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山雪淬玉麵郎，
龍睛電射紫髯揚。
百鳥朝鳳七探出，
一杆銀槍破八荒。
白袍浴血千軍避，
赤膽擎天萬古芳。
不是星君臨凡世，
何來武德耀穹蒼？
第一章
神虎降世
第一節
異象頻生
東漢延熹七年秋分前夜，常山真定縣的上空出現了百年難見的星象。太微垣中，神州常山夜空將星突然大放光明，其光赤白，直貫紫微。欽天監連夜呈報："東方白虎七宿異常明亮，主大將出世。"
此時趙家村東頭的趙氏宅院裡，三十八歲的趙安正在庭院中來回踱步。青石板鋪就的甬道上，幾片早凋的槐葉被他踩得咯吱作響。產房裡傳來的呻吟聲已經持續了整整一天一夜，接生婆換了三茬，熬好的蔘湯送了五回，可孩子還是不肯落地。
"老爺，您看這天象..."管家趙福提著燈籠的手在發抖。燈籠紙上映出的影子顯示，東北方的天空正被某種奇異的光芒照亮——那不是晨曦，而是帶著金屬質感的青白色光暈，將雲層染成了虎紋狀的條紋。
趙安剛要說話，忽聽"哢嚓"一聲巨響。院中那棵三代人合抱的老槐樹突然攔腰折斷，斷口處滲出琥珀色的樹脂，在月光下如同凝固的虎淚。更駭人的是，折斷的樹冠並未落地，而是詭異地懸浮在半空，形成一個拱門狀的通道。
"老、老爺！"丫鬟春桃從產房跌跌撞撞跑出來，"夫人她...孩子要出來了！"
第二節
白虎臨簷
就在此時，一道白影從樹冠形成的通道中竄出，輕盈地落在正房屋簷上。藉著朦朧的月光，趙安看清那竟是一隻通體雪白的猛虎，體型比尋常老虎大出一倍有餘。最奇特的是它額間的"王"字紋並非黑色，而是流動的金色，如同熔化的黃金在虎皮上蜿蜒。
"保家仙顯靈了！"老仆趙忠"撲通"跪地，連連叩首。他年輕時在遼東從軍，聽鮮卑人說過白虎守護的傳說。
那白虎並不理睬院中眾人，而是專注地盯著產房方向。它琥珀色的瞳孔縮成兩道細線，喉間發出低沉的呼嚕聲。隨著這聲音，產房窗紙上的剪影顯示，接生婆的動作突然變得利落起來。
忽然，白虎仰頭長嘯。聲浪震得瓦片嘩啦作響，簷下的青銅風鈴無風自鳴。趙安分明看見，隨著虎嘯聲，一道白光從白虎口中吐出，穿過窗欞直入產房。緊接著，一聲清越的嬰兒啼哭穿透夜空，驚起方圓十裡內的宿鳥。
"生了！是個大胖小子！"接生婆的歡呼聲中，懸在半空的樹冠終於落地，濺起的塵土迷了眾人的眼。待塵埃落定，屋簷上的白虎已然不見，隻留下三根雪白的虎毛，在月光下泛著銀光。
第三節
奇嬰異相
當接生婆將繈褓抱出來時，趙安注意到她的手臂在微微發抖。嬰兒出奇地安靜，睜著雙澄澈如秋水的眼睛。更令人驚異的是，孩子眉心有個金色的星形印記，正隨著呼吸忽明忽暗。
"老爺..."接生婆壓低聲音，"小公子出生時渾身裹著層金光，臍帶是自己斷的。"她小心翼翼地展開繈褓，露出嬰兒的右手——掌心赫然有個殷紅的槍形胎記，此刻正散發著淡淡的熱度。
聞訊趕來的鄉老王允纔是位退隱的博士，他捧著《春秋緯》的手不停顫抖："《孝經援神契》有雲：'白虎銜珠，聖人出世'。此子掌中兵紋，必是..."話音未落，嬰兒突然抓住他花白的鬍鬚，發出咯咯的笑聲。更奇的是，老人經年不愈的腿疾竟在這笑聲中不藥而癒。
次日清晨，前來道賀的村民發現趙家院牆上佈滿了巨大的爪印。這些印記深入磚石半寸，排列成某種古老的星圖。更令人稱奇的是，凡是觸碰過這些爪印的病人，沉屙頑疾都奇蹟般好轉。
第四節
道人贈玉
滿月宴這天，趙家賓客盈門。正當趙安抱著兒子接受祝賀時，一位鶴髮童顏的道人飄然而至。他揹負的七星劍鞘上沾著崑崙山的雪，腰間懸的紫金葫蘆裡傳出海浪般的聲響。
"福生無量天尊。"道人稽首道，"貧道紫陽真人，特來賀喜。"
趙安連忙還禮。道人卻不看主人，而是凝視著嬰兒良久，突然伸指在趙雲眉心一點。那點硃砂竟化作微型太極圖，在皮膚下緩緩旋轉。
"此子非凡人。"道人從懷中取出一塊溫潤白玉，"乃天上武德星君轉世，當有八十八載陽壽。"玉墜上刻著細密的星圖，用金絲嵌出北鬥七星的形狀。
正當眾人驚歎時，道人又取出一卷竹簡："此《龍韜》乃黃帝戰蚩尤時所著，待他十六歲時..."話未說完，道人突然望向西方，麵色驟變："不好！有妖物感應星君降世，已至百裡之外！"
第五節
夜戰妖邪
是夜子時，趙家村突然被濃霧籠罩。霧中傳來鐵鏈拖地的聲響，間或夾雜著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聲。守夜的更夫看見兩個燈籠般的紅眼在霧中移動，還冇等敲鑼報警，就連人帶鑼被拖進濃霧。
趙家院內，掛在嬰兒床前的白玉突然大放光明。趙安持劍守在西窗，忽然看見霧中浮現出小山般的黑影——那是一隻通體漆黑的巨狼，獠牙上還掛著更夫的半截腰帶。更可怕的是，狼背上騎著個穿前朝官服的骷髏，空洞的眼窩裡跳動著綠火。
"屍解仙！"屋頂上的紫陽道人厲聲喝道，"爾等安敢覬覦星君！"
七星劍出鞘的龍吟聲中，嬰兒床上的趙雲突然睜眼。他的瞳孔變成了純粹的金色，一道白光從眉心射出，在屋頂凝聚成白虎虛影。那白虎與真身大小相仿，每一根毛髮都清晰可見，額間的"王"字紋亮如烈日。
黑狼人立而起，噴出腥臭的毒霧。白虎虛影一個騰躍，利爪劃過之處，毒霧竟如實物般被撕成碎片。紫陽道人的劍光隨後而至，將骷髏官斬落狼背。失去主人的妖狼哀嚎著化為一灘黑水，滲入地下不見了。
第六節
星君歸位
黎明時分，紫陽道人將七星劍收回鞘中。經過一夜激戰，他的道袍卻纖塵不染。嬰兒床裡的趙雲睡得正香，眉心的太極圖已經隱去，隻有白玉墜子還在微微發燙。
"此子十六歲前，玉墜不可離身。"道人臨走前鄭重囑咐，"待他束髮之年，可往太行山白雲洞尋一杆銀槍。"說完踏著晨露離去，在院門口的青石板上留下兩個三寸深的腳印——不是鞋印，而是清晰的虎爪印。
趙安抱著兒子送客時，發現東方的啟明星格外明亮。那顆星辰突然閃爍了三下，投下一道肉眼可見的光柱，正好籠罩在趙雲身上。光柱中隱約有金甲神將虛影向嬰兒行禮，旋即化作無數光點消散。
當天午時，真定縣令親自登門。原來昨夜全縣都夢見白虎降世，縣衙前的石獅子竟然自行調轉了方向，全部麵朝趙家宅院。縣令帶來的《祥異錄》上記載："白虎臨簷，名將出世；星君轉世，天下易主。"
滿月宴持續了整整三日。最後一天，遊方至常山的書法大家蔡邕恰好路過，為嬰兒題寫了"趙雲"二字。當毛筆最後一劃落下時，硯台裡的墨汁突然沸騰，在紙上形成個持槍躍馬的小將輪廓...
第二章
天生神力
第一節
瘋牛事件
建寧三年的春分日，常山真定縣趙家村的曬穀場上鋪滿了金黃的麥粒。五歲的趙雲穿著母親新縫的靛青色短褐，正在場邊看螞蟻搬家。他的手指輕輕點著地麵，那些黑黢黢的小蟲便排著隊從他指尖爬過。
"雲兒，彆玩了。"父親趙安站在糧倉的陰影裡招手，腰間新佩的青銅劍在陽光下泛著青光，"今日教你認兵器。"
小趙雲剛要起身，忽然聽見場院西側傳來一陣騷動。拉糧車的兩頭犍牛不知怎的發了性，其中體型較大的"黑旋風"掙斷了鼻繩，碗口大的蹄子正把曬席踏得七零八落。更可怕的是，它血紅的眼睛已經盯上了正在拾麥穗的張老漢家孫女。
"妞妞快跑！"張老漢的破鑼嗓子都喊岔了音。三歲的小丫頭卻嚇呆了，抱著麥穗筐站在原地哇哇大哭。
趙雲看見牛角已經快要挑到小姑孃的花布衫。他的視野突然變得異常清晰：牛脖子上暴起的血管、蹄子揚起的每一粒塵土、甚至小姑娘辮子上將掉未掉的蝴蝶結。身體比腦子動得更快，等他反應過來時，自己已經擋在了瘋牛麵前。
"砰！"
場邊眾人都閉上了眼睛。預想中的慘劇卻冇有發生——隻見五歲的趙雲雙手死死攥住兩隻牛角，小小的布鞋在泥地上犁出兩道深溝，但竟真的讓千斤重的瘋牛停了下來。
"這...這..."糧商王胖子手裡的算盤啪嗒掉在地上。他分明看見那孩子的胳膊上浮現出淡淡的虎紋，又轉瞬即逝。
瘋牛噴著白沫人立而起，趙雲趁機一個滾翻轉到牛腹下。在眾人驚駭的目光中，他使了招"霸王舉鼎"，用肩膀頂住牛腹猛力一掀。七百多斤的成年公牛竟被他摔了個四蹄朝天，牛揹著地時震得整個曬場都在顫動。
第二節
夜話胎記
當晚，趙家正堂的油燈亮到三更。趙安反覆檢查兒子的小手——彆說骨折，連道紅痕都冇有。
"爹，我餓。"趙雲摸著咕咕叫的肚子。他的右掌心不知何時浮現出個槍形紅斑，這會兒正隱隱發燙。
趙夫人忙端來蒸餅和鹿肉羹。看著兒子狼吞虎嚥地吃了五人份的飯食，她憂心忡忡地取出塊白絹："今早給雲兒換衣時發現的。"
絹布上拓著個清晰的虎爪印，足有成人手掌大。更奇怪的是，這些天趙雲睡過的枕蓆上總沾著些白色毛髮，比最上等的貂絨還要光亮。
"紫陽真人說的冇錯。"趙安從箱底取出個鎏金銅匣，"明日開始教他祖傳的趙家槍法。"
銅匣裡躺著卷竹簡，開頭寫著"常山趙氏梅花槍譜"。趙雲湊過來看時，那些墨字突然泛起金光，化作無數小人在他眼前演練槍招。等他揉揉眼睛再看，竹簡又恢複了普通模樣。
第三節
力戰流寇
七歲那年大旱，常山郡來了夥流寇。這日黃昏，趙雲正在溪邊練石鎖，忽聽見村口方向傳來哭喊聲。他抄近路翻過土坡，看見五個持刀漢子正在劫掠糧車。為首的臉上有道蜈蚣狀的疤，正用刀背抽打不肯交糧的李順。
"住手！"趙雲這一嗓子震得樹梢的麻雀撲棱棱亂飛。
刀疤臉回頭看見是個孩童，獰笑著揮刀虛劈："小崽子滾遠點！"鋼刀帶起的風颳斷了趙雲幾根額發。
接下來的事情發生在電光火石間：趙雲矮身閃過刀鋒，右手成爪扣住對方手腕"陽穀穴"，左手一個"推窗望月"拍在肘關節。眾人隻聽"哢嚓"兩聲，那賊人已經捧著扭曲的右臂跪地哀嚎。
剩下四個強盜一擁而上。趙雲抓起地上的扁擔，使了招"橫掃千軍"。白蠟木的扁擔在他手裡竟發出鐵器般的破空聲，當場把兩個賊人掃得飛出一丈多遠。第三個想偷襲，被他反手一記"回馬槍"戳中肩井穴，頓時半邊身子都麻了。
最後一個見勢不妙要跑，趙雲拾起塊鵝卵石擲去。石子帶著尖嘯穿透三層桑皮紙，正中賊人後心要穴。觀戰的村民們後來賭咒發誓，說那石子飛過時帶著道白光。
第四節
白鹿引路
十歲生辰這天，趙雲獨自進山采藥給母親治病。在雲霧繚繞的老君溝，他撞見七匹灰狼正在圍攻一隻白鹿。那鹿通體雪白無雜毛，鹿角卻呈罕見的金色，此刻後腿已被撕開道血口。
"著！"趙雲將藥鋤擲出，精準命中頭狼的眼睛。其餘惡狼齜著森白獠牙圍上來，他折了根碗口粗的橡樹枝當棍使。
第一式"泰山壓頂"劈碎狼的天靈蓋；
第二式"風捲殘雲"掃斷三根狼脊梁；
最後招"青龍擺尾"把剩下兩匹狼挑下了懸崖。
白鹿冇有逃走，反而用溫潤的舌頭舔他手心的傷口。趙雲發現掌心的槍形胎記碰到鹿血後竟微微發亮。更奇的是，白鹿角上掉下片金粉，落在他傷口上立刻止血生肌。
"你要帶我去哪兒？"趙雲跟著白鹿在密林中穿行。鹿蹄踏過的地方，荊棘自動分開，露出條鋪著白石英的小徑。儘頭是個被紫藤遮掩的山洞，洞口石壁上刻著副星圖，北鬥七星的勺柄正指向洞內。
第五節
秘洞奇遇
洞中幽藍的螢石照亮了石台上的物件——一杆七尺二寸的亮銀槍。槍纂刻著北鬥七星紋，槍尖寒芒吞吐如活物。趙雲伸手去握時，槍桿突然震顫著發出龍吟，震得洞頂石筍簌簌掉落。
石壁上的星圖突然活了過來，化作七道金光冇入槍桿。趙雲恍惚看見個銀甲神將在雲端舞槍，那槍法時而如暴雨梨花，時而似遊龍驚鳳。最後一式"星隕九天"使出時，萬千槍影竟化作流星雨砸向大地...
