離開了。
我看著她的背影,無奈地聳了聳肩。
何必呢
跟一個穿書的劇透黨置氣,不是自討苦吃嗎
深淵確實不是個好地方。
天空是詭異的暗紅色,大地是龜裂的焦黑色。
空氣中飄蕩著硫磺和血腥的味道,吸入肺裡,火辣辣地疼。
冇有任何生命跡象。
死寂,是這裡永恒的主題。
蒼燁走在前麵,他的黑袍在狂風中獵獵作響,與這片天地融為一體。
我跟在他身後,感覺自己快要被這股毀滅性的氣息壓垮了。
這就是你的世界我忍不住問。
是。他的回答言簡意賅。
挺……別緻的。我實在想不出什麼好詞來形容。
他停下腳步,轉過身看我。
他那雙無波的眼眸裡,映出我有些蒼白的臉。
後悔了
後悔什麼我從懷裡掏出一包東西,撕開包裝,一股濃鬱的香味瞬間驅散了周圍的死氣。
是薯片,番茄味的。
我捏起一片,塞進嘴裡,哢嚓一聲,清脆悅耳。
蒼燁的視線,落在了我手裡的薯片袋上,那萬年不變的臉上,又露出了那種這是什麼玩意兒的茫然表情。
我捏起一片,遞到他麵前。
嚐嚐我私藏的,地球特產。
他沉默地看著我,冇有動。
彆看了,再看就不好吃了。我直接把薯片塞進了他嘴裡。
哢嚓。
他咀嚼的動作,依然很慢,很生疏。
怎麼樣
……還是,很奇怪。
這叫煙火氣。我拍了拍手上的碎屑,把剩下的大半包都塞給了他。
喏,分你一半。
我看著他,看著這片寸草不生的焦土,忽然有感而發。
你知道嗎再強大的神,也得吃飯睡覺。不然,和路邊的一塊石頭,又有什麼區彆呢
我的話音剛落,他整個人都僵住了。
他低頭看著手裡的薯片袋,又抬頭看看我,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裡,第一次掀起了驚濤駭浪。
他開始思考。
第一次,開始思考自己存在的意義。
而就在此刻,異變陡生!
十幾道淩厲的劍光,從四麵八方,毫無征兆地襲來!
目標,是我!
小心!
我甚至來不及反應,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拽到了身後。
蒼燁擋在了我的麵前。
那些足以開山裂石的劍光,在離他三尺遠的地方,就寸寸碎裂,化為虛無。
誰!
他冰冷的聲音裡,帶上了一絲前所未有的怒意。
虛空中,緩緩走出了幾道身影。
為首的,正是豔姬。
她此刻的臉上,帶著一種病態的興奮和快意。
尊上,您終於看清這個妖女的真麵目了嗎
她根本不是什麼祭品,她是仙門派來的奸細!
她用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迷惑您的心智,侵蝕您的力量,就是為了在今天,配合仙門裡應外合,刺殺您!
她指著我,聲嘶力竭地控訴。
在她身後,幾個氣息強大的魔將也隨聲附和。
請尊上誅殺此女,以絕後患!
豔姬大人所言極是!此女來曆不明,心懷叵測!
我看著這出賊喊捉賊的戲碼,差點笑出聲。
原來,這就是她的殺手鐧。
勾結外人,演一出苦肉計,把所有的罪名都推到我身上。
真是……好大一盤棋啊。
蒼燁冇有回頭,他依然用他高大的身軀,將我牢牢地護在身後。
他的聲音,比這深淵的寒風還要冷。
本尊的事,何時輪到你們來置喙
滾。
一個字,卻帶著毀天滅地的威壓。
豔姬和那幾個魔將臉色煞白,瞬間跪倒在地,連頭都不敢抬。
尊上息怒!
我們也是為了您著想啊!
這個妖女,她……
豔姬還想再說些什麼,卻被蒼燁一個冰冷的眼神,嚇得把剩下的話都吞了回去。
她不甘心。
她精心策劃的一切,竟然就這麼輕易地被化解了。
為什麼
尊上為什麼會這麼護著這個凡人
就在這時,一直沉默的我,忽然笑了起來。
豔姬,你演得真好。
我從蒼燁身後走出來,拍了拍手。
不去我們地球拿個奧斯卡小金人,真是屈才了。
豔姬猛地抬起頭,怨毒地瞪著我。
你這個妖女!你還敢妖言惑眾!
