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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3年5月,龍國南方某省蒼城碳素廠附近的城東醫院普通病床上,

一個瘦瘦小小的女孩頭上包著紗布,另一隻手掛吊在脖子上,另一隻手打著點滴,整張小臉蒼白得幾乎冇有半分血色,雙眼緊閉,一動不動……

另一邊的雙人病房裡,一個胖乎乎的小女孩正被一個瘦削的婦人抱在懷裡,小女孩雙眼含著一泡淚水,小嘴扁著,雙手緊緊的扯著婦人的衣領,彷彿下一秒,她就會大聲的哭出來般,

“呀,我的寶貝啊,你,你這是哪裡痛啊,醫生怎麼還不來啊,彆哭啊,媽媽在呢,你不要怕啊,”婦人嘴裡說著安慰的話,雙眼卻是死死的盯著病房門口,似乎正在等待著什麼人出現般。

站在病床前一高大男子正用手指戳著一個矮胖的小男孩在罵:“你,你個死仔包,怎麼就將妹妹給推到樓下了啊?你是想害死她嗎?啊?你說啊,你是不是故意的?”

“不,不是的,爸爸媽媽,我不是故意,不,不是我,是那個乞衣仔(乞兒)拉妹妹摔下去的,她不拉妹妹,妹妹不會跟著一起摔的,是她自己不小心踩空摔下去的時候就想著拉個墊背的纔會將妹妹一起拉下去的,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嗚嗚嗚……妹妹,你有冇有事,我,嗚嗚嗚……”小女孩冇哭,小男孩反而是先哭上了,眼淚鼻涕口水混合一起,看著就感覺噁心。

婦人嫌棄的側過臉去,低頭問寶貝女兒說:“小蜜,你和媽媽說說,是不是你三哥說的那般?是那個死女包拖你下樓的?你老實和媽媽說,彆想著幫她說好話,啊!”

鄧宓抿緊雙唇,似用了最大的力氣纔將那股痛苦壓下去,又似在強忍著委屈的樣子說:“姐姐肯定不是故意的,她站不穩踩空了,就是想拉個什麼墊背的也是正常的,我真的不怪姐姐的,我也冇有傷到哪裡,呀,呼,呼,不痛,不痛啊……”說著說著,她激動的揮舞小手,扯到哪個傷處,忍不住的叫起痛來。

“誒,你個傻妹哦,你那個惡毒的姐姐明明就是故意的,我看她就是見不得你好,自從你回來後,她都不知道多少次害你了,你還幫她說話……”婦人恨聲說,

看到可憐兮兮的女兒,心疼得撫上她的後背安慰她。

“看我不打死她,小小年紀這麼惡毒……,”高大男人看著寶貝閨女那委屈巴拉的樣子,心疼得不行,又聽到是大女兒作的妖,頓時怒火中燒,快步衝出去,

“呀,老鄧,你,你彆急,彆在這裡打她,這裡是醫院……”婦人急聲衝男人的身後大喊,

男人不知有冇有聽到,反正一轉眼就已經不見人,明顯的轉到了隔壁病房去了。

此時的瘦小女孩額頭上全是汗,身體微微的顫抖著,似乎在忍受著巨大的痛苦般,小嘴喃喃的說著什麼:“不可能,我,我不相信,不要,不想要了……”

女孩病床旁邊也有一個約十歲左右的小女孩,小女孩的媽媽正在給她喂藥吃,不時的向隔壁床的女孩投去同情憐憫的眼神,

這個女孩從進來就一直昏迷著,還傷得這麼重,卻不見一個家長過來,看來也是個可憐的孩子,

“媽媽,你說那個妹妹在說什麼話啊?我怎麼冇聽懂啊?她好可憐哦,流那麼多的血……”小女孩看著比昏迷的女孩大一點,皺著眉吞下藥後指著昏迷女孩同情的說。

“我也冇聽懂,你乖,吃了藥,先睡一會兒,媽媽等會回去給你煮點粥過來吃,”婦人搖搖頭,不是她不想管,而是她還有女兒要管,哪裡有空閒去管彆人呢。

這時,一個高大的男人怒氣沖沖的從病房外衝進來,一進來左右看看,確定要找的人後便幾步過來,伸手就要將人從床上給扯起來。

“哎哎,你誰啊,你怎麼一來就扯人呢,你冇看到她還在昏迷嗎?你想做什麼?護士,醫生,來人啊,”婦人反應極快,將自己女兒擋在身後,衝跑進來的男人就是一通喊,聲音還極大,務必要讓外麵的人聽到,

現在這個世道,人販子都這麼猖狂了嗎?直接跑進來病房搶人都敢。

正要走進來檢視病人的醫生和兩個護士聽到病房裡的喊叫,臉色一變,趕緊的衝進來,直撲向高大男人。

“你誰啊,你這是想做什麼?我已經報警了,你,你彆亂來啊,我和你說,你趕緊的將人給放下來……”醫生其實和男人差不多高,不過他比男人要瘦削一些,但他護衛病人的氣勢很足,半點冇有怕的。

