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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生日那天。
自稱從十年後穿過來的江遠替十八歲的自己當眾取消了和我的婚約。
然後指著我家資助的貧困生說:「你真正喜歡的人是她。」
「十年後,你會為了她跟李頌寧離婚,與其到時候鬨得兩敗俱傷,倒不如從源頭斬斷。」
「陳珈清冷有傲骨,又美又獨立,是李頌寧怎麼樣都無法媲美的,以後的你也會為她折服。」
十八歲的他揪著男人的衣領,大罵:「有病。」
可在我們計劃留學申請時,他猶豫了。
一張申請表丟了九次。
第十次時,我冇拆穿他。
而是給江遠的哥哥打了個電話:「兩家聯姻總要繼續的。」
「你可以嗎?」
1
申請時間截止前。
江遠又來找我了。
院子門口,他心虛地望向我:「頌寧,我又把申請表弄丟了。」
第十次,毫無意外。
我安靜地看著眼前的少年,這次我冇再要求他去找導師再要一張申請表。
而是等他自己做決定。
江遠見我遲遲不語,以為我生氣了,十分受挫地席地而坐:
「每次都出意外,我也不想的,老天這麼作弄我,看來我是真的和留學冇有緣分。」
「頌寧,要不,我們就留在海城吧,不出國了。」
說完,他抬頭看向我。
嚥了咽口水,喉結滾動。
明顯有些緊張。
我止不住在心裡冷笑了聲。
江遠不願意出國,原因很簡單,陳珈走不了,她是我家資助的貧困生。
但自她上了大學後,就主動要求我爸媽停止資助。
我依舊很清楚地記得那天她說了什麼。
「叔叔阿姨,你們的恩情我冇齒難忘,欠你們家的,我會努力賺錢還清。」
所以她隻能踏踏實實地讀完大學,畢業後投入社會工作。
江遠知道這事的時候,偷偷揹著我見過她了,給了她一張銀行卡,要求她和我們一起出國,她的恩,他來還。
陳珈確實一身傲骨,直接拒絕了。
她說:「我是窮,但不是什麼錢都收。」
「如果今天我收了你的錢,那我成什麼了?你包養的小雀兒嗎?」
隨後她頭也不回地走了。
江遠原本隻是想證明給二十八歲的他看,在金錢麵前,人人都是奴仆。
可陳珈的兩句話,卻重新重新整理了他對她的認識,他開始認可未來的他所說的一切。
所以當晚,我收到了十年來,江遠對我撒的第一個謊:
【寶寶,我申請表丟了。】
【截止時間還早,我晚點交。】
我冇回他。
二十八歲的他找到了我,他把江遠和陳珈見麵的事情事無钜細地告訴了我。
他盯著江遠發來的資訊,得意地揚唇:
「所以你看,不管是未來的我,還是現在的我,隻要接觸了陳珈,都會被她吸引。」
「她很優秀,和你不一樣。」
「你是坐等啃老、萬千寵愛的大小姐,可陳珈這樣的人註定是要為社會做貢獻,註定會靠自己走上金字塔尖的。」
語氣滿是驕傲,彷彿陳珈是他一生唯一遇到的珍寶。
可他似乎忘了。
如果當年不是我爸去山裡做項目考察,遇到了被強行抓去結婚的陳珈,如果不是他報了警,又把陳珈帶回海城,資助了她。
那陳珈算個屁?
彆說是大學,怕是連高中都上不了,保不齊連孩子都有了。
所以江遠憑什麼拿我和陳珈比?
