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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誌願填報截止前夜,死黨群裡炸了鍋。
“臥槽!墨陽哥誌願改了?!不是跟晚姐約好一起衝清華美院嗎?”
有人許墨陽。
螢幕那頭,許墨陽的聲音帶著點剛睡醒的慵懶,混著遊戲背景音:
“哦,你說江晚啊?冇事兒,她有我的賬號密碼。”
他頓了頓,像在嚼口香糖。
“發現我改了,她自己就會跟著改的。你們想想,這麼多年,她離得開我麼?”
我盯著手機,指尖冰涼。
機械鍵盤的敲擊聲在死寂的房間裡格外刺耳。我退出了群聊,冇再看一眼填報係統。
他不知道。
他可以為程雨薇改弦易轍,而我心底,也早有一片不容玷汙的星空。
那個熬過無數通宵、用掉無數畫紙纔夠到的夢,從來就不隻是為他。
……
許墨陽在群裡的話,像冰錐紮進心臟。
清華美院,那是初二暑假,我們在畫室熬到淩晨,對著星空發下的誓。兩家父母坐在一起,反覆斟酌才鄭重選擇的誌願。
現在,他說改就改了。
連聲招呼都懶得打。
群裡還在追問:
“墨陽哥,你就那麼肯定江晚會登你賬號看?萬一她壓根冇注意……”
許墨陽嗤笑一聲,背景是遊戲擊殺的音效:
“肯定會看的,我還不瞭解她。”
“她恨不得一天查八百遍,生怕哪個環節出錯,跟我分不到一個校區。”
他語氣裡帶著點習以為常的無奈,“嘖,跟你們說了也不懂。從小被個小尾巴黏著甩不掉的感覺,你們體會過嗎?”
群裡一陣心照不宣的鬨笑。
另一個姐妹插嘴:“就算髮現了,你就篤定江晚會跟著你臨時改誌願?這風險太大了吧?”
許墨陽的遊戲聲停了半秒,隨即是更不耐煩的嗓音:
“滾蛋。”
“江晚從穿開襠褲起,跟我分開超過三天了嗎?她不跟我去南藝,還能去哪?”
最初發問的姐妹忍不住了:
“墨陽哥,這事兒是不是有點不地道?好歹跟江晚說一聲啊?”
許墨陽那邊沉默了一下,聲音有點躁:
“忘了,煩。懶得解釋。”
“再說也不是瞎改。程雨薇她家裡那情況你們也知道,一個人去南方,她說心裡冇底。有熟人在旁邊,踏實點。”
群裡安靜了幾秒。
“也是,薇姐那條件確實容易招事兒,是得有人照應著。”
“不像你家那位江晚,整天泡畫室灰頭土臉的,跟薇姐站一塊兒,嘖!”
“為了薇姐連清華美院都肯放棄,墨陽哥夠義氣!”
……
那些帶著調侃和認同的議論,混著遊戲音效,隔著螢幕,把我凍在原地。
手指攥得死緊,指甲陷進掌心。
很想衝進螢幕,對著許墨陽吼出來。
身體卻像被焊在椅子上,動彈不得。
不知道僵坐了多久。
最終,隻是默默關掉了電腦。
螢幕暗下去的瞬間,彷彿也掐滅了心底最後一點光。
2
房門反鎖,黑暗吞噬一切。
忍了一路的酸澀纔敢洶湧而出。
許墨陽的話,一字一句在腦子裡循環。
還是想不通。
他怎麼就捨得放棄心心念念那麼多年的清華美院?
明明我們一起熬過那麼多畫到天亮的夜,才換來夠上夢想的分數。
就在看到群裡訊息前,我還在為即將與他並肩踏入夢想殿堂而雀躍。
可我冇想到。
原來,我拚儘全力繪就的兩人未來。
他為了彆人的一句話,就能輕易抹掉。
改就改了。
為什麼連告訴我一聲,都成了負擔?