"這是..."趙雲揉著眼睛，發現槍桿上多了"龍膽"兩個篆字。白鹿不知何時離開了，隻在石台上留下個玉匣，裡麵裝著本《百鳥朝鳳槍譜》。
歸途中，龍膽槍似乎冇有重量。趙雲試著朝塊山岩刺去，槍尖未至，岩石已"哢"地裂成兩半。經過溪流時，他看見水中倒影裡的自己，額間隱約有金色星芒閃爍。
第三章
仁義少年
第一節
私塾晨讀
熹平六年的春晨，真定縣最有名的明德私塾內，十四歲的趙雲正襟危坐。晨光透過雕花窗欞，在他雪白的衣襟上投下斑駁的光影。案幾上的《論語》翻到《顏淵》篇，竹簡的韋編已經磨得發亮。
"子路問君子..."夫子蒼老的聲音在學堂迴盪，忽然被窗外一陣嘈雜打斷。幾個錦衣少年正圍著賣柴郎推搡，為首的袁家公子袁耀一腳踹翻了柴擔，枯枝散落滿地。
趙雲眉頭微蹙。他注意到賣柴郎破舊的草鞋露出腳趾，而袁耀腰間的玉佩足夠尋常人家半年口糧。當袁耀的巴掌即將落下時，一道白影閃過——趙雲已站在兩人之間，左手擒住袁耀手腕，右手穩穩接住半空中的柴捆。
"子龍兄要管閒事？"袁耀掙了掙，發現手腕像被鐵箍鎖住。他使個眼色，五個家丁立刻圍了上來。
第二節
以德服人
學堂前的空地上，趙雲將柴擔輕輕放回賣柴郎肩上。家丁們揮舞的棍棒在他眼中慢如蝸牛——他能看清每根木棍上的木紋，甚至預判出它們襲來的軌跡。
第一棍襲來，趙雲側身閃過，食指在持棍者"曲池穴"輕輕一點，那家丁整條手臂頓時痠麻難當；第二棍橫掃，他騰空躍起，足尖在棍梢一點，借力翻到眾人身後；第三棍直取麵門，他微微側傾，"哢嚓"一聲竟棗木棍打在另一個家丁頭上，斷作兩截。
"好身手！"圍觀的學子們鬨笑起來。袁耀臉色鐵青，突然從袖中掏出把鑲金匕首。寒光剛現，趙雲已鬼魅般貼到他身前，掌心在匕首側麵一彈，"錚"的一聲清響，匕首竟飛出一丈多，直挺挺插在不遠處客棧樁子上。
"《禮記》有雲：'君子貴人而賤己，先人而後己'。"趙雲瞪大雙眼錚錚看著袁耀，麵露微笑，輕聲道："袁兄何必與貧苦人計較？"“同情弱者乃真大丈夫，袁兄飽讀經書，明天下真理，曉春秋大義，何必因一時衝動壞了好名聲”，袁耀聽罷連連作揖賠禮“子龍兄言之甚是在理，險些自誤”
第三節
雪夜救老
臘月裡的暴雪封了山路。趙雲從私塾歸來時，發現祠堂屋簷下蜷縮著個雪人——是個凍僵的老乞丐，鬍鬚上結滿冰淩。他脫下狐裘裹住老人，背起就往家跑。積雪冇膝，他運起輕身功夫，每一步都在雪麵留下不足寸深的腳印。
趙家西廂的炭盆燒得正旺。趙雲用雪搓熱老人手腳時，發現其虎口佈滿老繭，右腳踝有道箭傷疤痕。"老丈是行伍之人？"他輕聲問。老人渾濁的眼中突然精光暴射，乾枯的手指在趙雲掌心槍紋處重重一點。
三更時分，老人發起高熱，囈語中夾雜著邊關地名。趙雲徹夜未眠，用師父教的"推血過宮"之法為老人療傷。天矇矇亮時，老人突然坐起，從破襖夾層取出半卷《陰符槍譜》："老朽李彥，曾隨段熲將軍征戰羌亂。這套專破騎兵的槍法，今日終得傳人。"趙雲大喜，如獲珍寶，此後日日苦練槍法，多年後長阪坡上大顯神通。
第四節
開倉濟民
中平元年的蝗災讓常山郡餓殍遍野。趙雲站在自家糧倉前，看著管家賬本上"存粟三千斛"的數字，又望望院外樹皮都被剝光的災民。他忽然奪過賬本，用硃筆在數字上畫了個大叉。
"開倉！"少年清亮的聲音驚飛簷下麻雀。管家剛要勸阻，趙雲已經推開倉門。陽光照進塵封的糧窖，驚起無數細小的光塵。他抓起斛鬥親自量米，每舀一勺都在心裡計算著能救幾條人命。
最先領糧的王寡婦牽著三個孩子叩頭，額頭在青石板上磕出血痕。趙雲急忙扶起，卻見更多饑民湧來。人群中有個穿儒衫的中年文士始終冷眼旁觀，待發糧結束才上前拱手："在下田豐，觀公子仁心，他日若遇明主，必成濟世之才。"
第五節
義救雛鷹
暮春的狩獵季，趙雲在鹿台山麓發現個破碎的鷹巢。兩隻未睜眼的雛鷹在落葉中哀鳴，樹梢上，母鷹正與一條丈餘長的錦蛇搏鬥。蛇尾纏住鷹翅，毒牙離鷹眼不過寸許。
趙雲解下束髮的絲帶，灌注內力甩出。絲帶如利刃切斷蛇身時，母鷹恰好掙脫。它盤旋三圈，突然俯衝下來——不是報複，而是將一枚帶血的青銅箭鏃丟在趙雲腳邊。箭鏃上"公孫"二字依稀可辨，此乃何意趙雲不解。
第六節
月下誓言
中秋之夜，趙雲在院中練槍。龍膽槍劃破月光，激起滿地銀杏葉如金蝶紛飛。收勢時，他發現父親站在廊下，手中捧著個紫檀木匣。
"咱們趙家祖上原是趙子餘部將。"趙安打開木匣，裡麵是把青銅劍，劍格處刻著"忠義"二字，"今日將此劍傳你，望你記住——"
話音未落，東南方突然火光沖天。那是五十裡外的元氏縣方向，隱約傳來悶雷般的馬蹄聲。趙雲躍上屋頂，看見夜空中飄滿孔明燈般的火球——那是著火的箭矢。
"黃巾賊來了！"更夫的破鑼聲響徹村落。趙雲握緊龍膽槍，掌心槍紋灼熱如炭。他忽然明白師父說的"亂世將至"是何意，也隱約看見命運長河分出的支流。
當第一波難民湧進村口時，趙雲已經打開所有糧倉。他站在碾盤上高聲安撫村民，月光為白衣少年鍍上銀邊。人群中，那個曾被他救過的賣柴郎突然跪下："趙公子，咱們跟您走！"
第四章
山中奇緣
第一節
白鹿引路
中平二年初春，十五歲的趙雲獨自行走在太行山崎嶇的山道上。晨霧如乳白色的紗幔纏繞著蒼翠的鬆林，他手中的龍膽槍槍尖不時挑開垂落的蛛網，那些綴滿露珠的銀絲在陽光下碎裂成無數彩虹。
三天前，那位贈玉的道人托夢指點："白雲深處有槍神，百鳥朝鳳待傳人。"此刻他懷中揣著父親給的羊皮地圖，標記著紫陽真人所說的"白雲洞"方位。忽然，一陣清越的鹿鳴從左側山澗傳來——正是去年救過的白鹿，它金燦燦的鹿角上還留著他包紮過的痕跡。
白鹿銜住他的衣角往岔路拽。趙雲跟隨它穿過一道飛瀑，水簾後的岩壁上赫然呈現硃砂畫的箭頭。箭頭指向處，霧氣突然散開，露出條鋪著白色鵝卵石的小徑，每塊石頭上都刻著微型槍招圖譜。
第二節
槍神試藝
正午時分，小徑儘頭出現個竹籬圍成的院落。院中白髮老者正在劈柴，斧刃每次落下都精準劈在同一條紋理上，十八段柴薪長短分毫不差。更奇特的是，那些柴火落地後自動壘成"槍"字。
"童淵恭候多時。"老者頭也不回地說道。他轉身時，趙雲才發現這位傳說中的槍神竟是個身高不足五尺的瘦小老頭，唯有那雙眼睛亮得嚇人，如兩盞明燈照透人心。
老人突然將斧頭擲來。趙雲側身閃避時，斧柄突然爆裂，射出七根細如牛毛的金針。龍膽槍本能地舞出圓弧，"叮叮"七聲脆響，金針全部被槍尖挑落。最後一針被擊飛時，竟在空中劃出個"鳳"字軌跡。
"反應尚可。"童淵微微頷首，"接下來考校眼力。"他袖中飛出三片羽毛，在風中飄忽不定。趙雲凝神靜氣，槍尖連點，每片羽毛中央都被刺出個規整的米字孔洞。
第三節
百鳥朝鳳
真正的訓練始於次日黎明。童淵帶趙雲來到後山絕壁，指著鑿在崖壁上的九十九個石龕："每龕藏一招槍式，百日之內學全，方可傳你百鳥朝鳳槍。"
第一個石龕裡的壁畫就讓趙雲瞠目——持槍者竟倒立在槍桿上，槍尖刺入地麵三寸。他試著模仿時，龍膽槍突然變得重若千鈞，槍纂在地上犁出深溝。直到第七日，他才悟出要以氣禦槍，讓內力在槍桿中形成循環。
第三十六龕的"迴風拂柳"更是刁鑽，要求槍尖同時點中三片飄落的柳葉。趙雲在崖頂站成雪人，直到開春柳芽初綻才練成。最艱難的是第七十二龕的"鳳點頭"，需將槍尖刺入飛瀑卻不讓水流中斷。當他終於做到時，倒流的水珠在空中凝成鳳凰形狀。
第四節
月下傳薪
仲夏夜，童淵在院中擺下香案。北鬥七星正好懸在師徒頭頂，勺柄指向趙雲來時的小徑。老人取出珍藏的鎏金銅壺，倒出七杯顏色各異的酒漿。
"這七杯酒采四方名泉釀製，對應七星之力。"童淵的聲音忽然變得年輕洪亮。趙雲依次飲下，每杯入喉都引發不同感受：第一杯如吞烈火，第二杯似飲寒冰，第三杯後全身毛孔滲出清香...第七杯下肚時，他看見自己掌心槍紋化作小龍遊走。
子夜時分，童淵突然持槍攻來。這次不再是教學喂招，槍尖帶著刺耳的尖嘯直取咽喉。趙雲倉促格擋，兩槍相擊迸發的火星照亮了整座院落。三百回合後，他的白衣已被汗水浸透，卻也將三年所學融會貫通。
"看好了！"童淵突然躍上鬆梢，槍勢陡變。龍膽槍在他手中彷彿有了生命，時而如孔雀開屏幻化萬千槍影，時而似孤鶴沖霄直上九霄。最後一式"百鳥朝鳳"使出時，槍尖竟真的引來了山中群鳥，繞著槍影組成絢麗的漩渦。
第五節
寒潭煉心
深秋的寒潭邊，童淵要求趙雲赤膊站在齊腰的水中練槍。潭水是終年不化的雪水所積，水麵飄著薄冰。更可怕的是水底沉著七塊刻有符文的隕鐵，會乾擾內力運行。
"槍者，心之刃也。"老人坐在潭邊巨石上，手中竹杖不時敲打趙雲動作變形之處，"心若不定，槍必不直。"
趙雲咬牙堅持，撥出的白氣在眉睫凝成冰霜。第七日黃昏，他忽然進入玄妙狀態，感覺潭水不再寒冷，反而像溫泉般滋養經脈。龍膽槍舞動時，槍尖拖出的水線在空中凝結不散，漸漸構成周天星圖。
就在星圖完成的刹那，七塊隕鐵同時浮出水麵，自動吸附在槍纂上形成北鬥七星排列。童淵撫掌大笑："七星認主，此槍方成！"原來這纔是真正的龍膽槍——槍纂七星可引動星辰之力，槍尖暗藏的三道血槽會在刺入人體後自動旋轉。
第六節
出山考驗
離彆前夜，童淵帶趙雲登上絕頂。雲海在腳下翻滾，遠處真定縣的燈火如繁星落地。老人突然發難，竹杖點向趙雲後心要穴。
三年的條件反射讓趙雲不假思索地反手一槍。槍尖在距童淵咽喉寸許處硬生生停住，顫抖的槍桿發出龍吟般的嗡鳴。
"善。"童淵用兩根手指推開槍尖，"記住，真正的槍道不在殺伐。"他解下腰間酒葫蘆扔給徒弟，"明日你從'虎跳澗'回去，那裡有份出師禮等著。"
次日拂曉，當趙雲穿過兩山之間的吊橋時，繩索突然斷裂。下墜瞬間，他本能地使出"白鶴沖天"，龍膽槍在岩壁上一撐，人槍合一掠過十丈深淵。落腳時才發現對岸站著七個持械山賊，正是童淵說的"出師禮"。
這場戰鬥冇有懸念。趙雲槍出如龍，每一式都留有餘地，僅以槍桿擊倒敵人。當他挑開第七個山賊的蒙麵巾時，赫然發現是位故人——當年在私塾欺負賣柴郎的袁耀。如今家道中落的公子哥跪地求饒，趙雲卻收槍入鞘，從行囊裡取出乾糧分給他。
山風送來童淵遙遠的聲音："不殺而生仁心，方得槍道真諦..."趙雲轉身四顧，隻見雲海中隱約有白鶴振翅，翅尖劃過之處，現出"常山"二字。
第五章
初試鋒芒
第一節
歸鄉險途
建安元年深秋，十六歲的趙雲揹著龍膽槍行走在常山郡的官道上。三年山中苦修讓他身形更加挺拔，原本白皙的皮膚被山風磨礪成小麥色，唯有那雙眼睛依舊清亮如星。秋風捲著枯葉拍打在他新換的牛皮靴上，遠處真定縣的輪廓已在暮色中若隱若現。
轉過鷹嘴崖時，趙雲突然勒住韁繩。風中飄來血腥味混合著焦臭，路旁灌木叢裡掛著半截染血的麻布腰帶——正是他離家時母親親手編織的那款。龍膽槍瞬間出鞘，槍纂上的七星紋路在黃昏中泛起微光。
三十丈外的山坳裡，景象令人毛骨悚然。七八具屍體以詭異的放射狀倒伏在地，中心處插著杆黑色大旗，旗麵用血畫著猙獰的鬼臉。趙雲認出這是太行山"黑煞寨"的標記，去年曾劫掠過趙家村的商隊。
"小娘子彆跑啊！"粗嘎的調笑聲從林間傳來。趙雲身形如電，幾個起落便看見五個山賊正圍堵著個綠衣少女。那姑娘後背衣衫已被撕開大片，露出的肌膚上佈滿鞭痕，卻仍死死抱著個藍布包袱。
第二節
銀槍乍現
領頭山賊的鬼頭刀正要劈下，忽覺手腕一涼。他茫然看著自己持刀的右手齊腕斷裂，鮮血噴出三尺多遠。直到劇痛傳來，他才發現場中多了個白衣少年，那杆銀槍正滴著血珠。
"點子紮手！"剩餘山賊迅速結陣。這夥人顯然訓練有素，三人持盾在前，兩人張弓在後。箭矢破空聲響起時，趙雲槍尖輕挑，兩支鐵箭竟在空中相撞，迸出刺目火花。
第一麪包鐵木盾砸來時，趙雲使出"鳳點頭"。槍尖在盾麵輕輕一啄，精鐵打造的盾牌竟如薄冰般碎裂。持盾山賊還冇反應過來，槍桿已橫掃而至，"啪"地抽碎他半邊牙齒。
"是童淵的百鳥朝鳳槍！"有個獨眼山賊突然尖叫。這聲喊叫讓剩餘賊人陣腳大亂，他們倉皇後退時撞成一團。趙雲趁機突進，槍尖幻化出七點寒星，同時點中三人膝彎"陽陵泉"——這是跟李彥學的軍中擒拿術改良版。
第三節
血戰群寇
少女的尖叫突然響起。趙雲回頭看見更多火把從山道湧來，粗略估算不下三十人。為首者騎著匹烏騅馬，九環大刀在火光中泛著紫芒——正是黑煞寨二當家"紫麵閻羅"周通。
"小崽子活膩了？"周通的聲音像鈍刀刮骨。他大手一揮，二十張強弩同時上弦，"放！"
箭雨籠罩的刹那，趙雲槍勢突變。龍膽槍舞成銀盤，叮噹之聲不絕於耳。更驚人的是，被格擋的箭矢全部原路返回，持弩山賊倒下一片。周通怒吼著策馬衝來，九環大刀帶著刺耳嘯音劈下。
"鐺——"
金鐵交鳴聲震得樹葉簌簌掉落。周通虎口迸裂，不敢相信大刀竟被槍桿架住。趙雲趁機使出"白蛇吐信"，槍尖毒蛇般鑽過刀網，在周通右肩留下個透明窟窿。
"結陣！結陣！"負傷的周通嘶吼著。剩餘山賊迅速組成"三才陣"，長矛手在前，刀盾手居側，後排還有持鏈錘的壯漢。這種戰陣本是官軍對付流寇的，如今竟被山賊用得似模似樣。
第四節
槍影如龍
趙雲深吸口氣，忽然想起童淵在寒潭邊的教誨："陣戰如弈棋，破其一點可潰全域性。"他目光鎖定了陣眼處的黃臉漢子——此人每次揮動令旗，陣型就隨之變化。
龍膽槍突然脫手飛出，如白虹貫日直取黃臉漢子。就在眾人以為他要棄槍時，趙雲袖中飛出一條銀鏈纏住槍纂——這是李彥所授"流星槍"技法。槍尖穿透令旗手的咽喉後，銀鏈一抖，長槍又飛回主人手中。
失去指揮的陣型頓時大亂。趙雲如虎入羊群，槍招不再留情。第一式"橫掃千軍"打斷五條腿骨；第二式"青龍探爪"挑飛三把鋼刀；突入核心後"鳳凰三點頭"，槍尖在周通胸口留下品字形血洞。
最凶險的時刻來自暗處偷襲。當趙雲背對山崖時，那個裝死的獨眼山賊突然擲出毒鏢。千鈞一髮之際，龍膽槍竟自行迴轉，槍纂七星迸發青光，將毒鏢震成齏粉——這是七星認主後首次顯靈。
第五節
仁心不殺
半炷香後，山道上隻剩趙雲和那個瑟瑟發抖的少女還站著。三十四具屍體以各種姿勢倒伏，鮮血彙成細流滲入泥土。周通靠著斷樹苟延殘喘，紫臉已變成慘白。
"為...什麼..."他盯著趙雲收回槍尖，"剛纔明明可以..."
"師父說，殺人不如誅心。"趙雲取出金瘡藥扔給他，"帶著你的人滾出常山郡。"他轉身走向少女時，腦後突然風聲驟起——周通竟擲出了貼身匕首。
龍膽槍彷彿有靈性般自動格擋，同時槍纂重重敲在周通天靈蓋上。這一擊不會致命，但足夠讓他忘記所有武功招式。少女此刻才癱軟在地，懷中包袱散開——裡麵是尊送子觀音像，已被鮮血染紅半邊。
第六節
血色歸途
護送少女回村的路上，趙雲得知更多噩耗。黑煞寨半月前洗劫了趙家村，父親為保護糧倉身中三箭。經過自家麥田時，他看見焦黑的土地裡混著未收的麥粒——這是鄉親們逃難前拚死保下的種子。
村口老槐樹下，母親的白骨還掛著那枚紫陽真人給的玉墜。趙雲跪了整整一夜，黎明時用龍膽槍在樹下掘出深坑。埋葬母親那一刻，槍纂上的北鬥七星突然大亮，照得四周如同白晝。
"子龍..."虛弱的聲音從祠堂傳來。趙雲衝進去時，看見遍體鱗傷的老裡正攥著封書信："黃巾賊...占了钜鹿...你爹被征去運糧...走前留話...讓你去投..."
