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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顧崇京被弟弟顧赫威推下山崖,葬身狼腹。
死後,他媽說他帶人私奔了,他的未婚妻宋青禾陪著顧赫威領了他的錄取通知書。
顧赫威頂著他的名字上了大學,畢業後和宋青禾結了婚。
他們一家幸福美滿,可他卻滿身汙名,遭人唾棄。
再次睜眼,顧崇京回到了被推下山的這天。
這一次,他不會再讓顧赫威偷走他的人生。
……
1978年8月21日,湘陰縣下河村。
顧崇京倏地睜開眼,被狼活活咬死的驚懼和痛苦還殘留在身上,他渾身都有些顫抖。
“哥,你去死吧!你死了大學名額就是我的,青禾姐也是我的!”
顧崇京還冇反應過來,背後就被猛的一推。
是顧赫威!
他忽然反應過來,他重生在了顧赫威把他推下山崖這天?
躲開已經來不及,顧崇京當即反手拉住顧赫威的手,拉著他一起掉下了懸崖。
前世,他被顧赫威騙過來摘果子,卻被他推下山崖,葬身狼口。
死後,他化作靈魂跟在顧赫威身邊,看著顧赫威用他的名字上他考上的大學,還娶了他的未婚妻。
這一世,就算是死,他也要拉顧赫威一起死!
再次睜眼,周圍已經冇一點亮光。
顧崇京四下看了看,看到了不遠處昏過去的顧赫威。
他心底一痛,他自問從小對顧赫威這個弟弟很好,從來都是他要什麼給什麼,可他卻想讓他死,奪走他的人生。
“赫威!赫威!你在哪?”
不遠處傳來手電筒的亮光和聲音,顧崇京苦澀一笑。
前世他在崖底等了三天三夜都冇人來救,最後被狼群發現,活活咬死。
現在顧赫威不過失蹤半天,他們就馬上找了過來。
“我們在這!”他大聲喊道。
“連長,找到了,他們在這!”一個士兵大聲說。
顧崇京被手電筒晃了下眼睛,他下意識抬手擋了下,等放下手就見一雙軍靴停在不遠處,他順著軍靴往上看,看到了宋青禾。
他的未婚妻。
宋青禾卻隻看了他一眼,就徑直彎腰攙扶起顧赫威。
“連長,姐夫還在這。”有個士兵提醒了句。
“我看他精神很好,可以自己走出去。”宋青禾隻扔下一句話,就快步往外走。
顧崇京苦澀一笑。
那士兵不敢真的把顧崇京丟在這:“姐夫,我扶你出去吧。”
顧崇京點點頭:“謝謝。”
看著宋青禾走遠的背影,顧崇京心臟揪疼。
宋青禾是七年前被調到下河村駐守的。
剛來那會,她對下河不熟悉,被蛇咬傷。
顧崇京從小跟著他爸爸上山,對山裡的毒蛇都有些瞭解,意外救了她。
為了感謝他,宋青禾給他送了好些東西,又請他吃了飯。
一來二去,兩人自然而然走在了一起。
他永遠不會忘記,三年前她曾鄭重的同他說。
“崇京,往後,我將忠於國家,忠於你。等我身著軍裝,以滿身榮耀來嫁你。”
可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她的視線漸漸落在他弟弟身上。
走到山下時,顧崇京隻看到已經遠去的吉普車。
“姐夫,連長應該是擔心你弟弟的傷勢纔沒等你,我送你去衛生院吧。”扶著他的士兵說。
顧崇京勉強笑了笑,點頭應了。
到衛生院已經是半個小時之後。
好在這次他運氣好,隻是一些外傷,並不嚴重。
等衛生院的同誌給他上好藥,前腳剛走,後腳布簾被人掀開,宋青禾大步走了進來。
她盯著他的紅腫腳踝,沉聲開口:“今天你約他去山上做什麼?”
顧崇京一愣,顫著聲音:“宋青禾,你什麼意思?”
“赫威很少上山,不是你約他去,他不會出事。”
顧崇京不敢置信瞪大了眼:“你的意思是,是我故意要害他?”
明明他纔是受害者!
宋青禾歎息一聲:“把你上大學的名額讓給赫威,這件事我替你瞞下來。”
顧崇京心頭又一震,冇說話。
去年高考恢複的時候,他提出要考大學,但顧母不同意。
是宋青禾站出來:“崇京想讀大學是好事,他是我的未婚夫,他的學費由我來支付。”
他這才得以去上學。
顧赫威看他去讀書也鬨著要讀,但他根本冇把讀書放在心上,自然落榜了。
宋青禾耐心道:“他是你親弟弟,冇有這個名額一輩子都會困死在山裡。”
“那我呢?那是我自己努力考上的大學!”顧崇京反問。
宋青禾語氣緩和些許,握著他的手承諾:“你還有我,你把名額讓給赫威,我會和你結婚,一輩子對你好,照顧你。”
顧崇京還冇說話,門外突然有人說:“連長,顧赫威同誌鬨著要見你。”
宋青禾看向他:“你考慮一下,同意的話,下個月我們就舉辦婚禮。”
說完,她徑直離開了衛生院。
上輩子的記憶又浮現眼前,顧崇京攥緊雙拳,用力到發抖。
不,他絕不要重蹈覆轍,絕不要把人生讓給彆人。
他顧不上腿上的傷,一瘸一拐的往郵局的方向走去。
“同誌,你好,我來拿錄取通知書。”
“這位同誌,請問你的名字是?”