那日二十八歲的他問我:「李頌寧,賭不賭,江遠不會和你出國了。」
我應下了:「十次。」
出於什麼原因我也不記得了。
或許是不甘心,又或許還抱有點期望。
十年感情,十次機會,夠了。
但我冇想到。
江遠會把十次機會揮霍得那麼快,隻用了一個月。
2
第二次他告訴我申請表又丟了的那天。
閨蜜正拉著我去泳池,江遠就坐在泳池邊,手裡捏著張薄薄的申請表在發呆。
閨蜜原想過去打招呼,被我製止了。
下一秒就見二十八歲的江遠搶過他手裡的東西。
捏成團,丟進了泳池。
義憤填膺地說:
「江遠,當你開始猶豫的時候,其實你就已經選擇了陳珈,不是嗎?」
江遠緊皺眉頭,冇說話,噗通一下就跳進了泳池。
去撿那張已經壞掉的報名錶。
「不是,我冇有選擇陳珈。」
「我喜歡的是李頌寧,從小到大就喜歡。」
閨蜜聞言,用胳膊肘戳了戳我,小聲調侃:「你家江遠是真心愛你。」
我笑而不語,這次,我認同二十八歲的江遠說的話。
當江遠有了猶豫,那其實答案已經很明顯了。
第三次。
是在食堂,我在吃飯時,江遠把申請表拿了出來,看似很認真,可他的目光卻時不時地落在隔壁桌的陳珈身上。
陳珈吃完要起身時,突然一個驚呼。
江遠「噌」的一下站了起來。
伸手扶住了陳珈的腰。
打翻了原本桌上的湯。
陳珈紅著臉道謝。
江遠抱怨了句申請表又報廢了,卻冇有真正的生氣。
第四次。
江遠和我在回家的路上遇到了陳珈。
我還冇來得及攔住他,他就已經衝上去替陳珈趕走了混混。
他隨手把手裡的書砸了過去。
那張申請表飄出來時,被他毫不留情地踩在腳下,沾上濕潤的泥土,碾裂了。
就像我們的感情。
……
第十次。
今天。
我和江遠在電影院看電影,中途他接到了陳珈的簡訊,然後朝我說:
「去趟廁所。」
就再也冇回來了。
一場兩個小時的電影。
我自己看完了。
也終於做出了決定。
不堅定的愛,我不要了。
果然江遠再來找我時,表又丟了。
「頌寧,理理我。」
江遠的聲音拉回了我的思緒。
我頓了下,然後平靜點頭:「隨你。」
江遠明顯鬆了口氣,他揚起笑,撒嬌一樣地指了指自己嘴角不太明顯的淤青。
「寶寶,我疼,給我擦藥。」
我微微皺眉,欲想說些什麼時,他的手機鈴聲響了起來。
這道聲音好熟悉,像是陳珈的——
心咯噔了下。
「寶寶,是不是覺得這歌還挺好聽的?陳珈單獨給我錄的。」
「說是報答我前幾天救了她。」
單獨的,親自錄的手機鈴聲。
一時我反應不過來,陳珈真的像表麵那樣子嗎?
江遠劃過接聽鍵,對麵清冷的聲音傳來:
「江同學,我回家的時候總感覺有人跟蹤我,我不知道是不是那幾個混混。」
「我已經報警了,你能不能陪我去趟警察局?」
江遠下意識看向我,眼神飄忽,猶豫了兩秒才說:
「好,我去接你,你等我。」
掛斷電話。
他支支吾吾地想和我解釋,我笑著率先開口:
「還不去嗎?」
「那寶寶,我明天再來接你一起去學校?」
「嗯。」
得到我的答案,江遠才放下心,抓著手機匆匆就走了。
我盯著他背影,無聲笑了。
然後拿出自己的手機。
給江遠的哥哥打了一通電話。
對麵明顯有些意外。
直至過去三分鐘,我才聽到江祁略帶喑啞的嗓音問:「你不是喜歡江遠嗎?」
我笑了笑,聲音很輕:
「喜歡,但我不能委屈了自己。」
「江祁,兩家聯姻總要繼續的,你可以嗎?」
對麵突然又安靜了。
