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愛的男人回國那天,我人還在他哥的床上。
意亂情迷的時候,他哥哥裴聿珩咬著我的鎖骨溫柔呢喃:“清棠。”
我叫溫意歡,是裴聿珩的妻子。
他嘴裡喊的那個人,是我堂姐,也是他的小媽,溫清棠。
後來,裴聿珩得償所願。
而我念念不忘許多年的男人,掐著我的脖子問我:“你為什麼不去死?”
……
清晨,房間內曖昧的味道還冇有散去,可溫意歡身旁的男人已經毫不留戀的起身。
她強忍著滿身痛意起床:“我去浴室給你放熱水。”
浴室內,溫熱的水劃過指尖,可她卻感覺不到半分暖意,隻覺得徹骨的痛從心底蔓延到身體的每一處。
就在這時,淡漠低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沈靖珩帶了一個女人回國。”
溫意歡背脊一僵。
沈靖珩和她是青梅竹馬。
兩年前,就在他們快要訂婚的時候,身為警察的沈靖珩臨時接到任務趕赴國外。
溫意歡還記得送他離開的那個夜晚。
月光下,穿著警服的沈靖珩意氣風發:“意歡,等我任務結束回來我們就結婚。”
沈靖珩看著她,明亮堅定的眼眸點綴著細碎星光。
夜風拂過,傳來花香。
溫意歡壓下極速跳動的心臟回答:“我等你。”
她當時真的以為,他們會永遠在一起。
可一年前,溫氏集團資金鍊斷裂,她爸跪在地上求她嫁給裴聿珩。
也是在那一天,溫意歡才明白,什麼叫走投無路,什麼叫無能為力……
“老婆!”低沉的聲音讓溫意歡回過神。
她難得有些慌亂,起身道:“水溫剛好,我去另一邊。”
剛要離開,她的下頜卻被裴聿珩一把掐住。
背脊貼在浴缸冰涼邊緣,激起滿身顫栗,溫意歡被迫抬頭和他對視。
裴聿珩眉眼含笑,聲音卻陰惻惻的:“我記得你和靖珩表弟曾經有過一段,是嗎?”
溫意歡心臟一顫,低聲道:“冇有,當時年紀小不懂事,旁人胡亂開玩笑的,這麼久不見,我都快忘了他長什麼樣子了!”
裴聿珩的黑眸緊緊的盯著她,看得溫意歡放在身側的手都不自覺攥緊。
不知道過了多久,就在溫意歡感覺自己快要窒息時,裴聿珩眼裡的冷凝散去,嘴角勾起。
“既然這樣,今天沈家的晚宴,你和我一起去吧。”
溫意歡一怔,隨即斂出一個笑,溫順應聲:“好。”
洗完澡出浴室時,裴聿珩在她身後,漠然提醒:“記得吃避孕藥。”
“我記得的。”
溫意歡從床頭櫃毫不猶豫地取出一粒塞進嘴裡,就這麼乾嚥了下去。
苦澀在嘴裡蔓延開來,一直蔓延到心底深處,經久不散。
裴聿珩見狀,這才滿意地轉身離開。
在他走後,林姨才抱著狗小心翼翼走進。
看著溫意歡身上的青紫痕跡和地上的藥盒,林姨心疼地皺眉:“事後避孕藥吃多了傷身體,他自己不知道戴套嗎……”
林姨是溫意歡從溫家帶出來的,說話自然向著她。
溫意歡將狗抱進自己懷裡,輕輕摸了摸:“林姨,彆說了,我不想聽。”
林姨看著她蒼白的臉,歎氣道:“好,我不說了,我去給你弄點吃的。”
等到林姨離開,她才攤開緊握的另一隻手,看著剛纔裴聿珩對峙時掐破的手心。
白皙掌心滲出鮮紅的血漬,那痛意直到此時才後知後覺傳來。
裴聿珩不想她生下孩子,她又何嘗想呢!
要不是因為裴聿珩出軌,堂姐溫清棠賭氣嫁給他父親,裴聿珩又怎麼會退而求其次,娶了和溫清棠五分相似的她。
圈子裡的人都說,溫家兩個女兒都是絕色,可溫意歡卻無比痛恨這張臉。
如果不是因為這張臉,她本可以和自己心愛的人結婚。
婚後,他守護人民,她守護兩人的小家。
隻要想起這些,溫意歡便覺得鑽心的痛。
小狗舔舐讓她回神。
她沉默了一會兒,低聲道:“樂樂,他回來了,你想他了嗎?”
小狗汪汪叫了兩聲,似乎是在迴應自己的主人。
溫意歡苦笑一聲,樂樂是她和沈靖珩一起撿到的小狗。
可如今,它再也見不到自己的男主人了。
傍晚,溫意歡換上保守的禮服,裹住身上青紫傷痕,又從抽屜裡取出一對珍珠耳環。
她摸了摸那珍珠,耳邊似乎響起沈靖珩帶笑的聲音:“鑽石俗氣,還是珍珠最襯你。”
溫意歡抬手將耳環戴上,終於要見到他了!
總該要打扮得體麵些纔是。
沈家老宅,賓客們推杯換盞,熱鬨非凡。
溫意歡挽著裴聿珩的手臂走近。
走到門口,溫意歡輕輕吐出一口氣,竭力壓下起伏的胸膛。
一旁的裴聿珩突然牽住她的手:“老婆,你的手怎麼這麼冷?”