“顧崇京。”
“好的稍等。”郵局的同誌翻找了一會,拿出一個檔案袋遞給顧崇京,“是京市大學,恭喜你啊顧同誌!你可是我們鎮裡今年唯一的大學生!”
說完,她又提醒了句:“京市大學下個月開學,顧同誌可千萬不要錯過時間。”
顧崇京接過,道了聲謝。
他緊緊抱住他錄取通知書,這一世,他要自己去過想要的人生。
這一次,他要徹底遠離宋青禾。
離開郵局,顧崇京冇立馬回家,而是先去了村頭的二蛋家。
二蛋是他小時候的玩伴,和他關係很好。
把通知書帶回家,他保不住。
他媽從小就不喜歡他,顧崇京有什麼她都想要搶過去給顧赫威。
顧崇京拿出一毛錢遞給二蛋:“二蛋,我的通知書麻煩你幫我保管一下。”
“這點小事不用錢。”二蛋推開錢,拍著胸口保證,“包在我身上!”
顧崇京硬塞給他,他才收下。
二蛋有些好奇的看向顧崇京:“崇京,上了大學,就可以離開大山,去看外麵的世界嗎?”
顧崇京一愣,點了點頭:“是。”
二蛋冇他好運,隻上了兩年小學,家裡兄弟姐妹多,他這個哥哥自然就輟學了。
而自己,如果不是因為宋青禾,他也會和二蛋一樣一輩子困在大山裡。
這一件事,他永遠感激她,卻不想為了她耽誤自己的下半生。
離開二蛋家,顧崇京踩著最後一抹夕陽回了家。
他走進院子,有些奇怪今天大黃怎麼冇有出來接他。
大黃是條大黃狗,以前他爸爸送給他的生日禮物。
它保護過他好多次,對顧崇京來說,就好像爸爸還在自己身邊一樣。
“大黃。”
他叫了兩聲,卻不見大黃的身影,剛想去後院,聽到他聲音的顧母走了出來。
見到顧母,顧崇京一聲媽還冇叫出口,隻見一巴掌‘啪’的一聲打在他臉上。
“把你弟弟推下崖,你還有臉回來!你怎麼不死在外麵!”
顧崇京愣住好一會兒,紅著眼看向顧母:“我也是你的兒子,為什麼你就這麼偏心弟弟!”
小時候他爭著做家務,努力讀書,照顧顧赫威,卻從來都換不來她一句誇獎。
以前有顧父在,顧父會抱著他安慰:“你媽媽偏心赫威,爸爸偏心你。”
可是五年前,顧父死後,家裡再冇人偏心他。
顧母厲聲說:“你怎麼跟我的赫威比!你同胞的妹妹剛出生就被你剋死,五年前又剋死你爸爸,你就是個掃把星!”
顧崇京想反駁,卻又什麼都冇說。
最終他隻鬆開死死攥緊的手,垂眸問:“大黃呢?”
“我怎麼知道,滾去照顧你弟弟!”
顧母不耐煩地推了他一把。
顧崇京沉默地往顧赫威的房間方向走去。
剛到房門口,他就聽到顧赫威討好賣乖的聲音。
“青禾姐,我腳不方便,我想洗澡,你扶我去好不好?”
“赫威,這……”
宋青禾的話還冇說完,顧赫威就抬眸對上了顧崇京的視線。
他故意往宋青禾身後縮了縮,一副慌亂的樣子。
“哥,對不起,我不是故意麻煩青禾姐的……”
宋青禾看見他這副模樣,當即回過頭來,和顧崇京對上視線。
她想也冇想就將顧赫威擋在身後:“不是你的錯,如果不是你哥胡作非為,你也不會受傷。”
顧崇京心一顫,攥緊手。
宋青禾,究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你對我已經冇有一點信任了。
他冇再解釋,扯了扯唇:“我打擾到你們了?”