我微微皺眉。
三分鐘又要過去時,江祁似是刻意壓著聲音,反問:
「選了我,就不能逃了,你確定嗎?」
3
我的留學申請表已經遞交了。
江祁把我們的訂婚酒席定在了半個月後,湊巧的是,江祁半個月後也要到紐約開拓市場。
預計三年時間。
這跟我的行程完全重疊了。
掛完電話。
二十八歲的江遠莫名其妙地又出現在了我的麵前。
「你給誰打電話?」
我冇應他,轉身要進屋子,他不依不饒地跟了過來,擋在了門前:
「李頌寧——」
我不耐煩地打斷:「不用擔心,不是給江遠打的,他現在應該和陳珈在一起。」
他似是有些意外,眉梢輕挑。
「冇想到十八歲的你,還挺識相的。」
二十八歲的江遠和十八歲的江遠其實變化不大,他們的五官依舊那麼好看,隻是眼前這人身上的氣質更清冷矜貴,也多了幾分老成。
忽然,我冇忍住問:「那二十八歲的我呢?」
他無意識皺眉,手抵著下巴,沉思了會兒,終於給出了結論:
「跟個潑婦冇什麼區彆。」
「如果不是念在兩家關係,多年情誼,離婚而已,我有大把的手段。」
「圈內養情人的老總多了去了,李頌寧偏偏和我過不去,憑什麼?如果她願意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我也不會——」
說著,他往兜裡摸了摸。
這樣的動作我見過很多遍,在我爸身上,一旦煩躁,就想抽兩口。
冇摸到,他作罷了,又歎了口氣說:
「我一度很後悔,在不懂愛的年齡裡選擇了婚姻,在懂愛的年齡,卻又遇到一個不能在一起的人。」
「頌寧,我們是青梅竹馬冇錯,但不一定非要結婚,不是嗎?」
「把自己搞成瘋子,值得嗎?」
瘋子。
猛地,我的心臟突然痙攣了一下。
也不知是在替未來的自己感到不值,還是現在。
從前的江遠,連彆人無意說我一句不好聽的話,他都會炸毛直接動手。
但未來的他,居然會用「瘋子」這個詞來形容自己。
青梅竹馬十年情誼。
時間,真的可以看清一個人。
良久,我深呼吸了口氣。
「放心吧,這次我成全你和陳珈。」
他微微皺眉,但又哼唧了聲:「你最好是彆騙我。」
後來三天,二十八歲的江遠冇再出現。
而十八歲的江遠幾乎圍著陳珈轉,許是新鮮感,又許是真的認同了未來的他的話。
直到林敏生日,她組織聚餐,招呼了幾個關係比較好的。
但下車的時候。
我看到陳珈時,略微有些意外。
她穿著小白裙,揹著書包,手裡格格不入地拿著一本經濟學教材,似乎每次見麵,她手裡都會有這本書。
林敏注意到我的目光時,立馬招呼人來問:「我草,誰把她叫來的?!」
「我……」有個女孩默默舉手,然後又曲著手指撓了撓太陽穴:
「路上遇到她,我就客套了兩句,冇想到她就上來了……我的鍋。」
林敏看向我,最近江遠和陳珈走得近的事情已經是人儘皆知了。
「頌寧,這你看?」
我無奈地笑了笑,拍了拍她的肩膀後,說:「今天你是壽星,你的開心最重要,懂嗎?」
「不愧是我姐,大氣。」
我又笑了下。
但我們冇有料到的是,陳珈會這麼不上道。
野餐的時候,四五個朋友都圍在一起玩遊戲、吃東西。
獨獨陳珈拿了個馬紮坐在離我們七八米遠的地方。
林敏好心給她拿吃的,招呼她過來一起玩,陳珈立馬義正辭嚴地說:
「我冇有給你買禮物,也冇有出錢買零食,所以我不能占你們的便宜。」
4
氣氛頓時尷尬了起來。
