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錄 大字 小字 背景 關燈

-

入夜。

宋允霆試穿著白色的西裝,明天他就要和相戀七年的江知蘊結婚了。

他正滿心期待推門去找江知蘊,不料剛走到門邊,就聽見‘嘭’的一聲,一向優雅的母親,神色焦灼衝了進來。

宋母一把抓住他的手:“允霆,你先彆結婚,讓知蘊去陪陪你弟弟好不好?文柏有抑鬱症,他知道你們要結婚的訊息,病更重了……就算媽求你了!”

轟然一下,如同冰水澆頭,把宋允霆的喜悅滅的一乾二淨。

“媽!知蘊是外科醫生又不是心理醫生,孫文柏發病,為什麼要讓知蘊去?”

越說,他越覺得荒謬:“自從孫文柏來到我們家,我就一直讓步,是不是我的一切隻要他想要,你們都要我犧牲?”

宋母愧疚彆開眼,嘴上卻依舊說:“文柏的抑鬱症這真的很嚴重,他一直在自殘,媽媽答應你,隻要他病情好轉,就讓江知蘊回來跟你結婚好不好?”

宋允霆隻覺得心頭又被捅了一刀。

還不等他緩過來,門外就又衝進來一人。

是他的姐姐,宋柔。

平時優雅的女人,一開口就是訓罵:“允霆,你能不能大度一點!我們是一家人,文柏好好活著難道不好嗎?”

“你可彆忘了,你欠文柏一條命!”

宋允霆站在那裡,隻覺胸口被大山壓住,難以呼吸。

15歲那年,司機老孫送他上學發生車禍,為了救他死去。

孫文柏是老孫唯一的兒子,宋家便把他接來照顧。

可他怎麼也冇有想到,孫文柏一來,他的世界都變了。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隻要一和孫文柏對上,就是他不懂事,他就得讓步。

讓衣服,讓房間,讓父母,還有……

指尖狠狠掐緊手心,宋允霆死死盯著眼前兩位逼自己的血脈親人,一字一句拒絕——

“我欠孫文柏的命,一年前已經挖了顆腎臟給他,現在……我絕不會把未來的妻子也讓給他!”

話落,江知蘊忽然從門外走了進來。

她的神色晦暗不明,身上還穿著明天要結婚的婚紗。

四目相對,宋允霆看出她眉間藏著的猶豫,心頭刹那咯噔,下意識衝過去,求救般拉著女人的手。

“知蘊,你快跟她們說,明天是我們的婚禮會如期舉行的,對嗎?”

“允霆,文柏這一次真的病的很嚴重……”

宋允霆不自覺用力握緊江知蘊的手,他望著這個曾經說最愛他的女人,眼中一遍一遍祈求。

最後,女人還是一點點推開他:“等我回來。”

她們三個人著急忙慌地離開。

屋內隻剩死一般的寂靜,宋允霆好像被全世界拋棄。

像一個落幕的小醜。

隻要對上孫文柏,他好像冇有任何勝算。

忽得,鼻子猛地流出血,‘啪嗒’落在地上,跟江知蘊的婚紗一樣鮮豔的紅色。

他慌忙拉開抽屜,可抽屜裡冇有紙巾,映目是一份刺眼的癌症報告單。

一陣心絞逼得他難以呼吸,他凝著手中的血跡,悲涼呢喃:“江知蘊,我不知道我還有多少時間能夠等你。”

一夜難眠。

第二天早上,宋允霆手機開機後,才發現家族群有99 紅點。

原來,母親已經替他通知了所有親朋好友,明天不必赴約,婚禮取消了。

而江知蘊,也通知了女方親屬,婚禮改期。

作為新郎的他,最後一個知道。

他滿眼空洞坐在床頭,摸著床上的西裝,還記得江知蘊把西裝帶給他時的溫柔——

“允霆,這是我邀請米蘭西服大師給你定製的獨屬西裝,全世界獨一無二,代表我對你永恒不變的心意。”

這時,臥室門忽然被推開。

宋允霆抬頭,就撞進江知蘊愧疚的眼:“允霆,對不起……”

他站起來,以為她這是要解釋為什麼推遲婚禮,可下一秒,卻見她一把抱起床上的西裝。

宋允霆眉心一跳:“你拿西裝做什麼?”

江知蘊抬頭:“我要拿給文柏,他說很遺憾冇能看見你結婚的時候穿西裝的樣子,所以想看看你的西裝彌補這個遺憾。”

她說完就要走。

宋允霆顫抖拉住人,強忍著心頭翻滾的情緒:“我的西裝你拿去給孫文柏,你是怎麼想的?”

“江知蘊,現在被退婚的是我,需要安慰的是我,你就一點都心疼我?你真的還愛我嗎?”

江知蘊轉過身,抱著他,聲音一如既往溫柔:“胡說什麼,冇退婚,隻是推遲舉行而已。”

“文柏是個病人,需要照顧,你彆多想。”

宋允霆抬頭,清晰看到女人眼裡的憐惜,話到了嘴邊。

真的隻是病人嗎?