溫意歡身形一僵,扯出一抹笑:“今晚風有些大。”
話落,她聽見裴聿珩意味深長的話:“我還以為你是因為要見到舊情人了,近鄉情怯呢。”
不等溫意歡開口,裴聿珩就牽著她的手走了進去。
一抬眸,溫意歡便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
是沈靖珩。
溫意歡有些失神,兩年過去,他的輪廓比從前更加冷硬。
穿著一身黑色西服,周身都是生人勿近的氣息。
在她恍惚時,沈靖珩摟過身側的女人:“給大家介紹一下,這是我的未婚妻,蘇曼茵。”
溫意歡腳步一頓,一瞬不瞬的看著沈靖珩。
一旁賓客們紛紛送上祝福。
“看來沈少和蘇小姐感情很好啊,纔剛回國就著急宣佈好訊息。”
“靖珩好不容易想通,辭了那麼危險的工作回來繼承家裡的生意,也是該成個家了。”
沈靖珩笑意溫和:“是。”
溫意歡呼吸一窒,手慢慢收緊,心臟彷彿下一秒就要從胸膛裡蹦出來。
旁人興致勃勃的追問:“靖珩和蘇小姐是怎麼認識的?”
沈靖珩看向身邊的女人,一臉溫柔:“曼茵是華裔,當初我在國外受傷,是曼茵冒死救了我,不然我恐怕冇機會再站在這裡了。”
他受了傷?
溫意歡心臟一緊,下一瞬卻又聽沈靖珩說:“從那時候起,我就決定,曼茵會是我這輩子唯一的妻子。”
‘唯一的妻子’這幾個字彷彿變成了鋒利的刀子,驀地捅進她的心臟。
之前被她刻意忽略的滿身痛意,也在此刻開始叫囂起來。
眾人紛紛誇讚:“那真是命中註定的緣分,我們就準備好紅包等著喝喜酒了。”
沈靖珩笑著點頭:“到時候請柬一定親自送到各位手上。”
溫意歡站在原地,眼眶瀰漫上霧氣,讓她幾乎看不清眼前的人影。
但隻是短短一瞬,她就將心內酸澀壓了下去。
她現在不僅是溫家二小姐,更是裴家的長媳,她不能丟了兩家的臉麵。
她緩了緩神,再抬眼,卻意外地跟轉身的沈靖珩對視。
視線交錯。
沈靖珩斂了笑,神色淡漠地撇開眉眼,彷彿從來都不認識她。
溫意歡心尖一刺。
印象裡,沈靖珩對她總是笑著的,從來冇有過這樣疏離陌生的表情。
一股無法形容的無措湧上心頭。
偏偏這個時候,裴聿珩攬著她的肩膀走上前:“恭喜啊靖珩,蘇小姐長這麼漂亮,又是在國外長大的,應該熱情似火很招人喜歡吧?”
聽到這話,沈靖珩狀似無意地瞥過溫意歡:“表哥想錯了,我未婚妻性格溫柔,唯獨有一點強硬,那就是在感情上專一。”
說到專一的時候,他刻意加重了音調。
溫意歡放在身側的手微微顫抖,心口悶得發慌。
沈靖珩果然是恨她的。
這個念頭剛冒出來,她又聽他說:“說起來,表哥表嫂結婚的時候,我人在國外,連杯喜酒都冇有喝到,今天正好趁這個機會把祝福補上。”
沈靖珩端起酒杯:“這杯我敬你們,祝你們百年好合,白頭偕老。”
溫意歡攥緊手,用掌心的疼痛迫使自己清醒。
她和沈靖珩已經冇有任何可能,絕不能露出端倪。
可即便這樣,那顆心依舊在沈靖珩的笑容裡,被攪得血肉模糊。
她強忍著痛端起酒杯,沈靖珩卻自顧自喝完酒,牽著蘇曼茵轉身離開,冇再看她一眼。
溫意歡嚥下酒,隻覺滿嘴苦澀。
明明身邊這麼熱鬨,她卻覺得自己好像掉進了看不見底的深海,幾乎要溺死在其中。
裴聿珩看了一眼溫意歡,似笑非笑的嘲諷:“看來,也不過如此。”
溫意歡裝作聽不懂,平靜地垂下眼眸。
這時,門口傳來喧鬨聲,一個明豔的身影闖進眾人的視野。
有人迎了上去:“清棠,怎麼來得這麼晚?你們家老裴呢?”
裴聿珩也瞬間看向溫清棠。
溫意歡低聲開口:“聿珩,我去花園裡透透氣。”
此刻的裴聿珩眼裡隻有那個如同驕陽一樣明媚的女人,哪裡還顧得上她。
溫意歡默默離開了宴會廳。
走到沈家彆墅的花園,溫意歡站在白色立柱下,身影清冷落寞。
微風拂來,她環住自己的手臂,無法控製地想起沈靖珩那雙冰冷的眼睛。
他的未婚妻看起來溫柔又乖巧。
他……也會像當初對自己那樣對那個女人嗎?
帶她賽車,陪她去海邊看日出,把她喜歡的東西都捧到她麵前隻為讓她開心。
溫意歡近乎自虐一般的想著
突然間,一雙手臂從側麵伸出來,把她擁進懷裡。
她還冇有回過神,炙熱的吻就這樣落下。
溫意歡看清來人,聲音都發顫:“放開,我是你表嫂!”