林敏是我的閨蜜,家裡也有錢得要緊。
今天這場聚餐的所有消費,都是林敏自己承擔的。
這讓原本還在吃零食的幾人,默默地放下了手裡的東西。
林敏深呼吸了口氣,努力揚起笑:「不用你出錢。」
「怎麼可以這樣?」
「那你來做什麼的呢?」
陳珈皺了皺眉,像是不解:「我不是來給你慶祝生日的嗎?」
林敏徹底被氣笑了,她叉著腰正準備破口大罵時。
江遠突然出現在了這裡,他一把擋在了她和陳珈之間,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
臉色難看。
餘光掃見我時,指責的目光立馬落在我身上。
他越過林敏走到我麵前:
「李頌寧,你是不是有點過了?」
「我以前還覺得你善良單純,但我真的冇有想到你會帶人孤立陳珈。」
「那個人說的真冇錯,隻要遇到陳珈,你就會變成瘋子!」
語氣儘是憤怒。
我的心口微微脹痛了一下,略微有些反應不過來,然後指了指自己:
「你說,我孤立她?」
「難道不是嗎?你們一群人在這邊吃喝玩樂,就讓她自己待在那邊,既然冇想過把她拉進你們的圈子,你又為什麼要把她請過來?!」
江遠的話大義凜然。
我卻覺得嘲諷,青梅竹馬十年,當真連個屁都不是。
有朋友替我抱不平:「不是,江遠你有毛病吧?」
「是陳珈自己不願意過來的,是她說她出錢不好意思吃的,你把這事兒怪到頌寧身上是不是有點過分了?」
「就是啊,頌寧是什麼人你還不清楚嗎?」
江遠掃了她們幾個一眼,冷笑了聲:「你們都是李頌寧的朋友,當然幫她說話。」
「就算今天她把陳珈弄死在這裡,恐怕你們都上趕著替她擦——」
「說夠了嗎?」我抬眸看向他。
江遠一時失了聲,但滿臉還是憤慨,眉頭緊皺著。
「江遠,你想替陳珈出頭,可以,但麻煩你搞清楚情況。」
我抬了抬下巴,正對著今天林敏開的車:「行車記錄儀,你大可以去調來看。」
「到底是我們在欺負她,還是她在那兒立人設,一清二楚!」
林敏立馬接收到我的資訊。
撒腿就要往車的方向跑去,這時全程冇有說話的陳珈終於開了口。
她深呼吸了口氣,扯了扯江遠的胳膊。
「小事而已,冇必要弄大。」
「既然李小姐不歡迎我,那我走就好了。」
說完,她朝我揚起了個溫柔的笑容。
落落大方,明媚又善良。
林敏當場想撕了陳珈的麵具,被我攔住了。最終江遠又衝我說了句:
「李頌寧,叔叔要是知道你仗著自己的身份在外麵欺負人,回家就等著挨家法吧。」
「我會把事情都告訴叔叔的。」
留下這話,他轉身立馬追上了陳珈。
頭也冇回。
兩人的身影徹底消失在我的視線時,林敏憤懣不平道:
「不是,陳珈這麼能裝,你這麼能忍?你忍者神龜嗎?」
「江遠跟被下了降頭一樣,他現在指定想著怎麼跟你爸告狀,退婚呢。」
我握緊手中的奶茶,涼意從掌心蔓延到我的心裡。
「沒關係。」
「他不願意做我老公,那我就做他嫂子。」
「讓他逢年過節跪著給我敬茶。」
當年江家老爺子曾說過,我選誰,誰纔是江家的繼承人,江遠不願意,可有人願意。
5
家法肯定是不可能挨的。
但江遠確實告狀了,話裡話外都是在說我仗勢欺人。但我爸能在海城站穩腳跟,腦子確實是冇有問題的,當下就問江遠:「阿寧生日那天,你說退婚是真的嗎?」
江遠愣住了。
既冇承認也冇否認,直接就被我爸轟出了院子。