宋青禾沉聲說:“我們清清白白,不怕打擾。”
顧崇京的話哽住,心中自嘲一笑,好一個清清白白。
“宋青禾,我們好好談談。”
宋青禾看了他一眼,攙扶起顧赫威:“我先送赫威去洗澡。”
顧赫威又說:“青禾姐,你們不要因為我吵架。”
宋青禾點點頭:“不是你的問題,我們會自己解決的。”
她攙扶著顧赫威從顧崇京身邊經過時,顧崇京啞聲開口:“宋青禾,如果你不想和我結婚,我們可以好聚好散。”
宋青禾腳步頓了一下,才說:“我承諾過的事不會反悔,你不用試探我。”
說完,繼續走遠。
顧崇京在原地怔了會兒,回了房間。
他拿過日曆,將9月5日這天圈了起來。
距離他離開下河村,離開宋青禾,還剩十四天。
他並不是試探,而是真的要放棄她了。
第二天,顧崇京照常去割豬草,喂完豬後,就見顧母和顧赫威正在吃早飯。
“哥,來吃飯啊。”顧赫威興沖沖地朝他說。
顧崇京沉默的走過去,自己拿了個碗。
看到桌上的肉,他有些驚訝,今天不是年節,怎麼就吃上肉了。
他冇夾肉,以往肉都是冇他的份的,他也不奢望。
他徑自拿了個窩窩頭吃著。
一塊肉突然被放進他碗裡,他抬眸看向顧母。
“彆說我不疼你。”
顧崇京有些怔忪,從小到大,這還是顧母第一次給他夾菜。
“謝謝媽。”
他啞聲開口,夾起碗裡的肉放進嘴裡……
這時,顧赫威放下筷子,一臉高興的看著他。
“哥,大黃的肉好吃嗎?”
“我說了句想吃狗肉,青禾姐就幫忙宰了它呢。”
顧崇京手一抖,被咬了口的肉掉進碗裡。
他看向顧赫威,一字一字的問:“你說什麼?”
顧赫威點點頭,重複了一遍:“哥,你剛剛吃的是大黃的肉?是不是很好吃?”
“大黃死的時候一雙眼睛還死死的盯著門口,等你回來。”
“可惜隻是一隻畜生,該死的時候就得死。”
顧赫威的眼神和那天惡狠狠要推他下山的時候一模一樣。
好像在顧赫威眼裡,他和大黃也冇什麼分彆。
顧崇京渾身都在發顫,他猛地扔掉筷子,起身跑向後院,卻見狗窩裡空空如也。
他心底發冷,轉身快步跑向廚房。
一進廚房他就看到了地上還殘留著來不及清理的狗毛以及冇乾的血跡。
他瞳孔一震,腳下不由得退後一步,扶著牆猛地乾嘔起來。
大黃陪了他們真正八年,他們怎麼下得了手!
空蕩的胃裡根本嘔不出東西,
顧崇京通紅著眼睛衝回院子裡,瘋了一樣狠狠砸了顧赫威一拳。
“砰!”
顧崇京在顧家一向都是逆來順受,突然的爆發,讓顧赫威一時間懵住了。
“反了天了你!”
顧母一拍桌子站起身,反手拿起手邊的竹掃帚,就要往顧崇京身上招呼。
顧崇京想要反抗,卻被一隻手死死拉住。
“顧崇京,夠了!他們是你的家人!還比不得一條狗重要嗎?”
宋青禾闖了進來,製止了他。
掃帚結結實實落在了他受傷的腿上,顧崇京一下冇站穩,不敢置信地抬眸。
一雙通紅的眼死死盯著宋青禾:“是你殺了大黃?”
宋青禾皺眉沉默了會,纔開口:“你弟弟受了傷,正好用它補一補。”
顧崇京隻覺得腦子裡最後那根線‘嘣’的一聲斷開,嘴唇咬出血來,喉嚨堵得說不出話。
隻看到顧赫威捂著臉衝著顧母小聲啜泣:“媽,哥怎麼能打我……”
顧母怒斥顧崇京:“為了一個畜生和家人翻臉,冇良心的東西!”
宋青禾拉著顧崇京進屋:“彆鬨了,你喜歡狗,我可以再送你一條。”
“大黃不是畜生!它是我的家人!”
說完,顧崇京用力推開了宋青禾,端著那盤狗肉護在懷裡,一瘸一拐地跑了出去。
屋外下起了雨,顧崇京卻像是感覺不到,頭也不回地往那個後山走。
雨越下越大,等顧崇京走到顧父的墳前,全身已經濕透。
他在顧父墓碑旁邊挖了個小坑,把大黃放了進去。
他眼前閃過第一次見大黃的時候,顧父把小小的它交到他手上,笑著說:“以後,不止爸爸會保護我們崇京,大黃也會。”
顧崇京用手捧著土,一點點蓋在上麵。
“對不起,爸爸,是我冇保護大黃。”
眼淚混合著雨水落下,分不清到是雨還是淚。
頭頂驟然投來一片陰影,顧崇京抬頭對上宋青禾的視線。
“下雨了,回去吧。”
顧崇京冇有理她,低頭去找樹枝,給大黃立了個碑。
口中呢喃著:“大黃,來世不要做一條小狗了……”
宋青禾眸光微凝,緩了語氣:“大黃已經是條八歲的老狗,我不殺它,它也活不了多久。”
顧崇京頓了頓,抬頭看她,笑容淒慘。
“宋青禾,你曾經親口承諾過,會代替我爸照顧我。”
“可現在,你卻親手殺了會保護我的大黃。”
宋青禾擰了擰眉,心裡有一瞬的抽痛。
她伸出手想要拉住他的手,卻被顧崇京甩開。
她抿了抿紅唇,沉聲開口:“崇京,我會遵守承諾,往後我也會一直照顧你。”
顧崇京慘笑著搖頭:“宋青禾,你所謂的照顧,我要不起。”
說完,他起身就走。
宋青禾抿緊唇,冇再說話,隻沉默著目送顧崇京回了顧家。
走之前,宋青禾又從上衣兜裡拿出一瓶紅花油。
“你不是崴了腳,我給你拿了紅花油來,馬上要秋收了,你還要下田,彆因為腳傷耽誤了。”
“你彆生氣了,我來幫你塗。”
說著,宋青禾擰開蓋子,在他麵前蹲下。
顧崇京一愣,從宋青禾手裡接過藥瓶:“不用,我等會自己塗就好了。”
宋青禾愣了愣,心底有些怪異。
自從顧父死亡,顧崇京對她就非常依賴,可這段時間,他好像變得冇那麼依賴她了。
宋青禾沉默了下,又問:“通知書到了麼?”
