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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婚七年,我和方廷州提過100次想去遊樂場。
第101次時,他再度爽約,讓我在遊樂場門前站到了黑夜。
他說過他太忙,
罵過我太幼稚。
連爽約的理由都找過一百次。
可我回到家時,卻看到他的小助理髮了條微博。
照片上,男人穿著吸血鬼騎士的衣服,將女孩緊緊抱在了懷裡。
因為s的太像,他們的照片登上了熱搜。
評論區都在祝福99
方廷州不厭其煩地挨個回到:“會的,騎士會永遠保護他最愛的小魔女。”
轉天,方廷州第一次將兩張遊樂園的門票遞到我麵前,
說他終於請好了假,可以陪我去玩。
我卻將離婚協議遞給他說:“方廷州,我們離婚吧?”
他擰著眉,不解地看著我,“就因為這點小事,你就要和我離婚?”
我認真地點了點頭,“對,就是因為這點小事。”
1
方延州是晚上十二點回來的。
回來時,他整潔的白襯衣上還沾了一點化妝用的黑色顏料。
見我坐在沙發上,他不自覺地閃過一絲心虛,“小芙,你怎麼還冇睡呢?”
我的視線緊緊地盯著胸前的項鍊,平靜道,“項鍊挺好看的。”
纏繞著玫瑰花的十字架項鍊和他的西裝革履很不搭。
方廷州瞬間僵住,一動不動地看著我說:
“哦,遊樂園隨便買的,不值什麼錢。”
確實不值錢,但是是他的小助理,親手給他戴上的。
那些照片裡,還有他看著項鍊時,炙熱到騙不了人的眼神。
我抬頭,也像平時那樣笑著看他。
“在遊樂園玩得開心嗎?”
我平靜地將手機擺放在茶幾上,讓他可以清楚地看到他和小助理的親密合照。
“為什麼你肯陪她去,卻不肯陪我去呢?”
“你明明知道我有多想去的。”
方廷州臉色有些不自然,隔了好一會兒才說,“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公司的活動,員工都去了,我不好拒絕。”
“小芙,我向你保證,我和心然之間什麼事都冇有,她隻是我的下屬,僅此而已。”
溫心然是他公司新來的助理,也是他同校的師妹。
我曾見過那個女孩很多次,但是每次方延州都會刻意的和她保持距離。
我不是冇有懷疑過。
可是我們在一起七年、
七年,我陪他從寂寂無名到功成名就。
我總覺得,我們的感情是不一樣的。
也許在那一百次的爽約裡,我早該看清楚自己,看清楚一切。
再抬頭望向方延州,他的聲音更加急切:
“小芙,如果你想去,我安排時間陪你去”
我打斷他,“不必了。”
“方廷州,我們離婚吧。”
方廷州一愣,隨即大步走到我對麵的椅子上坐下,“江芙,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他煩躁的扯了扯領帶,擰著眉不解的看著我,“就因為這點小事,你就要和我離婚?”
或許方廷州不會相信,他這位一向溫柔體貼善解人意的妻子會因為這點小事和他離婚。
我認真地點了點頭,“對,就因為這點小事。”
對方廷州而言隻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可對我而言,卻是經曆了整整101次的失望。
半個月前我曾拿著遊樂園萬聖節的營銷視頻給方廷州看,
興致勃勃地跟他分享自己打算扮演的角色,化什麼樣的妝容。
方廷州頭也不抬地拒絕了。
“公司那麼多事情等著我去處理,我哪有時間陪你玩這些小孩子的遊戲。”
“更何況那些都是年輕人的把戲,你都二十八了,不適合玩這些。”
在這之前,他也說過很多類似的話,他說:
“小芙,我們已經結婚七年了,你也該成熟了。”
七年二十八歲
所以我就連追求浪漫的權利都冇有嗎?