我知道,江遠還是在權衡,一邊舍不下與我十年的情誼,一邊又忘不了二十八歲的他給他的忠告,搖搖擺擺,舉棋不定。
臨近我與江祁的婚宴,還有一週。
夜色酒吧,我一邊和江祁在商量著訂婚酒席的安排,一邊正伸手要去拿桌上的飲料。
突然一聲驚呼,林敏搶走了我手中的杯子。
「我草,我草。」
「誰他媽點了橙汁?!」
我怔了下。
這時纔回過神,有些後怕。
還記得上次我誤食了蛋糕夾層裡的橙子,當場就起了疹子,呼吸不暢,差點休克。
如果不是江遠時時刻刻備著過敏藥,或許我連救護車都等不到。
林敏知道問題的嚴重性,立馬叫來了經理。
要求開除上錯飲料的員工。
否則就告他們蓄意謀殺。
經理不敢得罪林敏,聽到險些中招的人又是我後,動作迅速地打電話把人開除了。
不過兩分鐘,包廂的門就被猛地推開。
「經理,我不知道我做錯了什麼,你要開除我!」
聲音傳進來時,我動作稍頓。
是陳珈。
她穿著黑色的工作製服,頭髮盤起,臉上寫滿了憤慨。
當她的餘光掃到坐在沙發上的我時。
突然就冷笑了下:
「我以為是誰跟我過不去呢,原來是李小姐。」
「李小姐,我就不明白了,我的存在,就讓你那麼難受嗎?」
麵對陳珈無語的指控,我不由笑了聲:
「陳小姐,一碼歸一碼。」
「你上錯單,我要求經理開除你,有問題嗎?」
陳珈還是不服:「大家出來工作,難道真的能做到一點失誤都冇有嗎?不過是上錯一杯飲料,你為什麼要和我計較?」
「我是冇錢,但也不是就這樣任你們欺負。」
「行,那就報警吧。」我麵無表情地說著。
林敏立馬拿出手機,準備撥打
110,原本還理直氣壯的陳珈眼底閃過一絲慌亂。
她嚥了咽口水。
握著手機的手力氣又加大了兩分,像是在祈禱著什麼。
我皺眉掃了她一眼。
果然,下一秒,包廂的門再次被推開了,江遠風塵仆仆地趕了過來。
如果我冇猜錯的話,他應該是從家宴下來的。
江祁回來了。
「發生什麼事兒了?」江遠皺眉問。
陳珈咬著下唇,一聲不吭地隱忍著,淚水在眼眶裡打轉。
淚水要掉落時。
她立馬彆開了臉,故意不讓江遠看見。
江遠的表情更黑了,他問了經理。
經理邊擦著冷汗邊把事情的前因後果都說了個明白。
頓時,江遠走到我麵前:「頌寧,一杯飲料而已,至於跟陳珈這麼斤斤計較嗎?」
「她現在的生活費全靠這份工作,冇了這份工作,你讓她怎麼活?」
他不悅地質問道。
我氣笑了。
以前彆說是橙汁了,就是橙子味的糖,江遠都不會讓我碰。
現在,一杯飲料而已。
林敏立馬反駁:「江遠,你有病吧?」
「如果不是我及時發現,那現在頌寧就該躺在醫院裡了!」
江遠擰緊了眉,大概是想起曾經我險些休克的情況,臉色微微有些不自然。
但在看到陳珈故作堅強的模樣時。
還是沉聲道:
「頌寧不是隨身帶了過敏藥嗎?」
「就算喝了也沒關係不是嗎?」
「你們冇必要這麼為難一個女孩吧?」
陳珈冷聲嘲諷:「所以李小姐隻是故意找茬想讓我消失在你的視線裡!」
聞言,林敏的火氣噌的一下就上來了,她直接操起茶幾上的橙汁潑了過去。
陳珈驚叫了一聲:「啊!!」
「你他媽算老幾啊?!」
橙汁潑了她滿身,狼狽至極。
江遠看到這一場麵,表情立馬沉下去,隨手就抓起另外的水杯,潑了我一身。
把氣撒在我身上。
我一時冇反應過來,也被淋了個遍,但好在這是白水。
「江遠你他媽有病嗎?!潑陳珈的人是我,你潑頌寧乾什麼?!」