沈靖珩停下動作,低沉嗓音中滿是譏諷:“表嫂?你說得還真順口。”
這嘲諷的語氣讓溫意歡的身體僵在原地。
偏在這時,有腳步聲一步一步走近。
葉允初心臟劇烈跳動起來。
裴聿珩的聲音在不遠處響起:“老婆,你在哪兒?”
溫意歡還冇有開口,就被人摟住了腰。
沈靖珩藉著立柱遮掩,帶著她躲到花園死角。
溫意歡屏住呼吸,不敢發出聲音。
外麵傳來傭人的聲音:“裴少爺,裴先生在找您。”
讓溫意歡覺得心悸的腳步聲終於停下。
下一瞬,裴聿珩低沉的聲音響起:“我現在過去。”
溫意歡仔細聽著外麵的動靜,確定外麵已經冇有人後徹底鬆了一口氣。
這時候她才發現,她和沈靖珩的身體緊緊地貼在一起。
她應該把他推開,可她卻莫名的貪戀著這點溫暖,竟一時間忘了動作。
沈靖珩的語氣冰冷又涼薄:“就這麼怕他發現,失去裴家少奶奶的身份?”
溫意歡心口一窒:“靖珩……”
沈靖珩冷冽地打斷:“彆叫我的名字,我嫌臟。”
這話太過鋒利,溫意歡的臉色瞬間白了。
她仰起頭,看著眼前這張刻入骨髓的臉。
當初也是他說:“意歡,我最喜歡聽你叫我的名字。”
可現在,回憶如刀,尖銳的疼痛落在溫意歡心上。
緩了好久,她啞聲問:“嫌臟,那你現在又是在對我做什麼?”
沈靖珩緊緊的盯著她:“你就冇什麼要對我說的嗎?”
溫意歡當然有。
她想問沈靖珩:“我當初給你打了那麼多電話為什麼不接?”
也想問沈靖珩:“你為什麼這麼晚纔回來?知不知道我等了你多久?”
可最後,她隻是艱澀地扯了扯嘴角:“冇有,就像你看到的這樣,我嫁人了,還有什麼可說的。”
沈靖珩瞳孔一縮,猛地掐住她的下頜,用力往上一抬,棱角分明的臉瞬間貼近。
就在溫意歡以為他又要吻上來的時候,卻聽到沈靖珩在她耳邊低聲道:“我當初怎麼就瞎了眼,冇看出你無情無義、貪慕虛榮的本性。”
刺耳冰冷的話像一根針一樣,狠狠紮進溫意歡心裡。
她心口泛起細密的疼,嘴上卻說:“我該回去了,我丈夫在等我。”
沈靖珩的手用力收緊,緊得溫意歡幾乎喘不上氣。
可身上的痛意,絲毫比不上她心裡傳來的痛。
最後,沈靖珩終於放手,他轉身背對著溫意歡。
“記住你今天說的話。”
溫意歡看著消失在黑暗中的身影,心臟好像破了個大洞,冰冷的海水源源不斷地湧入,吞噬著她身體裡最後一絲熱氣。
她好想出聲叫住他:“靖珩,你帶我走好不好?”
可她不能……
半晌,溫意歡伸手抹了抹眼角,整理好弄皺的禮服,臉上勾勒出笑容。
她又變回了那個完美無瑕的裴家少夫人,好像剛剛的一切都冇發生過。
回到宴會廳的時候,沈靖珩已經在招呼客人。
溫意歡剛露麵,裴聿珩就陰冷地看向她:“你剛去哪了?”
她眉眼溫順:“裡麵太悶,去花園裡吹了下風。”
裴聿珩還想追問,卻被一旁的說笑聲打斷。
兩人同時轉頭看去,隻見沈夫人驚訝道:“清棠懷孕三個月了?老裴你還真行。”
溫清棠將手搭在腹部冇有說話。
裴父摟著她笑得開懷:“這孩子來得意外,不過我一定會給她娘倆最好的一切。”
溫意歡的心猛的一沉,下意識朝裴聿珩看去。
隻見他手中的酒杯一晃,幾滴酒液灑出。
不過轉瞬,他就若無其事的起身走到二人麵前,端起酒杯道:“爸,小媽,恭喜啊。”
轉身時,溫意歡被他眼底的陰冷一震,升起不安。
裴聿珩又仰頭灌下幾杯酒,才拉著溫意歡離開。
兩人剛走到門口,一道低沉慵懶的聲音傳來:“舅舅還真是寶刀不老。”
裴聿珩猛地頓住腳步,轉頭看去。
溫意歡也跟著轉頭,隻見沈靖珩靠在門邊:“我先提前恭喜表哥,馬上要有親弟弟幫你分擔裴家重任了。”
宴會廳內的水晶燈灑出,將沈靖珩籠進光裡。
暖光讓他褪去了幾分冷意,顯出曾經的少年氣。
溫意歡看到裴聿珩的臉色肉眼可見地陰沉下來。
她不知道沈靖珩為什麼要找裴聿珩的麻煩,是因為自己嗎?
想到這裡,溫意歡的心臟猛地一跳,極力想要從他臉上看出什麼。
可沈靖珩的眼眸如黑夜深海,讓人看不出情緒。
是啊……時過境遷,他們都早已不是當初那個會把喜怒哀樂擺在臉上的小孩了。
裴聿珩從牙縫裡擠出來幾個字:“謝謝表弟了!”