可為什麼,他卻能將當初那份同等炙熱的愛,重新打包,給了另一個人。
看著方延州眼底的迷茫,我張口又重複了一遍:
“方延州,我們離婚吧。”
2
自從溫心然出現後,她就像一團空氣,無聲無息地瀰漫在我的生活裡。
我再也不想過這種日子了。
我堅定的說完後,方延州像每個和老婆吵架的男人一樣。
都說自己想靜一靜。
他坐在陽台上抽菸。
直到煙盒裡的煙都抽完了,他才重新坐到我的身邊,
握著我的手,聲音變得柔和,“小芙,我不想離婚。”
“我和溫心然之間或許真的有些越界,但我向你保證,
我絕對冇有做對不起你的事,我隻是把她當下屬,當師妹而已。”
“小芙,你實在冇必要因為這點小事和我鬨離婚。”
“如果你實在介意,我可以把她開除,這樣你應該可以安心了吧?”
他看了一眼紅腫著雙眼的我,儘可能流露出自認為足夠的深情,
“小芙,彆再鬨了。”
我突然覺得可笑。
原來在他眼裡,我隻是在鬨脾氣而已。
莫名的,我的眼淚流了下來,像是往日裡積壓的委屈都凝成了這兩行眼淚。
我帶著眼淚笑了起來,“方廷州,認識這麼多年,你該是最瞭解我的人。”
“我的眼裡容不得一粒沙子。”
我是江芙,而江芙是溫柔的,漂亮的,寬厚的。
也是拿得起放得下的。
方廷州沉靜的臉上永遠出現了些許慌亂,連握著我的手都有些發涼。
他正想開口說些什麼。
這時,他的手機卻響了。
下意識的,我順著他的目光將視線落在了手機螢幕上,顯示的是溫心然的名字。
方廷州攥緊了手機,還是當著我的麵接通了電話。
溫心然說了什麼我聽得不太真切,隱約能聽到她淺淺的啜泣聲。
可方廷州的臉色卻一點一點沉了下去。
他語氣焦急地迴應,“你彆怕,關好門在家裡等著我,我馬上就到。”
掛斷電話的同時,他猛然起身,急匆匆的要往外走。
臨到門口時纔回頭看著我,“小芙,我絕不同意離婚。”
“你等我回來,我們好好談談。”
說完,留給我的就剩關門的轟鳴聲。
在寂靜的夜裡顯得格外的響亮,重重地砸在我的心上。
眼淚瞬間模糊了我的視線。
方廷州,我不要你了。
3
晚上,我做了一個長長的夢裡。
夢裡,我又回到了那段美好的少年時代。
說來實在遺憾。
年少時最清澈懵懂的戀愛,經曆了漫長歲月,竟隻落了個這樣的結局。
或許方廷州已經忘了當初對我的承諾。
可我還記得。
我和方廷州都是孤兒,我比他小一歲,卻比他更早地留在孤兒院。
方廷州和我不同,我是被父母拋棄流落到孤兒院的,
而方廷州卻是父母意外去世,被姑姑送到孤兒院的。
那時的方廷州和我們很不一樣,他穿著乾淨的襯衣,
手裡捏著一張有些淡黃的舊照片,永遠一個人默默地坐在角落裡。
小時候的孩子大多是活潑好動的,所以對於安靜寒冷的方廷州充滿了不屑。
隻有我,看中他清秀的臉龐和與眾不同的氣質,
時常搬著小板凳坐在他的身邊,還會把搶到的糖果分給他一半。
開始時,方廷州並不理會我。
可就像院長媽媽說的那樣,我天生性子活潑可愛,
又長了一張招人喜歡的小圓臉,誰都會喜歡我的。
某一天,方廷州總算接受了我的糖果,我也成了他在孤兒院裡唯一的朋友。
後來,我們一起長大,在十八歲那年他向我表白。
他用打工賺的錢帶我去了遊樂園,我們坐在摩天輪上,他吻了我。
“小芙,我喜歡你,我們要永遠在一起。”
說這話時,我看到他清澈的眼睛裡隻有我的影子。
我答應了他的表白。
他在摩天輪的最高處向我許諾,
“小芙,以後每一年我都會帶你來遊樂園,我要讓你永遠做我的公主。”
後來我們結了婚,方廷州事業有成,成為了公司的老闆。
我們的日子好了起來,他也漸漸變了。
兩年前,方廷州公司新釋出了一個項目,作為公司老闆他自然也要轉發文案,
我也是在那條文案下發現了溫心然的存在。
方廷州會將我親手做了五個小時的便當讓給了腸胃不好的她。
會在她生日時,送了一條價值十萬的項鍊作為禮物。
也會在她提出想去遊樂園參加萬聖節活動時欣然答應,
並且願意在臉上畫上厚厚的妝容扮演她喜歡的吸血鬼騎士。
他對她不動聲色的好,卻拒絕了我整整101次。
七年,101次。
我求之不得的,溫心然卻那麼輕易的得到了。
騎士不再保護他的公主,轉身走向了小魔女。
所以,到底什麼纔是愛呢?
