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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對鎏金宮燈自丹墀鋪向玉階,十二旒冕冠垂落的翡翠珠串在夜風裡輕顫。璽寧踩著雲紋金縷靴踏上白玉台,冰涼的石磚透過鞋底噬咬著腳心,恍若三年前他橫陳於血泊中的l溫。

跪——

司儀官的唱喏刺破蒼穹時,她屈膝的瞬間,冕旒恰好遮住兩行清淚墜入褘衣領口。掌事女官為她繫上九章紋大帶,金絲繡就的百鳥朝鳳紋樣在燭火下流轉,鳳凰尾羽竟與腰間護心鏡上的蟠龍紋暗合。

這是

回陛下,此乃已故鎮北王臨終前獻的蜀錦。女官的聲音細若蚊呐,匠人說織入了護心鏡殘片鍛造的金線。

璽寧指尖驟然收緊,玉扳指上的血沁裂紋愈發刺目。忽聞殿外馬蹄聲驟響,禦前太監踉蹌而入:啟稟陛下平南王率十萬大軍叩關!

丹墀下的朝臣瞬間跪倒一片,唯有她直直立在玉階之上。十二旒冕冠投下森冷陰影,將案頭未乾的硃批與昨夜咳出的血漬都籠進黑暗。

傳旨——喉間泛起腥甜,開倉放糧,賑濟三州流民。

陛下三思!老臣伏地叩首,糧草關乎

準奏。她截斷諫言,翡翠珠串在燭火中折射出幽光,再傳鎮北王府將護國公靈位遷入太廟。

殿外忽起狂風,吹得燭火明滅不定。璽寧望著階下黑壓壓的人頭,恍惚看見他卸甲歸來的身影從血色殘陽中走來,玄鐵護心鏡上的護字私印還沾著北疆的雪。

璽寧親自點燃九枝鎏金長明燈時,忽聞供桌下傳來細響。兩個太監正爭奪半塊玉佩,玉麵上的蟠龍紋與她腰間護心鏡殘片嚴絲合縫。

這是從暗格裡掉出來的!小太監哆哆嗦嗦呈上泛黃信箋。

墨跡未乾的密信落款赫然是平南王,內容卻寫著:鎮北王允諾事成後封我蜀地三郡

燭火在信箋上投出猙獰陰影,璽寧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靈位前的長明燈無風自滅,殿外驟雨砸在漢白玉階上,像是當年他血濺宮門的聲響。

雪夜賑糧車隊行至雁門關,三千流民突然持刀圍住糧車。為首老者袒露胸膛:寧要飽死鬼,不作亡國奴!

璽寧按住劍柄的手在發抖。腰間護心鏡殘片貼著肌膚滾燙,恍惚看見他臨終前攥著她的手說:該殺的時侯,莫心軟。

寒光閃過,老者血濺轅門。其餘流民跪倒哭嚎,她望著劍尖滴落的血珠在雪地上綻開紅梅,忽然想起褘衣上的百鳥朝鳳紋樣——原來鳳凰浴火重生,真的要踩著千萬具屍骸。

偽詔以八百裡加急送至禦前,璽寧展開詔書的瞬間,金絲繡就的鳳凰尾羽突然泛起血色紋路。

這是護國公當年訓練暗衛的暗號。老將軍盯著褘衣上的異象,隻有真正的皇室血脈觸碰時,纔會顯現。

殿外殺聲震天,璽寧解下褘衣擲於火盆。火苗竄起的刹那,百鳥朝鳳紋樣化作漫天金蝶,將偽詔燒成灰燼。她抽出玄鐵劍時,護心鏡殘片在劍鞘上折射出冷光——這是他留給她的最後一道防線。

平南王帳中,璽寧展開帶血的密報。求援信末尾的半隻鳳凰血畫,與她玉璽上的鳳凰紋完美拚接。

護國公臨終前將半塊鳳凰璽交於末將。跪在下首的偏將撕開衣襟,心口烙著與血畫相通的火漆印,他說若遇國難,便以血為引

窗外驟起狂風,將案頭未乾的硃批吹得簌簌作響。璽寧望著批文上平南王圖謀不軌的字跡,突然明白他為何要在蜀錦中織入護心鏡殘片——原來從一開始,他就把自已的血肉化作了王朝的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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