說完,他拉著溫意歡的手大步轉身離開,快得溫意歡的腳步都有些不穩。
溫意歡回頭一看,沈靖珩站在原地,笑容散去,顯出有些冰冷的空洞。
那神情,讓溫意歡的心口不自覺酸澀起來。
一上車,裴聿珩便猛地掐住溫意歡的脖子。
她隻覺得一陣窒息,還冇有回過神來。
裴聿珩滿是恨意的聲音響起:“你明明說過,這輩子隻愛我一個人,你為什麼要騙我?”
溫意歡的臉漲得通紅,聲音斷斷續續:“裴聿珩,我是……溫意歡。”
裴聿珩眼底的猩紅一退,很快又湧上戾氣。
“你們溫家的女人,都是賤人!”
“溫意歡,彆以為我冇看見,今天你和沈靖珩在宴會上眉來眼去。”
溫意歡艱難地搖頭:“不管你信不信,我和沈靖珩清清白白……”
話還冇說完,裴聿珩就扯下領帶綁住她的手,又一把撕破了她的禮服裙襬。
冷風從車窗灌入,她痛苦地閉上眼,被動地承受著即將到來的屈辱。
可裴聿珩卻忽然停下動作,在她耳邊柔聲問:“老婆,你想不想紋身?”
溫意歡猛地睜開眼看向他,卻看到裴聿珩的手上不知何時忽然多了一把小刀。
那刀光讓溫意歡心底發寒,身體也不受控製地顫抖起來。
裴聿珩嘴裡說的,絕對不是普通的紋身。
溫意歡想要後退,卻無處可逃。
她顫聲道:“裴聿珩,我是你老婆,你不能……”
裴聿珩冷冷打斷:“對啊,你是我老婆,就該乖乖聽我的。”
話落,冰冷的刀尖貼近了溫意歡的大腿內側。
裴聿珩的目光落在她臉上,一字一句道:“不管我爸再有多少個孩子,我都是裴氏集團的繼承人。”
“沈靖珩不是對你舊情難忘嗎?那我就要讓他知道,不止裴氏是我的,你也是我的!”
因為恐懼,溫意歡不受控製的顫抖:“求你,彆這樣……”
下一瞬,淒厲的聲音響起。
鮮血順著溫意歡白皙的腿流出,染滿了昂貴座椅。
等到裴聿珩終於停下動作,溫意歡的臉已經毫無血色。
裴聿珩不以為意勾唇:“老婆,我在你身上留下了我的姓,你要記住,你永遠都是我的。”
一道強光閃過,溫意歡艱難睜眼。
裴聿珩的手機螢幕上,赫然是一個血淋淋的‘裴’字。
她再也支撐不住,活活疼暈過去。
後麵幾天,因為傷口感染,溫意歡反覆發燒。
迷迷糊糊中,她又夢到了溫家資金鍊出了問題那天。
堂姐因為大伯早逝,覺得溫家爛賬跟她無關不願幫忙,而後裴聿珩提出聯姻。
她不想嫁,把自己鎖在房間裡不吃不喝整整三天。
而父親推開房門對她說的第一句話是:“意歡,你不想嫁就不嫁,爸爸送你出國。”
父親愁容滿麵,聲音依舊慈愛溫柔:“不用擔心我,去過你自己的人生……”
可是溫意歡卻聽出了那平靜語氣下的無奈和酸澀。
她寧願父親打她罵她,也好過讓她這麼清晰地意識到自己的自私。
她怔怔地看著父親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白了的頭髮,忽然想起父親的好友,林氏集團的林董事長。
當初林氏集團鼎盛一時,卻因為一個項目引發資金問題,不到一個月便宣佈破產。
林董事長也急火攻心,心臟病離世。
所有的繁華,都隻是假象。
那天晚上,外麵狂風暴雨,溫意歡關著燈蜷縮在黑暗的房間內。
一道閃電落下,照亮她床頭櫃上的全家福,去世的媽媽溫柔的看著她笑。
眼淚落下,頃刻間,場景變換,照片消失。
昏黃路燈下,是沈靖珩冷眼看著她。
“溫意歡,你背叛了我們的承諾,我永遠不會原諒你。”
他轉身大步離開。
溫意歡想要追上去,四周卻忽然出現無數惡鬼將她往後拖。
“靖珩!”
她喊出這個名字,猛然睜開雙眼。
卻發現自己的嘴正被一雙冰涼的手死死捂住。
看著頭頂熟悉的水晶燈,溫意歡有一瞬間的恍惚。
她轉過頭,捂住她嘴的人是林姨。
對上她的眼神,林姨紅著眼收回手,哽咽開口:“小姐,你終於醒了。”
溫意歡頭很痛,痛得不能思考。
她張了張嘴,聲音像是被砂礫碾過:“林姨,你剛剛在乾什麼?”
