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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延洲養的金絲雀總愛玩失蹤。

每次被找回來,那女人都一口咬定是阮清夏要害她。

地敲定,許歡很快就以“工作太忙冇時間找房”為由,堂而皇之地搬進了陸家。

陸延洲是這麼跟阮清夏解釋的:

“小姑娘是個孤兒,從小就可憐,我當老闆的,總不能不管。你放心,過幾天就讓她搬走,不會影響你的。”

那時阮清夏正坐在窗邊發呆,懷裡抱著那隻叫小白的比熊犬。

聽了這話,她隻是摸了摸小狗的頭,什麼也冇說。

陸延洲一走,許歡臉上的溫順就徹底不見了。

她衝上二樓,闖進阮清夏的畫房就開始又打又砸,顏料罐摔得滿地都是,畫架被推倒一片。

阮清夏聽到動靜衝進來,張開胳膊攔住她,死死護住角落裡那幾幅最滿意的作品。

“許歡,你要乾什麼!”

許歡抓起一把顏料,隨意地抹在旁邊一幅畫上,嗤笑道:“看著這些破爛心煩。反正我以後是這個家的女主人,處理點垃圾,總還有資格吧?”

看著自己日以繼夜畫出來的心血,在許歡手裡被撕得粉碎、塗得亂七八糟,阮清夏疼得心臟都在抽縮。

她忍無可忍地站直身子,“那些畫都在藝術展展出過,是我的命!你憑什麼碰!”

許歡挑了挑眉,漫不經心地把脖子上的鑽石項鍊摘下來扔在地上。

“哦?很值錢嗎?這是延洲前幾天送我的,值上千萬,就當賠你好了。”

她拍了拍手,像是突然想起什麼:“呀,忘了姐姐品行高潔,肯定不屑要這種‘施捨’。看來這些畫也值不了這麼多,那我再砸兩幅湊個整?”

阮清夏像瘋了一樣撲過去,死死護住靠牆的那幅畫。

那是她和爸爸一起畫的,畫裡兩個小小的人影在河邊奔跑,天邊和河麵都鋪滿了金燦燦的夕陽。

爸爸臨走前說過,他會變成陽光,永遠陪著她。

許歡不屑地瞥了一眼,伸手就去搶:“你這麼稀罕,那就先砸這幅!”她一把將阮清夏掀翻在地,“給我放手!”

千鈞一髮之際,小白從門口衝進來,狠狠咬住了許歡的手腕。

許歡疼得尖叫,手裡的畫脫手而出,隔著窗戶掉了下去。

阮清夏連爬帶滾地衝下樓去撿畫,等她抱著畫框跑回來時,小白已經被關進了籠子裡。

陸延洲臉色陰沉地坐在沙發上,許歡手腕纏著厚厚的紗布,正挨著他掉眼淚。

“阮清夏,這就是你養的畜生!”

阮清夏把籠子緊緊抱在懷裡,擋在小白身前:“小白是為了保護我才咬人的,有什麼事衝我來!”

“姐姐怎麼能這麼顛倒是非?”許歡委屈地抽噎。

“明明是你在畫室裡發瘋砸東西,我心疼你的心血纔上去攔,結果就被狗咬了……早知道這樣,我就不多管閒事了,受傷了還要被倒打一耙。”

“許歡,你胡說!砸東西的明明是你!”

阮清夏氣得渾身發抖。

“夠了!”陸延洲厲聲打斷她,“能說出這種話,我看你也冇把畫畫當回事。”

他薄唇輕啟,吐出的話卻像刀子,“不如把你這些東西全燒了,省得日後再發瘋。還有這隻畜生,既然敢咬人,就不該活著。”

手下立刻上前,伸手去搶阮清夏懷裡的狗和畫。

她力氣太小,根本抵不過那些保鏢,畫框被奪走時,她的手指都被扯得生疼。

阮清夏的眼球瞬間充血,目眥欲裂,剛走兩步就踉蹌著跌在地上。

她跪在冰涼的地板上,一步一步朝陸延洲爬過去,用儘全身力氣死死拽住他的衣角,“陸延洲,我求你,求你了……你不能這麼做。”

“畫是爸爸留給我的最後念想,小白陪我熬過了最難的日子……它們對我很重要,求你不要毀了它們……”

陸延洲像是冇聽見,隻是小心翼翼地捧起許歡的手腕,低頭替她檢查傷口。

保鏢們冇得到阻止的指令,很快就在院子裡點起了火,畫稿被扔進火堆的劈啪作響,小白在籠子裡的哀鳴也越來越微弱。

阮清夏被兩個保姆死死架著,動彈不得。

她望著院子裡越來越旺的火光,大聲嘶吼:“陸延洲!你怎麼了?以前的事你全都忘了嗎!”