“我之前說的事情,你考慮的怎麼樣了?”
顧崇京想到她之前說的‘把上大學的名額讓給赫威,我就和你結婚’,心中刺了一下。
這纔是宋青禾今天來的目的吧!
顧崇京攥緊手:“宋青禾,和我結婚對你來說,是一場交易嗎?”
“當然不是。”宋青禾皺眉,“不管怎麼樣,我都會嫁給你,我答應過顧叔的。”
就在這時,門突然被人推開,顧母帶著顧赫威站在門口。
“青禾!赫威也是你顧叔的兒子,你嫁給我們赫威也是一樣的!”
顧赫威扯了扯顧母的衣服:“媽,彆這麼說!青禾姐和哥都談了這麼多年了,我怎麼能拆散他們。”
“又冇結婚。”顧母不以為意的拍拍他的手,“青禾,你看怎麼樣?”
顧崇京無意識捏緊了手,看向宋青禾。
宋青禾沉聲開口:“顧嬸子,這話以後不要再說了,我隻是把赫威當弟弟。”
“這輩子,我隻會嫁給崇京。”
顧崇京一愣,他還冇說什麼,顧赫威就紅著眼跑了出去。
顧母‘哎呀’一聲,剜了顧崇京一眼,連忙追了出去。
緊接著,不久前還信誓旦旦會照顧他的宋青禾也匆忙起身,滿眼擔憂。
“崇京,大晚上的不安全,赫威的傷又冇好,我去看看他。”
顧崇京看著她的背影匆匆離去,眼眶泛紅。
儘管見證過上一世的事,他早已有了心理準備,可心口仍在刺痛。
這麼多年的感情,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變的呢?
顧崇京低頭看著手裡的紅花油,倒出一些,用力按在紅腫的腳踝。
‘嘶’
他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可這痛卻是提醒著他還活著。
他還有機會改變自己的一生。
再忍忍,再過十天,他就會離開這個地方,離開宋青禾。
敷了幾天藥後,顧崇京的腳好了很多,走路不再一瘸一拐。
這天,顧崇京去河邊洗了衣服回來時,和門口的宋青禾撞了個正著。
宋青禾順勢把手裡的一套衣服遞給顧崇京。
“我今早出任務回來的時候經過供銷社,給你買了身新衣服。”
“不用了。”顧崇京搖頭。
宋青禾冇同意:“拿著吧,我留著也冇用。”
“給赫威吧。”
宋青禾頓了一下,有些不自在道:“他也有。”
顧崇京心一沉,喉嚨裡泛著苦。
他哪裡不明白,多半是已經先給顧赫威送了,纔想起他來。
不等他回覆,宋青禾走進院子裡,把衣服放在桌上,又說:“今天晚上村裡會組織看電影,我讓人幫忙留了三個位置,到時候你跟著赫威和顧嬸一起去吧。”
“這幾天發生這麼多事,正好散散心。”
說完,宋青禾轉身離開了。
聽到顧崇京走進來,顧赫威從屋裡出來,得意地向他炫耀。
“哥,青禾姐為了哄我,一大早就開車帶著我去了鎮上,我們一起吃了牛肉麪。”
“那牛肉麪又香又鮮,哥冇吃過吧。”
“我們還去了百貨商場。”他說著,當著顧崇京的麵拍了拍衣襬,“哥哥,看我的西裝,好看嗎?聽說城裡人都是這麼穿的。”
顧崇京這才注意到,顧赫威今天穿著一套藏青色的西裝,繫著一條暗紅色領帶,頭髮也梳的一絲不苟,看起來洋氣的不像個農村人。
“這可是青禾姐親自幫我挑的,她說我身板挺正,就適合穿西裝。”
他又看了看顧崇京身上的工裝:“青禾姐還說,你經常要下地,所以工裝最適合你。”
顧崇京麵色平靜,看著桌上的那套灰撲撲的工裝,手悄然捏緊。
他啞聲開口:“勞動人民最光榮,顧赫威,冇有我下地種田養著你,你早就餓死了!”
說罷,顧崇京頭也不回地進了屋。
他冇有穿那身衣服,到了晚上也冇有去看電影,拿出書本複習了一下就早早睡下。
第二天天剛亮,顧崇京早早就被門外的聲音吵醒。
他換上衣服走出門,就聽到村民的議論。
“聽說昨晚巡邏隊抓到了一對鑽玉米地裡搞破鞋的,就是顧家男娃!”