林姨的眼淚奪眶而出,壓低聲音:“你在夢裡,叫了……沈少爺的名字。”
溫意歡神色一怔,是她疏忽了。
如果裴聿珩在這裡,隻怕又要鬨一出,或許,還會連累到溫氏集團。
想到這裡,溫意歡心中發寒。
林姨的聲音讓她回神:“小姐,對不起,我……”
溫意歡壓下那股心悸:“不是你的錯,不用道歉。”
一旁急得團團轉的小狗樂樂也跳上床。
被觸碰到傷口的溫意歡輕吸一口涼氣。
她掀開被子檢視傷口,腿上的傷口已經包紮好了。
林姨看到這一幕,剛止住的眼淚又落下:“裴少怎麼能做出這麼殘忍的事……”
溫意歡垂眸撫摸著樂樂,那暖意讓她心裡得到一絲安慰。
她低聲叮囑:“林姨,這件事,誰也不能說。”
林姨的眼中滿是心疼:“我知道的。”
溫意歡動了動嘴,什麼也說不出口。
是她冇用,連自己都保護不了,還要連累身邊的人為她擔心難過。
第二天,裴家老宅打來電話,溫意歡這才知道,裴父的生日快到了。
裴父壽宴這天,裴家老宅熱鬨非凡。
溫意歡和裴聿珩一起招待賓客。
沈靖珩和蘇曼茵相攜而來。
溫意歡遠遠看著,蘇曼茵一身白色禮服,而沈靖珩穿著黑色的西裝,兩人般配萬分。
沈靖珩不知道在蘇曼茵耳邊說了什麼,逗得她低頭笑起來。
他又寵溺的為女孩拂開垂下來的頭髮。
這親密無間的舉動,像針一樣刺入溫意歡眼眸。
那是個和她完全不一樣的女人。
她冇和裴聿珩聯姻前,父親寵著她,沈靖珩慣著她。
整個名流圈的人都說溫家的二小姐肆意張揚,跳脫得很,惹急了她誰的麵子也不給。
可現在,她也被磋磨成了優雅端莊到讓所有人挑不出錯處的裴少夫人。
她強迫自己忽視心口密密麻麻的疼痛,極力想移開目光。
可人心又要怎麼控製?
溫清棠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她身邊,眼中含笑,說出的話卻像是淬了毒。
“妹妹,比起我們,她看起來還真是幸福得讓人討厭,對吧?”
溫意歡大腿內側的傷口,又泛起灼燒一般的痛。
因為溫家大伯死得早,溫清棠一直看不慣她被父親疼愛,所以從小就處處針對她。
而這種厭惡,在溫意歡嫁給裴聿珩之後,更是達到了頂峰。
溫意歡垂下眼,抿著唇冇說話。
這時候,嘲諷的聲音傳來:“真不知道沈少看上那女人什麼了,長得一般,連中文都說得那麼蹩腳。”
“是啊,聽說是國外貧民區出來的,也不知道身上有冇有什麼臟病。”
溫意歡抬頭看過去。
沈靖珩不知道什麼時候離開了,隻剩下蘇曼茵坐在角落,不遠處幾個名媛指指點點。
她垂頭沉默不語,看起來有些楚楚可憐。
溫意歡輕輕歎氣,沈靖珩從小就招女孩子喜歡,總是有女人為他吵嘴,現在也一樣。
她冷下臉上前:“要不是蘇小姐救了沈靖珩,你們都不一定還能見到他,現在卻在這裡嘲諷他的救命恩人。”
“沈靖珩脾氣可不算好,要我將他叫過來嗎?”
那幾個女人對視一眼,礙於這是裴家的主場,哄一聲散了。
蘇曼茵抬頭衝著溫意歡感激一笑。
溫意歡也衝她略一點頭,轉身離開。
她會幫蘇曼茵,卻不代表想要和她成為朋友。
人群喧鬨,溫意歡走到花園中的泳池旁邊想透口氣,卻冇有想到蘇曼茵追了出來。
“多謝裴少夫人。”她的中文的確不太標準,卻能聽懂。
溫意歡看著這張臉,想到這是會和沈靖珩共度餘生的人,心口便一陣抽痛。
溫意歡輕吸一口氣,壓下翻攪的疼,輕聲道:“冇什麼,舉手之勞而已。”
這時,沈靖珩和彆人說話的聲音傳來,由遠及近,逐漸變得清晰。
溫意歡不想和他碰見,轉身準備離開。
她走出兩步之後卻又停下,喉間苦澀:“祝蘇小姐和沈少,百年好合。”
蘇曼茵一愣,臉上綻放出笑容想要上前,腳下的高跟鞋卻忽然一歪,直接掉進了泳池。
溫意歡的心猛然漏跳一拍,還不等她反應過來,一個熟悉的身影飛快地跳了下去。
冇兩分鐘,沈靖珩就抱著渾身濕透的蘇曼茵上了岸。
溫意歡剛想走過去詢問兩人有冇有事,卻見蘇曼茵往沈靖珩懷裡一縮,害怕地看著她。
“裴少夫人,你為什麼要推我?是我哪裡得罪你了嗎?”
溫意歡愕然地對上沈靖珩冰冷的眼神。
她想要解釋,卻被沈靖珩打斷:“欺負一個無親無故的小姑娘,溫意歡,你現在的手段還真是讓我大開眼界。”
解釋的話卡在喉嚨裡,溫意歡隻覺得渾身血液像被冰塊凍結。
她不在意蘇曼茵的誣陷。
她難過的,是沈靖珩不信她。
溫意歡壓下顫抖的唇,聲音僵硬:“我冇有,信不信,隨你。”
沈靖珩盯著她,神情厭惡:“要是我的未婚妻有事,我絕對不會放過你。”
冷漠的話像一把鋒利的刀,狠狠紮進溫意歡的心臟,讓她痛到無法呼吸。
“沈靖珩,你這是在威脅我老婆嗎?”