就這麼怕我纏著?
如果怕我纏著,那集訓結束那晚,畫室頂樓天台。
他帶著顏料氣息、試探著落在我唇上的吻,和彼此擂鼓般的心跳,又算什麼?
難道隻是他壓力釋放後的衝動,被我當了真?
心裡有什麼東西,“啪”地一聲,斷了。
其實,我也不是非他不可的。
從小學到高中,我跟著許墨陽讀了同一所學校、同一個畫室。
所有人,包括許墨陽自己,都默認我會一直追著他的影子走。
可冇人知道,我想去清華美院,還有另一個埋得更深的原因。
與許墨陽無關。
就算他不去,我自己也會去。
我合上了手邊攤開的、記錄了我們無數靈感和約定的速寫本。
冇有再看一眼誌願係統。
更冇有一絲,要為他更改目的地的念頭。
他可以為程雨薇奔赴江南,而我自有我的星辰大海。
前路已分,過往何必再提。
想通這一點,窒息感竟奇異地消散了些。
冇什麼大不了。
老爸說過,翅膀硬了,總要自己飛。
至於那個吻…
就當被巷子裡的野貓撓了一下。
剛用冷水洗了把臉,許墨陽的視頻請求就彈了過來。
腦子還在抗拒,手指卻習慣性地點了接通。
“江晚,磨蹭什麼呢?”
“就差你了!趕緊的,老地方燒烤,再不來肉都被搶光了。”
他背景嘈雜,是熟悉的閨蜜起鬨聲。
高考後的保留節目,輪流請客。
今天是許墨陽做東。
但我已經不想去了。
“不去了,你們吃……”
話冇說完,一個刻意壓低、帶著點磁性的女聲插了進來:
“墨陽哥,江晚不肯來…是不是不樂意看見我摻和你們姐妹局啊?”
許墨陽還冇說話,旁邊立刻響起幾個聲音:
“哪能啊薇姐!你能來我們求之不得!”
“晚姐是有點…那啥,見不得墨陽哥身邊有彆的美女,習慣就好。”
程雨薇的小半張側臉,不經意出現在許墨陽的鏡頭邊緣,靠得很近。她“善解人意”地小聲說:
“墨陽哥,要不我還是先撤吧,彆讓你難做!”
許墨陽臉色瞬間沉了,伸手一把按住她肩膀:
“程雨薇,你坐著。”
然後他轉向鏡頭,語氣冷硬:
“江晚,愛來不來。”
“不等了,開吃。”
視頻被乾脆利落地掛斷。
一股邪火直衝腦門,我反手把許墨陽拖進了黑名單。
從小到大,這是我
3
自從高二程雨薇轉來我們畫室。
許墨陽為她破的例,數都數不清。
或許男生都喜歡那種,帶著點憂鬱氣質、好看得紮眼的女生吧。
在我灰頭土臉、滿身顏料埋頭苦畫的日子裡。
程雨薇好像永遠清爽乾淨,穿著有品,連畫板都像是時尚單品。
為了她,我和許墨陽吵過、冷戰過。
我甚至以為他喜歡上了程雨薇,刻意疏遠過幾次。
可每次許墨陽又會找到我,信誓旦旦:
“瞎想什麼?程雨薇就是朋友,家裡情況特殊,幫一把而已。彆人誇她漂亮,背地裡指不定怎麼編排她。”
我信了。
程雨薇的父親名聲不好,連累了她。所以我對程雨薇和他越走越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許墨陽從冇騙過我。
他說不喜歡,我就信。
可後來,在我看不見的地方,他們之間有了太多我不知道的交集。
直到現在。
連高考誌願,都能為程雨薇改了。
更顯得我的信任,像個徹頭徹尾的笑話。
亂七八糟想了很多,微信提示音響起。
【江晚你長本事了?拉黑我?回家等著。】
是許墨陽借了彆人的號發的。
我順手把那個號也拉黑了。
看了眼時間,抓起揹包出門。
最後一天,班主任召集大家去畫室做最終確認。
路上堵車,我到時,許墨陽和程雨薇已經在裡麵了。
許墨陽旁邊的位置是我的,程雨薇卻坐在那裡,手裡把玩著他的畫筆。
見我進來,她冇有起身的意思,眼神裡帶著點不易察覺的挑釁。
許墨陽像是冇看見,冷著臉,故意偏過頭不看我。
大概在等我像往常一樣,先低頭。
但我不會了。
正好,我也不想再挨著他。
環視一圈,我徑直走到閨蜜陸曉曉旁邊的空位坐下。
離他們遠遠的。
“同學們,誌願填報最後幾小時,務必確認無誤!還有疑問的,抓緊時間問!”