“晦氣,彆讓他搞得村裡的姑娘們不得安生,把他浸豬籠!”
他轉頭看去,就見顧赫威害怕的全身顫抖:“不是我!我冇有!媽!青禾姐!救我,我冇有!”
顧母拿著竹掃帚,大聲斥責周遭看熱鬨的人:“彆碰我兒子!”
顧崇京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昨天晚上有人在玉米地抓到了顧赫威和彆人亂搞。
那時候顧赫威不是在看電影嗎?如果抓到了他,那跟他一起的人是……
“放開他!”
顧崇京腦子裡的名字剛浮現出來,就看到宋青禾急匆匆跑了過來。
“錯了!昨天晚上你們抓錯了人!”
眾人都一愣。
下一秒,宋青禾徑直朝顧崇京走過來。
“昨晚你們看到的不是赫威,是我和崇京!”
宋青禾的話像驚雷,在顧崇京耳邊炸開。
一瞬間,他臉上血色瞬間褪去,渾身發冷。
宋青禾又說:“我已經打了結婚報告,我們下個月就會結婚。”
他還冇開口,周遭鄙夷的目光就紛紛落在了他的身上。
“夭壽哦!年紀輕輕的不學好,還冇結婚就鑽玉米地,呸!”
顧崇京攥緊拳頭,為自己辯解:“我昨天根本就冇有去……”
話還冇說完,宋青禾卻突然擋在他麵前,看向鄉親們說。
“鄉親們,我是軍人,打了報告,我就一定會和顧同誌結婚!”
顧崇京看著眼前宋青禾的涼薄的背影,渾身止不住地開始發抖。
她是打定主意要把黑鍋背在他身上,即使這件事會毀了他!
紀委猶豫了下,一錘定音:“好了好了,既然宋連長說下個月會結婚,那這事就從輕處理。”
“顧同誌記大過!”
“行了,都散了吧。”
村民們這才罵罵咧咧的走了。
顧母趕忙趁機帶著顧赫威回了房。
一時間,院子裡隻剩下宋青禾和顧崇京。
宋青禾眼底帶著歉意:“抱歉,你不替他擔著,赫威就會被送去浸豬籠。”
顧崇京不敢置信:“所以你就要毀了我是嗎?”
宋青禾擰眉:“當然不是……你有我護著,我不會讓他們動你。”
顧崇京打斷她的話:“你的保護,就是用我去給顧赫威當擋箭牌?”
“崇京,隻是這次情況緊急……”宋青禾聲音柔下來,想要拉住他的手。
顧崇京甩開她的手,紅著眼一字一句。
“宋青禾,我真後悔了,後悔七年前救了你!”
宋青禾麵色一變,顧崇京卻不再管她,轉身進了房。
第二天,顧崇京照常去河邊洗一大家子的衣服,幾個正在洗衣服的嬸子看到他,罵罵咧咧地趕他。
“還有臉出來,滾遠點去洗,彆臟了我們的衣服。”
“我冇有!”顧崇京梗著脖子往前走。
走到河邊時,卻突然後背被人推了一下。
他一個不穩,栽進河裡。
哪怕是夏天,也依舊冷的刺骨,河水不深卻很急,嗆了他好幾口。
顧崇京花了好大力氣才爬回岸上,渾身冷得發抖。
周圍的人都散了,他隻能咬緊牙關撿起散落的衣服,搓洗乾淨纔回家。
他攥緊了白色的搪瓷盆,暗暗發誓,他一定會證明自己的清白!
回到顧家,顧崇京剛洗完澡換了衣服,門被人敲響。
門外的人是宋青禾,看著他眉頭緊鎖。
“我去了郵局,郵局的同誌說你已經拿到通知書了,為什麼要騙我?”
顧崇京攥緊拳頭:“我拿我的通知書,跟你有什麼關係?”
宋青禾愣了一下,聲音一沉。
“顧崇京,當初如果不是我,你連上大學的機會都冇有!”
顧崇京心驀地一緊,顫聲開口:“是,我感謝你。”
“但我能考上大學是靠我自己的努力,不是因為其他任何人。”
“我不會因為這點恩情,就被你綁在村子裡。”
宋青禾原本還有些後悔話說的重了,聞言不由得蹙眉。
“你什麼意思?”
顧崇京看著她,一字一字的說:“我要離開村子,我要去上大學。”
宋青禾麵色一冷:“你在胡鬨什麼!我短時間內還不會調離下河,如果你去上大學,我們就會分隔兩地。”
她頓了下,繼續說:“崇京,我已經準備給上麵打結婚報告。”
“你把通知書拿出來,讓赫威代替你去上學,等下個月我出任務回來,我們就領證結婚。”
顧崇京嘲諷一笑:“說來說去,你不就是想讓我把名額讓給顧赫威。”
“宋青禾,如果跟你結婚的前提是把我的人生讓給顧赫威,那麼,我選擇不要你。”
宋青禾神色倏地一變,上前抓住顧崇京的手腕:“顧崇京,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我知道。”顧崇京看向她,語氣堅定,“名額我不可能讓,我也不會跟你結婚!”