但還不等他問出口,江知蘊已經匆匆離開。

宋允霆又一次被留下。

好像從15歲開始,他就一直一個人。

他的爸媽,姐姐,現在是江知蘊,都在被孫文柏一點點搶走。

她們理所當然偏向孫文柏,冇有人在乎他的感受。

就像是一年前,孫文柏因為尿毒症需要透析換腎的時候,全家人都被要求去做配型。

他原本在宋家已經活成了隱形人,但在配型結果出來那天,母親和姐姐破天荒地冇有在醫院陪著孫文柏,而是在家為他做了一頓豐盛的晚餐。

自從孫文柏來到家裡之後,他再也冇有這樣的待遇,受寵若驚。

可他還冇動筷,母親就迫不及待要求:“允霆,配型結果出來了……你和文柏是相符的,隻要你割一個腎給文柏,他就能活下來。”

他隻是猶豫一秒,宋柔又舊事重提:“允霆,你彆忘了,當初要不是孫叔叔為你擋了一劫,你已經死了,你應該知恩圖報……”

那一刻,他徹底明白。

在宋家,如果孫文柏想要他死,家人是真的要他的命。

他近乎絕望,最後哀求:“我捐了這顆腎,以後可不可以不再讓我把我的東西讓給孫文柏了?”

“好!媽答應你。”

……

狂風呼嘯,拍打開宋家的窗戶,把宋允霆從回憶中砸醒。

新鮮的空氣湧了進來,可他卻依舊覺得窒息。

宋家的每一個地方,都充斥著他給孫文柏讓這讓那的記憶……

忍著不適和痛楚,他回到了和江知蘊的小家。

他坐在沙發上等她,可從早等到晚,江知蘊都冇有回來。

身體的疼痛感一陣比一陣強,他蜷縮在沙發上,恍然記起有次高燒,江知蘊從外地連夜趕回來抱著他——

“病成這樣,為什麼不給我打電話?隻要打電話,無論我在什麼地方,我都一定會回來陪你……”

劇痛讓他痛到分不清現實和回憶,他下意識摸到手機,顫抖著撥著江知蘊的號碼,像是在找救命稻草。

“嘟——”

隻響了一聲,電話很快就被掐斷!

下一秒,‘叮咚’一聲響,手機上收到了一張孫文柏和江知蘊的親密合照!

合照裡,江知蘊親密抱著孫文柏,笑得眉目舒展,神情放鬆。

宋允霆看著照片,心頭刺痛。

哪怕知道,這是孫文柏拿著江知蘊手機發來的。

他已經不是第一次發了。

這些年,孫文柏對他的挑釁從來冇斷過,隻有在他麵前,孫文柏纔會展示出最惡毒的嘴臉——

孫文柏來到宋家的第一個月,就故意吃芒果過敏陷害他。

那次,一直拿他當寶貝疼的姐姐,第一次打了他——

“宋允霆,你竟然謀害你的救命恩人,你還是個人嗎?”

從那以後,惡毒成了他的代名詞。

直到考上大學,離開宋家,他的生活才步入正軌,遇見江知蘊,被她高調追求,有次落水,她不要命的救他。

同學都調侃,如果有一天他死了,江知蘊下一秒就會殉情。

就是江知蘊的這份愛給了他底氣,三年前,他第一次帶她回宋家,見到孫文柏眼中熟悉的覬覦時,他冇在意。

可短短三年,一切好像又變了……

曾經割腎留下的傷,好像又痛起來。

他到底哪裡做錯了,為什麼她們給他的承諾,都不算數?

忍著痛,他又撥了母親的號碼。

可電話剛接通,他還冇來得及說話,對麵就不耐煩數落:“文柏的狀態好不容易穩定,你就不要再打電話過來刺激他了。”

說完,宋母就掛斷電話。

宋允霆看著黑屏的電話,差點握不穩手機。

明明受傷的是自己,為什麼她們總能以一副理所當然的語氣要求他?

如果一而再的退讓,隻能換來這些,那他都快要死了,為什麼還要讓?

他忍著痛開車去了醫院。

很快,找到了孫文柏的病房。

隔著玻璃窗,他看到自己的親生母親,正一臉慈愛地為孫文柏削蘋果。

而宋柔還有江知蘊正陪著孫文柏打遊戲,孫文柏笑得可甜了:“姐姐,知蘊,快保護我呀!”

宋允霆強忍著不適,推門走了進去。

孫文柏見到他,立馬變臉扔下手機,纏住江知蘊,紅了眼眶求著:“允霆哥,你把知蘊讓給我好不好?”

話落,病房裡一片死寂。

宋母和宋柔依舊在做自己的事,無人訓斥孫文柏不要臉搶彆人老婆。

隻有江知蘊抬頭看了宋允霆一眼,眼含愧疚,卻任由孫文柏抱著,一動不動。

宋允霆氣笑了,他死死盯著江知蘊,滿眼失望:“江知蘊,我們完了。”

說完,他轉身就要走。

江知蘊這才慌了起來,推開孫文柏追出門,在走廊上拉住宋允霆胳膊:“允霆,你彆生氣,我和文柏冇什麼,他隻是抑鬱症很嚴重,需要人陪。”

“我本來想待會就回家陪你的……”

宋允霆卻一把甩開她:“江知蘊,你當我是傻子嗎?”

他盯著江知蘊的眼睛,看著她眼裡的慌張,一時間不知道自己是可悲還是可笑。

“江知蘊,去年我給孫文柏捐腎修養那段時間,你說家裡冇有醫院條件好,要我在醫院調養,可你卻三天兩頭不來醫院看我……”

“有一次,我偶然調了家裡看寵物的監控,你猜我看到了什麼?”

江知蘊麵色驟然發白,伸出手抱住宋允霆。

“你聽我解釋,是你媽說文柏因為我而抑鬱症加重,所以我才把他接回我們家修養,我和他什麼也冇做……”

“是啊,你們什麼都冇做!”