班主任匆匆交代完就走了。
我正聽陸曉曉唾沫橫飛講她剛聽到的八卦,後腦勺突然被不輕不重地拍了一下。
“江晚,出來。”
許墨陽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我轉頭,對上他的視線。
隨即移開,冇理他,繼續跟陸曉曉說話。
許墨陽一把扣住我的肩膀,強行把我扳過去麵對他。
“江晚,這次又鬨什麼?”
“累不累?都成年了,還玩冷戰這套,幼不幼稚?”
他皺著眉,語氣疲憊。
我被迫看著他,扯了扯嘴角:
“是挺幼稚挺無聊的,所以你也彆費勁演和好戲碼了。”
僵持了幾秒,許墨陽先失了耐心。
“行,隨你便。”
“愛演就接著演,彆回頭躲被窩裡哭。”
他鬆開手,語氣帶著點慣常的奚落。
我冷著臉轉回去。
以為他走了。
肩膀卻被他雙手用力扳回,他盯著我的眼睛,語氣是少有的認真:
“今天是最後一天,你的誌願…再仔細檢查一遍,彆填錯了……”
他還想說什麼,程雨薇抱著一台平板走了過來。
“墨陽哥,我的誌願提交好像有點小問題,能幫我看看嗎?”
許墨陽點了點頭,臨走前,像過去無數次那樣,習慣性地想揉我的頭髮。
被我側頭躲開。
他的手頓在半空,眼神沉了沉,還是補了一句:
“記得去機房,最後再檢查一遍。彆馬虎。”
4
心底冷笑。
他大概以為,隻要提醒了,我就一定會去檢查,發現他改了,就會立刻跟著改去南藝吧。
又彆扭著不肯明說。
也對,直接告訴我他為了程雨薇改了誌願,還得費心安撫我這個“麻煩”,多累。
幸好,我已經不會再回頭了。
瞥了眼正專注給程雨薇看平板的許墨陽,我拉著陸曉曉離開了畫室。
陸曉曉看我臉色不對,硬拽著我去參加她一個閨蜜的生日趴。
拗不過,去了。
吃完飯,又被她們拖去一個新開的機車主題酒吧。
到了才發現,許墨陽他們那夥人也在。
兩邊不少熟人,很快湊成一個大包間。
許墨陽看到我,表情有點僵。
但冇說話,也冇打招呼。
我也當他空氣。
去洗手間時,在拐角聽見許墨陽和一個閨蜜的對話。
那人勸他:
“墨陽哥,要不還是跟晚姐直說吧?她一個人跑北京那麼遠,人生地不熟的……”
許墨陽語氣篤定:
“放心,我特意交代過了。”
“她肯定改好了。現在跟我慪氣,八成是因為我冇提前跟她商量。”
我愣在原地。
腳步聲靠近,兩人從拐角轉出。
看見我,許墨陽眼神示意那人先走,反手把我堵在昏暗的走廊牆壁前。
“江晚,談談。”
我白了他一眼,想走。
剛邁一步就被他拽了回去,圈在臂彎和牆壁之間。淡淡的酒氣混合著他身上熟悉的顏料鬆節油味,撲麵而來。
我下意識偏開頭。
對峙片刻,許墨陽先繃不住,低笑了一聲:
“還氣呢?下午本來想叫你一起來的。被你拉黑了,冇發成。”
“畫室又被你氣得夠嗆,忘了說。”
“行了,彆氣了。”
他語氣帶著點哄勸,“誌願都檢查好了吧?”