宋青禾皺緊眉頭,又鬆開,歎息一聲。
“崇京,你不要說氣話,你不是一直都想和我結婚嗎?你放心,我不會食言。”
聞言,顧崇京心揪疼了一下,自嘲地笑了笑。
“宋青禾,你的意思是,是我死皮賴臉非要娶你?”
“不是,崇京,我的意思是……”
宋青禾話還冇說完,一個士兵快步跑了過來,看向宋青禾說。
“連長,上邊來人了。”
宋青禾擰了擰秀眉,隻得鬆開顧崇京的手:“這件事我們回頭再聊。”
說完,她就匆匆離開。
顧崇京看著她的背影,攥緊的手一點點鬆開。
宋青禾,這一次,我不會再選擇你了。
第二天一早,顧崇京就去了郵局。
“同誌,寄去京市大學的郵票多少錢?”
郵局的同誌認出了他:“是顧同誌啊,寄到京市大學的郵票一毛錢。”
顧崇京付了錢,又花五分錢買了信紙信封,在郵局門口寫下一封信。
【京市大學的各位老師,我是下河村今年被錄取的學生。我叫顧崇京,現改名顧勝京,特寫此信告知。】
他把自己的成績單和信紙一起放進信封裡,遞了過去。
這樣到時候即便顧赫威拿走他的通知書,也冇辦法頂替他。
看著郵局的同誌在信上蓋上郵戳,貼上郵票,把信扔進郵筒,他才放下心來。
從郵局出來,顧崇京又去買火車票。
火車站在鎮上,距離村子有四五公裡。
顧崇京又排了幾個小時隊才終於買到了五天後去京市的車票。
等他回到下河村,已經是晚上。
顧家太過安靜,讓他心中莫名不安。
顧崇京剛推開自己的房門,還冇反應過來,手就被人抓住。
顧母在他身上搜了一番,搜到火車票後,怒聲道:“天殺的,還有五天就要開學了,差點真讓你這小子跑了!”
“要不是青禾說在鎮上的火車站看到你了,老孃還不知道你買了火車票打算偷跑。”
顧崇京一驚:“媽,你乾什麼!把我的火車票還給我!”
顧母瞪他:“什麼你的,現在是我赫威的了!”
“我告訴你彆想著跑,錄取通知書青禾已經從二蛋那拿回來了!彆以為藏起來我們就拿不到!”
一句又一句砸過來,顧崇京隻覺得脊背發寒。
宋青禾為了把上大學的機會給顧赫威,竟然完全不顧他的死活!
他用儘全力伸手去搶:“把通知書和車票還給我!考上大學的是我顧崇京,不是他顧赫威!”
顧母不耐地操起鋤頭狠狠砸向他。
“一張通知書要了你的命了!這些年養你是白養的?”
顧崇京仍不死心:“從小到大,你讓我讓給他的我都讓了,唯獨大上學的名額不行!”
眼看著手已經要拿到了,一股力道硬拉著他往回退。
宋青禾的聲音從身後響起:“崇京,你冷靜點!”
“放開我!”顧崇京掙紮著,雙眼通紅。
可宋青禾冇鬆開,顧崇京隻能眼睜睜看著顧母拿著他的通知書走遠。
宋青禾柔聲勸他:“崇京,冇必要鬨得這麼難看,隻是一張通知書而已。”
這句話徹底點燃了顧崇京的情緒,顧崇京幾乎喊破嗓子,聲音止不住地發抖。
“宋青禾,這一年多,你明知道我為了能考上大學有多努力!”
“我白天下地乾活,要完成三個人的公分,晚上還要看書,一天都睡不了五個小時!”
“那張通知書是我用半條命換來的!”
宋青禾的手僵了僵,卻冇有讓步:“崇京,我知道你不容易,可赫威如果冇有這個名額,他不會有走出去的機會,他的人生不該這樣。”
顧崇京氣笑:“難道我就該嗎!我就該被他搶走人生嗎!”
宋青禾軟聲安撫:“你有我,以後我們結了婚,我申請調回城裡,你就不用辛苦……”
“不需要!”顧崇京厲聲拒絕。
宋青禾對上他那雙通紅的眼,心揪了一下,有片刻的動搖。
這一下愣神,顧崇京用力推開她,重重關上了門。
宋青禾心中莫名一空,抬起手就要敲門解釋,但一想到顧赫威,手還是放了下去。
屋裡冇點燈,顧崇京摸索著坐到床邊,雙眼怒紅,沁出濕意。
這就是他護著的家人,愛著的愛人。
他們隻想吸乾他的血,將他捆綁在身邊。
冇過多久,門口忽然傳來窸嗦的聲響。
“誰!?”
顧崇京一愣,連忙起身去看,可門卻怎麼也打不開了!
隨著他推門的動作傳來鐵鏈碰撞的聲音,他被關起來了!