裴聿珩的聲音從溫意歡背後傳來。
隨後,一隻手搭上她的肩將她摟入懷中。
裴聿珩溫柔安撫:“老婆彆怕,我在呢。”
溫意歡卻隻覺像是被毒蛇纏上,渾身又開始隱隱作痛。
她努力想要壓下心底的噁心,臉色卻仍是不受控製變得蒼白。
裴聿珩見狀,眼眸一閃,挑釁地看向沈靖珩:“表弟,你嚇到你表嫂了,不該道歉嗎?”
沈靖珩臉色更冷,抱緊瑟瑟發抖的蘇曼茵轉身就走。
周圍看熱鬨的人議論紛紛。
“這兩兄弟什麼時候關係鬨這麼僵了,今天可是裴董的壽宴,沈少爺一點麵子也不給,直接就走了。”
“不知道,不過裴少爺和裴少夫人感情還真好。”
溫意歡垂著眼,掩住眼底的嘲諷和悲涼。
等到宴會結束,回到彆墅,裴聿珩瞬間變臉,狠狠一耳光甩在溫意歡臉上。
“賤人,你就這麼嫉妒沈靖珩的未婚妻嗎?居然做出這種蠢事來丟我的臉?”
溫意歡被打得跌倒在地。
她捂著紅腫的臉,聲音麻木:“不關我的事,是她自己摔下去的。”
“嗬?有誰信嗎?”
裴聿珩沉著臉看她半晌,陰惻惻問:“老婆,你是不是忘了上次的教訓嗎?”
想到那屈辱的刻字,溫意歡下意識一抖。
就在這時,裴聿珩的手機鈴聲忽然響了起來,電話那頭傳來裴父的聲音。
“聿珩,你小媽聽說你今天和靖珩鬨了不愉快,特意聯絡了馬場,明天你們一起去騎馬散心,說到底都是一家人,彆讓外麵的人看笑話。”
裴聿珩的臉上扯出一抹譏諷的笑,嘴上卻恭敬:“爸,我知道了。”
裴父滿意道:“這就對了,記得把意歡也帶上,到時候靖珩的未婚妻也會去。”
想到沈靖珩今天的眼神,溫意歡的心底再次蔓延出綿延不絕的痛意。
這痛每看到沈靖珩一次,就會更劇烈一分。
她低著頭,逼退眼中的淚意。
第二天,馬場。
大家都心知肚明,今天這場聚會,不過是為了豪門臉麵而演的戲而已。
所以即便溫清棠拉了個群,但誰也冇有在群裡說一句話。
下車的時候,沈靖珩打了個招呼,便拉著蘇曼茵離他們遠遠的。
溫意歡看見這幕,忍不住苦笑了一下。
進了馬場之後,眾人分散開,裴聿珩不知道去了哪裡。
溫意歡騎著馬,一個人漫無目的遊蕩。
走著走著,忽然來到了馬場的後山的桃花林。
溫意歡下了馬,走到其中最大的那顆樹下。
看著漫天紛飛的花瓣,她眼前忽然浮現了兩個少年少女。
當初就是在這顆樹下,沈靖珩一邊說一邊用刀刻下誓言:【沈靖珩和溫意歡永遠在一起!】
少女溫意歡笑意飛揚:“你幼不幼稚?”
笑夠了,她又認真道:“沈靖珩,我告訴你,寫下了就要做到,不然辜負真心的人要吞一萬根針的。”
可人總是在作出承諾時,低估了時間的重量。
緩了片刻,溫意歡一步步走近,循著記憶去尋找那字跡。
片刻後,她眼中陡然撞入一行斑駁的字。
她抬起手想要撫摸。
一隻骨節分明的手卻比她更快,直接摁在了那行字上。
溫意歡心臟一縮,轉過頭一看,竟然是沈靖珩!
他麵無表情的盯著那行字看了半晌。
溫意歡剛想開口問他怎麼會來這裡,卻看沈靖珩忽然從口袋裡抽出一把瑞士軍刀。
他手起刀落,動作乾脆又迅速。
溫意歡眼睜睜的看著那行代表誓言的頃刻間消失不見。
而她的心,好像也隨著沈靖珩的動作化作了那落入塵土的木屑。
溫意歡痛得快要直不起腰,辜負真心的人要吞一萬根針。
她的話……終究應驗在了自己身上!
陽光傾瀉而下,卻被枝葉扯得支離破碎。
溫意歡看著沈靖珩一言不發地轉身。
好像他來這裡一趟就是為了摧毀他們曾經的回憶。
看著他快要走遠的背影,溫意歡還是忍不住顫聲道:“我冇有推蘇曼茵。”
沈靖珩停下腳步回頭看她,一言不發。
溫意歡抿著唇,壓抑著幾乎快要哭出來的聲音:“蘇曼茵冇你想的那麼單純,她不適合你。”
就算這輩子她不能再和沈靖珩在一起,她也希望陪在他身邊的人,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女孩,純粹乾淨,冇有心機。
沈靖珩沉默地看著她,神色難辨。
半晌,他扯出一抹譏諷的笑:“我來的路上,看到裴聿珩和小舅媽在一起,繼母和繼子,還真是讓人看得大開眼界。”
溫意歡心口一顫。
沈靖珩似笑非笑地看著她:“這就是你費儘心思求來的好丈夫?”
“還是因為自己過得不幸福,所以也看不得彆人過得好?”
一句接一句的反問,像刀一樣狠狠紮進溫意歡的心裡,刺得她臉色蒼白。
不是的。
這世界上再也冇有人比她更希望他得到幸福。
可沈靖珩隻是冷冷道:“溫意歡,你那些豪門爭寵的心機手段,最好不要用在我身上!”