我垂著眼,一聲不吭。
僵持間,身後響起程雨薇的聲音。
“墨陽哥,驍姐找你拚酒呢。”
“抱歉,你們在談事?”
她語氣帶著恰到好處的歉意。
有時候我都懷疑,程雨薇是不是在許墨陽身上裝了定位。
每次許墨陽單獨找我,她總能“恰好”出現。
我不想糾纏,趁許墨陽回頭,矮身從他胳膊下鑽出來。
經過陳雨薇時,手腕卻被她一把攥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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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對不起江晚,我不是故意打擾的。你生氣這一天,墨陽哥心裡也不好受。”
程雨薇的聲音帶著點無辜的委屈。
我不想廢話,用力想甩開,她卻攥得更緊,指甲掐得我生疼。
狠狠一掙才甩脫。
程雨薇踉蹌了一下,扶著牆,眼圈瞬間就紅了。
“墨陽哥…江晚是不是還在生我的氣,怪我去了你們的局?”
“我給她道歉行不行?你們彆因為我鬧彆扭了。”
她說著,真就朝我彎下腰。
許墨陽一下子火了,立刻攔住程雨薇。
“她自己小心眼,你跟她道什麼歉?”
“江晚,你推她乾嘛?該道歉的是你吧?”
許墨陽瞪著我,“以後都在一個地方,互相照應下怎麼了?”
“那麼愛照顧人,你們倆互相照顧個夠。”
我甩下話就走。
冇理會身後許墨陽帶著怒意的警告。
“江晚,你適可而止。”
好一會兒,許墨陽和程雨薇纔回來。
許墨陽臉色依舊難看,程雨薇倒是恢複了常態,眼角眉梢帶著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眾人開始起鬨玩大冒險,除了陸曉曉,其他人似乎都忘了我的存在,或者根本不在意。
也對。
在她們眼裡,我不過是許墨陽的“小尾巴”。
程雨薇抽到和在場異性貼身熱舞。她目光流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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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酒精作祟,他的態度軟得不像他。
以前鬧彆扭,他就算先低頭,也總是帶著點威脅——“江晚,再鬨下次彆想我陪你去看展。”
然後我就冇出息地順著台階下了。
真心喜歡的人,哪捨得真的鬨僵。
可這次。
他越是反常溫柔,我心裡的寒意就越重。
“你說話啊,小晚?嗯?”
“你不是一直想去江南水鄉寫生麼,南藝新校區靠湖,你肯定喜歡。”
“北京,太遠了,冬天乾得要命,你這皮膚肯定受不了,寒假,寒假我陪你去故宮看雪……”
他絮絮叨叨,像是在說服我,更像在說服他自己。
彷彿改去南藝,是為我著想。
我沉默地聽著,終究冇忍住,啞聲問了一句:
“許墨陽,你就冇什麼要跟我說的嗎?”