信紙突然被風吹走，趙雲追出祠堂時，看見東北方天空被火光映紅。那是百裡外的元氏縣城方向，無數流星般的火箭正劃破夜空——黃巾之亂爆發了。龍膽槍在手中劇烈震顫，槍尖自動指向北方，那裡有座白色軍帳在夢中反覆出現。
當第一縷陽光照在祠堂匾額上時，趙雲已收拾好行裝。他把祖傳的青銅劍埋在老槐樹下，隻帶著龍膽槍和染血的藍布包袱。包袱裡的觀音像被他安放在母親墳前，而佛像底座暗格中的《太平要術》殘卷，則成為日後識破張角妖法的關鍵。
第六章
淚彆常山
第一節
殘垣故裡
建安元年冬，趙雲牽著瘦馬踏過趙家村的廢墟。連年戰亂讓這片曾經豐饒的土地佈滿瘡痍，焦黑的房梁像枯骨般支棱在雪地裡。他駐足在自家宅院前，手指撫過門框上那道刻痕——那是他十二歲時量身高留下的，如今已被煙火熏得模糊不清。
祠堂的斷牆下蜷縮著幾個麵黃肌瘦的孩童，見到持槍的白衣人嚇得直往草堆裡鑽。趙雲解開行囊，將最後半袋炒米放在地上。最小的那個孩子突然撲上來抱住他的腿："你是白袍將軍嗎？娘說你會回來救我們..."
寒風捲著雪粒刮過臉頰，像無數細小的刀片。趙雲蹲下身，發現孩子脖頸掛著塊熟悉的木牌——那是裡正家代代相傳的戶籍牌，如今卻成了孤兒辨認身份的唯一憑證。
第二節
父訊難尋
真定縣衙已成廢墟，唯有告示牆還立著。層層疊疊的征兵文書下，趙雲終於找到那紙泛黃的《常山郡丁壯征調令》。父親趙安的名字赫然在列，被編入"輜重營丙隊"，三個月前開赴钜鹿前線。
"小將軍彆找了。"賣炊餅的老漢咳嗽著指向東北方，"上月敗退的官軍說，钜鹿城外有條三十裡長的'人燭溝'..."老人突然噤聲，因為趙雲手中的龍膽槍突然發出龍吟般的震顫，槍尖將青石板刺出蛛網狀裂紋。
在城北亂葬崗，趙雲用槍桿翻找了二百一十三具屍體。第七日黃昏，他在具無名屍的指骨間發現了半枚銅印——那是趙家曆代族長掌管的族徽。屍體左胸有個菱形的貫穿傷，創口邊緣焦黑如炭——這是太平道的"烈焰符"造成的獨特傷痕。
第三節
慈母遺訓
老槐樹下的墳塋已被積雪覆蓋。趙雲跪著用雙手刨開凍土，在母親骸骨旁發現個桐油密封的陶罐。罐中絹布上，母親用血寫著："吾兒若歸，勿報私仇。白馬將軍處存有為娘繡的'常山趙'字旗..."
雪越下越大，趙雲在墳前跪到雙腿失去知覺。半夜雪停時，北鬥七星正好懸在墳頭正上方。槍纂上的七星紋路與星光呼應，在雪地上投射出幅地圖——那是通往幽州的白馬義從行軍路線。
黎明時分，他將祖傳青銅劍與父親銅印合葬，立碑時刻意避開了"孝子"二字。龍膽槍在碑上刻下的是："常山趙氏安公伉儷之墓"。最後一筆落下時，槍尖突然迸發七點星火，將碑文烙成永不褪色的金紋。
第四節
義救孤弱
北上途中，趙雲在滹沱河畔撞見隊黃巾押送婦孺。三十多個女子被麻繩串成長隊，最末是個揹著嬰兒的少女，赤足在冰麵上留下血印。押解的賊人正用燒紅的鐵棍在俘虜臉上烙"黃天"二字。
龍膽槍出手時帶起破空尖嘯。第一個賊人剛轉頭，喉頭已綻開血花；第二個舉刀格擋，連人帶刀被劈成兩半；第三個要放響箭報信，箭矢卻被槍尖挑回，釘穿他自己的眼眶。
解開的麻繩堆成小山，趙雲卻沉默地發現——這些女子大多不願離去。她們茫然望著四野烽煙，竟不知該逃往何方。最後是那個背嬰兒的少女跪下："恩公，帶我們去找白馬將軍吧！聽說幽州還有王法..."
當夜宿營時，少女從繈褓裡取出塊帶血的饃："這是俺男人臨死前塞的..."掰開的饃裡藏著張絹製地圖，標註著通往幽州的秘密水道。月光下，趙雲認出這是官軍斥候專用的加密手法。
第五節
冰河血戰
水道行至第七日，前方出現黃巾軍的攔截船隊。二十艘艨艟橫鎖河麵，桅杆上吊著不肯投降的官軍屍體。趙雲讓婦孺躲進蘆葦蕩，自己劃著小舟正麵迎敵。
第一波箭雨襲來時，他槍舞梨花，格擋的箭矢在船頭堆成刺蝟狀。敵艦逼近到三丈距離，突然拋出帶鐵鉤的纜繩。趙雲順勢躍起，腳踏繩索如履平地，龍膽槍在朝陽下劃出銀色弧線。
這場水戰持續到正午。趙雲專挑船桅基部下手，倒下的桅杆砸翻相鄰戰船。有次落水時，三個水鬼持分水刺襲來，他卻在水下使出"蛟龍翻海"，槍尖攪起的漩渦將敵人卷得骨肉分離。
最後一艘敵艦燃起大火時，趙雲在船長艙發現封密信。火漆印是張角的"太平"符籙，信中提及要在"白馬義從"中安插內應。他來不及細看，甲板突然爆炸——敵人點燃了火藥艙。
第六節
初遇明主
爆炸將趙雲拋到三十丈外的淺灘。昏迷中，他夢見白虎在血河裡沉浮。醒來時，首先映入眼簾的是麵雪白大旗，旗上墨字"公孫"被風吹得獵獵作響。
"醒了？"銀甲將軍俯身檢視。他麵如冠玉，眉間卻有道箭疤，正是威震北疆的白馬將軍公孫瓚。"小兄弟好身手，單人獨槍毀了張寶半支水軍。"
趙雲掙紮起身要行禮，卻被按住肩膀。公孫瓚從懷中取出麵摺疊整齊的青色戰旗："這是尊慈托人捎來的。常山趙氏的'百鳥朝鳳槍'，本將神往已久。"
帳外突然傳來急促的馬蹄聲。傳令兵滿身是血地滾進來："報！劉虞大人中伏，被困石門陘！"公孫瓚拍案而起時，趙雲已經握槍立在帳口。兩人目光相接的刹那，北疆的風雪中彷彿有虎嘯龍吟。
"子龍可願同往？"
"願隨明主，萬死不辭。"
白馬義從的號角聲響徹雲霄。趙雲翻身上馬時，懷中的母親血書與父親銅印輕輕相撞。他冇有回頭，因此冇能看見常山方向的天空突然放晴，一縷陽光正照在老槐樹下的新墳上。
第七章
白馬義從
第一節
初臨戰陣
初平元年三月，凜冽的北風捲著砂石抽打在界橋戰場上。趙雲緊握龍膽槍，感受著掌心傳來的細微震顫。這是他加入白馬義從後的第一場大戰，身上嶄新的銀色輕甲還帶著鐵匠鋪的炭火味。前方三裡處，袁紹的先鋒大將麴義正率領八百"先登死士"緩緩推進，那些特製的丈二長矛在陽光下泛著森冷寒光。
"弩手準備！"公孫瓚的令旗猛地揮下。三千張強弩同時抬起，趙雲卻注意到敵軍盾牌上古怪的藤甲——這是南方山越族的工藝，能卸去七成箭矢力道。果然，第一輪箭雨隻換來零星慘叫。
"子龍。"公孫瓚突然指向左翼，"帶兩百騎截住那支迂迴部隊。"趙雲順著他槍尖望去，發現千步外有支敵軍正藉著枯草掩護側移，為首的將領頭盔上插著醒目的紅翎。
第二節
鐵騎破陣
兩百白馬義從如銀潮般湧出。距離敵軍三百步時，趙雲突然高舉龍膽槍——這是童淵所授"辨氣術"，他看清了對方陣型中薄弱處。槍尖劃出三道弧線，騎兵隊立刻變換成錐形陣。
"百鳥朝鳳！"
衝鋒號令化作實質音浪，震得枯草伏地。龍膽槍率先刺入敵陣，槍尖點在首排盾牌的同一點位，三麵精鐵大盾竟如紙糊般相繼洞穿。第二式"白虹貫日"使出時，槍桿橫掃的罡風直接掀飛五個敵兵。
紅翎將領持斧劈來，趙雲卻突然離鞍躍起。人在空中旋身出槍，槍纂精準敲中對方後腦——這招"回馬槍"的變式，特意留了三分力。那將領栽下馬時，趙雲已經奪過他的令旗，反手插入地麵三寸。
"常山趙子龍在此！降者不殺！"
這聲斷喝竟讓三百敵軍齊齊跪倒。後陣的公孫瓚看得分明，趙雲每招都刻意避開要害，倒地的敵兵多是腿腳受傷。最驚人的是，那些被挑飛的兵器落地時，恰好組成個"止"字。
第三節
夜諫明主
得勝回營的慶功宴上，烤全羊的油脂滴在篝火裡劈啪作響。公孫瓚將金盃遞給趙雲："今日生擒麴義副將，當記首功！"帳內將領們紛紛舉杯，唯有參軍關靖冷眼旁觀。
子夜時分，趙雲巡營經過中軍帳，聽見關靖正低聲進言："...趙雲不殺之仁，恐貽後患..."他正要離開，帳簾突然掀起。公孫瓚醉眼朦朧地招手："子龍來得正好，說說為何對袁軍手下留情？"
油燈將兩人的影子投在帳壁上。趙雲取出截斷裂矛："袁紹軍械多有'河間國'標記，這些本是大漢邊軍裝備。"他又展開塊繳獲的糧袋，"麴義部隊吃的卻是黴米——真正的精銳豈會如此？"
公孫瓚酒醒了大半。他摩挲著矛杆上的銘文，突然踹翻案幾："好個袁本初！用雜兵消耗我軍銳氣！"黎明前的軍事會議上，趙雲提出的"疑兵計"被采納——白馬義從主力悄然北移，隻留空營與袁紹周旋。
第四節
雪原馳援
臘月的易水河畔，趙雲率輕騎營救援被圍的劉虞殘部。積雪冇膝，他命人在馬蹄裹上麻布，全軍銜枚疾走。遠處山坳裡的火光映紅了半邊天，隱約傳來婦女的哭喊聲。
"是公孫續公子！"親兵指著被圍的白袍小將。那少年左臂已中箭，仍死守著輛破損的馬車。圍攻的烏桓騎兵怪叫著拋擲套索，車簾縫隙間可見幾雙驚惶的眼睛。
趙雲摘下白色披風反係在胸前——這是白馬義從死戰的標誌。五十騎如尖刀插入敵陣，龍膽槍在雪夜中劃出七道銀線。烏桓人引以為傲的弧刀碰上精妙槍法，就像柴刀遇上了繡花針。
救出馬車後，趙雲才發現裡麵是劉虞的家眷。那位聞名天下的"仁政太守"已經戰死，隻留下個戴孝的少女緊抱著父親印綬。返程途中遭遇暴雪，趙雲解開戰袍裹住昏迷的少女時，發現她腰間彆著本《孟子》——書頁間夾著張繪有常山地形的絹圖。
第五節
義釋敵酋
次年春，公孫瓚與烏桓主力決戰於鮑丘河。敵軍主帥蹋頓親率三千"鐵浮屠"衝鋒，這些全身重甲的騎兵就像移動的鐵塔。趙雲奉命突襲右翼，卻在荒廢的烽燧台裡發現個受傷的烏桓少年。
那孩子最多十四歲，腹部傷口已經化膿，手裡卻死死攥著把斷刀。隨行校尉舉刀要砍，被龍膽槍架住。"給他療傷。"趙雲取下腰間水囊，"會說漢話嗎？"
少年突然用流利的幽州方言說："你們漢人將軍...都像你這麼年輕？"包紮時，趙雲注意到他頸間掛著枚漢式玉佩——正是三年前自己在真定縣送給商隊少年的信物。
三日後，這個叫阿蘇勒的少年帶著趙雲的親筆信潛入敵營。當夜烏桓軍突然撤圍，留下滿地完好無損的糧草。公孫瓚在慶功宴上大笑："子龍一封信，勝過三千鐵騎！"冇人注意到趙雲獨坐角落，將阿蘇勒回贈的狼牙箭折成兩段——這是烏桓人"恩斷義絕"的儀式。
第六節
長阪星火
初平三年夏，公孫瓚在界橋慘敗的訊息傳來時，趙雲正在訓練新兵。他盯著戰報上"麴義火燒白馬營"的字樣，手中槍桿捏得咯咯作響。更糟的是，探馬帶來袁紹與黑山賊結盟的訊息——當年血洗趙家村的匪首張燕，如今竟成了袁紹麾下平難中郎將。
"將軍有令！全軍退守易京！"傳令兵的聲音帶著哭腔。趙雲卻突然扯過地圖，指著常山郡方位："請轉告主公，給我三百輕騎，五日之內必斷袁紹糧道。"
當夜子時，三百死士在轅門前集結。每人左臂都繫著白布——這是為常山死難鄉親戴孝。趙雲卸下銀甲，換上粗布戰袍："此番不是公孫將軍的軍令，願去者出列。"
三百人齊齊踏步向前。忽然隊伍裡響起個清脆聲音："還有我！"那劉虞的女兒劉瑩不知何時混了進來，已經換上了男裝。趙雲正要嗬斥，卻見她展開那幅常山地圖："我知道張燕的藏糧洞。"
龍膽槍在月下泛起青光。趙雲看著這些麵孔，突然明白童淵所說的"槍道"真諦。他槍尖挑起一抔黃土，輕輕灑在每個人肩頭："此去無論生死，都是常山的好兒郎。"
三百零二騎悄然冇入夜色。在他們背後，易水河的波濤聲中，隱約有白虎長嘯。
第八章
銀龍戰天魔
第一節
凶星照虎牢
虎牢關前的天空呈現出詭異的暗紅色，彷彿被無數鮮血浸染。十八路諸侯的旌旗在夾雜著血腥氣的狂風中獵獵作響，公孫瓚勒住躁動的白馬，鐵甲下的中衣早已被冷汗浸透。他轉頭看向身旁白袍小將時，發現趙雲正凝視著遠處那杆插著方天畫戟的赤色大纛，清澈的眼眸中跳動著罕見的戰意。
"主公且看。"趙雲忽然抬手指向天際，"將星墜於東南，此乃大凶之兆。"
公孫瓚順著他的手指望去，果然看見一顆血色流星劃過蒼穹，正墜落在呂布軍陣方向。此時傳令兵飛奔而來，聲音帶著顫抖："報——上黨太守張楊部將穆順，被呂布三合斬於馬下！"
這個噩耗像塊寒冰落入帥帳，原本喧鬨的諸侯們頓時鴉雀無聲。袁紹手中的青銅酒樽"噹啷"一聲掉在案幾上，深紅色的酒液如同鮮血般在羊皮地圖上蔓延開來，恰好淹冇了虎牢關的位置。
"第七個了..."曹操摩挲著下巴上的短鬚，目光掃過帳中諸將。他注意到劉備身後的紅臉大漢拳頭捏得咯咯作響，而那個豹頭環眼的黑漢已經按捺不住地開始擦拭丈八蛇矛。
公孫瓚壓低聲音對趙雲道："呂布今日連斬七將，最長的在方天畫戟下走了十五合。"他解開腰間皮囊灌了口酒，"三年前我在幷州見過他出手，一戟就把匈奴左賢王連人帶馬劈成兩半..."
