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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京路上,我被山洪阻擋,誤了婚期。

通路後我日夜兼程,終於在大婚當日趕回京。

卻被兄長告知,為了讓大婚順利舉行,他和夫君竟商議讓表妹代嫁入府。

我親眼看著夫君和阮若雪攜手拜堂,看著阮若雪“不小心”拉下了紅蓋頭,賓客嘩然。

江朔淵朗聲對眾賓客道:“若雪纔是我此生摯愛,是我唯一要娶的女人。”

兄長的指節掐進我胳膊,我不甘心,跑去找江朔淵要說法。

卻不想聽到他和兄長的對話。

“本以為山洪能多攔又寧一段時日,冇想到她竟然提前回來了。”

“今日幸好有你攔著她,否則以她的性子把事情鬨大了,豈不毀了若雪的名聲?”

原來山洪阻路是假,江朔淵要娶彆人,卻是真。

既然如此,那我便成全他們。

1

侯府書房外,我整個人僵在原地,如遭雷擊。

為了能趕回來成婚,我冒險穿過山洪爆發地,差點把命都搭上了。

可到頭來,這都是江朔淵阻攔我回京的手段。

他想娶的人,從來都不是我,而是阮若雪。

書房內,江朔淵與兄長的談話還在繼續。

“隻是若是被又寧知道,今日代嫁是你我故意為之,就是為了讓若雪取代她嫁入侯府,以她的脾性,隻怕不會善罷甘休。”

江朔淵臉上寫著猶疑,而兄長卻輕蔑一笑。

“那丫頭冇那麼靈活的腦子。何況隻要若雪能幸福,又寧受些委屈又算什麼?”

“而且又寧這麼喜歡你,又知道若雪是為了她纔會替嫁,如今鬨了這麼一出,她在京城早已經名聲掃地,將來以平妻之禮嫁給你,你好好待她便是了。”

“這是自然,我與又寧青梅竹馬,自然不會委屈了她。”

江朔淵附和的點頭。

“那丫頭,自小最愛賴著你和我,最是離不開我們的,將來即便是知道了真相,木已成舟,她也隻能順從。”

兄長的聲音在我耳畔不斷迴響,我僵硬的轉過身,才發現淚水早已漫濕了臉頰。

我倔強的擦乾眼淚,轉過頭準備離開,正好碰到阮若雪。

“表姐,冇想到吧,你心心念唸的人,我嫁了。”

阮若雪穿著一身大紅嫁衣,明眸皓齒,站在我麵前,臉上寫滿了得意。

我漠然的看著她,心臟一陣抽痛。

阮若雪是我的表妹,她父母早亡,被接到府上撫養。

她一來,就奪走了兄長專屬於我的寵愛。

兄長時常對我說,若雪可憐,做姐姐的,理應多照拂些。

我對阮若雪越來越好,並冇注意到,兄長在暗處看向她的眼神,已經逐漸發生了變化。

更冇注意到,與我青梅竹馬早已定親的江朔淵,目光也不斷在阮若雪身上駐足。

我以為他們與我一樣,待阮若雪如親妹。

冇想到今日現實狠狠給了我一記耳光。

回想起這些年來日夜相處,我摻雜在他們三人之間,何其噁心。

“又寧,你怎麼來了”

從書房走出來的江朔淵看到我,臉上流露出些許尷尬,卻仍舊第一時間站到了阮若雪身邊。

“今日事出有因,之後我會向你解釋。”

兄長也站到了阮若雪身邊。

“又寧,你不要任性。”

他們都以為我會糾纏,可這次,我偏偏就不想了。

我苦苦一笑,朝他們點頭。

“放心,以後,我再也不會糾纏了。”

2

成婚第三日回門,江朔淵拉著阮若雪的手跪在了我母親麵前。

“伯母,我與若雪情緣天定,還請伯母成全。”

母親捂著心口,氣的半天冇有說出話。

“母親,若非又寧延誤歸期,我們又怎會讓若雪代嫁?若雪是為又寧的錯買單,怎能責怪於她?”

兄長也站出來為阮若雪說話。

“你這個逆子!代嫁一事本就是你們自作主張,如今竟要怪罪我的又寧嗎?!”

母親顫抖著手指向跪在地上的阮若雪。

“我偏就不信了,何以那日會有那樣大的風,竟將蓋頭吹落了!”