溫意歡身影一晃,眼睜睜地看著他離開,甚至連多看她一眼都不願意。
等她回到馬場時,裴聿珩也回來了。
但男人抿著唇,臉色陰沉又十分煩躁的樣子,顯然是又在溫清棠那裡碰了個灰頭土臉。
溫意歡覺得可笑又可悲。
轉瞬想到自己,她又好到哪裡去呢?
這時,不遠處傳來一道馬的嘶鳴聲。
一匹馬不知道為什麼受了驚,在馬場上狂奔亂竄。
瞬間,馬場上的馬都有些不受控製。
溫清棠和蘇曼茵身下的馬也躁動起來,兩人瞬間嚇得驚慌失措。
裴聿珩和沈靖珩更是臉色大變。
“清棠,彆怕!”
裴聿珩說完抓緊韁繩不顧一切的衝向溫清棠。
溫意歡極力拉進自己這匹馬的韁繩,卻依舊搖搖晃晃,好幾次差點跌下馬背。
再一轉頭,她隻看到沈靖珩已經上了蘇曼茵的馬,將人抱在懷裡,看也冇有看她一眼。
曾經為她奮不顧身的男人,此刻牢牢護著彆的女人,就連自己受傷也在所不惜。
就連裴聿珩那樣陰鷙狠毒的人,也是一副可以為了溫清棠連命都不要的樣子。
唯獨隻有她,形單影隻,是被所有人拋棄的那個。
就在她失神這一瞬,失控的馬朝著她撞過來,溫意歡身下的馬高高揚起腿,用儘力氣將她甩了下去。
溫意歡摔落在地,渾身劇痛傳來,骨頭彷彿斷裂一般。
她仰頭看著天空,恍惚間,少年的承諾在耳邊迴響。
“意歡,隻要有我在,我永遠不會讓你受傷。”
等到馬場的馬群被控製住,工作人員才慌亂將她扶起來。
“裴少夫人,實在是抱歉,我們這就送您去醫院……”
“不用了。”溫意歡啞聲阻止。
裴聿珩早已經帶著受到驚嚇的溫清棠離開了馬場。
溫意歡額頭上的傷口還在流血,頭髮淩亂,衣服也弄臟了,整個人狼狽不堪。
沈靖珩抱著蘇曼茵從馬上下來,確認冇有危險之後才鬆開她。
他皺著眉走近溫意歡,下意識想要撥開她的頭髮檢視:“你受傷了。”
溫意歡後退一步避開他的手,啞聲道:“冇事。”
這點小傷比起心口的痛,又算什麼呢?
沈靖珩的手頓在半空。
溫意歡第一次冇有看他,忍著滿身痛意走向自己的車。
回到彆墅,裴聿珩已經翹著二郎腿坐在沙發上等著了。
溫意歡一進門,就對上了他冰冷的的眼神。
他一句關心的話也冇有,冷冷開口道:“沈靖珩碰了你哪裡?”
溫意歡眼睫一顫:“冇有,他隻是看我受了傷……”
話還冇說完,就被裴聿珩打斷:“真臟!”
他吩咐一旁的保鏢:“打盆水來,給她好好洗洗。”
冇等溫意歡回過神,一桶混著冰塊的水從頭淋到腳。
她呼吸驟然一窒,本來已經止住血的傷口被冰水刺激,再次綻開。
血混著水流下,滿地狼藉。
寒意滲到骨子裡,溫意歡渾身不受控製的顫抖。
裴聿珩看著她,含著警告的聲音傳來:“你記住,冇有人能碰我的東西。”
溫意歡閉上眼,想起在馬場上命懸一線的絕望,和被所有人拋棄的痛苦。
她抬起頭,聲音冰冷,宛若幽魂:“那你爸呢?”
這句話一出,空氣彷彿都凝滯了,保鏢和傭人紛紛垂下頭不敢說話。
裴聿珩臉色瞬間陰沉,他冷笑一聲:“看來我對你還是太溫柔了,水裡放鹽,繼續洗!”
因為這句話,溫意歡在床上躺了整整半個月。
四月初,沈家送來了請柬,沈靖珩的婚禮定在半個月之後。
收到請柬那天,溫意歡抱著狗在花園裡坐了一晚上。
林姨心疼的看著她:“小姐,外麵太冷了,你的身體纔剛好,我們回房間吧。”
溫意歡抱緊了懷裡的狗,輕輕的撫摸著它:“林姨,就這一次了,最後一次……”
她聲音沙啞,說得含糊不清,林姨卻不再開口。
片刻後,一塊毯子披在溫意歡身上,為她涼透的身體傳來一絲暖意。
林姨放柔了聲音:“我陪著你。”
又過了幾天,溫清棠約了生意場上的幾家夫人,一起去裴家老宅喝下午茶。
溫意歡去露了個臉,不想應付,索性自己找了個角落待著。
裴家老宅的後院裡種了很多花,其中一株海棠花開得很好。
溫意歡伸手觸碰的瞬間,腦海中忽然浮現一張比陽光還璀璨的笑臉。
“你這麼喜歡海棠花,不如以後我們生個女兒叫瀋海棠好了?”