趙雲冇有答話，他的目光穿過喧囂的軍營，落在關前那個魔神般的身影上。呂布此刻正橫戟立馬於沙場中央，猩紅披風在身後翻卷如血浪。更令人心驚的是，以他為中心方圓三十丈內的沙地，竟呈現出放射狀的龜裂痕跡——那是純粹由殺氣實質化造成的異象。
第二節
群雄皆铩羽
正午時分，夏侯惇終於按捺不住。他"唰"地扯下眼罩，露出那隻令人膽寒的獨眼："某家去會會這廝！"曹操剛要阻攔，三尖兩刃刀已經劈開帳門布簾。
沙場上，呂布正用畫戟尖挑著穆順的頭盔玩耍，見又來一將，懶洋洋道："又來送死的？報上名來。"
"譙縣夏侯元讓！"獨眼將軍怒吼如雷，黃驃馬化作一道金色閃電。觀戰的趙雲眼睛一亮——這手"雷馳電掣"的騎術，已得西涼鐵騎真傳。
刀戟相撞的瞬間，一道肉眼可見的衝擊波呈環形盪開。距離最近的幾麵旌旗"刺啦"一聲齊齊斷裂，旗杆竟被無形的氣刃攔腰斬斷。夏侯惇的獨眼中閃過一絲驚駭，他分明感到每次兵器相交，都有股陰寒刺骨的內力順著刀杆竄入經脈。
"十五合了！"聯軍陣中有人歡呼。但站在最前排的趙雲卻皺起眉頭——他看見夏侯惇每次格擋時，手腕都會不自然地顫抖一下，這是內力不支的先兆。
果然，第三十合時，方天畫戟突然幻化出九道虛影。夏侯惇的刀法頓時大亂，隻聽"鐺"的一聲震天巨響，三尖兩刃刀脫手飛出數十丈，深深插入虎牢關城牆。束髮金冠被戟尖挑飛的刹那，夏侯淵已拍馬出陣接應兄長。
"妙才小心！"曹操突然在陣前失態大喊。這位以箭術聞名的將軍剛射出三支連珠箭，就被呂布用畫戟絞成碎片。第二十合時，方天畫戟一個詭異的迴旋，戟刃月牙"哢嚓"一聲劈開夏侯淵的獸麵吞頭鎧，在他後背犁出一道深可見骨的血痕。
河北名將顏良、文醜見狀大怒，雙騎齊出。顏良的金背大砍刀舞動時虎嘯龍吟，文醜的丈八鋼槍更是招招奪命。觀戰諸侯剛要喝彩，卻見呂布突然從馬背上騰空而起，方天畫戟在半空劃出滿月般的弧光。
"天魔亂舞！"識貨的諸侯失聲驚呼。這一招據傳是西楚霸王項羽的絕學，冇想到時隔四百年重現人間。顏良的大砍刀當場斷成三截，文醜更慘，鋼槍被戟杆震得彎曲如弓，整個人倒飛出十餘丈遠。
第三節
銀龍初現世
"公孫瓚！"袁紹突然在帥台上厲喝，"素聞白馬義從威震塞北，今日可敢與呂布一戰？"
公孫瓚的臉色頓時變得鐵青。他瞥見劉備身後關張二將已經按捺不住，又見曹操微不可察地搖頭，終於咬牙提起丈二鐵矛："取我馬來！"
"主公且慢。"一杆銀槍橫在胸前，趙雲不知何時已立於馬鐙之上，"末將願代主公一戰。"
公孫瓚正要嗬斥，卻見趙雲解下白色戰袍，露出裡麵銀光閃閃的鎖子甲。這甲非同尋常，每一片甲葉都薄如蟬翼，在陽光下流轉著水波般的光澤。更驚人的是那杆龍膽亮銀槍——槍尖三寸處有道細如髮絲的血槽，此刻正隱隱泛著青光。
"此槍名喚'龍膽'。"趙雲輕撫槍桿，槍纓上的雪蠶金絲無風自動，"師父賜槍時說，此物專克天魔兵器。"
公孫瓚突然想起那個流傳在幽燕之地的傳說：童淵晚年收了個關門弟子，將畢生絕學"百鳥朝鳳槍"傾囊相授。他仔細打量這個平素沉默寡言的年輕將領，第一次注意到對方舉手投足間那種淵渟嶽峙的氣度。
"活著回來。"公孫瓚最終隻說出這四個字，親手為他繫上白狐裘披風。
第四節
雙雄決生死
赤兔馬突然不安地刨動前蹄。呂布擦拭畫戟的動作微微一頓，他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淩厲氣息正在逼近。抬眼望去，但見一騎白馬踏沙而來，馬上將領銀甲白袍，倒拖的銀槍在沙地上犁出筆直溝壑，竟無半點菸塵揚起。
"來者通名。"呂布第一次主動開口。他注意到對方槍纓上纏繞的金絲在陽光下會折射出七彩光暈，這絕非尋常裝飾。
"常山趙子龍。"
簡單的四個字，卻讓方天畫戟突然發出龍吟般的嗡鳴。呂布瞳孔微縮——他征戰半生，還是第一次遇到能引起畫戟共鳴的對手。
冇有廢話，赤兔馬化作紅色閃電。觀戰眾人隻覺眼前一花，場中央已爆出七聲金鐵交鳴。趙雲銀槍舞作漫天梨花，每一槍刺出都伴隨著清越的鳳鳴聲。最前排的士兵突然驚叫著後退——他們臉上竟被無形的槍風劃出了血痕！
"百鳥朝鳳槍！"曹操猛地抓住郭嘉的手臂，"童淵的絕學！"
呂布終於收起輕蔑之色，方天畫戟突然變得模糊不清，彷彿化作一條黑色蛟龍。兩件神兵每一次碰撞，都會迸發出耀眼的電光。第一百合時，趙雲突然變招，槍尖瞬間幻出九朵槍花，每朵花蕊都直指呂布要害。
"鳳點頭！"識貨的諸侯驚叫出聲。這招據說已經失傳百年，當年王越就是憑此招在洛陽連敗三十六名劍客。
呂布狂笑一聲，畫戟突然以違反常理的角度迴旋，戟杆上的金鈴發出攝人心魄的魔音。觀戰士兵紛紛捂住耳朵，不少人耳孔滲出血絲。趙雲卻似未受影響，銀槍如白虹貫日，直刺呂布咽喉。
二百合過去，二人招式越發淩厲。趙雲的槍法漸漸化繁為簡，每一槍都帶著返璞歸真的韻味；呂布的畫戟卻越發詭譎多變，時而如泰山壓頂，時而似毒蛇吐信。當龍膽亮銀槍與方天畫戟第二百九十九次相撞時，一道雷光自交擊處沖天而起，將虎牢關上的"呂"字大旗劈成兩半。
第五節、餘威震九州
"鳴金！快鳴金！"袁紹突然從帥椅上跳起來。他看見二人周圍十丈內的地麵已經下陷三尺，裂縫中竟冒出縷縷青煙。
清脆的鉦聲響起時，呂布正使出一招"天魔降世"，畫戟帶著開天辟地之勢劈下。趙雲不避不讓，銀槍如白龍出海迎了上去。兩件神兵相撞的衝擊波將最近的十幾麵盾牌震得粉碎，持盾士兵吐血倒地。
赤兔馬"噔噔噔"連退七步，夜照玉獅子也後退了三步才穩住身形。呂布束髮的紫金冠早已不知去向，披頭散髮如同魔神；趙雲的白袍被戟風撕得襤褸不堪，但銀甲下的身軀依舊挺直如鬆。
"某家記住你了。"呂布罕見地冇有追擊，畫戟指向趙雲，"九原呂奉先！"
趙雲橫槍還禮，槍尖在空中劃出完美的半圓："常山趙子龍。"
回營途中，趙雲突然在馬上晃了晃。公孫瓚急忙扶住，才發現他嘴角滲出一縷鮮血。解開銀甲一看，精鋼打造的護心鏡上竟有個清晰的月牙形凹痕——那是方天畫戟留下的印記，隻差分毫就會透甲而入。
當夜，聯軍大帳燈火通明。曹操親自送來七星寶刀，袁紹贈予的盧名馬，連一向吝嗇的韓馥都解下腰間玉佩。但趙雲隻是安靜地擦拭著龍膽亮銀槍，望著帳外那鉤血色殘月出神。
帳外忽然傳來清越的鳳鳴聲，眾人出帳觀看，隻見一隻通體雪白的巨鶴正掠過軍營上空。鶴唳九霄之際，趙雲槍尖上的血槽突然亮起青光，與月光交相輝映。
"銀龍現世日，天魔劫儘時。"曹操輕聲吟誦著這句讖語，目光在趙雲與遠去的白鶴之間來迴遊移。冇有人注意到，虎牢關城頭的呂布也在仰望同一輪月亮，方天畫戟插在身側，戟刃上殘留的一絲銀光正在漸漸消退。
第九章
萬軍救主
第一節
山雨欲來
殘陽如血，將易京城頭的旌旗染成暗紅色。初秋的風捲著沙塵掠過城垛，發出嗚咽般的聲響。趙雲獨立在城門樓上，銀甲映著落日餘暉，彷彿鍍上了一層血色光暈。他左手按著腰間青釭劍的鎏金劍柄，右手扶著斑駁的城牆，眺望北方——那裡塵煙滾滾，遮天蔽日。
"將軍，喝口水吧。"親兵趙忠捧著牛皮水囊上前。這個跟隨趙雲五年的老兵臉上佈滿風霜，此刻眉頭緊鎖："探馬已經三個時辰冇有回報了。"
趙雲接過水囊，喉結上下滾動。清水入喉，卻衝不散胸中鬱結。自三月前諸侯聯盟在虎牢關前分崩離析，袁紹與公孫瓚為爭奪冀州反目成仇，如今終於到了兵戎相見的地步。
"報——！"城牆下傳來急促的馬蹄聲。隻見一名斥候衣甲殘破，背後插著兩支羽箭，踉蹌著滾下戰馬。守城士兵連忙放下吊籃。
當斥候被抬上城樓時，趙雲單膝跪地扶住他搖晃的身軀。斥候的嘴唇因失血而蒼白，卻仍強撐著抱拳："將軍...袁紹大軍已至界橋...二十萬之眾...主公率五萬兵馬迎敵...令將軍...固守易京..."話未說完，一口鮮血噴在趙雲銀甲上。
"醫官！"趙雲厲聲喝道，同時解下自己的猩紅披風蓋在斥候身上。待醫官將人抬走後，他轉身望向北方天際——那裡烏雲壓境，隱約可見烽火狼煙。
副將嚴平按劍上前："袁本初兵多將廣，主公僅五萬人馬，這..."
趙雲抬手止住他的話。半月前在薊城軍議時，他就曾向公孫瓚進言："袁紹狼子野心，表麵結盟實則暗藏禍心。冀州沃野千裡，他必不甘心讓與主公。當增派斥候，加強邊防。"可惜公孫瓚剛愎自用，反笑他多慮。
"傳令。"趙雲聲音沉如鐵石，"全軍戒備，弓弩手上城，騎兵整裝待發。多派探馬，每隔半個時辰回報一次。"他頓了頓，銀盔下的雙眸寒光乍現，"再備白龍駒與亮銀槍，隨時準備出擊。"
嚴平欲言又止，終究抱拳領命而去。趙雲知道他想說什麼——公孫瓚軍令是"固守待命"，而非主動出擊。但跟隨主公征戰多年，趙雲深知戰場瞬息萬變，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第二節
血染界橋
界橋戰場，屍骸枕藉。
公孫瓚引以為傲的白馬義從已折損過半，雪白的戰馬倒在血泊中，與它們主人的屍身糾纏在一起。殘存的騎兵在袁紹大軍包圍中左衝右突，卻如困獸般難以突破重圍。
"主公！突圍吧！"嚴綱右臂中箭，仍揮舞著缺口累累的長刀死戰不退。他的鐵甲已被鮮血浸透，分不清是敵人的還是自己的。
公孫瓚吐出一口帶血的唾沫，他的白狐大氅早已破爛不堪，肩頭插著三支羽箭。這位威震北疆的將軍此刻鬚髮皆張，怒目圓睜："我公孫伯珪縱橫沙場十餘載，豈是貪生怕死之輩！"他猛地折斷肩頭箭桿，"今日縱死，也要讓袁本初記住這個教訓！"
說罷，他猛夾馬腹，揮舞著丈八長槊再次衝向敵陣。長槊所過之處，袁軍如麥浪般倒下。但很快又有新的敵軍填補空缺，彷彿永遠殺之不儘。
忽然，南方傳來震天動地的喊殺聲。嚴綱轉頭望去，隻見地平線上銀光閃爍，一支鐵騎如利劍出鞘，正以錐形陣刺入袁軍側翼。當先一員大將，白馬銀甲，手中長槍舞出漫天寒星，所過之處血花綻放。
"是子龍！趙子龍來了！"嚴綱喜極而泣，聲音嘶啞得幾乎聽不清。
趙雲一馬當先，龍膽亮銀槍在他手中化作銀龍翻騰。槍尖每一點寒芒閃過，必有一名袁軍捂著咽喉倒下。他身後一萬精兵結成鋒矢陣，以雷霆之勢撕開袁軍防線。這支生力軍的加入，頓時讓戰場局勢為之一變。
"常山趙子龍在此！擋我者死！"趙雲一聲長嘯，聲如虎嘯龍吟。近處的袁軍士卒被這氣勢所懾，竟不由自主地後退數步。
第三節
槍戰雙雄
中軍大旗下，袁紹正與謀士許攸對弈，聞報拍案而起："何方鼠輩，敢擾我軍陣？"
話音未落，隻見一銀甲將軍已衝破三道防線，直逼中軍。袁紹大驚失色："顏良文醜何在？速速攔下！"
東側殺聲驟起，一員紅臉大將拍馬舞刀而來，正是河北名將顏良。他手中金背大砍刀在陽光下熠熠生輝，刀未至，淩厲的刀風已撲麵而來。
"來得好！"趙雲不避不讓，龍膽槍如銀蛇吐信，直取顏良咽喉。刀槍相撞，火花四濺。顏良隻覺虎口發麻，心中暗驚："此人好大力道！"
二馬盤旋，轉眼三十合過去。顏良越戰越心驚，他這把金背刀重六十八斤，尋常武將接上三刀就要臂膀痠麻。可眼前這白袍將軍不僅槍法精妙，氣力竟也不輸於他。
西側又殺來一將，銀槍白馬，正是與顏良齊名的文醜。他見顏良久戰不下，挺槍來助："兄長休慌，文醜來也！"
雙將合戰趙雲，刀光槍影交織成網。趙雲臨危不懼，龍膽槍舞得密不透風，竟與二將戰得旗鼓相當。三匹戰馬走馬燈般旋轉，兵器碰撞聲如雷霆炸響，周圍士卒紛紛退避，空出方圓十丈的戰場。
"好個趙子龍！"文醜大喝，"今日定要取你首級獻與主公！"
趙雲冷笑："爾等以多欺少，算什麼英雄！"話音未落，槍勢突變。隻見他忽然賣個破綻，誘文醜一槍刺來，卻在千鈞一髮之際側身避過，同時槍桿橫掃，正中文醜後背。
"哇呀！"文醜痛呼一聲，險些落馬。趙雲趁勢一招"龍翔九天"，槍尖如流星趕月直取文醜咽喉。文醜急閃，頭盔已被挑落，髮髻散亂，狼狽不堪。
顏良見狀大怒，金背刀以力劈華山之勢當頭斬下。趙雲不慌不忙，舉槍相迎。隻聽"鐺"的一聲巨響，槍桿被砍出一道深痕，卻也將這致命一擊化解於無形。
公孫瓚見援軍已至，急令殘部向趙雲方向突圍。趙雲餘光瞥見，虛晃一槍逼退顏良，突然撥轉馬頭，龍膽槍化作漫天銀芒，瞬間刺倒七八名攔路袁軍，殺出一條血路。
"主公速退！雲斷後！"趙雲橫槍立馬於橋頭，銀甲已被鮮血染紅，卻仍威風凜凜，不可逼視。夕陽將他的身影拉得很長，投射在遍地屍骸上，宛如一尊戰神鵰像。
顏良、文醜整頓兵馬欲追，忽見趙雲單騎立於橋頭，身後塵土飛揚，似有伏兵。二將疑有詐，又忌憚趙雲武藝，不敢輕進，隻得收兵回營。
第四節
將星隕落
易京城內，醫官們手忙腳亂地為公孫瓚療傷。箭傷雖未中要害，但連日鏖戰已耗儘他的元氣。燭火搖曳中，這位曾經意氣風發的將軍麵色灰敗，呼吸微弱如遊絲。
"子龍..."公孫瓚艱難地抬起手，趙雲立即單膝跪地握住。那隻曾經能開三石強弓的手，此刻冰冷如鐵。
"悔不聽汝言...致有今日之敗..."公孫瓚每說一個字，嘴角就溢位一絲鮮血，"易京城...守不住了..."
趙雲沉聲道："主公保重身體，待傷愈後，再圖大計不遲。"
公孫瓚苦笑搖頭，眼神忽然變得清明："吾命不久矣...袁紹大軍不日將圍城..."他忽然抓緊趙雲的手腕，"子龍聽我一言...劉備...劉備仁義...必成大事...汝當投之...勿...勿與我同死..."
話音未落，城外號角聲大作。親兵慌張闖入："報！袁紹大軍已至城下！先鋒正在架設雲梯！"
公孫瓚聞言，不知哪來的力氣，猛地撐起身子："走！速走！"他死死抓住趙雲手臂，指甲幾乎嵌入血肉，"記住...留得青山在..."話未說完，一口鮮血噴在趙雲胸前銀甲上，氣絕身亡。
趙雲虎目含淚，輕輕將公孫瓚的屍身放平，為他合上不肯瞑目的雙眼。隨後整衣肅容，向遺體行三跪九叩大禮。起身時，眼中已無悲慼，唯剩決絕之色。
第五節
單騎闖關
易京城門轟然洞開，趙雲單槍匹馬衝出。夕陽將他的身影投在城牆上，拉得很長很長。袁軍萬箭齊發，箭雨遮天蔽日。趙雲舞槍如輪，亮銀槍化作一道銀色光幕，箭矢叮叮噹噹落了一地。
"常山趙子龍在此！誰敢攔我！"這一聲暴喝如晴天霹靂，震得城牆上灰塵簌簌落下。最前排的袁軍士卒麵麵相覷，竟無人敢上前一步。
顏良、文醜聞訊趕來，見趙雲一人一騎立於千軍萬馬之前，銀甲浴血，槍尖滴紅，恍如天神下凡，也不禁心生敬畏。
"放箭！射死他！"文醜嘶聲下令。
第二輪箭雨傾盆而下。趙雲猛地一夾馬腹，白龍駒長嘶一聲，如離弦之箭衝入敵陣。龍膽槍左挑右刺，每一道銀光閃過，必有一名袁軍倒地。袁軍雖眾，竟如波開浪裂，無人能阻其去路。
戰至黃昏，趙雲已殺出重圍。回首望去，易京城頭已豎起袁字大旗。他勒馬駐足，仰天長歎：
"鐵馬金戈壯誌酬，銀槍白馬戰未休。
英雄不問出身處，一片丹心照九州。"
吟罷，趙雲拭去槍上血跡，將染血的白袍拋入風中，策馬南行。殘陽如血，將他的背影染得通紅。銀甲上的血跡漸漸凝固，宛如一朵朵傲雪綻放的紅梅。
前方路途茫茫，但他心中已有方向——尋訪劉備，再展宏圖。白龍駒似乎感知主人心意，昂首長嘶，四蹄如飛，載著這位不世出的虎將奔向新的征程。
第十章
單騎突圍
第一節
血色黎明
易京城破的第三天清晨，東方的天空泛起魚肚白，卻被城中未熄的烽煙染成灰黃色。趙雲藏身於城南一處廢棄的民宅中，透過殘破的窗欞觀察著街上的動靜。他的銀甲早已換成普通士卒的皮甲，唯有腰間青釭劍和靠在牆角的龍膽亮銀槍，仍昭示著這位武將的不凡。
"將軍，喝口粥吧。"趙忠捧著個缺口的陶碗進來，裡麵是昨夜從廢墟裡找到的黍米熬的稀粥。這位跟隨趙雲多年的老兵左臂纏著滲血的布條，臉上滿是菸灰。
趙雲接過陶碗，指尖感受到些許溫熱。他望著碗中渾濁的液體，忽然想起公孫瓚生前最愛喝的薊城黃酒。那日慶功宴上，主公舉杯高呼"大丈夫當馬革裹屍還"，誰曾想一語成讖。
"袁軍搜查到何處了？"趙雲低聲問道，聲音嘶啞得不像自己。
趙忠蹲下身來："東市口已經貼出告示，懸賞千金取將軍首級。袁紹派文醜親自帶隊，挨家挨戶搜查，已經查到兩條街外了。"
趙雲閉目沉思。自那日單騎衝出重圍，他本可遠走高飛。但想到公孫瓚屍骨未寒，又悄悄潛回城中。前夜他冒險潛入太守府，隻來得及帶走主公的印綬和半截斷劍——那是公孫瓚初舉義兵時的佩劍。
忽然，遠處傳來砸門聲和哭喊。趙雲猛地睜眼，眸中精光暴射。他三兩口喝完稀粥，起身取下牆上的亮銀槍，槍尖在晨光中泛著冷芒。
"將軍，從密道走吧！"趙忠急道，"袁軍人多勢眾..."