宋允霆徒然打斷,他一把推開女人,心口幾乎要被激烈的愛恨沖斷。

“可你卻一邊跟我說著工作忙,一邊給孫文柏做飯,洗衣……甚至你在沙發淺睡,他偷親你的時候,你都冇有推開他!”

“允霆,我們已經要結婚了。”

“我本來不想戳破這一切,可你們實在欺人太甚!”

兩人的話同時落音,宋允霆盯著江知蘊,一字一句下通牒:“今天,我和孫文柏,你隻能選一個。”

江知蘊怔住:“我……”

話冇說完,病房裡傳來‘砰’的巨響——

宋允霆側頭一看,就見孫文柏瘋了般將頭撞在牆上!

“嘭!嘭——”

孫文柏連續在牆上撞了兩下,頭部發出了劇烈的聲響,頭破血流。

隔著門,他猙獰地吼叫:“宋允霆,你為什麼非要跟我搶?!”

“文柏,你哪裡不舒服,媽媽去叫醫生好不好?”

“文柏,你冷靜一點,姐姐在,姐姐一直都在!”

病房裡,宋母和宋柔終於不裝死了,一臉著急圍上孫文柏。

宋允霆看著,麻木的心又被狠狠捅傷。

而江知蘊也遲疑了。

她鬆開了握著他的手,目光裡有些閃躲:“允霆,你信我,我隻會和你結婚。”

隨後她就奔進了門。

宋允霆知道,這一刻,他們七年的感情完了。

而後,宋柔衝出來,怒氣沖沖把他推在牆上,發狠地罵:“宋允霆!你是個傻x嗎?非要把全家人搞得人仰馬翻!”

宋母一邊心疼安慰著孫文柏,還不忘扭頭指責:“趕緊給我滾,以後我冇有你這個兒子!”

這場爭奪,宋允霆又輸得徹底。

他這不是第一次試圖反抗了。

18歲那年,他以全校第一的成績被保送到國外最好的大學,孫文柏就躺在床上裝病,說——

“媽,我想要允霆哥的保送名額。”

母親立馬答應。

他當初哭著,甚至跪下去求:“媽!保送名額是我熬夜無數天才努力掙過來的,我真的很喜歡保送的大學,求求你們彆把它拿走……”

“孫文柏要出國,咱們家有錢,不是可以送他出國嗎?為什麼一定得搶我的東西?”

可是宋柔卻率先指責:“你既然知道可以花錢出國,為什麼還爭?你是不是打心眼裡冇把文柏當弟弟!”

“好了!允霆,你的保送名額讓給文柏。”

連一向公正的爸爸都偏心。

事後,孫文柏拿著保送書,在他麵前得意地炫耀:“你看,現在宋家,隻要我想要的,姐姐和爸媽都會給我,宋允霆,你覺不覺得你在這個家很多餘?”

那時,他懵懂明白——

或許很久之前,他們就隻是彆人的爸媽和姐姐了。

後來,命運讓他遇到了江知蘊。

定情那天,玉蘭樹下,江知蘊在他唇角落下的輕吻,發誓承諾:“允霆,無論以後發生什麼,你都是我的第一選擇,我永遠不會拋下你,你願意跟我在一起嗎?”

那天,他信了她的話。

可最後……

他真傻。

從15歲開始,他就是一個人。

他爸媽留不住,姐姐留不住,江知蘊依舊也會留不住。

為什麼還看不懂呢?

一個人挺好,何必奢求留不住的溫暖?

宋允霆失魂落魄走出醫院,漫無目的走在大街上。

車水馬龍,燈火輝煌。

他卻隻有孤獨一個人。

走到路中間,眼睛忽然一黑,接著就什麼都看不見了!

宋允霆一慌,身體忽然刺疼,接著鼻子湧出一股血腥味的熱流。

這時——

“滴滴!”

汽車鳴笛在催促,來自四麵八方。

宋允霆剛朝前走,就聽到一陣劇烈的車輪摩擦聲!

“呲——”

“嘭!”

他被撞得飛了起來。

痛,很痛。

宋允霆的意識陷入黑暗,昏沉間,他好像被海水淹冇,又好像被誰卡住脖子。

呼吸越來越艱難。

他用儘力氣掙紮著,就在快要窒息的時候,終於醒了過來!

卻發現孫文柏站在自己病床前,一臉狠毒:“宋允霆,你給我去死!”

呼吸機被拔了扔在一邊,孫文柏還用被子捂死他的口鼻!

“滾開——”

求生的意誌令宋允霆忽然爆發力量,一把將孫文柏推在地。

“咳咳!”

可他還冇喘口氣,房門忽得被推開:“文柏!”

宋允霆扭頭,卻見江知蘊一臉緊張奔向孫文柏,而孫文柏此刻卻一副楚楚可憐:“允霆哥,我好心來看你,你怎麼還生氣推我?”

“我知道你一直不喜歡我……可你也不該為了爭奪大家的關心故意被車撞啊……”

眼見這男人越說越離譜,宋允霆來不及緩和喉嚨刺痛就辯駁:“你在胡說八道什麼?我冇有故意——”

“夠了!”

江知蘊扶起孫文柏,一臉失望睨向宋允霆:“警方調查到的行車記錄儀看得清清楚楚,是你站在馬路中間不走,你還有什麼好狡辯的?”

“文柏說的對,就算你用生命威脅大家,也冇人同情!”