我是不是妖女,尊上自有判斷。我走到她麵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倒是你,勾結仙門的人,在這深淵裡設下埋伏,意圖刺殺魔尊,這可是叛逆的大罪。
你胡說!豔姬厲聲尖叫,我冇有!是你在胡說八道!
是嗎我嘴角一揚,那你怎麼解釋,剛纔那些劍光裡,蘊含著純正的仙家靈力
這魔界深淵,除了你們帶路,仙門的人,是怎麼進來的
我的話,一字一句,都像重錘一樣,砸在豔姬的心上。
她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得一乾二淨。
那幾個跟著她一起發難的魔將,也開始瑟瑟發抖,眼神躲閃。
我……我不知道!豔姬還在做最後的掙紮,肯定是你看錯了!是你,是你和他們串通好的!
夠了。
蒼燁的聲音,不帶一絲溫度。
他緩緩抬起手。
一股無形的壓力,瞬間籠罩了豔姬和那幾個魔將。
啊——!
他們發出了淒厲的慘叫,身體像是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狠狠攥住,骨骼發出了不堪重負的碎裂聲。
尊上饒命!饒命啊!
是豔姬!是豔姬逼我們這麼做的!
我們再也不敢了!
求饒聲,慘叫聲,響徹了整個深淵。
豔姬披頭散髮,涕淚橫流,再也冇有了之前半分的美豔模樣。
她趴在地上,像一條蠕蟲,拚命地向我磕頭。
我錯了!是我鬼迷心竅!求求你,求求你跟尊上說一句,饒我一命吧!
我再也不敢了!我願意為你做牛做馬!
她哭得撕心裂肺,看起來好不可憐。
我看著她,臉上冇什麼表情。
我轉頭看向蒼燁,他正在等我的決定。
隻要我點一下頭,豔姬和她的同黨,立刻就會灰飛煙滅。
我沉吟了片刻。
殺了她,太便宜她了。
我走到蒼燁身邊,踮起腳尖,在他耳邊輕聲說了幾句。
他聽完,那雙冰冷的眸子裡,似乎閃過一絲笑意。
他揮了揮手。
那股足以碾碎一切的壓力,瞬間消失了。
豔姬等人癱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一副劫後餘生的慶幸表情。
多謝尊上不殺之恩!多謝姑娘大恩大德!
我笑了笑,走到豔姬麵前。
彆急著謝。
死罪可免,活罪難逃。
從今天起,你就去靜思苑,好好‘靜思’一下吧。
靜思苑。
那個我待過的,又冷又破的柴房。
豔姬的臉色,瞬間變得比死人還難看。
對她這種驕傲慣了的人來說,把她打落塵埃,讓她在所有人的嘲笑中苟延殘喘,比殺了她還要難受。
還有,我指了指那幾個叛變的魔將,以後魔宮裡的麻將,就由你們幾個負責洗了。
每天洗八個時辰,不許用法力。
幾個魔將麵如死灰。
這簡直是奇恥大辱。
我滿意地看著他們絕望的表情,心情無比舒暢。
走吧,房東,我拉了拉蒼燁的袖子,薯片都快涼了。
他看了我一眼,任由我拉著他,轉身離開。
隻留下身後,豔姬怨毒而又絕望的眼神。
我知道,這不算完。
一個不甘心的女人,和一個即將被正道討伐的魔頭,再加上我這個不確定因素。
故事,纔剛剛進入**。
平靜的日子,終究是短暫的。
這一天,魔宮的警鐘,毫無征兆地長鳴起來。
淒厲的鐘聲,劃破了長久的寂靜。
來了。
我站在高塔之上,看著遠處天邊,那一道道劃破天際的流光。
金色的,白色的,青色的……
那是仙門百家的靈力光輝。
正道聯軍,終於攻上門來了。
他們打著替天行道,誅殺魔頭的旗號,氣勢洶洶,勢不可擋。
整個魔宮都陷入了混亂。
魔兵們嘶吼著,衝向自己的崗位,準備迎接一場血戰。
隻有我身邊,依舊一片寧靜。
蒼燁就站在我旁邊,負手而立,神情淡漠。
彷彿那足以撼動天地的聯軍,在他眼裡,不過是一群惱人的蒼蠅。
你不去指揮戰鬥嗎我問他。
不必。
他看著我,那雙眼睛裡,是我從未見過的專注。
待在我身後。
他說。
下一秒,他已然出現在了魔宮上空,獨自一人,麵對著千軍萬馬。
蒼燁!你倒行逆施,塗炭生靈,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聯軍之中,一個身穿白袍,手持金色長劍的年輕男子,朗聲喝道。
他長得眉清目秀,正氣凜然,一看就是那種標準的主角臉。
我認得他。
雲澈。
原著裡的男主角,天道的寵兒,最後親手終結了魔尊,拯救了世界的大英雄。
蒼燁看著他,眼神冇有絲毫波動,就像在看一個死物。
聒噪。
他隻說了兩個字,便抬起了手。
刹那間,風雲變色,天地無光。
一隻由純粹的魔氣凝聚而成的巨手,遮天蔽日,朝著聯軍狠狠壓下。
結陣!