趙雲搖頭："一起走目標太大。"他將公孫瓚的印綬交給老部下，"你帶著這個從密道出城，務必送到涿郡劉玄德手中。"
"那將軍您？"
趙雲嘴角微揚，露出這幾日來第一個笑容："我自有辦法。"說著，他已束緊腰帶，將青釭劍懸在腰間，忽然又問："白龍駒何在？"
趙忠臉色一變："還在馬廄，但四周都有..."
話音未落，街上傳來一陣喧嘩。透過窗縫望去，隻見一隊袁軍押著十幾個百姓走過，為首的校尉正在喊話："窩藏趙子龍者，誅九族！知情不報者，連坐！"
第二節
馬躍城牆
正午時分，易京南門守軍正在換崗。忽然，城內傳來一陣騷動，緊接著是急促的馬蹄聲。
"攔住他！是趙子龍！"文醜的怒吼從街角傳來。
守門士卒還冇反應過來，一道白影已如閃電般衝至近前。趙雲銀槍白馬，雖無鎧甲在身，卻自有一股凜然不可犯的氣勢。白龍駒似乎知道生死在此一舉，長嘶一聲，四蹄如飛，直衝城門。
"放箭！快放箭！"城門校尉聲嘶力竭地喊道。
箭雨傾瀉而下。趙雲俯身馬背，亮銀槍舞出一片銀光，將迎麵而來的箭矢儘數撥落。眼看距城門還有二十步，忽然馬身一震——白龍駒左後腿中了一箭。
"駕！"趙雲猛夾馬腹。白龍駒痛嘶一聲，竟騰空而起，從拒馬槍上方飛躍而過。守軍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人一馬如天神般掠過頭頂，槍尖劃過城門拱券，濺起一串火星。
衝出城門不到百步，前方又殺出一隊騎兵。當先大將金盔金甲，正是顏良。
"趙子龍！納命來！"顏良揮舞金背大砍刀，陽光下刀光刺目。
趙雲不答話，亮銀槍如毒蛇吐信，直取顏良心窩。二馬交錯，刀槍相擊，火花四濺。顏良隻覺一股巨力從刀身傳來，險些脫手，心中暗驚："此人氣力竟比前日又增三分！"
趙雲不欲戀戰，虛晃一槍撥馬便走。顏良哪裡肯放，催馬緊追。眼看距離拉近，趙雲忽然回身一槍，正是百鳥朝鳳槍法中的"回馬槍"。顏良慌忙格擋，槍尖擦著臉頰劃過，在黃金麵具上留下一道深痕。
"將軍小心！"袁軍騎兵見主將遇險，紛紛湧來。趙雲趁機連刺七槍，七名騎兵應聲落馬。餘者膽寒，不敢再追。
第三節
絕處逢生
日落時分，趙雲已奔出五十餘裡。白龍駒口吐白沫，速度明顯慢了下來。身後塵煙滾滾，追兵至少還有數百騎。
"再堅持一下，老夥計。"趙雲輕撫馬頸，觸手一片濕熱——馬腿上的箭傷一直在流血。
前方出現一條湍急的河流，木橋已被燒燬，隻剩幾根焦黑的橋樁。對岸是密不透風的蘆葦蕩。趙雲回頭望瞭望越來越近的追兵，又看了看喘著粗氣的白龍駒，忽然笑了。
"文醜！"他調轉馬頭，亮銀槍直指追兵，"可敢與趙某一戰？"
文醜在百步外勒住戰馬，銀槍白馬與趙雲遙遙相對。他臉上還帶著前日被趙雲挑落的傷痕，此刻獰笑道："趙子龍，你已窮途末路，何必再做困獸之鬥？投降袁公，不失封侯之位！"
趙雲大笑："我趙子龍頂天立地，豈能事二主？"說著，他突然猛夾馬腹，白龍駒奮起餘力，竟向河邊懸崖衝去。
"他要自殺！"袁軍驚呼。
就在馬蹄即將踏空的一瞬，趙雲一提韁繩，白龍駒長嘶一聲，騰空而起。這一躍如流星經天，在夕陽映照下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追兵們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人一馬飛躍三丈寬的河麵，穩穩落在對岸蘆葦叢中。
"放箭！快放箭！"文醜氣急敗壞地喊道。
箭雨落入蘆葦，卻再無動靜。待袁軍費儘周折渡過河去，早已不見趙雲蹤影。唯有幾滴新鮮的馬血，沿著蘆葦蕩深處的小路，一路向南延伸。
第四節
星夜獨行
三更時分，趙雲牽著白龍駒行走在山間小路上。月光如水，照在馬兒濕漉漉的鬃毛上。他小心地檢查了馬腿的箭傷，敷上隨身攜帶的金瘡藥。
"老夥計，辛苦你了。"趙雲輕聲道。白龍駒似乎聽懂人言，用鼻子蹭了蹭他的肩膀。
山風拂過，帶來遠處村莊的犬吠聲。趙雲靠著一棵老鬆坐下，從懷中取出那半截斷劍。劍身上的"伯珪"二字依稀可辨。他想起公孫瓚臨終囑托，不禁喃喃自語："劉玄德...現在何處？"
忽然，白龍駒豎起耳朵，不安地踏著蹄子。趙雲立刻警覺起身，亮銀槍已在手。樹叢中傳來窸窣聲響，一個樵夫打扮的老者顫巍巍走出來。
"將軍莫驚，小老兒是山下村民。"老者作揖道，"見將軍坐騎帶傷，特來相助。"
趙雲不動聲色："老丈如何認得趙某？"
老者從懷中取出一塊繡著白馬圖案的汗巾："前日有位受傷的軍爺路過村子，給了我這個，說若見到一位騎白馬的將軍，就告訴他...涿郡劉皇叔如今在平原。"
趙雲心頭一震——這必是趙忠留下的訊息！他鄭重抱拳："多謝老丈。不知那位軍爺..."
老者搖頭歎息："傷重不治，埋在村東老槐樹下。臨終前他說...不負將軍所托。"
月光下，趙雲默立良久。他解下腰間玉佩交給老者："請老丈將此物與那位義士同葬。"說罷翻身上馬，再不回頭。
山路蜿蜒，星垂平野。趙雲忽然朗聲吟道：
"銀槍白馬出重圍，萬古雲霄一羽毛。
丈夫未展平生誌，敢向天涯覓故交。"
吟罷，他猛揮一鞭，白龍駒奮蹄向南。東方天際，啟明星正熠熠生輝。
第十一章
槍震綠林
第一節
陌路尋主
秋雨綿綿，打在官道旁的黃榆樹上，發出沙沙聲響。趙雲牽著白龍駒，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在泥濘的山路上。馬腿上的箭傷已經結痂，但行走時仍有些跛。他身上的粗布衣衫被雨水浸透，緊緊貼在身上，唯有腰間青釭劍和背上的亮銀槍，依然保持著武士的尊嚴。
"老丈，此去平原縣還有多遠？"趙雲在茶棚下避雨，向賣茶的老者詢問。
老者眯起昏花的眼睛，打量著這個氣度不凡的旅人："客官要去尋劉皇叔？半月前他就離開平原啦，聽說往徐州方向去了。"
趙雲心頭一緊。這已經是他沿途打聽到的第三個不同訊息——有人說劉備在汝南，有人說去了小沛，現在又變成徐州。自易城突圍已過月餘，主公遺命猶在耳邊，卻始終找不到劉備蹤跡。
雨勢漸小，趙雲謝過老者，繼續趕路。轉過山坳，忽見前方樹林中竄出十幾個手持刀斧的漢子，為首的是個滿臉橫肉的獨眼龍。
"此山是我開，此樹是我栽！"獨眼龍揮舞著九環大刀，"要從此路過..."
趙雲不等他說完，亮銀槍已如毒蛇般刺出，槍尖停在獨眼龍喉前三寸。那群山賊還冇看清動作，就聽趙雲冷冷道："滾。"
獨眼龍額頭滲出冷汗，手中大刀噹啷落地："好...好漢饒命！小的有眼不識泰山..."
趙雲收槍轉身，繼續前行。走出十餘步，忽聽腦後風響。他頭也不回，反手一槍刺出，隻聽"噗"的一聲，偷襲的山賊捂著肩膀倒地哀嚎。
"再跟來者，死。"趙雲的聲音不大，卻讓所有山賊僵在原地，不敢動彈。
第二節
臥牛山遇伏
天色將晚，趙雲在一處山澗邊飲馬。白龍駒低頭啜飲清澈的溪水，忽然豎起耳朵，不安地噴著鼻息。
"果然來了。"趙雲輕撫馬頸，右手已按在劍柄上。自從午前教訓了那夥山賊，他就察覺有人跟蹤。溪水倒影中，隱約可見山坡樹林間有人影晃動。
忽然，一支冷箭破空而來。趙雲側身閃過，箭矢深深釘入身後樹乾。緊接著，數十名山賊從四麵八方湧出，為首的正是白天的獨眼龍，旁邊站著個手持宣花斧的虯髯大漢。
"裴大哥，就是這小子！"獨眼龍指著趙雲叫嚷，"他槍法厲害得緊！"
虯髯大漢上下打量趙雲，見他衣衫襤褸卻氣度不凡，抱拳道："某家裴元紹，不知好漢如何稱呼？"
趙雲冷眼相對："常山趙子龍。"
"趙...趙子龍？"裴元紹臉色大變，"可是在公孫瓚帳下，獨戰顏良文醜的趙子龍？"
見趙雲不答，裴元紹忽然哈哈大笑："今日合該某家立功！袁紹懸賞千金要你的人頭！"說罷揮斧劈來，勢大力沉，竟帶起呼嘯風聲。
趙雲不慌不忙，亮銀槍後發先至，一點寒芒直取裴元紹咽喉。裴元紹急忙變招格擋，斧刃與槍尖相撞，火花四濺。二人戰不三合，趙雲槍勢突變，一招"百鳥朝鳳"幻化出七點槍花，裴元紹眼花繚亂，隻聽"嗤"的一聲，宣花斧脫手飛出，槍尖已抵在他心口。
"好漢饒命！"裴元紹麵如土色，"小的願率眾歸降！"
趙雲正要答話，忽聽山坡上喊殺聲震天。抬頭望去，隻見兩隊人馬衝殺而來：東邊是黃巾餘黨打扮，西邊卻是正規軍模樣。兩撥人看到山下的趙雲和裴元紹，竟同時調轉方向殺來。
"是周倉和廖化！"裴元紹驚呼，"他們火併半月有餘，今日怎地聯手了？"
第三節
雙戰群雄
轉眼間，兩支人馬已將趙雲團團圍住。東邊為首的赤麵大漢手持狼牙棒，正是周倉；西邊領頭的白麪將軍使一杆鐵槍，乃是廖化。
"裴元紹！今日連你一併收拾了！"周倉聲如洪鐘。
廖化卻盯著趙雲："這位將軍麵生，莫非是袁紹派來的探子？"
趙雲橫槍立馬，朗聲道："某乃常山趙子龍，與諸位素無仇怨。今日路過此地，不欲多生事端。"
"趙子龍？"周倉與廖化對視一眼，忽然同時大笑，"袁紹懸賞的肥羊竟自己送上門來！"
話音未落，周倉狼牙棒已呼嘯砸下。趙雲舉槍相迎，槍棒相交，聲如雷霆。周倉隻覺虎口發麻，心中暗驚："好大力道！"那邊廖化見周倉吃虧，鐵槍如毒蛇出洞，直取趙雲後心。
趙雲耳聽八方，頭也不回，反手一槍格開廖化攻勢。白龍駒通靈，載著主人左衝右突，竟在方寸之間騰挪自如。裴元紹見勢不妙，早帶著手下躲到遠處觀戰。
周倉狼牙棒勢大力沉，每一擊都有開山裂石之威；廖化槍法刁鑽，專走下三路。二人配合默契，將趙雲圍在覈心。戰至三十合，趙雲忽然賣個破綻，誘周倉一棒砸來。他側身避過，亮銀槍順勢一挑，正中周倉手腕。
"啊呀！"周倉痛呼一聲，狼牙棒脫手飛出。廖化急忙來救，卻被趙雲回馬一槍逼退。二人再不敢輕敵，並肩而立，額頭都滲出冷汗。
"還要再戰麼？"趙雲橫槍立馬，氣息絲毫不亂。
周倉咬牙道："今日認栽！但要我等束手就擒，卻是不能！"說著又要上前拚命。
趙雲忽然收槍："二位武藝不凡，何故落草為寇？"
廖化苦笑："天下大亂，民不聊生。我等本是黃巾舊部，如今不過求條活路。"
趙雲聞言，想起公孫瓚臨終囑托，不由歎息："大丈夫生於亂世，當持三尺劍立不世之功，豈能終老山林？"
周倉、廖化麵麵相覷。忽然，遠處傳來急促的馬蹄聲。隻見一隊官兵打著袁字旗號疾馳而來，當先校尉高喊："發現趙子龍了！放箭！"
第四節
義釋群雄
箭如飛蝗，向眾人傾瀉而下。趙雲舞槍如輪，將射向自己的箭矢儘數撥落。周倉揮舞狼牙棒護住要害，仍被射中左肩；廖化鐵槍急轉，卻也中了兩箭。
"保護將軍！"裴元紹不知何時帶著手下衝了過來，舉著簡陋的木盾為趙雲擋箭。這個山賊頭子此刻滿臉是血，卻咧著嘴笑："趙將軍，小的們跟定您了！"
趙雲心中一熱，亮銀槍指向追兵："隨我殺！"
白龍駒長嘶一聲，如離弦之箭衝向敵陣。趙雲一馬當先，槍出如龍，瞬間挑落三名騎兵。周倉、廖化雖負箭傷，卻也奮勇殺敵。山賊們見首領拚命，也呐喊著衝上前去。
袁軍校尉見勢不妙，撥馬便走。趙雲追上前去，一槍刺穿其後心。餘眾四散奔逃，轉眼間消失在山路儘頭。
戰後清點，山賊折了七八人，周倉、廖化都負了傷。趙雲親自為他們拔箭敷藥，手法嫻熟如醫者。
"趙將軍..."廖化慚愧道，"方纔多有得罪..."
周倉直接跪倒在地："周倉有眼無珠，願追隨將軍鞍前馬後！"
趙雲扶起二人："兩位武藝高強，不如隨我一同尋找劉皇叔，共圖大業？"
廖化眼前一亮："可是涿郡劉備劉玄德？我早聞其仁義之名！"
正說話間，裴元紹急匆匆跑來："將軍！那夥官兵逃時說要調大軍來剿，咱們..."
趙雲環顧四周，這臥牛山地勢險要，易守難攻。他沉思片刻，忽然有了主意："諸位可願暫居此山，整頓人馬？待我尋得劉皇叔，再來相邀。"
周倉拍胸脯道："將軍放心！這臥牛山交給我們了！"
廖化卻擔憂道："將軍獨自尋訪，太過危險。不如..."
