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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雪夜】

青冥洲的隆冬，連撥出的白氣都會在半空凝結成冰晶。

陸塵蜷縮在醉仙樓後巷的草垛裡，將補丁摞補丁的麻布袍子裹得更緊些。十五歲的少年瘦得肋骨根根分明，腳趾從草鞋的破洞中鑽出，凍得發紫，像幾顆僵硬的葡萄。

醉仙樓三樓的雕花窗欞透出暖黃的燈光，窗紙上映著賓客推杯換盞的影子。一陣濃鬱的肉香混著酒氣飄下來，陸塵的胃袋抽搐著發出咕嚕聲。他舔了舔乾裂的嘴唇，喉結滾動，嚥下一口不存在的肉湯。

再等半個時辰……他喃喃自語，眼睛盯著後門那口倒餿水的木桶。胖廚子每晚打烊前都會把剩菜倒進去，那是他三天來唯一能吃上的正經飯食。

【修真之戰】

子時將至，天空突然裂開一道刺目的青光。

陸塵猛地抬頭，瞳孔驟縮——兩道身影在雲層間交錯，劍芒如銀蛇亂舞，將漫天飛雪切成細碎的冰晶。他渾身繃緊，本能地滾向牆角。去年臘月，他親眼見過兩個築基修士在城東鬥法，餘波震塌了半條街，十七具屍l像破布娃娃般掛在樹梢上。

青冥劍宗的雜碎！黑袍老者腳踏血霧，十二麵骷髏幡在身後排成屍骨陣列，聲音沙啞如砂紙摩擦，今日便用你的金丹祭我血煞幡！

對麵的白衣劍修不語，手中三尺青鋒突然發出龍吟般的顫鳴，劍光分化，如暴雨傾瀉。

轟——！

兩股力量相撞的刹那，整條街的積雪轟然騰空。陸塵被氣浪掀翻，後背狠狠撞在牆上。他眼前發黑，耳中嗡鳴，隻聽見醉仙樓的琉璃穹頂像糖糕般塌陷，描金匾額醉仙的仙字攔腰折斷，那截飛旋的桃木不偏不倚紮進剩菜桶，濺起的肉汁在雪地上燙出焦黑的洞。

【玉簡現世】

風雪裹著火星灌進後巷。

陸塵趴在斷牆下咳嗽，右腿被飛石劃開的傷口冒著熱氣，血珠剛滲出就凍成紅色的冰晶。他掙紮著爬起，突然，一抹青光刺入視野——

半截玉簡斜插在瓦礫間，表麵浮動的金紋像是有生命的藤蔓，在雪夜裡呼吸般明滅。

這是……

他伸手去抓，指尖剛觸到玉簡，那些金紋突然活過來，蛇一般竄上他的手臂。劇痛如燒紅的鐵棍捅進天靈蓋，無數陌生畫麵在腦海中炸開——

崩裂的天柱、墜落的星辰、嘶吼的巨人……最後定格在一雙俯瞰眾生的冰冷眼眸上，那瞳孔裡沉著整條銀河。

呃啊——！

陸塵跪倒在地，渾身痙攣。他驚恐地發現自已的手掌正在透明化，皮肉下浮現出三百六十個光點，串聯成周天星圖。十二道主脈裡流淌的不再是血液，而是粘稠的星輝。

遠處傳來飛劍破空聲，他慌忙抓起積雪搓揉發光的手臂，卻聽見嗤的一聲，冰雪在皮膚表麵汽化成繚繞的霧氣。

【修士介入】

靛藍色道袍掃過殘雪，一柄製式飛劍懸在離地三尺處。

來人身後的月光被他揹著的青銅劍匣割碎，腰間玉牌上玄霧宗·執法堂三個篆字泛著冷光。他盯著陸塵，眉頭緊鎖。

怪事。

修士掐訣，一枚水晶羅盤浮現掌心。他並指一點陸塵眉心，羅盤上的五行靈根檢測陣紋驟然亮起——

金靈根暴漲到九寸，突然崩散；

火靈根化作鳳凰虛影，轉瞬湮滅；

水、木、土三靈根通時扭曲，最終哢嚓一聲，羅盤表麵裂開蛛網般的紋路，所有光柱全部熄滅。

躲在斷牆後的胖廚子突然慘叫——他看見少年的影子裡，星圖正在擴張，那些遊動的光點隱約組成某種古老禁製。

修士臉色驟變，袖中甩出三道封靈符籙，分彆拍向陸塵的百會、膻中、氣海三穴。然而符籙剛觸及皮膚，便像雪片落入熔爐般瞬間汽化。

帶回山門！修士厲喝，一道傳訊紙鶴剛飛出丈餘，突然自燃成藍色火團。

【玉簡藏身】

陸塵被拎上飛劍時，最後看了眼雪夜中的廢墟。

醉仙樓殘存的立柱上，半幅對聯在風中搖晃：

瓊漿玉液醉凡客

劍仙一指斷長生

斷裂處正好漏去那兩個最關鍵的字。

冇人注意到，壓在牌匾下的玉簡悄然化作流螢，順著少年草鞋的破洞鑽入足三裡穴道，消失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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