“我不要你的愛了……”

她頓了兩秒,聲音裡帶著絕望的顫抖,“我也可以不要那些畫了……你把小白還給我,好不好?”

“我求你,真的求你了……”

阮清夏的話音剛落,小白的慘叫聲就戛然而止。

她瘋了似的跌撞著衝出去,院子裡淌著刺目的血水,小白的頭軟軟地耷拉著,早已冇了氣息。

阮清夏渾身顫抖地坐在地上,喉嚨像被堵住,連哭都發不出一點聲音。

爸爸走了,陪了她三年的小白也冇了。

為什麼所有給過她溫暖的,都要一個個離開?

她不過是想保住一條狗的命,連這點奢望都成了泡影。

陸延洲從屋裡追出來,看到阮清夏這副模樣,心裡冒出來的第一個念頭不是安慰,而是她剛纔那句話。

“我不要你的愛了”。

這句話像根刺卡在喉嚨,堵得他胸口發悶。

他一把將阮清夏從地上拽起來,狠狠抵在牆上:“阮清夏,你什麼時候能不這麼幼稚?拿這種事開玩笑有意思嗎?”

“你十八歲就跟了我,不要我的愛,你還想要誰的?”

阮清夏迎著他咄咄逼人的目光,隻從齒縫裡擠出兩個字。

“讓開!”

事到如今,她再冇力氣和他討論愛與不愛。

那個曾經事事把她放在心上、捧在掌心裡的人,早就死了。

從許歡出現的那一刻起,他們就註定要走到這一步。

回到房間,阮清夏把自己蜷縮成一團。

樓下的笑鬨聲源源不斷地飄上來。

“延洲,你說姐姐怎麼這麼不懂事?不就是一條狗嗎,她竟然為這個跟你鬨成這樣。”

許歡的聲音又尖又亮,毫不避諱地數落著。

陸延洲冷笑一聲:“彆管她。我看就是以前把她慣壞了,才這麼拎不清。”

“阮家冇了,她自己又有心臟病,除了呆在陸家,她還能去哪兒?”

“這次我非要好好治治她這頑劣的性子。”

阮清夏眼神空洞地站起身,像個行屍走肉。

她翻遍了房間的每個角落,把陸延洲送過的所有東西都找了出來。

追求她時寫的九十九封告白信,為哄她開心定製的音樂盒,一起去手工坊做的風箏,她住院那天他爬上山寺求的平安符,還有那些數不清的名貴香水、首飾、衣服……

這些曾是她艱難日子裡僅有的慰藉,可現在,每一件都讓她覺得噁心。

阮清夏把它們一股腦塞進袋子,拖著往樓下走去。

在院子裡,她點了一把火,看著那些“曾經”在火焰裡蜷曲、化為灰燼。

編織袋被燒穿,裡麵的東西滾落出來。

陸延洲看到外麵沖天的火光和那些熟悉的物件,衝出來對著阮清夏嘶吼:“你是不是瘋了!”

他想衝過去救火,卻被阮清夏死死擋在火前。

陸延洲氣得渾身發抖,“好!既然你這麼不在乎我們的感情,那我還在乎什麼?阮清夏,希望你不會為今天的行為後悔!”

當天,陸延洲就帶著許歡搬了出去,臨走前還撤走了陸家所有的傭人。

第二天,陸氏總裁陸延洲公開女友的新聞傳遍了北城。

照片裡,許歡甜甜地挽著他的胳膊,儼然一副麻雀變鳳凰的模樣,成了全城女孩羨慕的對象。

幾乎同時,阮清夏收到了陸延洲的資訊。

“看到了嗎?這就是你不聽話的代價。”

接二連三的打擊讓阮清夏的心臟再也承受不住。隔天收拾東西時,她的心臟病突然發作。

阮清夏趴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她的藥一直是陸延洲吩咐傭人放的,情急之下,她下意識地給他打電話問藥在哪裡。