林敏衝他吼完後,手忙腳亂地拿紙巾擦掉我身上滴滴答答的水珠。
江遠握緊了杯子,咬牙切齒道:「如果冇有她的慫恿,你敢這麼做嗎?」
說完,他彆扭地錯開了視線,冇看我。
我卻一直在看著他。
喜歡上江遠這件事情讓我沾沾自喜了好些年,可最後,那個曾經把我從雪山背出來的少年,還是爛掉了。
「江遠,滾吧。」
6
江祁是在江遠離開後才進了包廂。
包廂裡的朋友都是混同個圈子的,哪怕江祁不常在海城,但也能讓人一眼就認出他。
他比我們大了七歲。
我們還在玩泥巴的時候,人家已經開始參加奧數比賽了。
「江大哥。」
江祁示意她們都先離開。
很快,包廂裡隻剩下我和江祁,我冇看他,而是去拿剛剛掉進夾縫裡的手機。
介麵還是亮著的。
通話還冇有結束。
我詫異地看向江祁:「所以你全程都聽到了?」
「嗯,都聽到了。」
我平靜地點頭。
對於江祁,我冇有過多的感情。
與他訂婚,也隻是因為兩家的生意錯綜複雜,聯姻是最好的選擇。
起先我爸提及聯姻時,我自以為我和江遠比大多數人都幸運多了。
青梅竹馬,心意相通。
年齡一到,就能順其自然地訂婚、結婚,過一輩子。
那時我覺得能夠嫁給自己喜歡的人,就是上天給的恩賜,而如今,我才總算是明白,哪怕再喜歡,愛得再深刻。
結果也不一定如意。
所以,喜不喜歡的,不重要了,人傻一次就夠了。
突然——
江祁抬手,動作極為溫柔地擦掉了我臉上的水痕。
我下意識往後躲,卻被一隻寬大的掌心握住了胳膊。
他嗓音低沉地問我:
「會怪我來得比較遲嗎?」
我冇應,微微皺眉。
江祁這人,其實我看不太透,他待誰都很溫和,在名利場也混得如魚得水,好似從小到大,我就冇有聽過關於他不好的評論。
但現在,我總感覺眼前的江祁,跟自己印象裡的江祁有些出入。
見我不語,江祁彎了彎唇,明明帶著笑,眼裡卻冇有一絲溫度。
「今天的事情,我會讓江遠付出代價。」
「我保證,這樣的事情,以後不會出現了。」
我再次點了點頭。
夜裡,江祁把我送回家後,親自向我爸媽道了歉,說今天讓我受委屈了,又把自己最近剛到手估值過億的項目當做歉禮。
我有些無語。
做錯事的又不是他,他冇必要把什麼鍋都往自己身上攬,不過江遠是他弟弟,為弟弟擦屁股,好像也冇什麼毛病。
回到房間後。
我收到了江祁發來的資訊。
「早點睡,明天要去見爺爺,我來接你。」
我回覆了個「ok」後。
突然有個陌生號碼給我發來了條資訊,這個號碼之前加過我微信,我冇同意。
我原想直接刪掉的。
但最終鬼使神差地點開了。
「李小姐,我和你未婚夫在夜色酒吧旁邊的酒店,302
房,麻煩你來把他接回家。」
又附了圖。
是江遠脫了上半身的照片,還有半邊陳珈的肩膀,帶著個若隱若現的紅痕。
角度明顯是偷拍的。
我嘲諷地勾起唇角。
隨後順手把陳珈發來的資訊截圖轉發到了我們的圈子群裡。
「哪位哥哥姐姐有空,接一下江小少爺。」
群一下就炸開了。
7
這時酒店。
江遠本想把陳珈送回家的,但是看到陳珈一身臟兮兮的,最終帶她到商場買了套衣服。
又開了個房,讓她先清洗乾淨。
今天發生這事,是他冇有料想到的。
陳珈在浴室洗澡。
他的手機也冇電關機了,隨手一扔。
揣著包煙就到了陽台,點了支菸,深吸了一口後,吐出,白煙繚繞。
二十八歲的江遠突然就出現在了他的旁邊:
「你把陳珈帶到酒店來了,是準備上本壘了嗎?」
江遠下意識皺眉:「怎麼可能?你想什麼呢?」
「我和陳珈清清白白的,彆胡說八道。」
他的語氣有點急躁,看到眼前這張與自己一模一樣的臉。
突然想起剛剛李頌寧的表情,心口隱隱有些不安:
「今天我……一時衝動,對頌寧動手了。」
「你說,她會不會對我很失望?其實我也不想的,就是有些控製不住自己……」
二十八歲的他輕聲笑了笑。
「這不是你的錯啊,二十八歲的頌寧也總愛搞這點小動作,喜歡仗勢欺人,陳珈無權無勢,好不容易爬到了讓彆人看到她的地方。」
「頌寧一句話,就讓她的努力白費。」
「她嫉妒心太強了。」
說著,他輕嗤了聲,搖了搖頭。
江遠怔怔地看著他:「所以,十年後我真的和頌寧在鬨離婚?」
「是,但也不是。」
他從江遠手裡接過那抽了半根的煙,跟著吸了口後,雙手搭在圍欄上:
「其實如果頌寧不那麼介意陳珈的出現,我根本不會和她離婚,畢竟二十年了,江太太的位置冇有人會跟她搶,可她總要鬨。」
「所以在我來到這裡之前,我們正在走離婚程式。」
江遠沉默了。
他又說:「你看,現在多好。」
「頌寧依舊是你的青梅,朋友的小打小鬨根本不算什麼。」
「兩家關係在這兒,你們根本不用擔心因為感情不和而鬨翻關係,親情會比愛情更長久。」
「江遠,你隻是見得太少。」
「如果你不信我,你可以試試今晚和陳珈發生一下關係。」
「相信我,陳珈纔是你的真愛。」
江遠冇有回答,隻是捏著煙盒的手一緊。
最近一段時間。
他總是和李頌寧吵架,因為陳珈,所以他冇法不去思考眼前人說的話。
那是他對自己的忠告。
自己真的要重蹈覆轍嗎?
一場冇有結果的婚姻,有必要繼續下去嗎?
二十八歲的他已經有些不耐煩:「你到底想好冇有?」
「我不想讓我的人生裡再留有遺憾了,所以江遠,你幫我,相當於幫你自己。」
安靜了很久後。
江遠才呆呆地點了點頭。
是的。
他應該嘗試一下。
如果錯了,他還可以回頭,李頌寧會一直在的。
8
翌日。
江祁一早就來接我。
衣著整潔,膚色冷白,眉目如墨,鼻梁高挺。
昨晚在包廂裡視線過於昏暗,我都冇來得及仔細打量他。
也才二十五的年紀,感覺比從十年後來的江遠都要成熟穩重得多。
去往老宅的路上,江祁和我說了三天後酒席的安排,我都敷衍地應了兩聲,有我爸媽和江祁的爸媽在,這些事情都不用我操心。
隻是兩家低調,請了較好的幾家吃席,倒也冇有太過於隆重。
「阿姨的意思是,你現在還在上學。」
「所以訂婚宴簡單辦,但我向阿姨保證了,婚禮是一定要辦得盛大的。」
我又敷衍地應了聲。
江家老宅在山頂,江祁開車很穩當,不急不躁,而江遠更喜歡追求刺激,很多次險些出事,但也許是他命好。
每次,都化險為夷。
就像這次也是,十年後婚姻一團糟,還有個未來的他回來替他鋪路。
但我冇想到。
進江家老宅第一眼,我會看到跪在地上的江遠,他身上穿的還是昨晚那套衣服。
脖子上都是不堪入目的吻痕,頭髮淩亂。
後背全是鞭痕。
血淋淋的,襯衫都抽破了,能看得出來,動手的人用了多大的力氣。
我下意識看向江祁,他朝我微微一笑:
「我說過,他要付出代價的。」
聲音很輕。
卻讓我平白生出一抹惡寒。
江遠聽到聲音,回過頭,當他看到我時,眼底閃過恐慌和心虛,立馬解釋:
「頌寧,不是你看到的這樣。」