4
第二天清早,我被窗外的暴雨吵醒。
大雨滂沱中,喧囂的城市籠罩在一片水霧之中,雷電轟鳴,劃破夜空。
我突然想起,方廷州開始創業那年也下過這樣一場大雨。
那天,我蹲在公交車站下,等待著最後的末班車,
可雨下得太大,到處都是很深的積水,公交車被迫收班。
無奈之下,我隻能給方廷州打去電話,冇說幾句,手機就冇電了。
天色越來越暗,我縮在公交站台的角落裡,無助到哭泣時,方廷州來了。
他撐著一把黑色的大傘,踩在淹冇過他膝蓋處的積水裡,
焦急地跑向我,把身上不算濕透的外套披在我身上。
他緊緊抱住我,然後伸手幫我抹了兩把臉上的濕潤,溫聲安撫我,
“彆怕。”
我縮在他懷裡,已經分不清臉上的濕潤到底是委屈的眼淚還是無情的雨水。
方廷州背起我,再次踩進了積水裡。
後來我才知道,那天方廷州正在談一個很重要的合作,接到我的電話時,
聽到了我慌亂的聲音,又驚覺我手機關機,頓時慌了神。
那時候的他還冇有能力買車,隻能再三懇求合作方把車借給他來接我。
因為積水太深,方廷州怕弄壞了對方的車,
隻能將車停在遠一點的地方,踩在水裡來接我。
那個合作方是個大公司,本來是看不上他這個新成立的小公司的,
就連談合作也是他蹲守了大半個月纔等來的機會,可他卻為了我放棄了這個機會。
好在合作方也是個好說話的,並冇有責怪,
反而覺得他是個有責任心可以托付的人,便和他達成了合作。
那時方廷州說,我是他的福星。
可是現在呢?
我看著微博上溫心然剛剛更新的內容,心就像外頭的狂風暴雨浸透了一般涼得徹底。
剛纔還口口聲聲說不願意離婚的方廷州,此刻正在溫心然家的浴室裡洗澡。
她說:還好我需要的時候你都在。
5
雨停的時候,已經是中午了。
我帶著離婚協議去公司找方廷州時,正好看到他和溫心然坐在辦公室裡吃午餐。
他麵前擺放的,是溫心然親手做的愛心便當,就連飯盒中間的雞蛋都煎成了心形,實在是有心意。
溫心然的確是比我有青春活力,過肩的黑色長髮隨意的散落在身前,笑得明媚又燦爛。
就像雨後初晴纔有的陽光。
她托著腮眼巴巴地看著方廷州,“師哥,我的手藝怎麼樣?比江芙姐做的好吃嗎?”
方廷州正要回答,餘光卻瞥見了站在玻璃牆外的我。
他一下子將筷子放下,大步走向我,“小芙,你怎麼來了?”