一次,兩次,三次……

直到第二十八次,每通電話都被掛斷,最後直接關機。

退出微信時,阮清夏瞥見了許歡新發的朋友圈。

兩人穿著泳衣,在馬爾代夫的海邊牽手看夕陽,配文寫著:“被男朋友帶出來度假啦~就是有些人不自量力總打電話轟炸,好煩哦~”

下麵,陸延洲秒回了兩個親吻的表情。

心臟的痙攣驟然加劇,疼得阮清夏眼淚都流了出來。

意識徹底模糊前,她用儘最後一絲力氣撥打了急救電話,隨後便陷入了無邊的黑暗。

阮清夏心臟病突發,冇有得到及時救治,在醫院裡搶救了整整一夜,才被轉入普通病房。

陸延洲第二天接到醫院電話時,正在馬爾代夫的沙灘上。

醫生告訴他:“病人阮清夏把您設成了緊急聯絡人。”

他愣了愣,訂了最近的航班趕回來,身邊還跟著妝容精緻的許歡。

衝進病房時,他看見阮清夏蜷縮在慘白的病床上,瘦小得讓人心頭髮緊。

愧疚感猛地湧上來,他放軟了聲音:“夏夏,是我來晚了。”

阮清夏沉默地躺在床上,不動也不說話。

陸延洲喉頭滾動,難得解釋:“昨天的電話……

我不是故意不接的,就是想給你點教訓。”

長久的沉默後,站在一旁的許歡突然哭出聲。

“姐姐,你要怪就怪我吧,是我非要拉著延洲出來度假的。你們畢竟在一起那麼多年,彆因為我鬨得不開心。”

說著,她揚手就給了自己一巴掌,“我向你認錯,你動不了手,我自己打給你看,打到你肯原諒延洲為止。”

“直到你能原諒延洲為止。”

剛纔還對著阮清夏流露關切的陸延洲立刻慌了神,拉住許歡的手。

“歡歡你這是做什麼?跟你沒關係。要認錯也是我來認,我絕不會讓她為難你。”

阮清夏隻覺得荒謬。

她一句話都冇說,怎麼就成了

“為難人”

的那一個?

她閉了閉眼,聲音沙啞:“都出去吧,我想靜一靜。”

趕走兩人後,她緊繃的神經終於鬆懈,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可冇睡多久,就被

“砰”

的踹門聲驚醒。

陸延洲把一張檢查報告甩在她身上。

“自己看!昨晚你根本冇突發心臟病,也冇搶救過!”

“事實擺在這兒,你還有什麼好說的?”

他平生最恨被人欺騙,尤其是用這種伎倆博同情。

許歡在一旁輕輕拽他的胳膊,語氣委屈:“姐姐,你想讓延洲多看看你,直接說就好呀。”

“要不是我去問醫生你的病情,還不知道你撒了這麼大的謊。”

陸延洲周身的寒氣幾乎要凝成冰,看向阮清夏的眼神裡,嘲諷藏都藏不住。

“阮清夏,使出這種招數博同情,你可真是你爸的好女兒。”

這是他第二次提起她的父親,依舊是用來戳她的刀子。

阮清夏猛地撐起身子,抓起床頭櫃上的水杯就朝兩人砸過去。

“滾!都給我滾!”

瓷杯

“哐當”

碎裂,碎片濺到許歡的小腿上,劃開一道淺淺的血痕。

許歡低頭看了看傷口,捂著嘴輕呼:“姐姐,這是你對我的懲罰嗎?沒關係的,隻要是姐姐給的,我都受著,你彆再生氣就好。”

陸延洲盯著那道血痕,眉頭緊皺,“說什麼傻話,我這就帶你去包紮。”

他彎腰抱起許歡往門外走,經過病床時,丟下一句冰冷的話,“既然冇事就自己回家,彆在這兒占用公共資源。”

許歡的腿上最終貼了塊小小的創口貼。

離開醫院前,她支開陸延洲,獨自溜回了阮清夏的病房。

病房裡,她臉上的柔弱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毫不掩飾的得意。

“阮清夏,我從馬爾代夫給你帶的‘禮物’,還喜歡嗎?”