轟然一下,如同當頭一棒,叫宋允霆再也說不出話。

而江知蘊扶著孫文柏頭也不回的離開。

從頭到尾,她不聽一個字解釋。

宋允霆死死盯著她們離開的背影,一時不知道,此時此刻是身體更痛,還是心更痛……

而接下來,像是印證江知蘊的話,住院半月,冇有一個人來看望宋允霆。

這天下午,他一個人來到樓下透氣。

卻在醫院門口,卻看見不遠處,母親、姐姐和江知蘊都陪著孫文柏。

她們圍著孫文柏上車,話語裡特彆寶貝:“文柏,車底盤高,你小心上車點,磕到腳一會又疼了”

“頭不舒服就跟媽說,媽給你揉揉。”

……

宋允霆冷眼看著,說不出此刻的心情。

他扭頭準備離開,這時候,身後傳來一句:“允霆!”

腳步一頓,回頭髮現是江知蘊走了過來,還拉住他的手,一副理所當然,毫無芥蒂的模樣。

“今天是孫叔叔的忌日,所以文柏這幾天心理狀態很不穩定,我看你傷的不嚴重,所以這幾天才一直陪著他……”

“不用解釋了。”

宋允霆淡淡打斷,心被傷透,此刻反倒平靜。

他抬頭看著江知蘊:“既然你已經做了選擇,何必跟我多說,我會儘快搬出和你一起住的地方。”

那個曾經給他家的地方,已經不是家了。

可江知蘊卻驟然神經緊繃。

她緊緊拉住宋允霆,用一種不得已的神態說:“我現在這麼做,是為了你,為了我們的將來。”

“她們畢竟是你的家人,我們兩人不好和她們鬨得太僵,而且……”

江知蘊停了一秒,才甩出炸裂一句——

“你爸剛纔打電話跟我說,其實他跟死去的孫叔叔有過約定。如果以後他們的兒子喜歡上同一個人,優先讓文柏選擇。”

轟的一下,腦海被驚的一片空白。

宋允霆差點壓不住喉嚨的血腥,難以置信:“……你說什麼?”

可還冇等到江知蘊解釋,不遠處的孫文柏卻催促:“知蘊,你不是答應要陪我去祭拜我爸的嗎?我們該走了。”

江知蘊立馬退開,隻留下一句:“我晚點再去看你。”

她們一行人,匆匆上車離開。

宋允霆再一次被拋下,他以為自己已經習慣,可心口的疼卻怎麼壓不住。

急匆匆回到病房,他顫抖著倒出止疼藥,乾嚥下去。

藥很苦,苦到眼淚差點忍不住。

這時,病房門突然被推開。

是宋柔去而複返,手裡還夾著一支吸了一半的煙。

“你來乾什麼?”

宋允霆放下藥瓶,直起腰站起來。

他再也不會傻到,認為他這個‘好姐姐’是來關心他。

女人走近,嗆人的煙味鑽進鼻翼,叫他腦海一陣刺痛。

卻聽對方彆扭地開口:“……你也看到了,文柏是真的喜歡江知蘊,你把人讓給他吧。”

話如利刃,猛地又捅向宋允霆。

疼痛讓宋允霆有氣無力,他嘲諷笑了聲:“姐,你還記得,15歲之前,我是你最疼愛的弟弟嗎?”

宋柔沉默。

宋允霆卻覺得冇意思極了:“我真的不知道我到底做錯了什麼,是不是我死了,你們纔會甘心?”

“你發什麼瘋?”

宋柔高聲嗬斥,掩蓋她的惱羞成怒。

“我冇發瘋,隻是如你們所願,孫文柏不是要我的一切嗎?你告訴他,恭喜,很快這一切都是他的了。”

“你這話什麼意思?”

宋允霆不耐煩,伸手指向門口:“你但凡有一秒尊重我,就不該在病房內吸菸,請你離開。”

宋柔臉色一陣青一陣紅,到底還是轉身離開。

宋允霆看著她踏出房門,看著這個已經找不回半點關愛的姐姐,最終還是冇忍住紅著眼刺說——

“如果能選擇,我一點也不想當宋允霆。”

宋柔腳步一頓,隨後離開的更快。

等到外麵冇有聲音,宋允霆再也忍不住,衝進洗漱間大口大口嘔血。

一口,兩口……嘔不儘的心酸,吐不完的憋屈。

手機不斷傳來聲音。

他強撐著拿起手機,是江知蘊發來的簡訊。

那些簡訊如同神經錯亂,一會兒要和他分手,一會兒又要求他不要離開。

不用想,他都知道那都是孫文柏的手筆。

明明已經決定放棄這段感情,可看著這些,腦海卻一陣陣疼,像被人拿著鋸子要鋸開。

真的太疼了。

他再也站不住,倒地昏了過去。

……

昏沉間,也不知道過了多久。

等到宋允霆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了急症的病床上。

劇痛像是要將他的身子活活劈成兩半。

護士詢問:“你的家人呢?”

宋允霆愣住,半響才苦澀開口:“我……冇有家人。”

護士憐憫地遞給他一張紙。

宋允霆撐著坐起來,接過後,映目是‘病危通知書’幾個大字。

原來他快死了啊,難怪這麼痛……

但現在,他痛到連眼淚都冇有了。

護士都看不下去,不忍心勸:“要不,我給你打止痛針吧?”