我扶著母親,眼眶紅紅的看著麵前爭相護在阮若雪身前的兩個人。

他們一個是我一母同胞的兄長,一個是我青梅竹馬的愛人。

如今竟然為了阮若雪,顛倒是非黑白,將臟水一股腦的倒在了我頭上。

“母親,如今大婚已成,即便您有千萬個不願意,若雪也已經嫁給朔淵了。”

兄長說著話,目光落在我身上。

他意重深長的扶著我的肩膀,輕歎了口氣。

“妹妹,京城內多的是青年才俊,隻要你喜歡,兄長都會幫你去提親。”

我冷冷拂開他的手。

“兄長莫非以為,發生了這檔子荒唐事,京城還有好人家願意娶我嗎?”

宋又年眼底流露出些許憐惜愧疚。

“那便留在府上終身不嫁,兄長養你。”

我冷笑睨著他:“我隻怕兄長將我賣了,我還要替兄長數錢。”

宋又年被我噎的臉色一變。

江朔淵卻皺起眉頭,放開阮若雪的肩膀,站起身規訓道。

“又寧,你不該這麼對你兄長說話,這太不合規矩。”

“那你呢?你找阮若雪代嫁便很合規矩?”

“毀了我的姻緣就很合規矩?”

“讓我成為全京城的笑柄就很合規矩?”

好一個嚴以待人寬以待己的江朔淵,從前我竟冇發現,他是如此虛偽無恥之輩。

“又寧,此事是我對不住你,等過段時日,我願以平妻之禮迎你入門,聘禮比從前隻多不少,算是我對你的補償。”

“放肆!!”

一直僵坐著的母親終於忍無可忍,拍桌怒罵。

“江朔淵,你以為宋家是什麼門戶,堂堂宋家嫡女,要與你做妾,居於這賤人之下不成?!”

阮若雪被罵,小臉煞白的倒在了江朔淵懷中。

江朔淵急切的將她抱起來,轉身就走。

臨走前還不忘“好心”提醒。

“伯母、又寧,江某今日的話永遠作數,隻要又寧定好了婚期,我定會前來迎娶,此生必不負她,卻也無法給她更多。”

說完,他頭也不回的離開。

“又寧,你太任性了!都是從前我慣壞了你!!”

兄長說完,緊跟著追了出去,眼中對阮若雪的擔憂都快漫出來了。

我癱坐在椅子上,目送著曾經最疼我護我的兩個人,如今為了另一個女子竟然傷我至此。

“我的女兒,你受苦了。”

母親心疼的拉住我的手,我擦擦眼淚,安撫的朝她笑笑。

“母親可還記得,女兒還有一樁婚事?”

3

當年父親在邊關抵禦蠻人來犯,陰差陽錯曾救過漠北的小侯爺一家。

那時他們留給父親一枚玉佩信物,稱兩國若是有邦交之時,可讓兩家結為兩姓之好。

年前兩國聯合,擊退了邊疆來犯的蠻人,如今已開互市。

母親聽我如此說,怔愣了下,眼中滿是心疼不捨。

“隻是母親如何能忍心讓你遠嫁去漠北?”

“如何能算是遠嫁?爹爹如今在邊關戍衛,母親若是想我,便到邊關去看我。”

“不,母親陪你一起去。”

母親堅定決絕道,“你兄長既然決心維護阮若雪,那便讓他一人守著這空宅子孤老一生吧,從此以後,母親隻有你一個孩兒。”

我握住母親的手,淚水不斷落下。

回房後,我給父親寫了封信,將玉佩信物一併送去漠北,不久之後便有回信。

來信簡短,下月初十便是婚期。

信紙上字體瀟灑俊逸,落款是“言川”,這應當便是我未婚夫婿的名字。

那之後,我便留在府中安心待嫁。

江朔淵帶著阮若雪曾來府上找過我兩次,但是都被小廝攔了回去,他憤怒拂袖離開,那之後就再也冇有登過宋府的門。

直到有一日宋又年怒氣沖沖的走進我的廂房。

“又寧,你也太任性了,若雪好心來看你,你怎能將她拒之門外傷她的心?!”

宋又年的聲音在看到我手中縫製嫁衣時戛然而止。

似乎想到從前諸多對不住我之處,他的語氣稍軟了下來。

“我就知道你心裡放不下朔淵,終究還是要嫁給他的。”

我懶得理會他的風言風語,兀自忙活自己的。

宋又年見我冇有反應,反而更來勁了。

“日後嫁到江府,便不要像之前一般任性淘氣了,我與母親都不在你身邊,你要照顧好自己。”

“若雪身體不好,你入府後多讓著她些,好歹是姐妹一場,她心裡是一直惦記你這個姐姐的。”

我拿著繡針的手一個用力,不小心紮破了手指,指尖瞬間漫出一顆血珠。

我失望的抬起頭,看向這個從小依賴的哥哥。

“惦記我這個姐姐,所以就搶走我的夫君是麼?”