趙雲大笑："千軍萬馬尚不能奈我何，何況些許路途艱險？"說著翻身上馬，向眾人抱拳，"保重！"
眾人跪送趙雲下山。行至山腳，趙雲回望臥牛山，隻見暮色中旌旗獵獵，周倉、廖化正在整編人馬。他心中稍安，朗聲吟道：
"草莽英雄聚義深，銀槍白馬出山林。
他年若遂淩雲誌，不負男兒一片心。"
吟罷，策馬向南。前方群山起伏，如龍蛇蜿蜒。白龍駒似乎感受到主人的豪情，長嘶一聲，四蹄如飛，載著這位不世出的虎將奔向新的征程。
第十二章
古城聚義
第一節
山中歲月
冬去春來，臥牛山上的野杏花開得正豔。周倉扛著一頭剛獵的野豬走進山寨，廖化正在校場上操練新兵。自去年趙雲離去後，他們收編了附近十幾股流寇，如今已有兩千餘人。
"老廖，你說趙將軍能找到劉皇叔嗎？"周倉把野豬扔在夥房門口，抹了把汗問道。
廖化收起鐵槍，望著南方出神："趙將軍武藝超群，定能逢凶化吉。隻是這亂世茫茫..."話未說完，山寨瞭望塔上突然響起急促的鼓聲。
"敵襲！敵襲！"
周倉抄起狼牙棒就往寨門跑，廖化緊隨其後。二人登上寨牆一看，隻見山道上煙塵滾滾，一隊約五百人的官兵正向山寨逼近，當先一將紅袍鐵甲，獨眼猙獰，正是曹操麾下大將夏侯惇。
"準備滾木礌石！"廖化高聲下令，"弓箭手上牆！"
周倉卻盯著官兵陣中一麵殘破的旗幟，忽然叫道："等等！那旗下押著的不是裴元紹嗎？"
果然，官兵隊伍中間，五花大綁的裴元紹被兩個士卒架著，滿臉是血。夏侯惇在寨門外一箭之地勒住戰馬，獨眼中凶光畢露：
"山賊聽著！交出趙子龍，饒你們不死！"
廖化與周倉對視一眼，心中瞭然——原來夏侯惇是為追殺趙雲而來。廖化高聲迴應："趙將軍不在此處，你抓我兄弟作甚？"
夏侯惇冷笑，舉起長槍抵住裴元紹咽喉："本將軍追查趙子龍行蹤多時，這廝在酒肆吹噓與趙子龍相識。說！趙子龍藏在哪？"
裴元紹雖然滿臉血汙，卻咧嘴一笑："夏侯瞎子！你爺爺在這兒！"突然暴起發難，一頭撞翻身旁士卒，向山寨狂奔。
"放箭！"夏侯惇怒喝。
箭如飛蝗，裴元紹後背頓時插滿箭矢。他踉蹌幾步，用儘最後力氣喊道："趙將軍...在古城..."話未說完，撲倒在地。
"殺！"周倉目眥欲裂，揮舞狼牙棒就要衝出寨門。
廖化一把拉住："不可魯莽！夏侯惇勇冠三軍，我們..."
"難道就看著老裴白死？"周倉怒吼。
廖化眼中精光一閃："你帶三百精銳從後山小路繞到他們後方，我正麵迎敵。咱們給老裴報仇！"
第二節
雙雄戰獨眼
寨門轟然洞開，廖化率五百精兵列陣而出。夏侯惇見不是趙雲，不屑道："無名小卒也敢送死？"拍馬挺槍直取廖化。
二馬相交，槍來槍往。廖化武藝本就不俗，這一年又得趙雲指點，槍法更見精妙。戰至二十合，夏侯惇心中暗驚："這山賊竟有如此身手！"
正激戰間，後方突然大亂。隻見周倉率領三百悍匪從官軍背後殺出，狼牙棒所到之處，人仰馬翻。夏侯惇腹背受敵，陣腳大亂。
"撤！快撤！"夏侯惇虛晃一槍，撥馬便走。
"哪裡走！"周倉殺得性起，緊追不捨。眼看就要追上，夏侯惇突然回身一箭，正中周倉左肩。周倉痛呼一聲，險些落馬。
廖化見狀，急忙拍馬來救。夏侯惇趁機收攏殘兵，退到半裡外重整陣型。這一戰，官兵折損百餘，山賊也傷亡數十人。
"老周，你冇事吧？"廖化扶住搖搖欲墜的周倉。
周倉咬牙折斷肩頭箭桿："死不了！那獨眼龍剛纔說...說趙將軍在古城？"
廖化點頭："裴兄弟用命換來的訊息，不會有假。我們..."
正說話間，山寨瞭望塔上又響起鼓聲。二人抬頭望去，隻見南方官道上煙塵大起，一隊人馬正向臥牛山疾馳而來。當先三騎，一人麵如冠玉，兩耳垂肩；一人紅臉長髯，青龍偃月刀寒光閃閃；一人黑臉虯髯，丈八蛇矛殺氣騰騰。
"那是..."廖化揉了揉眼睛，"劉關張？"
第三節
英雄相會
劉備率領數十騎來到山寨前，見滿地屍骸，不禁皺眉。關羽丹鳳眼微眯："大哥，看來有人先我們一步與夏侯惇交手。"
張飛環眼圓睜："管他是誰，敢擋俺們去路，先吃俺一矛！"
忽然，寨門大開，廖化、周倉率領眾山賊跪拜於道："拜見劉皇叔！"
劉備連忙下馬攙扶："二位壯士請起，備不過一介布衣，何故如此大禮？"
廖化抬頭，眼中含淚："我二人受趙子龍將軍教誨，日夜期盼皇叔到來！"
"子龍？"劉備又驚又喜，"子龍在何處？"
周倉搶著道："裴兄弟用性命換來訊息，趙將軍在古城！"
張飛哈哈大笑："巧了！我們正是從古城來！"
原來官渡之戰後，劉備從袁紹處脫身，與關羽、張飛在古城相會。聽聞臥牛山有豪傑聚義，特來相邀。不想竟得到趙雲訊息。
劉備執二人手道："二位可願隨備同去尋子龍？"
廖化、周倉齊聲應諾。當下點起五百精銳，隨劉關張直奔古城。
行至日落，前方出現一座廢棄城池。斷壁殘垣間，隱約可見炊煙裊裊。忽然，城頭閃出一道白影，銀槍白馬，威風凜凜。
"來者何人？"清朗的喝問聲傳來。
劉備渾身一震，這聲音何等熟悉！他催馬上前，雙手攏在嘴邊："可是子龍賢弟？涿郡劉備在此！"
城頭身影明顯一僵。緊接著，城門轟然洞開，趙雲單騎飛出，轉眼來到劉備馬前。他滾鞍下馬，納頭便拜："雲飄零日久，今日得見主公，如撥雲見日！"
劉備急忙下馬相扶，隻見趙雲比昔日消瘦許多，但雙目炯炯，英氣不減。二人執手相看，一時竟無語凝噎。
第四節
槍懾夏侯
忽然，遠處塵煙再起。夏侯惇收攏敗兵，又追了上來。他在馬上厲聲喝道："劉備！交出趙子龍，饒你不死！"
張飛大怒，丈八蛇矛一挺："獨眼賊！認得燕人張翼德否？"
關羽按住張飛："三弟且慢。"轉向劉備，"大哥，夏侯惇窮追不捨，不如..."
趙雲抱拳道："雲願出戰，為主公退敵。"
劉備關切道："子龍連日奔波，不如讓雲長、翼德..."
趙雲微微一笑，翻身上馬："主公放心，雲去去便回。"說罷，白龍駒一聲長嘶，如離弦之箭衝向敵陣。
夏侯惇見是趙雲，獨眼中閃過一絲忌憚，但旋即獰笑道："趙子龍！今日定要取你首級！"挺槍迎上。
兩馬相交，槍來槍往。夏侯惇力大槍沉，每一擊都有千鈞之力；趙雲槍法靈動，如銀蛇吐信，招招直取要害。戰至三十合，夏侯惇額頭見汗，心中暗驚："此人槍法比傳聞更甚！"
趙雲見夏侯惇槍法漸亂，忽然變招，亮銀槍化作七點寒星，正是百鳥朝鳳槍法中的絕招"七星伴月"。夏侯惇眼花繚亂，勉強擋住六槍，第七槍"嗤"的一聲刺入肩甲。
"啊！"夏侯惇痛呼一聲，撥馬便走。趙雲也不追趕，立馬橫槍，朗聲道："夏侯將軍，回去告訴曹孟德，天下英雄非止他一人！"
曹軍見主將敗走，紛紛潰散。劉備等人迎上前來，張飛拍著趙雲肩膀大笑："子龍好武藝！改日定要與你切磋三百回合！"
關羽撫須微笑："有子龍相助，大哥如虎添翼。"
劉備執趙雲手歎道："今日得遇子龍，如魚得水！"
第五節
古城夜話
是夜，眾人在古城殘破的衙署內設宴。周倉、廖化將山寨積蓄的酒肉儘數取來，雖然粗陋，卻勝在情真。
酒過三巡，劉備問起趙雲彆後經曆。趙雲將公孫瓚臨終囑托、單騎突圍、臥牛山遇伏等事一一道來。說到裴元紹慘死時，周倉忍不住嚎啕大哭。
劉備唏噓不已，親自為周倉斟酒："裴義士為義捐軀，備當厚葬之。"又問趙雲，"子龍今後有何打算？"
趙雲起身抱拳："雲飄零日久，今得遇明主，願執鞭墜鐙，生死相隨！"
劉備大喜，當即任命趙雲為牙門將軍。眾人舉杯共飲，直至夜深。
散席後，趙雲獨坐殘垣之上，望著滿天星鬥。白龍駒在一旁安靜地吃草，偶爾打個響鼻。身後傳來腳步聲，劉備披著單衣走來。
"主公還未安歇？"趙雲欲起身。
劉備按住他肩膀，並肩坐下："見子龍獨坐，特來相伴。"頓了頓，"子龍看這星象如何？"
趙雲仰望星空："紫微暗淡，將星四散。然北方有明星漸亮，或主新朝當立。"
劉備輕笑："不想子龍還通天文。"
趙雲搖頭："雲不過妄言。隻是..."他轉向劉備，目光灼灼，"雲觀主公乃真命之主，願效犬馬之勞，助主公匡扶漢室！"
劉備握緊趙雲的手，眼含熱淚。二人就這樣並肩而坐，直至東方既白。
古城外，野杏花開得正豔。春風拂過，花瓣紛紛揚揚，如雪般灑落在兩位英雄的肩頭。趙雲輕聲吟道：
"十年磨劍未封侯，匹馬單槍戰未休。
今日得遇真明主，敢教日月換新天。"
第十三章
長阪英魂
第一節
烽煙南奔
建安十三年秋，襄陽城外落葉紛飛。劉備站在城樓上，望著北方滾滾煙塵，眉頭緊鎖。自新野兵敗以來，曹操親率二十萬大軍南下，號稱八十萬，誓要一舉蕩平江南。
"主公，該啟程了。"諸葛亮羽扇輕搖，指著南方道路，"我已命子龍先行護送百姓，雲長率水軍順漢水而下，翼德斷後。"
劉備長歎一聲："十數萬百姓相隨，日行不過三十裡，如何逃得過曹軍鐵騎？"
正憂慮間，南方突然傳來急促的馬蹄聲。隻見一騎白馬如飛而至，馬上將軍銀甲染血，正是趙雲。他滾鞍下馬，單膝跪地："報主公！前方發現曹軍斥候，夏侯惇率輕騎已至三十裡外！"
劉備大驚："百姓們到何處了？"
"大部已過當陽橋，但老弱婦孺行動遲緩..."趙雲話音未落，北方天際已現出黑壓壓的軍陣，旌旗如林，戰鼓如雷。
諸葛亮當機立斷："主公速行！亮與子龍斷後！"
劉備執二人手："孔明、子龍，務必小心！"說罷含淚上馬，向南疾馳。
趙雲翻身上馬，對諸葛亮道："軍師先走，雲去接應百姓！"
諸葛亮欲言又止，最終隻道："子龍保重。"他從袖中取出一枚錦囊，"危急時刻方可打開。"
趙雲將錦囊貼身收好，一夾馬腹，白龍駒長嘶一聲，逆著人流向北奔去。
第二節
單騎救主
長阪坡上，哭喊聲震天。十餘萬百姓如潮水般南逃，不時有人跌倒被踐踏。曹軍輕騎已從兩翼包抄而來，箭如飛蝗，無數百姓中箭倒地。
趙雲單騎衝入亂軍，亮銀槍左挑右刺，連殺十餘曹軍騎兵。忽然，他聽到一聲熟悉的啼哭——是阿鬥！循聲望去，隻見糜夫人抱著幼主，被五名曹軍騎兵圍在一處矮牆下。
"夫人莫慌！趙雲來也！"他大喝一聲，白龍駒如閃電般衝去。五名騎兵聞聲轉身，趙雲已到近前。亮銀槍如毒蛇吐信，瞬間刺穿兩名騎兵咽喉。餘下三人挺槍來刺，趙雲側身避過，反手一槍將一人挑落馬下。
"趙將軍！"糜夫人臉色慘白，左腿已被箭矢射穿，"少主...交給您了..."說著將繈褓塞給趙雲，突然轉身跳入身旁枯井。
趙雲不及阻攔，隻聽得"撲通"一聲。此時剩餘兩名騎兵又殺到，他一手抱緊阿鬥，單手揮槍，三合之內將二人刺死。
阿鬥在懷中哇哇大哭，引來更多曹軍。趙雲解開勒甲絛，將幼主縛在胸前，翻身上馬。舉目四望，四麵八方都是曹軍旗幟。
"殺趙雲者，賞千金，封萬戶侯！"不知誰在喊。
趙雲冷笑一聲，亮銀槍指向蒼穹："常山趙子龍在此！誰人敢戰？"
第三節
七進七出
第一波衝來的是曹仁部將淳於導，手持開山大斧："趙雲受死！"
二馬相交，趙雲槍出如龍，三合之內刺淳於導於馬下。奪其戰馬，繼續南衝。
前方又遇夏侯恩，正是曹操貼身背劍官。趙雲更不答話，一槍刺去。夏侯恩舉劍相迎，怎料趙雲槍法精妙，虛晃一槍後突然變招，正中咽喉。順手奪過其背上的青釭劍，頓時如虎添翼。
左手青釭，右手亮銀，雙兵器舞動如風，所向披靡。曹軍紛紛驚呼："常山趙子龍，真虎將也！"
正衝殺間，前方塵土大起，一隊鐵騎攔住去路。當先大將金盔金甲，正是曹操麾下猛將張郃。
"趙雲！今日教你死無葬身之地！"張郃長槍一指，五百鐵騎同時衝鋒。
趙雲不慌不忙，突然想起諸葛亮錦囊。拆開一看，隻有四字："聲東擊西"。他心領神會，佯裝衝向張郃，待兩馬相近時突然撥轉馬頭，從側翼薄弱處突圍而出。
張郃大怒，緊追不捨。眼看距離拉近，趙雲回身一箭，正中張郃坐騎眼睛。戰馬吃痛，將張郃掀翻在地。
連闖六陣，趙雲已血染征袍。白龍駒身中三箭，速度大減。前方又現一隊人馬，大書"河間張遼"。
張遼橫刀立馬："趙子龍，丞相愛才，何不歸降？"
趙雲朗聲大笑："漢室未滅，何言歸降？"說著，突然策馬衝向側方山坡。
張遼急令放箭。箭雨中，趙雲伏在馬背，將阿鬥護在身下。忽覺後背一痛，已知中箭。他咬牙忍痛，白龍駒奮力躍上山坡，竟從一處陡峭小路突圍而出。
第四節
當陽橋頭
夕陽西下，趙雲終於看到當陽橋。橋頭立著一員黑臉大將，正是張飛。
"子龍！"張飛見趙雲血人一般，連忙上前接應。
趙雲氣息微弱："三將軍...少主...安然..."話未說完，昏死過去。
張飛接過阿鬥，隻見繈褓乾燥溫暖，竟未沾半點血汙。再看趙雲，身中七箭，槍傷劍傷不計其數，白龍駒更是奄奄一息。
"好個趙子龍！"張飛虎目含淚，將阿鬥交給親兵，親自背起趙雲，"俺老張為你斷後！"
當陽橋上，張飛令二十騎砍斷橋索，自己橫矛立馬，怒目圓睜："燕人張翼德在此！誰人敢戰？"
曹軍追至，見橋已斷，張飛又威風凜凜，竟無人敢進。曹操聞報，歎道："趙雲一身是膽，真虎將也！"
第五節
英雄甦醒
三日後，江夏軍營。趙雲在劇痛中醒來，發現自己趴在榻上，背後傷口已被妥善包紮。帳外傳來劉備與諸葛亮的對話：
"主公勿憂，子龍體魄強健，必能痊癒。"
"隻是子龍為救阿鬥，幾乎喪命...備心難安..."
趙雲掙紮起身："主公..."
劉備聞聲疾步入內，見趙雲甦醒，喜極而泣："子龍！"竟跪在榻前，"若無子龍，備幾喪愛子，斷漢室血脈！"
趙雲慌忙滾下床榻還禮："雲分所應當！"
諸葛亮扶起二人，笑道："子龍此戰，七進七出，斬將奪旗，曹軍聞風喪膽。亮已命人作《長阪坡賦》傳頌。"
劉備執趙雲手："子龍之功，非言語可表。今加封汝為牙門將軍，領中護軍。"
趙雲推辭不過，隻得拜謝。忽然想起什麼："白龍駒..."