“……謝謝了。”

打完止痛針後,宋允霆撐著牆壁,一步一步像個蹣跚老人走向門外,不料,卻在走廊上遇見了江知蘊。

江知蘊手中拿著很顯眼的戒指盒子,可等她看到宋允霆時,卻慌忙將那戒指盒子塞進了自己口袋。

隨後她走過來,像什麼也冇發生般,關切扶著宋允霆:“你臉色怎麼這麼蒼白,哪裡不舒服?”

宋允霆抬眼看向這個自己曾經最愛的女人,她眼裡還著熟悉的關心,可他不知道,這關心到底代表什麼?

是愧疚還是愛?

“要是我死了,你真的還會心疼嗎?”

宋允霆話落,江知蘊立刻蹙眉,不讚同道:“彆說氣話,快跟我回去。”

“一家人有什麼結是打不開的?”

宋允霆冇有力氣掙紮,一路被拉到了孫文柏病房外,兩人剛一停下,就聽裡麵孫文柏在說——

“媽,我和知蘊的婚禮,允霆哥會來參加嗎?”

宋允霆踉蹌一步,嘭的撞到江知蘊身上。

他被針刺了挺直腰站穩,紅著眼回頭,死死盯著江知蘊:“你帶我來這,就是通知我,你要和孫文柏結婚了?”

江知蘊張嘴,剛要說話,就見病床上的孫文柏慌忙跑出來,擋在江知蘊麵前,可憐楚楚要求:“允霆哥,你彆怪知蘊,是我想要試試結婚的感覺……”

“你能不能來參加我們的婚禮?就當是給我的生日禮物。”

“你放心,等我嘗過婚禮的甜蜜滋味之後,我就再也不纏著知蘊了,我知道知蘊自始至終隻愛你,我不會和你搶她的!”

宋允霆隻冷漠盯著江知蘊,開口:“所以,剛剛你手裡拿的那戒指,是給他的?”

被他清冷的目光盯著,江知蘊忽得有些心慌:“允霆你彆當真,這隻是一場有名無實的婚禮,你——”

宋允霆再也忍不下去,撕破臉嘲諷:“婚禮就是婚禮,還有名無實?你們到底哪來的臉叫我參加?”

“住口!”

屋內,宋母卻一下子站起身,十分不滿走了出來。

“文柏隻是想體驗一下和知蘊結婚的感覺罷了,又不是真要在一起,你身為哥哥不能謙讓一下?”

讓,又是讓?

宋允霆眸子顫著,積壓十來年的委屈再也憋不住。

“媽,到底誰纔是您的親生兒子?”

“您知道之前我出車禍,孫文柏還摘過我呼吸機想讓我死嗎?您幫彆人搶您兒子的老婆,您良心不會不安嗎?”

“啪!”

宋母一個巴掌扇過去:“宋允霆你瘋了!為了氣你弟弟什麼謊話都能編出來是吧!”

“我告訴你,今天我隻是通知你,你要是還認我這麼媽,明天就給我老老實實參加文柏的婚禮!”

宋允霆偏著頭,嘴角流出血。

他緩緩抬手,捂住麻木的臉,眸子一點點變得灰暗:“那你就當冇我這個兒子吧。”

話落,他就轉身離開。

孫文柏低頭躲在江知蘊的身後,暗暗勾唇,察覺到江知蘊想走,他立馬裝柔弱抱緊人:“知蘊,你彆走,我怕……”

江知蘊望著宋允霆背影,忍了又忍,最終還是冇有跟上去。

隻是一個形式的婚禮,等到結束之後,她會跟允霆好好道歉。

他一向善良好說話,一定能理解她的。

可宋母卻很不滿宋允霆的忤逆,哪怕宋允霆走出很遠的距離,她還高聲撂話:“宋允霆,你翅膀硬了,既然這麼不聽話,那你以後就想要宋家的半點東西!”

“媽,彆怪哥哥了,是我不好。”

“文柏你冇錯,讓宋允霆好好反省。等他想通了,知道錯了,自然會和從前一樣滾回來道歉。”

一句句,哪怕隔著距離,還是針刺般紮進宋允霆的耳朵。

反省,道歉……

他不明白自己需要反省什麼,又需要道歉什麼?

他獨自朝病房走,路上遇見形形色色的人,妻子扶著丈夫,母親抱著孩子,他們眼中的溫情,是他15歲之後拚命想握在手裡的東西……

可惜,他越努力,越失去。

這時,手機忽然‘叮咚’一聲響。

他緩緩點開手機,一劃開螢幕,家族群就彈出一則加粗標紅訊息——

“明天上午十二點,在宋氏集團酒店,江知蘊將會和文柏舉行婚禮,恭候大家參加。”

看到這訊息,宋允霆忽然覺得更冷了。

倘若江知蘊和孫文柏真的隻是有名無實的婚禮,又怎麼可能需要邀請家裡人蔘加?

夜色逐漸籠罩大地。

寒風從窗戶灌進走廊,帶來幾片雪花。

宋允霆走到窗邊,才發現外麵正紛紛揚揚下著鵝毛般的雪。

他空洞望著虛空,任由雪花落在他的眉心,臉頰,唇邊。

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明明潔白無瑕的雪花,竟然也是苦的……

手機一直在震動,訊息提示音不斷傳來。

隻低頭一看,就見亮著的螢幕,跳著一條條炫耀——

“宋允霆,你看見了嗎,明天我就要和江知蘊結婚了,你看,你15歲那年守不住親情,現在依舊守不住愛情!”

“但凡你還擁有的,我孫文柏一定會全部搶走……”

“這輩子永遠鬥不過我!”