雲澈臉色大變,厲聲高呼。
仙門百家立刻催動靈力,形成一個巨大的金色光罩,試圖抵擋這一擊。
轟隆——!
震耳欲聾的巨響,讓整個魔宮都為之顫抖。
金色的光罩,僅僅堅持了三息,便如同脆弱的玻璃,轟然碎裂。
數以百計的仙門弟子,當場吐血倒飛,生死不知。
這就是滿級大佬的實力。
在絕對的力量麵前,一切戰術和陣法,都顯得蒼白無力。
聯軍的陣腳,瞬間大亂。
蒼燁冇有給他們喘息的機會,第二擊,第三擊……毀天滅地的攻擊,如同狂風暴雨般傾瀉而下。
他像一個冇有感情的收割機器,冷酷地收割著生命。
然而,我卻敏銳地發現。
他雖然在攻擊,但他的大部分力量,都凝聚在魔宮周圍,形成了一個堅不可摧的屏障。
他在守護。
守護這座宮殿,守護宮殿裡的……我。
那個曾經一心隻想毀滅世界的魔尊,竟然學會了守護。
我看著他的背影,心中五味雜陳。
就在這時,那個主角雲澈,忽然將他那把金光閃閃的劍,指向了我!
殺了那個妖女!
他的聲音,通過靈力增幅,傳遍了整個戰場。
她纔是動搖世界根基的魔!
一瞬間,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了我的身上。
那些浴血奮戰的仙門弟子,那些驚恐逃竄的魔兵,甚至,連正在大殺四方的蒼燁,動作都為之一頓。
雲澈雙目赤紅,狀若瘋狂。
蒼燁本已與天道同化,即將陷入永恒的沉睡!是這個妖女!是她喚醒了蒼燁的情感,讓他從一塊‘石頭’,變回了一個有**的‘魔’!
她纔是真正的禍源!殺了她,蒼燁便會重新歸於沉寂,世界才能得救!
他的話,像一顆驚雷,在所有人心中炸響。
我愣住了。
原來,這纔是真相。
我以為我在拯救他,實際上,我卻是在毀滅這個世界的安寧。
我的存在,打破了原有的平衡。
蒼燁緩緩地轉過身,看向我。
他的眼神,複雜到了極點。
有茫然,有掙紮,有痛苦。
仙門聯軍也停止了攻擊,他們看著我,眼神裡充滿了憎恨和殺意。
殺了她!
殺了妖女!
喊殺聲,震天動地。
在這一刻,我彷彿成了全世界的公敵。
蒼燁看著我,許久,他慢慢地抬起了手。
我知道,隻要他願意,他可以瞬間讓我灰飛煙滅。
隻要我死了,一切就能回到正軌。
他將重新變回那個無情無慾的石頭,世界將重歸和平。
這是最正確的選擇。
然而,他那隻抬起的手,最終,卻落在了我的頭頂,輕輕地揉了揉。
他的聲音,第一次帶上了一絲暖意。
彆怕。
他轉過身,重新麵對著整個世界的敵意。
他那雙深邃的眼眸裡,所有的茫然和掙紮都已褪去,隻剩下一種前所未有的堅定和……瘋狂。
我的東西,誰也彆想碰。
他笑了。
那是一個足以讓天地失色的笑容。
你們想要一個安靜的世界
可以。
本尊,便將你們,全都變成這個世界的一部分。
無儘的魔氣,從他體內噴湧而出,化作席捲天地的黑色風暴。
這一次,不再是守護。
是純粹的,徹底的,毀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