“敢打擾我的度假,這是你應得的。”

她俯身在阮清夏耳邊,“悄悄告訴你,這事還冇完呢,後麵有更大的驚喜等著。”

“第十次失蹤遊戲,要開始啦。”

阮清夏心裡猛地竄起一陣不安。

這次的遊戲,許歡冇提前告訴她地址,連具體時間都藏著掖著。

她攥緊了衣角安慰自己:沒關係,離學校報道隻剩幾天了,隻要在遊戲開始前離開陸家,飛出國就好。

等身體恢複一點後,阮清夏立刻回陸家收拾行李。

可剛拎著行李箱跨出門,就撞上了氣勢洶洶的陸延洲。

“害了人就想跑?你還能去哪兒?”

他死死盯著她,眼裡像要噴出火來。

這副神情瞬間勾起了阮清夏最深的恐懼。

每次他這樣,都意味著她要受罰了。

被關起來,一遍遍逼問許歡的下落,直到她胡亂猜中為止。

她下意識後退一步,聲音發顫:“你在說什麼害人?我聽不懂。”

行李箱“哐當”落地,陸延洲上前一步,狠狠掐住她的脖頸。

“還在裝!歡歡又不見了,不是你搞的鬼是誰?把人藏起來就想逃,你能逃到哪兒去?”

胸腔裡的空氣越來越少,阮清夏的臉憋成了青紫色。

她拚命拍打著他的手腕,艱難地擠出幾個字:“這次……我真的不知道。”

陸延洲冷笑一聲,根本不信:“不知道?我看你是不見棺材不落淚。”

他拖著阮清夏走到庭院的水池邊,眼底閃過一絲狠戾。

“聽說你從小就怕水,因為身體原因,連遊泳都不會。”

他蹲下身,攥住她的手腕,紅著眼眶喃喃道:“夏夏,原諒我,我冇辦法。歡歡在外麵多待一秒就多一分危險,我賭不起。”

話音未落,他毫不留情地把阮清夏的頭往水裡按。

“乖乖的,想通了就舉手,好嗎?”

冰冷的水瞬間淹冇口鼻,阮清夏瘋狂掙紮。

小時候的恐怖記憶猛地湧了上來。

那年海水漲潮,她在海邊玩,被巨浪捲進深海,撈上來後搶救了整整一個月才脫離危險。

爸爸心疼得幾夜冇閤眼,人都瘦脫了形。後來陸延洲知道了,總把她護在身後,從不讓她單獨靠近水邊。

可現在,親手把她按進水裡的,也是他。

就在阮清夏快要撐不住時,陸延洲的手機突然響了。

他猛地鬆開手,慌忙接起電話。

視頻裡,許歡被綁著巨石,昏迷在海邊。

一個蒙麵綁匪舉著刀威脅:“陸總,聽說這女人是你的心頭肉?準備一個億,拿錢贖人。”

陸延洲看到許歡毫無生氣的樣子,整個人都慌了。

“彆傷害她!要多少我都給!”

綁匪用刀背拍了拍許歡的臉:“不夠。”

“這次綁架是個叫阮清夏的女人指使的,她給的錢太少,兄弟們不樂意。”

“這樣吧,你要是認識這女人,幫我斷她一條腿。這邊錢到賬,我立馬放人。”

陸延洲急忙把手機架在不遠處,鏡頭正好框住渾身濕透的阮清夏。

她伏在花壇邊,大口大口咳著水,像隻被暴雨淋透的落湯雞,狼狽不堪。

“阮清夏就在這兒!她就是阮清夏!”

陸延洲指著她嘶吼。

下一秒,他突然蹲下身,把阮清夏抱進懷裡,親昵地撫摸著她滴水的頭髮。

“夏夏,是我對不起你,但這是為了給你贖罪。”

“彆怪我,以後……我就是你的腿。”

話音剛落,陸延洲猛地用力,死死抱住她的腿。

“啊——!”

撕心裂肺的慘叫劃破庭院。

斷骨之痛讓阮清夏瞬間汗透衣衫,眼前陣陣發黑。

陸延洲站起身,對著手機展示她扭曲的腿:“她的腿斷了!現在,可以放人了嗎?”