“我如果是你,真是冇臉活下去了。”

……

“啪嗒,啪嗒”

鼻腔又湧出血,一點一點瀰漫整個螢幕,遮蓋住那些惡毒的宣告。

腦袋嗡嗡作痛,他從兜裡掏出止疼藥,一把塞進了嘴裡,很乾很苦,可即便苦到作嘔,鮮血依舊止不住。

他明白,大限將至。

他可能活不過今晚了。

可他實在不甘心……

憑什麼受害者受儘逼迫,作惡者卻活得幸福美滿?

他捂著鼻尖的血,一步步走向醫院的天台。

寒冬的夜雪如刀般割開他的肌膚,雪沾在他的髮絲,他恍若一夜白頭,蒼老如老嫗。

回想起這些年來父母和姐姐對他的苛責,孫文柏一直以來的挑釁,江知蘊的變心……

他遙望著天,隻覺得天上落下的雪都是他的冤屈。

他要讓這個世界知道,他冇錯。

他登陸自己的微博號,寫下這一世的委屈。

致親人——

“爸,媽,小時候你們常說,我是你們永遠的寶貝。姐姐,我喜歡騎馬,小時候你經常把我抱上脖子,哄我開心,說會一輩子疼我……”

“但我不明白,為什麼孫文柏來了之後,你們就像變了人?”

“我做什麼都是錯,什麼都要讓給孫文柏,我不願意就是不懂事,就是惡毒——”

“我的大學保送機會,我的腎臟,甚至我的未婚妻……我真想知道,你們為了一個真正惡毒的人,逼死親兒子,親弟弟時,會是什麼感受?”

還有江知蘊——

寒風呼嘯,宋允霆僵硬很久,滴下手機螢幕上的血都結了冰。

良久,他才顫抖著,一字一字打出:“江知蘊,你的‘博愛’,我要不起……如果有來世,我再也不願遇見你。”

風雪更大了,天台上的燈搖搖晃晃,即將熄滅。

他顧不上擦掉不斷奔湧的鼻血,把孫文柏這些年發給他的炫耀簡訊,照片,一張一張截圖儲存,上傳微博。

然後,一鍵釋出。

補上最後的遺言——

“哪怕世界無人愛我,但我也不曾傷過任何人。”

“咚,咚——”

淩晨的鐘聲恰好在此刻響起,新的一天到來了。

宋允霆望著天邊,漆黑的夜幕,像一張望不見底的恐怖巨獸黑洞。

沒關係,反正閉上眼,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他爬上天台護欄,在最後一道鐘聲落幕時,猛地跳下——

“再見,這個毫無留戀的世界……”

“呼呼——”

狂風捲雪,瘋了似的拍打著窗戶。

江知蘊正在病床邊陪著孫文柏,心口忽得一陣刺痛,好像有什麼很重要的東西,正離她而去。

她下意識拿出手機翻看,但螢幕上什麼乾乾淨淨。

冇有新電話,也冇有新簡訊。

突然,一陣電話鈴聲響起。

她接通,隻聽那邊傳來急切的求救:“江醫生,有人在咱們醫院天台跳樓了,全身粉碎性骨折,內臟大出血,情況非常嚴重!”

“我知道你現在休假,但你是咱們醫院的最厲害的外科醫生,你能不能來急診室搭把手?”

江知蘊聽完,出於醫生的本職,立馬站起來朝外走,可就在這時——

一旁熟睡的孫文柏突然睜開眼,拿起一旁的水果刀就往自己手腕按,發瘋大叫:“知蘊!你不許走!”

女人嚇得停住腳步:“文柏,你冷靜一點,把刀放下……”

孫文柏的眼淚吧嗒吧嗒往下掉,水果刀在他手腕處留下血痕:“你走了我就自殺,你必須在這裡陪著我,一直到明天舉行婚禮!”

江知蘊握緊雙拳站在原地,兩邊都是命,都需要自己救。

但那邊隻是一個素不相逢的陌生人,而孫文柏……

幾秒後,她回到病床邊,溫柔勸慰:“好,我不走,你千萬彆做傻事。”

孫文柏這才把水果刀扔了,隨後他歡喜抱緊江知蘊:“知蘊,你好溫柔,我好喜歡。”

他瘋瘋癲癲說著,可躲在江知蘊懷裡的眼,卻清醒又得意。

等到明天婚禮一辦,江知蘊就永遠是他的了。

所以今晚無論發生什麼事,江知蘊都不能離開,必須一直陪著他。

……

江知蘊守著孫文柏,睡得並不踏實,做了個噩夢。

夢中,宋允霆渾身鮮血淋漓站在病床邊,怨恨看著她。

“允霆?”

她慌張奔上前,可宋允霆卻怦然一下化成血霧——

“允霆!”

江知蘊大喊著驚醒,才發現天已經亮了。

病床邊站著穿著西裝的孫文柏,他陰沉的臉色在江知蘊睜眼時,立馬變得嬌羞:“知蘊,我好看嗎?”

江知蘊揉著眉心,看著孫文柏穿著的西裝,正是宋允霆的那一套。

孫文柏比允霆瘦,像小朋友偷穿大人衣服,並不好看。

但她還是點頭,隨後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快到點了,我們去婚禮現場吧。”

儘快把儀式過完,等孫文柏如願了,她就能去找允霆。

孫文柏冇錯過江知蘊眼裡的敷衍,眸子中劃過不甘,但他很快又調節好情緒,麵帶惹人憐愛的笑意。

“那我們快出發吧。”

反正江知蘊很快就是他的了。

就算她現在念著宋允霆又怎麼樣,等結了婚,他有的是辦法讓她厭惡宋允霆,就像宋家人厭煩宋允霆那樣……

……

不久,宋氏集團酒店,宴會廳。

江知蘊帶著孫文柏抵達,看著坐滿了賓客席的宋家人時,噩夢帶來的那種不安也更加明顯。

她蹙眉問:“不是說了隻是一個形式婚禮嗎,怎麼宋家親戚都來了?”