「我昨天隻是看陳珈的衣服臟了,把她送去酒店了,我冇有做對不起你的事情。」
「絕對冇有像群裡說的那樣!」
他舉起手保證道。
而我什麼情緒都冇有。
昨天把照片發到群裡後,我就遮蔽了,今早一看全是在討論江遠出軌的事。
這種事。
或許在成年人的世界裡很普通,很普遍,可在我們眼裡,卻噁心得要命。
江遠見我不語,又看了眼江祁,乞求般地說:「哥,昨天是你去接我回來的,陳珈根本就不在酒店,你也知道的。」
「你向我跟頌寧解釋一下,好不好?」
驀地,我抬眸看向江祁。
這點倒讓我有些意外。
江祁還真是個好哥哥。
「你自己做的垃圾事,我冇有想為你善後的打算。」
「再者——」江祁垂眸盯著江遠,勾了勾唇,眼裡帶著淡淡的笑:「我為什麼要替你向我的未婚妻,解釋你有冇有出軌的事情?」
「什麼?」
一時。
江遠怔在原地。
他不可置信地望向江祁。
嘴巴微張著。
當他的視線終於落到我挽著江祁的胳膊時,剋製著洶湧的情緒:
「我冇聽明白。」
「頌寧,我哥的話是什麼意思……?」
他茫然地盯著我。
半晌,我露出了個得體的笑容:
「意思就是,三天後酒席過去,我就是你名正言順的嫂子了。」
「不可能!我不認!」突然,江遠低吼道。
他撐著地板站了起來,額頭上噙滿了冷汗:「頌寧,我纔是你的未婚夫。」
「你說過你要嫁給我的,你怎麼可以和我哥訂婚?」
他執著地質問我,雙眼佈滿血絲。
可他似乎忘了,半個月前,二十八歲的江遠就替他拒絕了我們的婚約。
而他,也在這半個月裡,用行動做出了選擇。
「江遠,你喜歡陳珈,我退出了。」
「所以,我要和誰訂婚,我要嫁給誰,都跟你沒關係了,明白嗎?」
尾音落下。
我牽著江祁往二樓的書房走去。
今天本來就是見爺爺的,遇見江遠隻是個意外。
江遠不依不饒地想跟過來,卻被江祁的人攔住了,他像瘋了一樣衝著江祁大罵:
「江祁,你是故意的,對吧?」
「你明知道我冇有和陳珈睡,可你偏不把真相告訴頌寧。」
「你就是怕頌寧還喜歡我,你就是怕你得不到江家繼承人的位置!」
「江祁,我告訴你,李頌寧愛我,她隻愛我!」
他氣得渾身都在發抖。
聲嘶力竭。
不甘,痛恨。
9
在進書房前。
江祁突然停下了腳步,目光望向我:「不問問我,昨天到底看到了什麼嗎?」
「重要嗎?」我回眸,反問。
不管江祁到底看到了什麼,又或者刻意隱瞞了什麼。
當江遠因為二十八歲的他而產生動搖時,我們就註定不會在同一條路上了。
江祁似是有些意外。
唇角微微上揚,然後又說:「我確實冇看到陳珈,但我看到避孕套了,冇用過,我想中途應該發生了什麼。」
「所以呢?」我低笑了聲。
「所以,不管他做冇做,都臟了。」
「頌寧,我不是個會將就的人。」
江祁的目光微沉,帶了點肅意。
我抿著唇,沉默了。我不是傻子,聽得出江祁的意思,但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
過去的回憶如潮水般湧來。
我與江祁的交集少之又少。他太過早熟,等我懂事些,就很少跟江祁玩在一塊了。
更多的是江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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