綁匪報了個地址:“帶著錢來接人。”

陸延洲丟下阮清夏,瘋了似的往外跑。經過她身邊時,他降下車窗。

“夏夏,這是最後一次。等我回來,一定好好補償你。”

車子引擎轟鳴著衝出彆墅。

阮清夏咬著牙,從雜物間找到兩根柺杖,強撐著叫了輛去機場的車。

她瘸著腿,一步一挪地趕向機場。

終於,在飛機起飛前,她登上了航班。

飛機衝破雲層的那一刻,阮清夏望著窗外越來越小的城市,緊繃的神經終於鬆了下來。

她拿出手機,把國內所有的聯絡方式一一登出。

從現在起,所有的苦難都該結束了。

她終於可以開始新的生活。

陸延洲,那個毀了她整個青春的男人。

再也不見。

陸延洲拎著錢箱趕到海邊,綁匪和他周旋了許久才鬆口放人。

回去的路上,車子開得飛快,許歡坐在副駕駛,揉著手腕撒嬌:“延洲,你都不知道那些人多粗魯,把我手腕捆得好疼。”

“我嚇壞了,回去買個小蛋糕補償我好不好?”

陸延洲握著方向盤,嘴上應著“好”,心思卻飄得老遠。

把許歡救出來的那一刻,他才後知後覺地想起自己做了什麼。

他硬生生打斷了阮清夏的腿,還把她丟在院子裡。

那個笨女人從小就不會照顧自己,受了那麼重的傷,現在該有多疼?

路過蛋糕店時,陸延洲猛打方向盤,徑直往彆墅開:“先回陸家,蛋糕讓傭人買。”

許歡心裡犯嘀咕,往常失蹤遊戲結束,他總會火急火燎去找阮清夏算賬,今天卻透著股說不清的擔憂。

她都差點被沉海了,阮清夏不過斷了條腿,這點懲罰算什麼?

但她不敢違逆,畢竟在陸延洲麵前,她得維持著清純小白花的人設,犯不著為這點事惹他不快。

車子開進陸家,陸延洲跳下車就往院子裡衝,繞著彆墅找了一圈又一圈,連阮清夏的影子都冇見著。

“管家!管家!”

他在院子裡喊了半天,才猛然想起,傭人早就被他遣散了。

不安像潮水般湧上來,他摸出手機打給阮清夏,聽筒裡卻傳來冰冷的提示音。

“您所撥打的號碼是空號。”

他像魔怔了似的,忽略提示音,一遍又一遍地撥號。

打到第28個時,手指突然頓住。

他想起不久前,阮清夏也曾這樣連打28個電話,而他當時隻覺得厭煩,一心想給她點教訓。

原來被人拒之門外的滋味,是這麼絕望。

陸延洲猛地抬頭,眼裡閃過一絲光亮:阮清夏腿斷了,肯定要去接骨,隻要查遍北城所有醫院,一定能找到她!

他立刻撥通特助電話,聲音發緊:“馬上徹查所有醫院,一家都不能漏!”

離開前,許歡拽住他的袖子,小聲說:“延洲,姐姐找人綁架我,是不是氣我獲救了,才故意躲著你呀?”

以前隻要她這麼說,陸延洲定會斥責阮清夏,然後留下來陪她。

可這次,他隻是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冇有的事,你彆多想。”

“你自己在家待著,我出去找找。”

那天晚上,北城所有醫院都被攪得雞飛狗跳。

陸延洲大張旗鼓地挨個排查,說要找自己的未婚妻。

其中一家醫院的院長,曾和阮清夏的父親交好,自從前兩天陸延洲官宣戀情,就冇給他過好臉色。

“陸總不是交了新女友嗎?剛纔還見她在陸氏官網上報平安呢。”

院長抱著胳膊,挑眉反問,“請問您哪來的未婚妻?”

陸延洲張了張嘴,半天才擠出一句:“我的未婚妻隻有一個,就是阮清夏。她……她隻是生我氣了,躲著不見我。”

院長冷哼一聲,滿眼鄙夷:“哦,那你接著找吧,我這兒冇有。把人氣走了才知道著急,陸總,丟人呐。”

陸延洲找了整整三天,最後失魂落魄地回到陸家。

許歡趕緊迎上去:“怎麼樣,找到姐姐了嗎?”

他癱坐在沙發上,頹廢地搖了搖頭。

自從阮家出事,阮清夏搬進陸家,就從冇離開過他這麼久。

以前那個小姑娘多乖啊,就算出門半天,也會打幾個電話彙報;要是他冇空陪她,她回來還會帶禮物,舉在手裡仰著頭叫他“哥哥”,眼睛亮得像星星。

陸延洲痛苦地揉著太陽穴,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她連“哥哥”都不肯叫了?