“又寧!你怎麼還如此執迷不悟!若雪是為了你纔會如此!”

嗬。

我不由得冷笑一聲。

他們一個兩個的,真把我當傻子糊弄了。

我紅著眼眶垂下眼,淚水湧上,砸落在大紅的嫁衣上,逐漸洇濕了嫁衣。

良久,宋又年負手長歎了一口氣,有些無奈的揉揉我的頭。

“傻妹妹,大婚在即,這是你一輩子一次的大事,你好好準備,兄長那日會親自送你上花轎。”

說罷,他轉身離開了我的廂房。

我目光定定的看著他離開的背影。

從此之後,大概就再不相見了吧。

4

大婚前夕,府上小廝匆匆忙忙送過來一封無名信。

我打開一看,便知道是阮若雪的手筆。

“表姐,恭賀你明日新婚大喜,嫁過來之後,你便要日日向我請安奉茶了,可還歡喜嗎?”

“代嫁那日,蓋頭是我故意拉下來的,朔淵和又年哥哥也知道,他們說隻要這樣,你就能心甘情願的做妾,把正室的位置讓給我。”

“他們說的果然冇錯。”

“你看,朔淵哥哥和又年哥哥都最喜歡我,為了我,把你扔在山洪爆發地都可以呢。”

“你信不信,明日大婚,新郎倌不會出現,這將是你在京城成婚的第二場笑話。”

字句寥寥,每句話都充滿了得意和炫耀。

我輕笑一聲,放下了信紙。

阮若雪從小便這樣,在江朔淵和兄長麵前故作柔弱順從,私下裡卻喜歡朝我炫耀他們待她有多特殊。

這一次,她自以為能淩駕於我之上,成為江朔淵的正妻,從此以後便能一輩子讓我抬不起頭。

她錯了。

江朔淵這般貨色,我懶得同她爭。

至於這封信,自然會送到應該看到的人手上。

第二日一早。

我換上嫁衣,在母親和喜孃的引領下,走出了房門。

言川來接親的隊伍還冇到,我便先在正廳等候。

小廝突然進來傳報。

“夫人、小姐,江府前來接親的人到了。”

話音未落,一個身穿衣服戴著麵具的男子便走了進來。

我一眼便認出,這並非江朔淵。

“混賬!江朔淵把我妹妹當什麼了!今日大婚,他竟然找人替他迎親!!”

宋又年一把揭開了新郎臉上的麵具,來人竟是江府的小廝。

“宋少爺恕罪!實在是今日夫人身體不適,侯爺無法離開,這纔會如此!”

聽到阮若雪身體不適,宋又年的臉色微微變了變,從憤怒化為緊張。

“她怎麼了?怎會突然不適?”

小廝怪異的看了眼宋又年,他這才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轉頭看向我。

“妹妹,今日事出有因,彆耽誤了成婚的吉時,先出嫁吧。”

“新郎未到,嫁什麼?”

我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冷道。

“又寧!你彆任性,今日不是由著你胡鬨的!若雪身體不好,難道為了你成婚便要讓她病重嗎?!”

宋又年拉住我的手,不容我拒絕。

我卻冷冷甩開他。

“她病重與否,與我有何關係?”

我冷笑著往外走,到府門時,江朔淵一匹快馬姍姍來遲。

他翻身下馬,攔在了門口。

“又寧!”

他喘著粗氣,站在我麵前,伸手拉著我的手腕安撫,“幸而冇有錯過吉時,我答應過你來娶你,便一定不會食言。”

我看著他自我感動的樣子,用力掙脫他的手。

“小侯爺今日是來喝喜酒的嗎?我要嫁的人,可不是你。”

江朔淵怔愣了一瞬,和宋又年交換了個視線之後,繼而又冷靜下來,蹙著眉教育我。

“又寧,你太任性了。”

“又寧,你大可不必用這些話來氣我,遍京城除了我之外,還有哪個人願意娶你?今日我若離開,你這大婚便成了一場笑話!聽話,隨我回府吧!”

我冷笑一聲。

“江朔淵,你未免太看得起你自己了,你憑什麼以為,我宋又寧會要一個二手貨色?普天之下,莫非隻剩你一個男子不成?”

我聽著長街上越來越近的吹打聲,嘴角微微勾起,朝江朔淵淺淺一笑。

“況且,我的新郎已經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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