“我,不是,我不是搶人,我,我是這死女包的爸爸,我,我就是來看看她的情況怎樣的,”鄧偉其被幾人的反應給嚇了一跳,趕緊的鬆開抓住鄧容的手,高舉起來,往後退一步,以示自己的清白。

開玩笑,現在抓嚴打這麼厲害,他可不能沾上一星半點的關係。

“你說你是她的爸爸?證據呢?她入院這麼久,除了送她來的那對夫妻外,我冇有見過任何她的家人,你不要想著能夠渾水摸魚,我們已經叫保衛員了,你是逃不掉的。”醫生半點也不信,他冷眼睨著鄧偉其,咄咄逼人的質問。

“不,不是,我真是她爸爸,她叫鄧容,我叫鄧偉其,我是碳素廠的廠長,我還有個女兒也摔了,就在隔壁那間雙人病房呢,我,我就是過來看看這個女兒的情況的,”鄧偉其感覺自己再不解釋清楚,真的就要被人當成壞蛋了,

“不可能,你明明一進來就抓人,你看情況用得著那麼使勁的抓?你看看那個女孩,她還昏迷著呢,你說你來看人的,誰信啊?我還以為你是來尋仇的呢,”隔壁床的婦人看到醫生護士都在,有人壯膽了,也敢出聲了,趕緊的將鄧偉其一進來的異常舉動給指出來,正義執言呢。

“不,你們相信我,我真的是她的爸爸,我們就是先看小女兒,再來看大女兒的,你們不信,我去叫我愛人過來,她可以給我做證的。”鄧偉其隻感覺自己百口莫辯,便想著去找梁桂花來幫他做證,

“你彆想著逃跑,我們不吃你這一套,你給我乖乖的呆著,護士長,你去查一下病人的登記資訊,”醫生一伸手扯住鄧偉其轉向的身體,衝身後護著鄧容的護士長吩咐,

“不用了,李醫生,他確實是碳素廠的副廠長,這個也是他的女兒,養女……”護士長不屑的撇撇嘴,

她愛人就是碳素廠裡的供銷員,他們家也是住宿舍樓的,當然是認得出來鄧偉其的身份。

而他們家的那些事也是知道些的,

護士長心裡對昏迷中的小女孩有著憐惜與同情,

明明都是剛出生就被抱錯的,錯不在孩子,但所有的惡與罪都讓這個孩子來承受了。

“啊,這樣?那,那他怎麼一來就抓人啊,這麼凶,嚇得我還以為這個女孩是他的殺父仇人呢,”隔壁的婦人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向鄧偉其,那話說得還怪老實的。

鄧偉其鼻子都要被氣歪了,

但對麵的是個女同誌,他又不敢怎樣,

還有他廠裡工人的家屬在呢,更不能做出有毀形象的事了,

隻得訕笑著說:“不是的,同誌,你誤會了,我就是剛來,也不知道她的情況,不知道她昏迷著呢,就想叫她起來看看而已,

“這小女孩送來也有兩個小時了,你作為她的父親,竟然連她因為腦震盪還在昏迷,右手脫臼,身上多處軟組織挫傷,額頭縫了六針都不知道?”醫生一臉的不敢置信,雙眼緊盯著鄧偉其的反應。

鄧偉其臉色頓時難看了起來,一副被人看了笑話的尷尬樣子,讓對麵的醫生護士們都鄙夷的在心裡唾棄他。

“行了,她的情況你也知道了,去跟護士給病人辦一下住院手續吧,交一下押金,她現在這個情況,至少要住院三天,”醫生轉過臉去看病床上還在昏迷中的鄧容,心中暗歎了一聲可憐後,對鄧偉其交待道。

“還要住院?這,這也冇有多嚴重吧,怎麼就要住院了,這得花多少錢啊……”鄧偉其在病房裡所有人的鄙夷眼光下聲音漸漸低下去,

“腦震盪可大可小,如果我放她回去,她因為腦震盪後遺症加重,

隨時會有生命危險,我們醫院是無法放任這樣一個病人離開的,

除非你們家長不在乎,簽免責保證書,保證往後她出了任何問題都不得來找醫院承擔責任,”醫生怒瞪鄧偉其,這什麼家長啊?還是不是人啊?還副廠長呢。

鄧偉其:……

聽聽,這是人話嗎?

這他能簽嗎?

他就算想簽也不敢現在就提出簽啊!

“唔……痛,好痛,嗷!”就在鄧偉其還想說什麼找補一下形象時,病床上的小女孩睜開了眼睛,

剛睜開眼睛的她還有些迷糊,

一雙大眼睛如雨水洗刷過的清澈透明,

眼裡的迷惘與脆弱神色讓人看著就想要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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