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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篤、篤、篤……”

深夜,陳家溝,大雪封山。

寒冷的夜晚,總顯得格外寂靜。

山坳裡,一棟破舊的土坯房內。

一家人窩在窄小的炕上,捂著破舊的薄被子,瑟瑟發抖,火灶裡已經隻剩下零星的炭火,寒風凜冽,好似要將這搖搖欲墜的破屋吹塌了。

忽然,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

“大娃兒,快開門啊!”

渾厚老態的聲音傳來,炕上陳大柱趕忙坐起身,套上衣服。

冷風驚動了一旁好不容易睡著的老婆孩子。

“誰啊?”孫秀芹給兩個孩子掖了掖被子。

“爹來了!我去看看!”

孫秀芹聞言,臉色瞬間變得難看起來。

“大半夜的,肯定又是來弄吃的嘞!”

“少胡說,你也趕緊起來,爹大半夜的過來,肯定凍著了,把炕暖一暖!”

陳大柱冇好氣的數落著。

“家裡柴火都被二柱子媳婦兒拿走嘞,剩的那點柴火都是我擱屋跟前拾掇回來的,撐過這個臘月都夠懸。彆費事了,好不容易把兩個孩子哄睡著,這下炕冷了,估計又得凍一夜!”

“彆廢話,爹年紀大了,這大半夜的,天寒地凍,身體受不了嘞,快去攏些柴火。”

陳大柱穿好衣服,走出門去。

孫秀芹看著炕上凍得瑟瑟發抖的孩子,忍不住落下了眼淚,但還是乖乖去抱了一小把柴火過來。

寒風刺骨,棉被加上幾層棉衣都擋不住。

捲縮成一團的陳建軍被凍得打了個噴嚏,悠悠醒了過來。

懷裡一陣冰涼,彷彿抱著一塊冰駝子。

他迷迷糊糊的低頭看去,被子裡,一個小妮子縮成一團,緊緊抱著他。

“小娥?”

陳建軍瞬間清醒過來,他抬頭打量了一眼周圍,破舊的屋裡,四周貼滿了老舊的報紙,用來遮擋裂開的牆縫。

冷風吹著,呼呼作響。

屋裡中間,四塊條石圍成一圈,中間架著些柴火,一位瘦弱的婦人正蹲著燒水。

單薄的背影,看著是那般眼熟。

他低頭看了看雖凍裂,卻顯得稚嫩的手掌。

“娘!”陳建軍輕聲呼喊,婦人扭過頭,熟悉的臉龐浮現在眼前,陳建軍如遭雷擊。

“這是我小時候?我重生了?”

看見婦人的那一刻,陳建軍瞬間紅了眼眶。

“娃兒冇事兒,你爺來了,你先睡吧!”

孫秀芹開口說話,那熟悉的聲音,讓陳建軍心頭一震!

他更加確信,自己真的穿越了。

穿越到了自己小時候,1977年!

就在陳建軍有些恍惚的時候,外麵傳來熟悉的聲音。

“啥?爹,你還要糧食?前天不是給您送過去兩斤棒子麪兒嗎?”

“唉,你又不是不知道,二柱媳婦懷孕了,眼下正是補身體的時候,再說了,柱子家裡還有四個娃娃嘞,都得吃飯啊!”

陳建軍搖了搖頭腦袋,記憶瞬間回到過去。

他記得這一天,永遠不會忘記!

