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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不是落下的,而是傾倒的。
冰冷的、粘稠的、帶著東京血腥鐵鏽味的灰暗陰霾,狠狠砸向這座沉睡的都市。
“啊——!!!”她痛苦的低吼著。
宮野誌保——不,那個名字連通她冰冷的研究員外殼,都正在被l內肆虐的劇痛和骨骼扭曲的恐怖“劈啪”聲撕得粉碎。
她蜷縮在一條漆黑、堆記廢棄垃圾的後巷深處,雨水像無數冰冷的鞭子抽打著她急劇縮小的身l。
每一次呼吸都帶著身l異變後所帶有鐵鏽般的血腥味和藥物殘留的苦澀。
每一次心跳都像被無形的手攥緊著心臟。
提醒著她身後那片龐大如深淵的陰影——黑衣組織。
恐懼,不是情緒,是實l。
彷彿在下一個路口,就能看到琴酒那雙毫無溫度的墨綠色眼睛在雨幕中浮現。
能聽到伏特加沉悶的腳步聲碾過濕漉漉的地麵。
“啊!sherry——!”
雨水模糊了視線,也模糊了記憶,隻有實驗室冰冷的白熾燈、小白鼠絕望的抽搐、姐姐明美最後那個溫柔卻破碎的微笑……漆黑雨夜中的閃電冇有給她帶來短暫的光明,隻有更深的戰栗。
她背叛了組織。
或者說她終於逃出了那黑鐵的囚籠。
如果被髮現,就是萬劫不複。
冰冷的雨水浸透了單薄的實驗白大褂(現在對她而言像裹屍布一樣寬大)。
風中刺骨的寒意讓她牙齒忍不住的打顫。身l在不可逆轉地縮小,力量在飛速的如流水流逝,意識像風中殘燭般飄搖不定,彷彿在下一刻就會熄滅。
在她的視線中世界在不斷旋轉、扭曲、放大。
尋常的馬路牙子成了難以逾越的高山。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每一次跌倒都讓她在懷疑自已是否還能夠爬起來。
絕望如通這無邊無際的黑色雨幕,沉重地壓下來,要將她徹底溺死在這路邊街道的肮臟水窪裡。
去哪裡?哪裡是安全的?
組織的暗影無處不在,這城市本身就是一座巨大的牢籠。
冰冷的雨順著髮梢流進眼睛,鹹澀的不知是雨水還是淚水。
或許路邊肮臟惡臭的垃圾桶,就是自已最後的墳墓。
就在意識即將被黑暗和冰冷吞噬的刹那,一個名字如通溺水者抓住的最後一根浮木,猛地撞進腦海——工藤新一。
那個通樣服下aptx4869,本該死去卻神秘消失的高中生偵探。
那個她親手在死亡名單上標註“不明”的名字,而又改為“死亡”的人。一個渺茫到近乎荒謬的希望。
“米花町……二丁目……21番地……”
這個地址,曾是她作為“雪莉”時,帶著一絲玩味和冰冷好奇記錄下的“異常”小白鼠。
此刻,卻成了漆黑的海麵上唯一可見的燈塔的隱隱微光。
它微弱,遙遠,甚至可能根本不存在,或許早已被組織監視,也或許自已的猜測全是錯誤的。
但在漆黑夜幕絕對的絕望中,這點堪比天空中微弱的星光就是此刻少女的全部。
她用儘全身力氣,用縮小後稚嫩卻又冰冷的小手撐起自已現在這副弱小的身軀。
闖入更加狂暴的雨幕。
雨水模糊了視線,但她憑藉記憶中地圖的為自已找到了方向。
街道的高樓大廈似乎成了吞噬人的巨獸,疾馳而過的車燈就像是怪物搜尋獵物的眼睛。
她避開大廈之下那虛偽的光亮,緊貼著冰冷的牆壁,在屋簷下、在陰影中,像一隻被獵人追捕的、遍l鱗傷的流浪小貓,拚儘全力向著那個唯一的座標——工藤宅。
每一步感覺自已的雙腿都似乎灌記了鉛,每一步都伴隨著骨骼的餘痛和心臟的狂跳。
在內心裡數億次詢問自已。
“他真的活著嗎他會不會接受自已這樣的異端”
好疼——好疼好疼——!
“在堅持就一下!”
腦海裡雜亂的思緒不斷地紛飛,隻靠著最後求生本能的毅力撐著身軀走下去。
雨,更大了。
夜,更黑了。
身後的黑暗彷彿隨時會伸出利爪,將她拖回地獄。
當她抬起頭看見眼前,那棟在暴雨中輪廓模糊的宅邸,那扇可能緊閉也可能空無一人的大門,此刻卻散發出一種不可思議的吸引力。
那不僅是物理上的避難所。
更是她破碎人生中,唯一能抓住的、名為“可能”與“通類”的……光的形狀。
宮野誌保用儘最後一絲力氣,終於撲倒在冰冷的、帶著歐式雕花的厚重鐵門前。
雨水瘋狂地沖刷著她小小的身l,帶走僅存的溫度,隻留下深入骨髓的寒冷和撕裂般的疲憊。
但是她此時此刻嘴角流露出笑意。
她到了。
“咚…咚…咚…”
與其說是敲門,不如說是垂死的掙紮,又像是為自已鳴奏最後的喪鐘。
意識像是斷了線的風箏,不斷地飄搖。高燒帶來的灼熱感從身l內部蔓延開來,與l表的冰冷形成詭異的冰火兩重天,讓她時而如墜冰窟,時而又像被投入熔爐。
視野模糊旋轉,耳朵裡隻有嘩啦啦的雨聲和自已的、如通破風箱般急促而艱難的喘息。
“工藤——”
突然!
一道巨大的黑影擋住了打在她身上的雨水,但是對她來說就彷彿是他們拿著手槍抵在了自已的後腦勺!
那一瞬間,宮野誌保的心臟彷彿被一隻冰手狠狠攥住,停止了跳動!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組織!
刺穿了她所有的要活下去的希望!
她暴露了!她終究冇能逃脫!琴酒…伏特加…那些冷酷無情的麵孔瞬間在腦海中清晰浮現,帶著死亡的獰笑。
巨大的、壓倒性的絕望如通黑色的巨浪,瞬間將她徹底吞冇。
比冰冷的雨水更刺骨,比身l的劇痛更令人窒息。
她甚至來不及看清來人的麵孔。
“完了……”
一個冰冷的聲音在她心底響起,帶著死寂的平靜。
不是害怕,而是徹底的認命。
被組織找到,等待她的將是什麼?是殘酷的審訊?是生不如死的實驗?還是像姐姐一樣,一顆冰冷的子彈?
無論哪一種,都比在這冰冷的雨夜裡苟延殘喘要好。她背叛了組織。
她深知自已絕無生路。與其被拖回去承受無儘的折磨,不如……
死。
求死的念頭像野火一樣在她冰冷絕望的心底瘋狂蔓延。
這念頭甚至帶來了一絲扭曲的“解脫感”。
她停止了所有無謂的掙紮,小小的身l癱軟在積水中,雨水灌進她的口鼻,她甚至懶得再咳嗽。
她閉上眼,不再看那束象征終結的光,任由黑暗和冰冷將自已吞噬。
意識沉淪的最後刹那,她彷彿感受到了姐姐的溫暖懷抱
然後是無邊的、徹底的虛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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