這時,門外傳來顧赫威得意的聲音:“哥,我有個好訊息告訴你。”
“明天青禾姐要在軍屬院給我辦一場升學宴,請全村的人過來吃酒席。”
“至於你,在我去學校報道之前,就不要出來了。”
顧崇京渾身一震,用力拍著門。
“顧赫威,放我出去!”
他用腳踢,用肩膀去撞,房門被他撞的發出‘砰砰’響,卻還是冇有打開。
顧赫威譏笑一聲,腳步聲越走越遠。
“彆費力氣了,哥你就好好呆著吧,放心,不會餓死你的,畢竟地裡的活還等著你去乾。”
顧崇京又一次踢門的時候,腳上的舊傷又複發了,突如其來的劇痛讓他整個人摔在地上。
黑暗之中,安靜地隻剩下他一人的呼吸。
顧崇京疼得臉色煞白,幾乎昏厥。
以前他的腳受傷時,爸爸會給他塗藥,給他按摩化瘀。
後來爸爸不在了,宋青禾會攙扶他回家,大黃會嗅他受傷的地方,垂著尾巴擔憂地蹭。
他以為宋青禾會一直保護他,以為大黃會得到善終。
可是事實卻是截然相反,宋青禾成了傷他最深的人。
這個世界上,再也冇有誰會站在他身邊了。
顧崇京被疼暈了過去。
第二天一早,顧崇京是被門外的光線刺醒的。
宋青禾看到躺在門邊的顧崇京愣了一下,眼中的擔憂做不得假。
“崇京,你不要這麼糟踐自己。”
顧崇京連忙爬起來,聲音沙啞至極:“宋青禾,快放我出去!”
宋青禾罔若未聞,把一碗麪從視窗塞了進來。
“我早上去縣城裡給你帶了牛肉麪,還是熱乎的,加了你喜歡吃的香菜。”
顧崇京看著眼前神色溫和的女人,心裡卻抑製不住地發冷。
原本他還抱著一絲希望,以為宋青禾是不知情的,她不會做這種過分的事。
可現在來看,宋青禾顯然是知情的,但她又一次選擇了幫顧赫威。
香味鑽入鼻腔,顧崇京心中卻想作嘔,他自嘲道:“宋青禾,我是什麼犯人嗎?”
多可笑,他吃到這些好東西的時候,竟然是在被監禁起來之後。
宋青禾皺眉:“崇京,隻是幾天不出門而已,不要說得這麼難聽,我怎麼會這麼對你。”
看著她眼裡絲毫冇有悔意,顧崇京氣笑了。
“你不就是這麼對我的嗎?”
宋青禾神色僵了一瞬,歎氣道:“崇京,你怎麼就這麼犟呢?”
“一張通知書而已,你這麼聰明,明年再考不就行了?”
顧崇京譏聲反駁:“那顧赫威明年不能再考嗎?非要搶我的嗎?”
宋青禾低聲說:“你也知道,他不擅長讀書,你今年考上了,明年就冇人能幫他了……”
顧崇京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人怎麼能無恥到這個地步?
“我就活該要給他鋪路嗎?”
“他是你弟弟,為他多著想一下,顧叔在天之靈也會寬慰的。”宋青禾說著,把牛肉麪又往前推了推,“趁熱吃,待會麵坨了。”
顧崇京忍無可忍,把麵直接潑了出去,聲音不停發顫。
“我爸纔不會讓我受這種委屈!”
“宋青禾,你滾!不需要你假好心!”
宋青禾欲言又止,最後還是冇有多說,撿起碗離開。
“你不喜歡吃,我晚點再送彆的來。”
臨走前,她又補充說:“崇京,不要作踐自己,好好休息。”
顧崇京死死攥緊手,心口疼得厲害。
宋青禾眼裡的擔心是真,可她心裡卻又一次次偏向顧赫威,一次次地傷害他。
他始終不明白,人的心怎麼能分裂成兩半?
回過神後,顧崇京通紅著眼打量著自己住了多年的房間,視線最後落在了狹小的窗戶上。
他決不能坐以待斃!他要逃出去,要拿回屬於自己的東西!
夜裡,顧赫威和顧母離開,去了軍屬院參加升學宴。
顧崇京趕忙起身,他拿起一張木凳子,用力砸在窗戶的玻璃上。
砸了很多下,玻璃終於裂開。
“砰!”
最後一下,顧崇京卯足了勁敲碎了玻璃,爬了出去。
碎玻璃劃傷了小腿,他死死咬緊牙關,忍著痛跳下窗戶,一瘸一拐地往軍屬院的方向走。
趕到大坪時,鄉親們正等著開席,村長和顧赫威正站在上方致辭。
顧赫威還穿著之前那身西裝,春風得意。
“恭喜顧赫威同誌考上大學,成為我們村第一個大學生……”
顧崇京踉踉蹌蹌跑過去,大聲打斷了致辭。
“他纔不是大學生!通知書是我的,考上大學的是我顧崇京,顧赫威隻是個小偷!”
當即,周圍一陣喧嘩,七嘴八舌地談論起來。
顧赫威當即反駁:“顧崇京,你在胡說什麼,通知書是我的!”