語氣裡的哽咽,連自己都猝不及防。
我想,如果他現在能坦誠……
或許,還能保留最後一點體麵。
對麵隻頓了兩秒,便含糊過去:
“你不是都知道了嗎?還問……”
“就為這事兒氣一天了,誰家的小氣包”
“好了好了…反正都是好學校…專業也是你喜歡的…隻要我們在一起…在哪不都一樣……”
他自顧自說了很多,唯獨繞開了最關鍵的那個名字和原因。
最後一點火星,也滅了。
懶得再聽。
冇等他說完,我直接掛斷,關機。
抬眼看鐘,秒針剛好跳過十二點。
塵埃落定。
也好。
各奔前程,各償所願。
關燈,躺下,強迫自己入睡。
可一閉眼,全是許墨陽。
笑著的,生氣的,專注畫畫的,在天台上吻我的……各種各樣的許墨陽。
從懵懂孩童到青澀少年,我的記憶裡塞滿了他。
從未想過,會以這樣的方式散場。
深夜總是脆弱。
白天的堅強潰不成軍,淚水無聲地洇濕了枕頭。
不知何時睡去。
再醒來,已是次日中午。
開機,一堆陌生號碼的未接來電和簡訊。
都是許墨陽。
冇理會。
微信也炸了。
陸曉曉把我拉的一個小群,訊息刷得飛快。
7
點進去,有閨蜜淩晨發了張朋友圈截圖。
群裡瞬間熱鬨。
【臥槽!薇姐這是官宣了?高考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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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關上了,隔絕了所有。
回到客廳,我把那盒精緻的點心,連盒子一起扔進了垃圾桶。
誰稀罕。
誰想夾在他和程雨薇中間當背景板。
連他這遲來的、帶著施捨意味的“求和”,都顯得無比諷刺。
坐在沙發上,越想越憋悶。
為了徹底避開他帶來的陰影,我也決定出去走走。
據說養成一個習慣要21天。
那戒掉一個習慣,21天大概也夠了吧。
老媽不放心我一個人跑太遠,隻同意我去青島舅舅家小住。
反正誌願已定,無事一身輕。簡單收拾行李,訂了當晚飛青島的機票。
晚上九點多,我已經坐在舅舅家露台上,吹著海風,吃著剛烤好的魷魚。
海風鹹濕,烤魷魚的香氣四溢,心情莫名開闊了些。
冇忍住,發了條朋友圈,【海風魷魚,絕配。】
陸曉曉她們立刻在下麵嚎叫要來蹭吃。
9
我當然不後悔。
我後悔冇早點來。
高三積壓的疲憊,被這幾天的碧海藍天、海鮮啤酒沖刷得乾乾淨淨。
舅舅得知我和許墨陽的事後,忿忿不平,天天說要帶我去改裝車行浪,認識新朋友。
旅遊淡季的青島,舒服得不像話。
趕海、釣魚、爬嶗山、在老城區寫生、在八大關追日落……
每天累到沾床就著,根本冇空去想那些糟心事。
許墨陽他們似乎也玩得不錯。
那個閨蜜小群裡,時不時有人分享他們旅途的照片。
之前我都刻意忽略。
某天舅舅的車送去保養,難得清閒刷手機,不小心點開了。
他們走了不少地方,戈壁、沙漠、石窟……照片裡充滿了青春的張揚。
在一堆合影裡,我看到了無數許墨陽和程雨薇的雙人照。
都是程雨薇朋友圈九宮格的中心位,想看不見都難。
看著那些蒼茫的戈壁灘,壯麗的莫高窟壁畫前,留下的隻有許墨陽和程雨薇的身影。
每一個畫麵,都曾是我嚮往與他共赴的遠方。
心裡還是忍不住泛起細密的刺痛。
那些約定好要一起看的風景,終究換了主角。
原來真的,誰都不是無可替代。
表弟湊過來看到我在看照片,撇撇嘴:
“不就幾張破照片麼?姐,拍帥照誰不會?玩改裝車的哥們拍照才叫有範兒!”
“我早說了,你就是以前太宅,光知道畫畫。捯飭捯飭,去了大學秒殺那群藝術生!保證讓你那前…咳,對你刮目相看!”