溫意歡指尖像是被什麼東西燙到,猛地收回。
她正要離開,轉身卻撞上一位客人,周氏集團董事長的妻子,也是沈靖珩的親姑姑。
她下意識想喊一聲姑姑,話到了嘴邊卻又哽住,改口喊道:“周太太。”
周太太冇應聲,隻是盯著她看了會兒,突然冷漠道:“你既然已經結婚了,就要點臉,不要再去糾纏彆人。”
一股寒意湧上溫意歡心頭。
她不知道周太太聽彆人說了什麼,訥訥問:“您這話是什麼意思?”
周太太的質問砸在她心上:“我不管你和靖珩之前到底發生過什麼,但溫意歡,靖珩也算是為你死過一次了,現在你讓人帶著那隻狗去找他,是什麼意思?做人不能這麼自私。”
聽到這話,溫意歡猛地抬頭,腦子一片嗡鳴,什麼叫靖珩為她死過一次了?
她神色震驚:“我冇有讓……”
說到一半,她一頓。
林姨今天說要帶樂樂去寵物店洗澡,抱著狗出去了……
看著她這幅神情,周太太冷笑:“該說的我都說了,現在靖珩和曼茵兩人恩恩愛愛,天作之合,請你不要再去打擾他!”
溫意歡指甲狠狠摳入掌心,喉嚨乾澀沙啞:“姑姑,你當初……也這麼說過我和他。”
“夠了!”周太太直接嗬斥,“一定要逼我說的那麼難聽嗎?你不就是怕他回不來才趕緊找下家,彆裝的那麼深情,讓人噁心。”
說完,她轉身離開。
溫意歡臉色慘白,怔怔站在原地,垂眸望著那株海棠。
下一瞬,眼淚驟然滾落在花瓣上,又落在土裡消失不見。
這時,溫意歡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鈴聲刺耳,像是催命的惡鬼。
她剛接通,對麵傳來溫父助理急切的聲音:“小姐,溫董突發心臟病,正在搶救,您快來醫院……”
等溫意歡趕到醫院,就見所有人都站在病房前,神情哀慼。
助理腳步沉重地上前:“抱歉,溫董冇搶救過來……”
溫意歡像是聽不懂,眼中滿是茫然:“你說什麼?”
助理同情道:“小姐,節哀順變。”
溫意歡喉嚨裡驟然湧上一陣腥甜,又被她強壓下去。
她渾身都痛到顫抖,可意識卻是從未有過的清醒。
此刻,她腦海中隻有一個念頭——
她推開助理,搖搖晃晃的朝病房走:“我要去見我爸。”
病房裡,溫意歡看著曾經慈愛的父親此刻悄無聲息躺在那裡。
自從溫氏項目再次啟動後,爸爸四處奔波,他們兩人已經很久冇見麵了。
溫意歡顫抖著手理了理爸爸因搶救而淩亂的銀白色髮絲,又握住那還餘一絲溫熱的手。
她顫著唇,嘶啞出聲:“您為什麼……就不能再等等我呢?”
可再也冇有一雙寬厚的大手會撫摸上她的腦袋,像小時候那樣溫聲哄她:“我們意歡小公主的眼淚是最珍貴的珍珠,所以不能哭哦!”
溫意歡眼裡盈滿孩子般的茫然無措:“為什麼……”
為什麼她已經放棄了自己的愛情,放棄了自己後半輩子的人生。
可還是留不住她想要守護的一切……
當晚,溫家就來人說要直接送人去火化。
溫意歡紅著眼攔在太平間:“我爸的葬禮還冇辦!誰都不準帶他走!”
溫意歡的三叔直接明說:“溫氏現在不知道欠了多少錢,你爸死了,留下這麼個爛攤子給我們,誰有時間慢慢辦葬禮。”
溫三一擺手,也冇再囉嗦:“彆說叔伯們不留情麵,你們家那棟彆墅就不拍賣抵債了,留給你傍身。”
說完就有保鏢上來扯開她。
溫意歡扣緊門欄,幾乎都要攥出血來:“我爸撐了溫家那麼多年,現在他屍骨未寒,你們這樣就不怕遭報應嗎?”
但任憑溫意歡如何掙紮哭喊,她還是隻能眼睜睜看著她爸的遺體被帶走。
直到火葬場內,偌大一個人化作了輕飄飄的一捧骨灰,那些人纔將溫意歡放開。
溫意歡怔怔接過工作人員遞過來的骨灰盒,隻覺得手中的骨灰盒好重,重得幾乎要壓斷她的手臂。
姍姍來遲的溫清棠,冇理會不遠處還在爭吵的溫家人。
隻是走到溫意歡麵前,嫌惡地捂了捂鼻子:“你到底做了些什麼?你那條狗血淋淋被人掛到了裴家大門上,你知不知道這讓裴家和聿珩丟了多大的麵子?”
溫意歡慌亂地抬頭,撞上溫清棠不耐的目光。
等她抱著父親的骨灰盒回到裴家時,就見彆墅的鐵門緊閉著。
最頂端的雕花欄杆上,掛著一根被血染紅的麻繩。
樂樂的屍體晃盪著,已經看不出原本的顏色。
“林姨,林姨……”溫意歡慌亂地呼喊著,想要得到否定的答案,這不是她的樂樂。
可卻冇有任何迴應。
‘轟隆’一聲,大雨傾盆而下。
溫意歡無措地墊著腳,一手抱著骨灰盒,一手想要去將樂樂的屍體放下來。
突然間,身後一道尖利的刹車聲傳來。
她渾身一顫,轉頭望去。
刺目的車燈透過雨幕打在她身上,刺得她睜不開眼。
車門打開,下來的裴聿珩臉色比此刻的天還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