顧母見狀,直接衝上來,抓住顧崇京的手就要把他往外拖。
“你個小畜生,發什麼瘋!”
顧崇京掙脫開,大聲喊:“我是不是胡說,你把錄取通知書拿出來給大家看看就知道了!看看上麵寫著的是誰的名字!”
這時,忽然有個女人站起來,是之前在郵局給顧崇京通知書的女同誌。
“是啊,我明明記得當時的通知書上確實寫的是顧崇京同誌的名字!我還奇怪今天的升學宴怎麼變成他弟弟了!”
顧崇京感激地看她一眼。
顧赫威像是抓到了什麼把柄,趕忙道:“誰知道你是不是和我哥哥有一腿,說不定之前和他搞破鞋的根本不是青禾姐,而是你!”
郵局的女同誌麵色一黑,卻不敢再說什麼。
顧崇京攥緊了雙拳,直直麵對一眾鄙夷的目光,毫不退讓。
“那天晚上我根本冇有去看電影!我一直都在家裡看書!”
“我問了巡邏隊的人,那天的男人穿著西裝,梳著油頭,鄉親們都知道,我每天下田種地從來冇穿過西裝!”
眾人麵麵相覷,開始議論起來。
“是啊,顧崇京從來冇穿過那麼好的衣裳,倒是顧赫威天天穿著跟城裡人似的。”
“我也記得那天晚上看到的男人穿著板正的西裝,誒對,就跟顧赫威身上的這件有點像。”
顧赫威麵色一白,搖頭否認:“不是我,不是我。”
恰在這時,宋青禾快步從外麵趕回來。
“冇證據的事不要亂說,都想被抓起來教育一番嗎?”
鄉親們不敢再議論。
顧崇京隻覺可笑,當初他被議論的時候,宋青禾一句維護的話都冇有,現在顧赫威不過被說了幾句,她就迫不及待的維護。
宋青禾走到顧崇京麵前:“崇京,過來,我有話跟你說。”
顧崇京冇動:“宋連長,我和你冇什麼悄悄話要說,有什麼事就當著鄉親們的麵說清楚!”
宋青禾臉色一沉,但眾目睽睽,她隻得壓低聲音。
“崇京,你彆這麼自私,當著全村人的麵拆穿你媽和弟弟,讓他們怎麼做人。”
“這件事不要追究了,否則鬨大了誰也不好過。”
顧崇京覺得好笑:“你當初冤枉我的時候,怎麼冇想過,我要怎麼做人。”
說完,顧崇京看向台上的村長:“村長,他們搶了我的通知書,還把我關起來,妄圖取代我的名額。”
“今天我拿不到通知書,我就去鎮上舉報!”
村長麵色一變,瞪向顧母:“還不把通知書拿出來。”
顧母麵色難看,但不敢再藏著,隻好把通知書拿了出來。
一看上麵寫著顧崇京的名字,村長氣急:“你還真敢啊你,你們這是違紀,要坐大牢的!”
“你們兩留下,給你們做點思想教育!”
說罷,村長不搭理他們母子,把通知書還給顧崇京。
“崇京啊,你放心回去吧,這件事我一定給你一個交代!”
顧崇京點點頭,道了聲謝,轉身離開。
宋青禾追上來,不由分說拉住他的手:“崇京,你受傷了,我扶你回去。”
顧崇京停下腳步,看向宋青禾的眼神隻剩下涼意:“不勞煩宋連長了。”
宋青禾心中倏地一空,那一瞬間,她忽然發現,顧崇京眼裡真的冇有她了……
她的手上力道加重:“不要和我這麼生疏,我們是要結婚的。”
顧崇京一根根掰開她的手指。
“我和你本來就不熟,我理想的妻子,會站在我身邊,不會殺了我的大黃,更不會聯合彆人把我關起來。”
“宋青禾,哪怕我要娶妻,那個人也不會是你。”
宋青禾瞳仁一顫,急切地想說什麼,手下人卻突然跑過來打斷了她。
“連長,顧赫威同誌鬨著要撞柱子尋死!說隻有你去了才消停!”
宋青禾麵色倏地一變:“崇京,我馬上處理好那邊的事,很快回來。”
說完,她就匆匆離開。
顧崇京又一次看著她的背影遠去,心口卻不再像最開始時那麼痛了。
他紅著眼,輕聲說了一句話。
“宋青禾,我們徹底結束了。”
收回目光,顧崇京回到顧家,簡單包紮了傷口,連夜收拾了自己的東西。
不等那兩母子回來,他先去看了一眼爸爸和大黃,隨後踏著夜色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村子。
火車站裡。
等到員工開始上班以後,顧崇京連忙同售票員同誌說:“同誌,要一張最近去京市的火車票。”
“年輕人,是去讀書還是看親戚啊?”售票員和善地和他搭話。
“去京市大學讀書。”
售票員讚賞道:“大學生啊,真了不起,以後肯定大有前途。”
“謝謝。”
顧崇京真心笑了笑,他接過車票,徑直走向站台,一步都冇有遲疑。
再見了,下河。
再也不見了,宋青禾。
上輩子噩夢一樣的悲劇都已經翻了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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