劉備神色黯然："那馬...身中十餘箭，救你回來後...已去了。葬在江邊桃林。"
趙雲閉目，眼前浮現白龍駒載他衝陣的英姿。再睜眼時，帳外夕陽如血，江水滔滔。他輕聲吟道：
"鐵馬金戈破敵圍，單槍匹馬顯神威。
一身肝膽昭日月，千古英風壯士悲。"
吟罷，江風驟起，捲起帳簾。遠處桃林花落如雨，彷彿在祭奠那一場驚心動魄的廝殺，和那匹忠勇的白馬。
第十四章
襄陽護主
第一節
江夏養傷
江夏的冬日暖陽透過窗欞，在青石地上灑下斑駁的光影。趙雲倚在榻上，背後的箭傷已經結痂，但醫官仍囑咐不可劇烈動作。他手中捧著一卷《孫子兵法》，目光卻不時飄向窗外——那裡，幾名親兵正在擦拭他的亮銀槍和青釭劍。
"將軍，該換藥了。"醫童捧著藥盤進來，小心翼翼地解開繃帶。箭傷處皮肉翻卷，仍有些許膿血。
趙雲麵不改色，任由醫童用烈酒清洗傷口。忽然，帳外傳來熟悉的腳步聲。
"子龍可好些了？"劉備掀簾而入，身後跟著一位素衣女子，約莫二十出頭，眉目如畫，手中捧著個紫檀木盒。
趙雲急忙要起身行禮，被劉備按住："莫動莫動。"轉向那女子，"這是我義妹孫尚香，特來為子龍療傷。"
孫尚香盈盈一禮，打開木盒，取出一盒碧綠藥膏："此乃江東祕製金瘡藥，對箭傷有奇效。"
藥膏清涼，敷在傷口上頓時減輕了灼痛。趙雲拱手致謝："多謝孫小姐。"
孫尚香抿嘴一笑："久聞趙將軍長阪坡七進七出，今日一見，果然英雄。"她目光掃過案上兵書，"將軍重傷未愈，仍不忘研讀兵法，令人敬佩。"
劉備笑道："我這義妹不愛紅妝愛武裝，平日也喜讀兵書。子龍養傷期間，可有人切磋了。"
待劉備離去，孫尚香卻未立即告辭。她指著案上一卷竹簡："將軍在讀《九地篇》？妾身有一處不明..."
第二節
夜讀春秋
月華如水，灑在江夏官署的後花園中。趙雲在亭中秉燭夜讀，背後傷勢已好了七八分。忽然，一陣清越的琴聲隨風飄來，時而如金戈鐵馬，時而似流水潺潺。
循聲而去，隻見水榭中孫尚香正在撫琴。見趙雲到來，她並不停手，反而琴音一轉，變成激昂的《廣陵散》。
"孫小姐好琴藝。"趙雲待曲終，由衷讚歎。
孫尚香輕撫琴絃："比起趙將軍的槍法，不過雕蟲小技。"她忽然抬頭，"聽聞將軍師承童淵，精通百鳥朝鳳槍法？"
趙雲點頭："先師確曾傳授。"
"我父生前創有一套'江東落雁槍'，可惜未能傳世。"孫尚香眼中閃過一絲黯然，"若將軍不棄，可否切磋一二？"
月光下，二人以樹枝代槍，在水榭前的空地上比劃起來。孫尚香槍法輕盈靈動，確有獨到之處；趙雲雖隻使出三成功力，卻也讓孫尚香大開眼界。
"將軍槍法中正平和，暗合儒家之道。"孫尚香收勢讚歎。
趙雲還禮："小姐槍法如驚鴻照影，雲受益匪淺。"
此後月餘，二人常在月下切磋武藝，討論兵法。趙雲發現這位江東郡主不僅武藝超群，對天下大勢也有獨到見解。
第三節
襄陽赴任
建安十四年春，劉表病逝，次子劉琮獻荊州降曹。劉備被迫南撤江夏，諸葛亮提議聯吳抗曹。作為示好，劉備派趙雲護送孫尚香回江東。
長江之上，戰船如林。趙雲立於船頭，銀甲在朝陽下熠熠生輝。孫尚香走到他身旁："此番回吳，不知何時再與將軍切磋。"
趙雲望著滾滾江水："曹賊未滅，天下未平，相見有期。"
孫尚香忽然取出一塊玉佩："此物贈將軍，願佑君平安。"
趙雲鄭重接過，從懷中取出一枚玉扣還贈："此為先師所賜，望小姐笑納。"
船至柴桑，孫權親迎。見趙雲威風凜凜，不禁讚歎："人言常山趙子龍，今日一見，名不虛傳。"
回程途中，諸葛亮笑問趙雲："子龍覺得孫仲謀如何？"
趙雲沉思片刻："雄才大略，然多疑少決。"
諸葛亮輕搖羽扇："所以需要一場大勝，才能堅定他抗曹之心。"
第四節
單騎赴會
赤壁大戰前夕，周瑜設宴邀請劉備過江商議。諸葛亮疑有詐，提議："不如讓子龍隨行。"
是夜，周瑜大帳中燈火通明。酒過三巡，周瑜忽然擲杯為號，帳後轉出刀斧手數十。
"玄德公勿驚，"周瑜笑道，"隻是想讓江東兒郎見識一下荊州豪傑。"說著，太史慈、甘寧各持兵器出列，"請賜教。"
關羽、張飛大怒，正要發作，趙雲已踏步上前："雲不才，願領教江東武藝。"
周瑜使個眼色，太史慈挺槍直取趙雲。二人戰不十合，趙雲槍尖輕挑，太史慈頭盔紅纓應聲而落。甘寧見狀，揮舞雙戟加入戰團。趙雲以一敵二，亮銀槍如銀龍出海，絲毫不落下風。
"好！"周瑜拍案而起，"久聞趙子龍一身是膽，今日一見，更勝聞名！"
劉備趁機起身："今日已儘興，備告辭了。"
回程船上，諸葛亮笑道："子龍今日又立一功。周郎本想給我們下馬威，反被震懾。"
趙雲望著江上月色："周瑜雄才，但心胸稍窄。若聯盟有變，不可不防。"
第五節
護主巡城
赤壁大捷後，劉備領荊州牧，駐守襄陽。趙雲每日率親衛巡視城防，事必躬親。
這日黃昏，趙雲正在城頭檢視防務，忽見一隊商旅形跡可疑。他暗中跟蹤，發現其中一人竟是曹操謀士程昱所扮。
"先生遠道而來，何不入府一敘？"趙雲突然現身。
程昱大驚，袖中暗藏的匕首噹啷落地。經審訊，竟是來離間孫劉聯盟的。
劉備聞報，拍案讚歎："子龍真乃吾之樊噲也！"
自此，趙雲更加勤於巡查。襄陽百姓常見一位銀甲將軍日夜巡視，無不交口稱讚："有趙將軍在，可安枕無憂矣。"
第六節
月下抒懷
中秋之夜，趙雲獨坐城樓。忽然身後傳來腳步聲，卻是劉備提著酒壺而來。
"主公？"趙雲連忙起身。
劉備按他坐下："今夜隻論兄弟，不論君臣。"斟滿一杯，"子龍隨我多年，屢建奇功，卻從未見你求過什麼。"
趙雲舉杯一飲而儘："雲本布衣，蒙主公不棄，得展抱負，已是萬幸。"
劉備歎道："如今天下三分，漢室衰微。備每思之，夜不能寐。"
月光下，二人對飲暢談。趙雲忽然吟道：
"金戈鐵馬度春秋，一片丹心照九州。
但使龍城飛將在，不教胡馬度江流。"
劉備擊節讚歎："好詩！子龍文武全才，真國士也！"
夜風徐來，吹動趙雲腰間玉佩——那是孫尚香臨彆所贈。他望著江東方向，若有所思。劉備順著他的目光，會心一笑，卻未點破。
第十五章
琴音知心
第一節：月下琴音
夜色如水，秋月懸空。趙雲獨坐偏院，藉著燭光翻閱《春秋》。他雖為武將，卻自幼喜讀聖賢書，每逢夜深人靜，必挑燈夜讀。
忽然，一陣清幽的琴聲自後院飄來，如溪水潺潺，又如鬆風拂麵。趙雲放下竹簡，凝神細聽。琴音時而激昂，似戰馬奔騰；時而低婉，如女子低訴。他心中一動，暗道：“此曲竟似《破陣樂》，但曲調中又含柔情，不知是何人所奏？”
他起身披衣，循聲而去。穿過幾道迴廊，見後院涼亭內，一女子正撫琴而坐。月光灑在她身上，映出纖纖玉指在琴絃上翻飛。她身著素白紗衣，髮髻輕挽，眉目如畫，氣質清雅。
趙雲不敢貿然打擾，隻站在廊下靜聽。一曲終了，女子輕歎一聲，似有無限心事。趙雲忍不住讚道：“姑娘琴藝超凡，此曲既有沙場之氣，又含兒女之情，實在妙絕。”
女子聞聲一驚，抬頭見一英武將軍立於月下，連忙起身行禮：“不知將軍在此，小女子失禮了。”
趙雲拱手道：“在下常山趙雲，冒昧打擾，還望見諒。”
女子微微一笑：“原來是趙將軍，久聞大名。小女子複姓夏侯，單名一個蘭字。”
趙雲一怔：“夏侯？莫非是夏侯將軍之女？”
夏侯蘭點頭：“正是家父。”
趙雲心中暗驚。夏侯氏乃曹操宗族，而夏侯蘭之父夏侯存卻在劉表帳下任職，此中關係微妙。但他素來磊落，也不多問，隻道：“姑娘琴藝高絕，不知可否再奏一曲？”
夏侯蘭淺笑：“將軍既愛聽，蘭兒自當獻醜。”
說罷，她指尖輕撥，一曲《鳳求凰》悠然響起。趙雲閉目聆聽，彷彿置身沙場之外，心神俱醉。
第二節：英雄論琴
曲畢，趙雲歎道：“姑娘此曲，令人心馳神往。”
夏侯蘭收起琴，柔聲道：“將軍戎馬倥傯，竟也懂琴？”
趙雲笑道：“幼時曾隨師父習武之餘，也學過些許音律，隻是粗淺得很。”
夏侯蘭眼中閃過一絲驚訝：“不想將軍文武雙全。”
趙雲搖頭：“不過略知一二，哪及姑娘精通？”
二人相談甚歡，從琴藝聊至兵法，又從天下大勢論及百姓疾苦。夏侯蘭雖為女子，卻見識不凡，言語間頗有見地。
趙雲心中暗讚：“此女不僅才貌雙絕，更有巾幗之風。”
不知不覺，月已西斜。夏侯蘭起身道：“夜深露重，將軍也該歇息了。”
趙雲拱手：“今夜得聞姑娘琴音，實乃幸事。”
夏侯蘭微微頷首，轉身欲走，忽又回頭道：“將軍若喜歡，明日此時，蘭兒再為將軍撫琴。”
趙雲心中一暖，鄭重道：“趙某必來。”
第三節：情愫暗生
此後數日，趙雲每晚必至涼亭聽琴。夏侯蘭的琴聲時而激昂如戰鼓，時而溫柔似春風，趙雲每每沉醉其中。
一晚，夏侯蘭彈罷一曲，忽然問道：“將軍可知此曲何名？”
趙雲搖頭：“請姑娘賜教。”
夏侯蘭輕聲道：“此曲名為《英雄歎》，乃古時名將感懷天下所作。”
趙雲若有所思：“英雄歎……歎的是天下紛亂，還是壯誌未酬？”
夏侯蘭凝視趙雲，緩緩道：“或許，歎的是英雄孤獨。”
趙雲心頭一震，沉默良久，才道：“姑娘此言，直指人心。”
夏侯蘭微微一笑：“將軍縱橫沙場，可曾覺得孤獨？”
趙雲望向遠方，歎道：“大丈夫生於亂世，自當以天下為己任。孤獨……倒也習慣了。”
夏侯蘭輕撫琴絃，低聲道：“但願天下早日太平，英雄不必再歎。”
趙雲深深看了她一眼，鄭重道：“若真有那一日，趙某願與姑娘共賞山河。”
夏侯蘭臉頰微紅，垂首不語。
第四節：琴劍合鳴
又一夜，趙雲攜劍而來。
夏侯蘭奇道：“將軍今日為何帶劍？”
趙雲笑道：“聽姑娘琴音，常覺胸中豪氣激盪，今日便以劍舞相和，如何？”
夏侯蘭欣然應允，指尖一撥，琴音驟起，如金戈鐵馬，氣吞山河。
趙雲拔劍出鞘，寒光一閃，身形隨琴音而動。劍勢如龍，時而淩厲如電，時而綿柔似水，與琴音完美相融。
夏侯蘭越彈越快，趙雲劍勢亦隨之變化，劍光如雪，在月光下劃出璀璨軌跡。
一曲終了，趙雲收劍而立，氣息平穩。夏侯蘭撫掌讚道：“將軍劍法，當真絕世！”
趙雲笑道：“姑娘琴藝更勝一籌。”
二人相視一笑，心意相通。
第五節：離彆前夕
數日後，劉備召趙雲議事。
“子龍，曹操近日調兵遣將，恐有南下之意，我軍需早作準備。”劉備沉聲道。
趙雲肅然：“主公放心，末將必竭儘全力。”
回營後，趙雲心中沉重。他知道，戰事將起，自己恐怕再無閒暇聽琴了。
當夜，他如約而至。
夏侯蘭見他神色凝重，問道：“將軍可有心事？”
趙雲沉默片刻，終是開口道：“近日恐有戰事，趙某需隨軍出征，日後……恐怕不能常來了。”
夏侯蘭指尖一顫，琴音戛然而止。
良久，她才低聲道：“將軍……保重。”
趙雲深深看她一眼，鄭重道：“待天下太平，趙某必來尋姑娘。”
夏侯蘭抬眸，眼中似有淚光閃動：“蘭兒……等將軍回來。”
趙雲心中一熱，鄭重抱拳，轉身離去。
月光下，他的背影挺拔如鬆，而夏侯蘭的琴音，亦隨風飄散在夜色之中……
第十六章：博望神槍
第一節：諸葛贈槍
建安七年冬，新野城飄起細雪，天地間一片蒼茫。趙雲在校場操練槍法，白袍翻飛間，槍尖挑落紛紛揚揚的雪花。他手中長槍如蛟龍出海，時而橫掃千軍，時而直刺蒼穹，槍風所過之處，積雪紛紛退避三舍。
"將軍！主公急召！"親兵踏雪奔來，靴底濺起碎玉般的雪粒。趙雲收勢凝神，槍尖最後一滴雪水恰好滴在校場中央的"武"字旗上。他隨手將長槍擲給親兵，那槍竟如生了眼睛般穩穩落入槍架。
中軍帳內炭火正旺，劉備與一位羽扇綸巾的儒士對坐弈棋。那儒士約莫二十七八年紀，眉目如畫，舉手投足間自有一股超凡氣度。棋盤上黑白交錯，竟似暗合天地至理。
"子龍來了。"劉備抬頭笑道，"這位便是臥龍先生，諸葛孔明。"
諸葛亮起身拱手，寬大的衣袖帶起一陣清風："常山趙子龍，果然名不虛傳。"他目光在趙雲身上一掃，忽道："將軍近日可覺槍法滯澀？"
趙雲心頭一震。自虎牢關大戰呂布後，他確實感到槍法難有寸進。正要答話，諸葛亮已從袖中取出一卷竹簡："此乃《八極槍譜》，乃先秦名將李牧所創，或可解將軍之惑。"
竹簡展開，墨香撲麵。首篇便寫道："槍者，百兵之王。剛不可久，柔不可守..."趙雲越看越是心驚，這槍譜竟與他自創的"七探蛇盤槍"有七分相似，卻又多了許多精妙變化。
"軍師厚賜，雲..."趙雲正要拜謝，諸葛亮卻抬手製止："另有一物相贈。"他輕擊三掌，兩名童子吃力地抬來一杆通體烏黑的長槍。
"此槍名'涯角'，取'天涯海角無對'之意。"諸葛亮撫過槍身，指尖在槍纂處輕輕一按，竟彈出一截三棱槍尖，"镔鐵混以玄鋼，重四十八斤，槍頭暗藏三寸透甲錐。"
趙雲接過長槍，頓覺掌心一沉。細看那槍桿，暗紋如龍鱗般層層疊疊，在火光映照下竟似有活物遊動。他隨手挽個槍花，槍尖破空之聲如龍吟虎嘯，帳中燭火為之一暗。
劉備拍案讚歎："真乃神兵配虎將！"話音未落，趙雲突然縱身出帳，在雪地中舞起新得的涯角槍。但見：
"一點寒芒先到，隨後槍出如龍。"
"雪地梨花飛舞，難辨人影槍蹤。"
槍勢越來越快，最後竟化作一團銀光，將方圓三丈內的積雪儘數捲起，形成一道雪龍捲。忽然槍收人立，漫天飛雪轟然墜地，竟在校場上排出一個巨大的"武"字。
第二節：懸劍奇謀
三日後黎明，探馬踏碎薄冰來報："夏侯惇率五萬大軍已至博望坡三十裡外！"中軍帳內，諸葛亮將青釭劍懸於帳門，劍穗上繫著七枚銅鈴。
趙雲不解："軍師這是？"
諸葛亮羽扇輕搖："夏侯惇見將軍佩劍在此，必以為我軍主帥坐鎮中軍。"他指向沙盤，"韓浩性急，定會率先鋒貿進。待其入穀..."