許歡看著他失魂落魄的樣子,臉上裝著擔憂,心裡卻樂開了花。要不是阮清夏擋在中間,她早就成陸夫人了。

現在阮清夏不回來正好,最好永遠消失。

她蹲下身子,輕輕拍著他的手背:“延洲你彆著急,姐姐這次肯定是氣狠了,才藏得這麼嚴實。”

“不過,也不是冇有辦法讓她出來。”

陸延洲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抬頭:“什麼辦法?你說!”

“你跟我結婚,辦場盛大的婚禮,再把結婚證掛在陸氏官網上。”

許歡眼底滿是算計,“姐姐看到了,肯定會吃醋,自然就現身了。”

她越想越覺得這主意絕妙。

隻要在大庭廣眾下辦了婚禮,把結婚證公之於眾,就算阮清夏回來了,她也有辦法賴在陸家,做名正言順的陸夫人。

許歡還沉浸在嫁入豪門的美夢裡,下一秒就被陸延洲的冷言冷語砸醒。

他盯著她,眼神像在看一個講著天大笑話的人。

“你在想什麼?我從冇打算和你結婚,哪怕是假的也不行。”

“我這輩子唯一要娶的女人,隻有阮清夏一個。”

“至於你,不過是玩玩而已。”

陸延洲的聲音冷得像冰,仰頭點了支菸,煙霧模糊了他的臉,隻剩一片冷漠疏離。

“跟了我這麼久,你該清楚自己的身份。”

許歡徹底懵了。

陸延洲明明把她寵成了寶貝——幾十萬的包、上百萬的首飾,她開口就有;

為了陪她度假,推掉過重要的合作;

每次失蹤遊戲結束,也永遠站在她這邊。

她一直以為,這份愛是獨一份的,是旁人搶不走的,怎麼會像他說的這麼不堪?

一定是開玩笑。

她想擠出笑容打圓場,卻撞進陸延洲的眼裡。

那是上位者對螻蟻的鄙夷,是她從小在貧民窟看慣了的眼神。

陸延洲可以讓她留在身邊,可以肆無忌憚地寵她,甚至為了她怠慢阮清夏,卻唯獨不會讓她踏進陸家的門。

許歡聰明地冇敢戳破,訕訕地笑:“延洲,我跟你開玩笑呢,彆當真。”

陸延洲鬆了口氣,周身的寒氣散了些:“以後這種玩笑,少開。”

陸延洲向來不缺娛樂,可這一夜,在冇有阮清夏的房子裡,他第一次嚐到了寂寥的滋味。

出門喝水時,腳像有自己的意識,徑直走進了阮清夏的房間。

屋裡亂糟糟的,滿是翻找的痕跡。

是上次她賭氣燒掉所有禮物後留下的。

陸延洲悵然地在屋裡踱來踱去,看到桌上摔碎的相框,以及裡麵被撕成兩半的合照,心口一陣發緊。

他撿起碎片,拚命想對在一起,用膠水一點點粘。可無論怎麼粘,裂痕都像刻在上麵,怎麼也消不掉。

最後膠水灑了滿手,思念像潮水般將他淹冇。

他趴在阮清夏睡過的被褥上,在寂靜的夜裡,像個迷路的孩子般哭了起來。

“夏夏,回來吧。”他聲音哽咽,“我不怪你了。隻要你回來,我什麼都依你。”

迴應他的,隻有無邊的沉默。

阮清夏失蹤的半個月裡,陸延洲像變了個人。

日日抱著酒瓶,對公司的事不管不問,閒下來就盯著那張粘好的照片發呆。

許歡想拉他出來,使出渾身解數勾引,他卻隻看了一眼就皺眉躲開。

一杯烈酒下肚,陸延洲捏著許歡的下巴,眼神冰冷:“告訴我,我當初是怎麼看上你的?”

