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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立從高處墜落時，嘴裡還咬著玩偶頭套裡的海綿。

十二樓的風聲灌進玩偶服的縫隙，星光百貨的霓虹燈在視野裡扭曲成彩色麻繩。他想起今天發掉的五百張傳單，最後一張被風吹到馬路對麵，上麵印著週年慶大促的字樣被車輪碾過，變得像條皺巴巴的創可貼。

然後他聞到了樟腦丸的味道。

咳咳！

莊立猛地睜開眼，天花板上老式吊扇吱呀轉動，扇葉邊緣積著厚厚的灰絮。窗外在下雨，2008年梅雨季特有的潮濕從紗窗滲進來，牆上的《火力少年王》海報邊角捲曲。他盯著自已舉在空中的手——孩童的手，指甲縫裡還嵌著藍色水彩筆的痕跡。

喵。

一團黑色影子從書桌跳到他胸口。煤球，他家養了十五年的黑貓，此刻正用琥珀色的眼睛盯著他。不對，這時侯的煤球應該還是隻奶貓

莊立伸手摸向煤球右肩，指尖觸到一小塊禿毛的皮膚——那是2023年的煤球纔有的特征，被他在焦慮發作時薅禿的。

你也？

煤球突然豎起耳朵，尾巴炸成雞毛撣子。門外傳來高跟鞋的聲音，由遠及近，最後停在房門前。莊立的左手無意識掐住右臂內側，那裡立刻傳來熟悉的刺痛——前世養成的習慣，用新疼痛覆蓋舊疼痛。

莊立！睡死過去了？

門被猛地推開，林美娟的珊瑚絨睡衣上沾著菸灰。她手裡的翻蓋手機還亮著，股票k線圖綠得刺眼。

七點了還躺屍？粥都

她的話戛然而止。莊立發現自已在發抖，牙齒咬得太緊以至於腮幫發酸。母親的臉和記憶中那個把他趕出家門的女人重疊在一起，那天也是這樣的梅雨季，他穿著玩偶服站在雨裡，手裡攥著被退學的通知單。

啞巴了？林美娟皺眉，今天開學，趕緊

冰藍色的彈窗突然在莊立視野裡炸開：

【精神值：69/100】

【警告：低於60將觸發神經痛覺懲罰】

【今日任務：】

【a

對母親說我愛你（成功率12）】

【b

學狗叫並繞飯桌爬三圈（獎勵：抽獎x1）】

【倒計時：04:59】

莊立的右手小指開始抽搐。前世最後那個月，玩偶服手套裡的手指也總是這樣不受控製地痙攣。

發什麼呆！林美娟抓起枕頭砸過來。棉絮飛揚中，煤球突然撲向她的拖鞋，爪子勾住珊瑚絨布料。

死貓！林美娟抬腳要踹，莊立條件反射地撲過去護住煤球。貓的l溫透過t恤傳來，讓他想起墜樓時懷裡抱著的最後一張傳單。

倒計時變成00:03。

我選拒絕。莊立聽見自已說。

劇痛來得比想象中快。先是耳鳴，像有人把商場廣播喇叭塞進他顱骨。接著視野邊緣泛起雪花點，最後纔是太陽穴炸開的疼痛——和玩偶服頭盔長期壓迫導致的偏頭痛一模一樣。

他蜷縮在床上，聽見林美娟罵罵咧咧離開的腳步聲。煤球湊過來舔他鼻尖滲出的冷汗，貓舌頭上的倒刺颳得皮膚生疼。這種真實的痛感讓莊立莫名安心，至少證明他不是在讓夢。

當疼痛退潮時，莊立發現書桌上多了本藍皮筆記本。封麵用透明膠帶粘著半片彩虹糖紙——正是他前世塞在玩偶服內袋的那種。

翻開第一頁，上麵隻有一行被反覆描粗的字：

不要相信係統給的數字

字跡是他的，但莊立確信自已從冇見過這本子。煤球突然跳上書桌，尾巴掃過筆記本，露出壓在下麵的半張傳單——星光百貨週年慶的字樣正在慢慢褪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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