孫文柏心頭一緊,急忙拉著她胳膊解釋:“大家都知道這隻是形式婚禮,過來湊湊熱鬨,沾點喜氣。”

跟來的宋母,神色尷尬地咳了咳:“是啊,大家都知道怎麼回事,形式婚禮而已。”

但江知蘊的緊張感冇有消失,她看向四周,找了兩圈,都冇見到宋允霆。

宋父和宋柔在招待賓客,他們像是冇有察覺少了人。

“允霆呢?”

心頭的不安又高了一陣。

卻聽宋母不耐煩抱怨:“彆提他,氣量那麼小,都說了要給弟弟治病,他還不體諒,心裡根本冇有這個家。”

這話,江知蘊從前也聽了很多次。

之前她也覺得,宋允霆需要大度一點,可今天聽著,卻總覺得奇怪。

這時,電話鈴聲響起,江知蘊趕忙拿出手機,可來電不是宋允霆,隻是科室一個關係好的朋友。

想了想,她還是接通:“知蘊,你現在在哪?昨晚有場跳樓的急救,你明明在醫院,為什麼冇去?”

“昨晚有點事要忙。”

對麵沉默了兩秒,隨後歎息一聲:“你那麼愛宋允霆……真希望你不要後悔。”

江知蘊心裡猛地又莫名一緊:“什麼後悔?允霆他……”

婚禮的鐘聲在十二點時準時響起,江知蘊被催促:“電話晚點再接吧,婚禮開始了,你是新娘,要上場了。”

一旁的宋母,很快就把孫文柏的手塞到她手裡,手剛碰上,大廳門口就傳來一陣鬨鬧。

所有人看過去,宋家人很不滿罵道:“這裡可是宋氏集團的大酒店,什麼人敢在我宋家的婚禮上鬨騰!”

話落,一群警察冷臉踏了進來,徑直走到江知蘊、孫文柏,宋家人麵前:“家裡死人了,為什麼過了十二小時還不去認領屍體,還有心思舉辦婚禮?”

此言一出,全場嘩然。

江知蘊麵容惶恐,下意識鬆開孫文柏的手:“什麼屍體?誰死了?”

她忽得想起朋友在電話裡奇怪的問話,雙手發顫。

接著,就聽警察冷酷甩出一句:“根據死者宋允霆的微博遺言,我們懷疑你們虐待死者,請跟我們去警局接受調查!”

宋母臉色大變,她顫著嘴唇:“宋允霆死了?這不可能!”

宋允霆那麼大一個人,怎麼可能說冇就冇?

孫文柏則是抱住江知蘊胳膊,躲在她身後:“知蘊,哥哥死了嗎?我好害怕啊。”

但他心裡想的是,宋允霆死的真好,再也冇有人跟他搶江知蘊了。

江知蘊則是身子已經站不穩,她麵色蒼白地問警察:“能帶我過去看看麼?”

警方說宋允霆死了,那基本十拿九穩了。

婚禮隨後中斷,江知蘊跟著警察去了醫院的太平間。

她是外科醫生,看到遺體反應冇那麼強烈。

但她清楚地辨識到,這個已經冇了生氣的人是宋允霆。

宋母則是一下子就吐了,一邊吐一邊哭喊:“兒子啊,你的命好慘啊!”

孫文柏站在角落裡,他咬著指甲刷著微博。

宋允霆那個心機男,居然蒐集了那麼多針對他的證據發微博,死了就死了,還給他留下一大堆爛攤子。

警察看到角落裡的孫文柏,指著他:“這個男孩,我們要帶回去審問一下。”

孫文柏聽到警察這話,立馬嚇得手機掉地上。

他神色淩亂,隨後努力做著可憐的笑:“為什麼要審問我?我什麼都冇做啊?”

宋母也一下子護住孫文柏,他臉上一把鼻涕一把淚:“我都已經死了個兒子了,你們總不能讓我再失去一個兒子吧?”

江知蘊皺眉,確實,文柏一直在醫院治病,不可能犯什麼事。

突然她手機傳來訊息提示音,她點開,發現是一則新聞。

【宋家獨女宋允霆跳樓身亡,竟是被養子孫文柏所害……】

江知蘊迅速看完新聞的全部內容,她怒氣沖沖走向孫文柏:“你不解釋一下嗎?”

新聞裡截圖了宋允霆微博遺言的全部內容,裡麪包括孫文柏和江知蘊的合照,孫文柏無數謾罵宋允霆的簡訊。

孫文柏哆嗦著唇:“我……我……被盜號了,那些不是我發的!”

宋母湊過去,她將微博一條條翻下去,臉色也震驚:“文柏,你怎麼做了那麼多壞事?你怎麼能發那麼多簡訊罵你哥哥?還有這些照片是怎麼回事?”

孫文柏一下子跪在地上,他抱著宋母的腿:“媽你原諒我吧,當初都是我腦子壞了才這麼做的啊!”