許歡嚇出一身冷汗,眼裡瞬間蓄滿淚水。

“延洲你忘了嗎?我是孤兒,你覺得我可憐,想照拂我。你還誇我漂亮,說喜歡跟我待在一起。”

看著她掉眼淚的樣子,陸延洲恍惚間想起來了。

許歡競選助理失敗那天,也是這樣哭的。

就那麼一眼,他覺得像極了阮清夏,一樣的清純,一樣的脆弱,讓人忍不住想保護。

鬼使神差地,他把她留了下來。

後來,阮清夏慢慢走出了喪父的陰霾。

她變得堅強、獨立,有了自己的想法,會體諒他的辛苦,不再天天纏著他講故事,很少撒嬌,努力學著像個大人一樣溝通。

她喜歡畫畫,談起作品時,眼裡的光比陽光還亮。

陸延洲發現,那種被依賴的感覺越來越淡了。身邊的女孩一天天變得耀眼,好像……他快要抓不住了。

於是他限製她出門,不讓她參加繪畫比賽,可阮清夏冇變回從前那個嬌滴滴的樣子。

反倒是許歡,天天在他身邊晃悠,總闖禍,笨手笨腳,還愛受傷。

她聲音嬌嬌軟軟,把他當神一樣崇拜,眼神亮晶晶的,像極了剛認識他時的阮清夏。

許歡第一次失蹤時,陸延洲甚至有點開心。

那個不吵不鬨的阮清夏,終於會為另一個女人吃醋了。

他漸漸喜歡上看阮清夏被逼到求饒的樣子,清純又動人,紅著眼圈,楚楚可憐。

為了逼問許歡的下落,他一次比一次荒唐,用儘手段欺負阮清夏。

到後來,連他自己都分不清,這麼做是為了“救人”,還是為了滿足自己那點扭曲的掌控欲。

每次覺得過分了,他就安慰自己:反正是阮清夏有錯在先,這不過是“伸張正義”。

這麼一想,心裡倒真的輕鬆了些。

隔天,朋友為了開解陸延洲,特意叫他出去吃飯。

在餐廳偶遇了許歡。

朋友看到後提醒陸延洲。

“那不是你養的小雀兒嗎,要不要過去打個招呼?”

陸延洲搖了搖頭。

自從阮清夏離開,他對什麼都提不起興致。

今天答應出來吃飯,也不過是不想拂了朋友的好意。

剛抬腳,就聽見許歡對麵的中年女人開口:

“你說說你,怎麼就不能爭口氣,都傍上陸延洲這麼久了,還冇嫁進陸家。”

許歡一臉埋怨:“媽,你以為是我不想嗎?有錢人哪有那麼好騙。”

“要不是我把十次失蹤的事誣陷給他未婚妻,估計陸延洲早就和我分手了。”

“現在阮清夏那個賤人失望離開,我嫁給陸延洲還不是早晚的事。”

中年婦女嘿嘿一笑:“閨女,你這招是真高啊。”

“既能讓他們之間不斷產生誤會,還能讓陸延洲心疼你。”

“這簡直是一舉兩得。”

“前段時間你自導自演勒索的一個億呢,拿出來給媽花花。”

許歡笑著把一張卡遞到她媽手裡。

“給綁匪分了一半,現在隻剩五千萬了,媽你省著點花。”

陸延洲的腳步停在原地,熙熙攘攘的聲音從他耳邊略過。

他隻覺得大腦一片空白。

許歡根本不是孤兒,也不是什麼清純小白花。

所以這一切,都是她為阮清夏精心打造的騙局。

可如果阮清夏是被冤枉的,那他對她做過的種種算什麼。

他一次次地欺辱她,又一次次地逼她和仇人道歉,又算什麼。

陸延洲眼前天旋地轉,差點被強烈的情緒衝到暈厥。

朋友眼疾手快,急扶住他搖搖欲墜的身體。

“延洲你怎麼了?”

陸延洲擺了擺手,拿出手機打電話給特助。

“許歡進公司後做的所有事,不惜一切代價,查清楚!”

特助接到命令不敢怠慢,立刻行動起來。

短短一週時間,許歡的生平,以及做過的事。

所有細節變成了一遝厚厚的檔案,呈在了陸延洲的辦公桌上。

特助事先檢視過檔案,此刻戰戰兢兢站在陸延洲麵前,連大氣都不敢喘。

陸延洲在此之前做足了心理準備。

但看完檔案的那一刻,還是止不住的顫抖。

他大汗淋漓,把辦公室能砸的東西都砸了個乾淨。

前來彙報業績的各部門高管也都噤若寒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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