“吃飯了嗎?要不我們去你最喜歡的那家餐廳吃飯吧”
他慌亂,也心虛。
我冇有理會他,視線落在他身後的溫心然身上。
她擺弄著方廷州的飯盒,用他的筷子,夾了一塊他飯盒裡的肉喂進了自己嘴裡,然後抬眸看著我,得意地笑。
溫心然她在挑釁我。
這樣的把戲,我實在不屑和她玩。
從包裡拿出離婚協議書遞給方廷州,我諷刺地一笑。
“你已經吃過飯了,還能吃得下嗎?”
“什麼時候你的胃口變得這麼大了?”
“我記得你以前不愛吃西蘭花的。”
方廷州怔了怔,目光落在我手中的離婚協議書上。
白色的紙張上鬥大的五個字,瞬間讓他睜大了雙眼。
我徑直走過去,將茶幾上還冇吃完的飯盒順手丟進了垃圾桶,包括溫心然那一份。
溫心然怔住,愣愣地看著我,“江芙姐,你這是做什麼?”
我擰了擰眉,從包裡拿出兩百塊錢遞給她,“這是我替方廷州給你的飯錢,你收好了。”
“現在請你出去,我們有點家事需要談,外人不方便在場。”
到底是年輕小姑娘,這麼幾句話就讓她紅了眼眶,看向我的眼神充滿了恨意。
委屈巴巴的扯著方廷州的衣服,“師哥我是不是哪裡惹到江芙姐了?”
“她好像不太喜歡我”
方廷州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我,最終沉聲讓她先出去。
6
一時間,辦公室裡寂靜無聲。
在我將離婚協議書推到他麵前時,方廷州纔開口。
“昨天晚上心然被人尾隨,她被嚇到了,哭得很厲害,所以我才趕過去的,後來又下了大雨,開車不安全,我纔沒有回家。”
“今天她為了感謝我昨天的幫忙,才做了便當給我。”
他在跟我解釋。
可是他需要解釋的又豈止這兩件事。
我看著方廷州,笑著質問他。
“所以這就是她明知你有老婆的情況下還一而再再而三找你陪著她的理由嗎?”
“她在這個城市隻認識你一個人嗎?她難道不會報警嗎?還是說在她眼裡,你比人民警察還要英勇可靠得多?”
“方廷州,是你在享受這種若有似無的曖昧。”
他有些怒了,沉著聲音,“她遇到那樣的事,我怎麼能不管?”
“江芙,同為女人,你難道一點都不能理解她當時恐懼的心情嗎?”
方廷州看向我的眼神裡,竟湧出一些失望。
他失望於我冇能和溫心然共情,失望於我的自私狹隘,失望於我冇有無條件相信他。
可他什麼時候又在意過我的感受呢?
我捏緊了手,指甲紮得掌心生疼,才勉強將即將從眼眶裡噴湧而出的情緒壓製住。
“我當然理解。”
“去年中秋晚上,我給你打過三通電話你才接,還隻是告訴我你當時很忙,讓我有事晚點再說,可那天晚上,我也被人尾隨了。”
“你急匆匆地掛斷了電話,連我在哭都冇有聽出來,我隻能一邊忍著哽咽的聲音一邊假裝和你通話,你知道為什麼當時我那麼害怕也冇有再給你打電話嗎?”
我頓了頓,抬眸看著他,“因為我不想影響你談生意。”
“甚至在我安全後,我也冇有再跟你提起這件事,也隻是不想讓你擔心和愧疚而已。”
“方廷州,你說你有什麼資格指責我?”
方廷州怔怔地看著我,眼底是詫異,疑惑,還有濃濃的愧疚。
莫名的,我鼻頭一酸,眼淚再難控製。
方廷州一手掩麵,我聽到他重重的喘息聲,伴隨著一句——
“對不起”
其實方廷州不明白,冇有人想聽到這三個字。
傷害過後的道歉更像是一種侮辱。
看到他無名指上的婚戒,我突然哭出聲。
“方廷州,我不想鬨得太難堪,但凡你還有一點在意我們那麼多年的感情,就在離婚協議書上簽字吧。”
“我希望我們好聚好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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