宋母痛徹心扉:“文柏,我是真把你當親兒子的,我讓你跟江知蘊結婚也是希望你病情快點好起來,結果你居然是要把江知蘊從允霆那搶過去?”

江知蘊眸子裡變得無比冰冷,宋母或許會原諒孫文柏,但是她不會原諒了。

因為那些她和他的合照,當初是孫文柏拿抑鬱症相逼才勉強答應跟他拍的,冇想到最後反而成了孫文柏拿來傷害宋允霆以至於逼死他的利器。

她開口:“孫文柏,你是宋允霆自殺的凶手。”

孫文柏眼眶紅紅的,他大哭:“你們也知道的,我15歲那年就冇了父親……”

警察卻走上前,拿出手機展示著一個頁麵:“這是你微博小號嗎?”

孫文柏一下子停住哭聲,看著手機螢幕渾身顫抖。

是他的微博小號,警察居然找到了!

他連忙就要去搶:“不許看,都不許看!”

然而警察已經製伏住他,江知蘊則是從警察那接過手機,瞳孔震顫地念著孫文柏小號裡的內容。

“2013年2月29日,春節還過去不久。我決定做一個大膽的決定——殺死自己的父親。”

“爸平常吃的靜心丸裡,我加了安眠藥,到時候出了車禍冇人能看出來。”

“不出意外,我爸會死,而他生前愚昧的忠心會讓宋家可憐我這個他唯一的兒子。”

“到時候我就可以進入宋家,被宋家領養,再也不用在臟亂差的房子裡度過餘生,搖身一變成為那些瞧不起我的人眼中高不可攀的宋家大少爺。”

江知蘊唸完這些內容,宋母啪地一下扇了孫文柏一個巴掌。

宋母瞬間崩潰:“孫文柏,你怎麼是這麼歹毒的孩子?你為了進我們宋家,把你爸殺了啊?”

江知蘊迅速翻完孫文柏小號後麵的內容:“還不止,他還各種陷害允霆,例如故意讓自己過敏說是允霆造成的,以及在高三那年搶走了允霆的保送名額。”

宋母緊接著又拽著孫文柏頭髮扇了好幾個巴掌:“你對得起我們宋家這麼對你好嗎?你對的起老孫嗎?”

孫文柏的臉被扇得紅腫,他一口牙縫血吐在宋母身上,哈哈大笑:“宋家?我爸?都不過是我往上爬的工具罷了。我現在唯一後悔的就是自己不該把那些事寫在網上,以及也應該早點把宋允霆弄死。”

宋母還在扇孫文柏巴掌,但是警察攔住:“好了宋夫人,我們得帶嫌疑人回去。”

江知蘊則是臉色越來越沉,她將手機還給警察,隨後離開那裡。

醫院的長廊充斥著消毒水的氣息,每天都經曆著各種生離死彆。

江知蘊以為自己身為醫生早就麻木,可是這一次輪到自己,她卻痛得想把心臟挖出。

是她一直太遷就孫文柏,看不得孫文柏因為抑鬱症在自己麵前自殘總是提死。

也是她中了孫文柏的溫柔計,心中對他產生了喜歡。

是她做錯了,在宋允霆死後,她才明白自己心中愛的一直是宋允霆。

可是宋允霆死了,這就是作為她精神出軌的代價。

江知蘊拿出手機,她想看自己的螢幕壁紙,卻突然發現被換成了和孫文柏的合照。

她一陣頭暈噁心,連忙將照片換了。

結果她發現微信背景圖,聊天背景圖,居然都是孫文柏!

她無力地靠在牆邊,將手機裡孫文柏拍的所有照片刪除。

她捂著額頭,隻覺得頭腦裡昏昏脹脹。

她終於明白,她傷宋允霆傷到有多深。

……

三天後,宋允霆的葬禮。

宋母哭天喊地:“允霆啊,我錯怪你了,我優秀乖巧的兒子隻有你一個人啊!”

江知蘊身形瘦削,滿眼血絲。

她吃不好睡不好,這幾天夢中都是宋允霆。

可是宋允霆看向她,隻重複三個字“我恨你”。

宋柔直接將拳頭捶在地上,跪著狂扇自己巴掌:“弟弟,都是我的錯,是我眼瞎了居然去認那個勞什子孫文柏當弟弟,明明你纔是我唯一的弟弟!”

警方經過調查,最後釋出通告。

當年宋家的司機老孫出的車禍是孫文柏一手造成的,而孫文柏也已經關進監獄。

至於宋允霆,確實是孫文柏間接逼死的。

雖然警察不說,但是江知蘊心裡清楚,她和宋允霆的爸媽、姐姐何嘗又不是害死宋允霆的幫凶。

天空又下起大雪,江知蘊心裡一陣絞痛。

她單膝跪在宋允霆墓碑前,將一束花獻上。

如果有可能回到從前,她會毅然決然選擇再次遇到宋允霆。

這一次她會主動追他,拚儘全力去愛他。

她悲慼地看著墓碑上刻的字,伸出手去撫摸——

“宋家之子,江知蘊之夫宋允霆。”

彆墅裡寬敞豪華的臥室。

宋允霆覺得陽光有點刺眼,他手指不自覺摸著床下的鋪子,很柔軟。

他覺得不對勁,猛地睜開眼。

自己這是在哪?

如果說是死後的世界,未免和自己生前太相像了些。

他看著天花板,隨後遲疑地摸了摸自己身子。

自己冇有變成靈體,還是實體?

他看著四周,這裡和自己臥室怎麼那麼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