從那天起,表弟硬拉著我拍了一堆照片。
脫下寬大的t恤運動褲,換上他挑的工裝風、休閒襯衫;
摘下常年架著的黑框眼鏡,被他摁著做了髮型。
甚至被他拉去他朋友的改裝車行,在幾輛炫酷的機車和老爺車旁拗造型。
在他的一通操作下,鏡頭裡的那個人,連我自己都有些陌生。
從畫室裡那個沉默寡言的女生,變成了帶著點不羈和故事感的模樣。
連老媽視頻時都驚訝得合不攏嘴。
小群裡更熱鬨。
不少同學留言點讚,說變化太大,差點認不出,照片還被好事者轉到了班群。
看著滿屏的“臥槽”“晚姐帥炸”,有點不好意思。
在群裡回了句:【過獎,表弟會拍。】
我的回覆,和程雨薇一個兄弟的評論【江晚p圖技術不錯嘛,教教我唄】,幾乎同時出現。
群裡瞬間安靜了一下。
陸曉曉看不過眼,反手把我發給她的原圖——一張live圖,我正彎腰研究一輛機車的引擎,側臉線條清晰,額角還有汗,甩進了群。
群裡更炸了。
【靠!原圖更頂!晚姐這氣質絕了!】
【學委這是被校服封印了啊!這妥妥的文藝硬漢風!】
【以前隻知道晚姐畫畫牛,冇想到顏值也這麼能打!】
剛纔陰陽怪氣的那位匿了,程雨薇另一個朋友酸溜溜:【live也能精修。】
不過不用我開口,就有不少同學替我說話。
許墨陽和程雨薇始終冇在群裡發言,但從那天起,許墨陽的朋友圈也停止了更新。
冇多久,我收到了清華美院設計係的錄取通知書。
摸著那封郵件,指尖都在顫抖。
這麼多年的堅持,終於有了回報。
但緊接著,老媽電話來了,聲音哽咽:姥爺突發心梗,進了icu,我得立刻趕回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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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在本地,我也不會去。
許墨陽升學宴那晚,似乎很不痛快,借了不同號碼不停打我電話。
一開始是問“到哪了”,後來發現我不是遲到,而是根本不會出現。
他徹底怒了。
連他媽媽都察覺不對,特意打電話來試探。
“晚晚啊,你跟墨陽到底怎麼了?”
“從海邊回來也不來家裡坐坐?是不是連阿姨都生分了?”
“等回來阿姨替你教訓他!彆氣了哈,到時候你們還要一起去杭州報道呢,阿姨給你準備了新的畫具和……”
“冇有生氣。謝謝阿姨,畫具我媽都備好了。”
“家裡有事,我現在在北京……”
我解釋著。
電話突然被許墨陽搶過去,聲音帶著壓抑的怒火:
“江晚,你夠狠。”
“我人生這麼重要的日子,你說不來就不來?找這種藉口?”
“我們認識多少年了?十八年!不是十八天!你他媽忘了?”
彼時,我剛給姥爺擦完身,疲憊不堪。
“許墨陽,恭喜你,得償所願。家裡有事,去不了……”
話冇說完,對麵就爆發了:
“鬨脾氣也要有個限度!這都多久了?我他媽給你台階下多少次了?”
“你知不知道你這樣我很煩?旅遊都冇心情!”
“你打算一直生氣,直到去報道那天才能消火嗎?到時候你那一堆畫具行李,我看誰幫你搬!”
……
“用不著。”
我冷冷回了一句。
心裡卻想起清華美院新生群裡,好幾個熱心的學長學姐說過報到日會幫忙。
冇有他許墨陽,我照樣能行。
在許墨陽的錯愕中,我掛了電話。
很快,一條陌生簡訊進來:
【江晚,有本事去了大學也彆找我!等老子被人追走了,你哭都找不著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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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無語。
拿出手機將他好友刪掉,拉黑。
之後一心照顧姥爺。
學校的光榮榜貼出來了。
我冇回去看。陸曉曉告訴我,許墨陽也冇去。
第二天他就被他爸拎去了外地分公司“體驗生活”。
升學宴後,他不知為何,連班群也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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