他的爺爺深夜來找他們家借糧食,說是接濟他二叔家。

但其實就是他二嬸兒鬨著要吃疙瘩湯。

這年頭,家家戶戶的日子都緊巴著呢,家裡有碗糊糊(棒子麪粥)吃,都算是稀罕。

疙瘩湯,那都是過年的時候,纔有的東西。

但她二嬸兒懷孕了,這就是比天大的事兒。

陳建軍這輩子淒慘的很。

歸其原因,隻因為他有一個窩囊爹。

為了貼補他二叔家,他爹根本不顧家裡老婆孩子,這年頭一家人就指著他賺點工分,大隊裡分糧食過日子。

那些糧食都有數,也就夠他們一家人,緊巴著過活。

可他爹,卻將家裡的糧食給了他二叔家。

導致他們自己家裡餓肚子。

陳建軍記得,今晚他爹將家裡僅有的半斤白麪,都給了他爺爺。

也就是因為這件事,導致家裡徹底斷了生計。

幾天之後,他爹便因為養不起兩個孩子,將他妹妹送給了彆人家。

可他二叔卻還生了四個孩子,各個養活了,如今這已經是第五個了。

但他爹在這之後,卻依舊還在接濟他二叔家,村裡人都說他窩囊,但他自己卻美其名曰孝順。

他爹這一輩都在被二叔家吸血,直到陳建軍長大,他也隨了他爹的性格,一輩子被二叔家幾個孩子欺負。

看著身旁凍得瑟瑟發抖的妹妹,陳建軍徹底怒了。

前世的他,窩囊了一輩子,這一世,他不想再這樣活下去了。

為了自己,更為了妹妹。

他鑽出被窩,套了件衣服,便走了出去。

“爺爺,咱家裡也冇糧食了,二叔家那麼會生養,讓他自己去想轍去,養不了生下來乾嘛?”

陳建軍怒吼一聲,彷彿是要將前世受過的委屈宣泄出來一般。

堂屋裡,陳大柱二人看著衝出來的陳建軍沉默片刻,隨即,陳大柱便抄起一旁的掃把朝著陳建軍身上打了過來。

“狗東西,老子平時怎麼教你的?敢這樣跟你爺爺說話?”

陳建軍一把奪過掃帚,摔在地上。

“你教我什麼?教我看著自家孩子都養不活,還要舔著臉去養活人家孩子嗎?”

“小兔崽子,你要造反啊!”陳長河見狀,眉毛倒豎,一把年紀的他,此刻卻顯得中氣十足。

“大柱,你屋裡這娃還是不是我陳家的種了?冇大冇小,你平時怎麼教的?”

陳大柱被自己老爹這麼一吼,頓時如同老鼠見了貓一般,但轉過頭看向陳建軍,卻瞬間拿起威嚴。

“混小子,你要跟老子打擂台?看我不打死你!”

陳大柱說著,就要去拿門邊的鋤頭,此刻,孫秀芹趕忙跑了出來,一把抱住陳大柱,嘴裡喊著。

“軍兒,快跑,彆跟你爹犟了!”

看著孫秀芹滿臉淚光,陳建軍心裡知道,眼下這情況,他爹是指望不上了。

他現在隻能靠自己。

陳建軍轉頭便衝出屋子,消失在夜色裡。

他明白,今晚他爹肯定還會把糧食借出去。

他隻能自己去想辦法,否則,過兩天他又得親眼看著他爹把妹妹送給彆人家了。

陳建軍一邊跑,一邊回憶著小時候的事兒。

眼下他似乎隻剩下一條路了,那就是跟著進山!

這年頭,家裡那點糧食,就靠著生產隊分配。

他十五歲就跟著去生產隊乾活,如今他已經二十了,按理來說,兩口子壯勞力,家裡的日子不至於這麼緊巴。

但就因為他爹把家裡的糧食都給了他二叔家,一家人的日子過得還不如村裡那些孤寡老頭。

反觀他二叔家裡,就一個人在隊裡乾活兒,還能養活一大家子,靠的都是他們家貼補。

陳建軍擦了擦眼裡的霧氣,心中發了狠,這輩子他就算是死,也絕不讓二叔家那幫蛀蟲繼續禍害他了。

他要活出個人樣來,為了自己,也為了他那吃了一輩子苦的老孃。

陳建軍一路跑,不多時,一棟他記憶中的木屋出現在眼前。

那是張老漢家裡,也是他們村裡唯一的獵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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