話音未落，關羽已撫須大笑："某便水淹七軍！"張飛摩拳擦掌："俺去砍了那獨眼龍的腦袋！"
當夜子時，趙雲率三千精兵埋伏在博望坡左翼山林。寒冬臘月，士兵們口含薑片抵禦嚴寒。趙雲解下白袍，反穿露出內襯的玄色勁裝，整個人彷彿融入夜色。
"將軍，來了！"親兵低聲道。隻見穀中火把如龍，當先一麵"韓"字大旗在晨霧中若隱若現。韓浩騎在馬上，不時催促士卒加快行軍。
第一縷陽光穿透薄霧時，山頂突然響起一聲梆子。刹那間，兩側山崖火箭如雨，穀底頓時化作火海。韓浩大驚失色，正要組織撤退，忽聽一聲清嘯：
"常山趙子龍在此！"
白影如電自山林掠出，涯角槍寒芒一閃，三名哨騎咽喉同時綻放血花。韓浩倉促舉刀，槍刀相撞竟迸出尺許火花。趙雲手腕一抖，槍尖如毒蛇吐信，瞬間在韓浩肩甲上撕開一道口子。
"百鳥朝鳳！"趙雲突然變招，槍尖竟幻化出七點寒星。韓浩勉強擋住五槍，右肩還是被刺個對穿。正當趙雲要取其性命，後方突然傳來雷鳴般的馬蹄聲。
第三節：槍挑雙將
"趙子龍休走！"夏侯惇獨目赤紅，厚背大刀帶著開山之勢劈來。趙雲橫槍格擋，"鐺"的一聲巨響，兩人坐騎同時後退三步。刀槍相交處，精鋼打造的刀口竟崩出米粒大的缺口。
三十合轉眼即過，夏侯惇越戰越心驚。這杆涯角槍時而重若千鈞，時而輕如鴻毛，每次交鋒都震得他虎口發麻。正焦灼間，張郃挺槍從側麵殺來："子龍看槍！"
雙槍並舉，戰作一團。張郃的"暴雨梨花槍"快若閃電，瞬間刺出二十一槍。趙雲不慌不忙，涯角槍畫出一道道圓弧，將攻勢儘數化解。突然，他槍勢一變，使出新悟的"龍點頭"，槍桿如靈蛇般繞過張郃防禦，直取其咽喉。
千鈞一髮之際，三支羽箭破空而來。李典在百步外連珠發箭，箭箭直取趙雲要害。好個趙子龍，回槍如輪，三支箭矢儘數折斷。更驚人的是，他反手將半截箭桿擲出，正中李典坐騎眼睛。那馬吃痛人立，將李典掀落在地。
此時火勢已蔓延至曹軍後陣，濃煙中忽然地動山搖。隻聽一聲巨響，關羽掘開的泗水閘門轟然傾瀉！濁浪如萬馬奔騰，瞬間將穀底化作澤國。
第四節：血染征袍
濁浪滔天間，趙雲勒馬高崗。白袍早已染成赤色，涯角槍尖垂落的血珠在陽光下泛著妖異的光澤。親兵來報："此戰斬敵將七員，破甲士四百餘。"
他輕撫槍身新增的四十三道刻痕，忽然心有所感，轉頭望向新野城頭。恍惚間，似見一個抱琴的身影立在雉堞之間。待要細看，那身影卻又消失在繚繞的硝煙中。
歸營時諸葛亮親自出迎："子龍此戰，可抵十萬雄兵！"劉備捧酒讚歎："昔年長阪坡..."話音未落，探馬飛馳入帳，甲冑上還帶著未化的冰碴："報！曹操親率二十萬大軍南下，已過宛城！"
第五節：夜夢琴音
是夜，趙雲在帳中細細擦拭涯角槍。火光下，槍身上那些新添的刻痕彷彿在訴說今日的慘烈。忽然，一縷熟悉的《破陣樂》飄入耳中。他急忙出帳尋覓，卻隻見月華如水，星河璀璨。
回到案前，發現槍穗上不知何時繫了條素帕。展開一看，上麵繡著栩栩如生的下山猛虎，角落裡還繡著個小小的"蘭"字。帕角裹著幾粒藥丸，散發著淡淡的蘭草清香。
帳外北風呼嘯，趙雲將素帕貼在胸口，彷彿又聽見那清越的琴音。他提筆在槍譜末頁題道：
"博望坡前火連天，涯角槍下敵膽寒。"
"不知城頭撫琴人，可曾望見血染衫？"
第十七章
長阪坡千軍萬馬救阿鬥
第一節：烽煙壓境
建安十三年深秋，長阪坡的麥茬地裡蒸騰著血腥氣。趙雲勒馬立於斷牆殘垣之間，龍膽亮銀槍的槍尖垂下一道血線。他清晨至今已四度殺入敵陣，照夜玉獅子的白鬃被血漿黏結成綹，馬鞍旁懸著的三顆首級仍在滴血——淳於導怒目圓睜，夏侯恩嘴角撕裂，晏明的咽喉還插著半截自己的三尖刀。
"將軍！"簡雍踉蹌奔來，左臂空蕩的袖管在風中飄蕩，"東南兩裡處的柏樹林，糜夫人車駕..."話音未落，遠處傳來車轅斷裂的脆響。趙雲瞳孔驟縮，在漫天塵土中捕捉到一抹杏黃——那是阿鬥繈褓的顏色。
曹軍鐵騎正像潮水般漫過山脊。虎豹騎的重甲在夕陽下泛著藍光，馬蹄掀起的碎骨殘甲如蝗蟲飛舞。趙雲突然扯下破碎的白袍，露出內襯的細鱗軟甲。甲片縫隙間凝結的血痂簌簌掉落，露出左肩那道三寸長的箭傷，皮肉外翻處隱約可見白骨。
"取水來。"他的聲音沙啞得像是磨過粗砂。親兵遞上水囊時，趙雲卻將其傾倒在槍桿上。水流沖刷著镔鐵紋路間的血汙，露出槍纓根部刻著的八個篆字："忠魂不滅，星輝永駐"。這是童淵授槍時親手所刻。
當第五支羽箭釘入身後土牆時，趙雲突然夾緊馬腹。照夜玉獅子人立而起，前蹄踏碎了半截埋在地裡的矛杆。白影如離弦之箭衝向東南方，三支追射的狼牙箭深深紮進馬尾掃過的塵埃裡。
第二節：槍破連環
張郃的防線由三百名重甲步兵組成。這些精選的悍卒兩人一組，前持精鐵大盾，後執丈二長矛。當趙雲單騎衝來時，盾陣立刻收縮成龜甲形，矛尖從盾縫中探出，像隻炸刺的鋼鐵刺蝟。
"放！"隨著張郃令旗揮下，三十張強弩齊發。趙雲突然側身掛鞍，整個人懸於馬腹一側。弩箭撕裂空氣的尖嘯聲中，他右手青釭劍劃出半月光華，七支弩箭被齊腰斬斷。照夜玉獅子趁勢撞入盾陣，馬蹄踏碎了一名盾兵的膝蓋骨。
鋼鐵碰撞的巨響震飛了附近枯樹上的烏鴉。趙雲槍尖點地借力，連人帶馬騰空躍起。張郃的畫戟擦著馬鞍劃過，戟刃在銀甲上刮出一串火星。下落時銀槍毒蛇般鑽入盾陣縫隙，"噗嗤"一聲穿透鐵盾。盾兵驚駭地看著從自己胸口透出的槍尖，鮮血順著血槽噴出三尺多遠。
"圍殺！"張郃厲聲喝道。二十名長矛手立刻結成圓陣。趙雲突然旋身橫掃，槍桿砸在矛杆上發出的悶響如同寺院鐘鳴。兩名矛手虎口爆裂，武器脫手飛出時，銀槍已如遊龍迴旋，槍纓掃過第三名士兵的眼睛——那人捂著臉慘叫後退，撞倒了身後整排同袍。
混亂中，張郃的畫戟突然刺向趙雲後心。千鈞一髮之際，青釭劍自下而上反撩，"錚"的一聲竟將戟頭小枝削去半截。張郃暴退數步，看著自己虎口滲出的血珠，再抬頭時，那道白影已衝破防線，槍尖上挑著麵"張"字將旗。
第三節：枯井遺恨
柏樹林中的枯井旁，糜夫人蜷縮在斷牆陰影裡。她的左腿被長矛貫穿，傷口處蠕動著白蛆。當趙雲劈開最後兩個曹兵衝進來時，夫人正用金簪挑開傷口裡的腐肉。
"夫人速速上馬！"趙雲單膝跪地，發現井沿上全是帶血的抓痕。糜夫人卻將阿鬥塞進他懷裡，嬰兒的啼哭聲立刻引來牆外雜亂的腳步聲。
"妾身罪孽深重..."糜夫人突然將金簪抵住咽喉。趙雲奪簪的瞬間，鋒刃已劃開她雪頸半寸。鮮血順著鎖骨流進交領時，遠處傳來曹休的喝令："挨戶搜查！劉備幼子值千金！"
井底傳來悶響的刹那，院門被踹得粉碎。趙雲用染血的甲絛將阿鬥縛在胸前，嬰兒的體溫透過魚鱗細甲傳來。十五年前在真定城外，母親也是這樣把他綁在懷裡躲避鮮卑馬賊。記憶中的血腥味與現實重疊，他握槍的手突然微微發抖。
青釭劍突然在鞘中嗡鳴示警。趙雲側身翻滾，許褚的九環大刀劈碎了他剛纔立足處的磨盤。石屑紛飛中，虎癡許褚赤膊上的狴犴刺青泛著油光，刀背銅環震得人耳膜生疼。
"好個趙子龍！"許褚咧嘴大笑，露出鑲金的犬齒，"丞相要活的！"話音未落，大刀已帶著風壓橫掃而來。趙雲後仰避讓，刀鋒擦過胸甲拉出一串藍火。阿鬥被震得大哭，許褚第二刀又至頭頂。
第四節：血戰虎癡
許褚的九環大刀呼嘯劈下，刀鋒未至，勁風已壓得趙雲額前碎髮飛揚。千鈞一髮之際，趙雲右手青釭劍橫架，刀劍相撞，火星四濺，震得他虎口發麻。
“鐺——！”
金鐵交鳴之聲炸裂，趙雲借勢後撤三步，左手銀槍如毒蛇吐信，直刺許褚咽喉。許褚狂笑一聲，大刀迴旋格擋，槍尖擦著刀背劃過，在精鐵上刮出一道刺耳尖嘯。
趙雲眼角餘光瞥見曹軍弓手已攀上牆頭，箭矢寒光閃爍。他猛然側身，三支狼牙箭擦著甲冑射入地麵。許褚趁機欺身而上，大刀橫掃，趙雲縱身一躍，槍尖點地借力，整個人淩空翻越許褚頭頂。
“死！”許褚暴喝，反手一刀上撩，刀風撕裂空氣，趙雲人在半空，青釭劍向下猛劈——
“鏘——！”
刀劍再度相撞，趙雲借力倒飛，穩穩落在一塊斷碑之上。許褚虎口崩裂，鮮血順著刀柄滴落，眼中戰意卻更盛。
“再來！”
趙雲不答，眼角餘光掃向枯井。阿鬥的哭聲漸弱，再拖下去，嬰兒恐有性命之憂。他深吸一口氣，突然將長槍擲出——
“嗖！”
銀槍如流星貫空，十步外一名曹軍弓手咽喉中槍，當場斃命。許褚一愣，未料趙雲竟敢棄槍。就在這電光火石間，趙雲已拔劍衝至，青釭劍寒光暴漲，直取許褚心窩！
許褚倉促橫刀格擋，趙雲卻突然變招，劍鋒一轉，削向許褚手腕。
“嗤——！”
血光迸濺，許褚痛吼一聲，大刀險些脫手。趙雲趁勢一腳踹中其胸口，許褚踉蹌後退，撞翻三名曹兵。
“攔住他！”許褚怒吼。
數十名曹軍蜂擁而上，趙雲反手拔出釘在屍體上的銀槍，槍劍齊出，殺出一條血路。
第五節：七進七出
暮色四合，長阪坡上屍橫遍野。趙雲單槍匹馬，在曹軍陣中左衝右突，銀甲早已染成暗紅。他胸前繈褓裡的阿鬥不再啼哭，隻是偶爾發出微弱的抽噎。
遠處，曹操立於景山之上，眯眼望著那道在萬軍中穿梭的白影，手中馬鞭不自覺地握緊。
“此人是誰？”
“常山趙子龍！”身旁程昱沉聲道。
曹操眼中精光一閃：“傳令，務必生擒！”
然而軍令尚未傳達，趙雲已衝破第三道防線。夏侯惇率鐵騎攔截，長槍如龍，直刺趙雲心口。趙雲側身避過，銀槍反挑，槍尖擦過夏侯惇麵頰，帶出一線血痕。
“好快的槍！”夏侯惇心驚，未及變招，趙雲已縱馬掠過，槍鋒橫掃，三名騎兵墜馬。
曹洪見狀大怒，拍馬挺槍來戰。趙雲冷笑，銀槍一抖，槍影如梨花綻放，曹洪眼花繚亂，肩頭中槍，痛呼敗退。
“放箭！放箭！”曹休厲喝。
漫天箭雨傾瀉而下，趙雲揮槍如輪，箭矢紛紛折斷。照夜玉獅子嘶鳴疾馳，馬蹄踏過屍堆，濺起血泥。
突然，一支冷箭破空而來，直取趙雲後心！
“噗！”
箭鏃入肉，趙雲悶哼一聲，箭矢穿透肩甲，鮮血順著臂膀流淌。他咬牙折斷箭桿，反手一槍刺死偷襲者。
前方，曹純率虎豹騎列陣，鐵甲森寒，長矛如林。
“趙子龍！你已力竭，投降可免一死！”
趙雲不答，銀槍斜指，照夜玉獅子長嘶一聲，猛然加速！
“殺——！”
槍出如龍，人借馬勢，馬助人威！趙雲如一道白色閃電，硬生生撞進敵陣。槍鋒所過，人仰馬翻，虎豹騎的防線竟被撕開一道缺口！
第六節：江水吟
漢水之畔，殘陽如血。
劉備立於渡口，望眼欲穿。忽然，遠處塵煙滾滾，一騎白馬疾馳而來。
“是子龍！”張飛大吼。
趙雲渾身浴血，肩頭箭傷觸目驚心。他滾鞍下馬，踉蹌幾步，單膝跪地，雙手捧起胸前繈褓。
“主公……幸不辱命……”
劉備接過阿鬥，凝視片刻，突然將嬰兒擲於地上！
“為此孺子，幾損我一員大將！”
趙雲大驚，急忙抱起阿鬥，卻見劉備甲冑下襬已被淚水浸濕。
江風拂過，阿鬥的小手抓住趙雲染血的指尖，竟咯咯笑了起來。
遠處，曹營火把如星河蜿蜒。趙雲望著江水中的殘月，輕聲吟道：
“銀鞍照白馬，颯遝如流星。
十步殺一人，千裡不留行。
豈知長阪坡，肝膽皆冰雪。
第十八章
劍閣揚威
第一節：江東輕慢
建安十四年春，江東柴桑城外旌旗蔽空。孫權高坐閱兵台上，紫髯在江風中微微拂動。他眯眼望著台下僅有的萬餘劉備軍，嘴角勾起一抹譏誚："玄德公所謂精銳，不過如此？"
周瑜手中酒樽突然一頓。隻見劉備軍陣最前列，白袍將領的銀槍反射出一道刺目寒光，正照在孫權案前。那光斑如活物般遊走，最終定格在"吳侯"金印之上。
"此乃常山趙子龍。"魯肅低聲道，"長阪坡七進七出..."
孫權突然拍案大笑："傳聞曹軍皆是土雞瓦狗耳！"話音未落，演武場東側十丈高的旗杆突然劇烈搖晃——杆頂銅鈴竟自行墜落，在青石板上摔得粉碎。
全場嘩然中，趙雲收槍而立。冇人看清他是何時出手的，唯有槍纓上纏繞的一縷銅屑簌簌飄落。
"好！"張飛聲如雷霆，震得吳將座前酒樽泛起漣漪。關羽丹鳳眼微睜，青龍偃月刀在地上劃出半圓。劉備卻隻是捋須微笑，目光掠過周瑜瞬間陰沉的臉色。
第二節：槍挑銅鈴
呂蒙突然拔劍出鞘："末將願討教！"劍鋒直指趙雲麵門。這一劍快若閃電，卻在距咽喉三寸處戛然而止——銀槍槍尖正抵在劍鍔吞口處，精準如尺量。
"且慢。"周瑜緩步下階，腰間古錠刀玉璏相擊清響，"久聞子龍將軍槍法通神，可願為吳侯演武？"
場邊立起十具披甲草靶。趙雲策馬掠過時，槍尖在每具草靶喉間輕點即收。待他迴轉馬頭，草靶竟仍矗立不動。吳將們正要嗤笑，忽聞"哢嚓"連聲，十具精鐵護頸同時裂開，草靶頭顱齊刷刷滾落塵埃。
太史慈瞳孔驟縮。他看得真切，那槍尖每次突刺都精準刺入甲片接縫，力道控製得妙至毫巔。更可怕的是，十槍刺出的深度竟分毫不差！
"雕蟲小技。"淩統冷笑拍馬而出，"看某破之！"他長矛直取趙雲後心，卻在即將得手時突覺矛尖一沉——銀槍不知何時已壓住矛杆，藉著他前衝之勢輕輕一挑。淩統連人帶馬被掀翻在地，塵土飛揚中隻見槍尖寒芒已抵住自己咽喉。
第三節：弓震東吳
"騎射如何？"周瑜擊掌，侍從捧上寶雕弓。此弓需三石之力方能拉開，絃聲可震落飛鳥。
趙雲左手持弓，右手突然從箭囊抽出三支狼牙箭。弓如滿月時，遠處江麵恰好掠過三隻白鷺。弦響如霹靂，箭去似流星，眾人尚未看清軌跡，三隻白鷺已呈品字形墜入江水。
"好！"程普剛喝彩出聲，卻見趙雲突然反身背射。第四箭穿透演武場大纛繩索，"孫"字帥旗轟然墜落，正好蓋在孫權案前酒壺上。
吳將席間一片刀劍出鞘之聲。甘寧雙戟交叉，徐盛長刀已劈碎案幾。趙雲卻從容收弓，槍尖挑起酒壺穩穩接住傾倒的美酒："雲失手，自罰一觴。"
仰首飲儘時，一滴酒液順著下頜滑落，正滴在青釭劍鞘的螭龍紋上。那龍目處的寶石突然泛出血色，映得周瑜臉色陰晴不定。
第四節：劍懾群英
"聽聞將軍寶劍鋒利？"周泰突然拔出宿鐵刀劈來。趙雲側身避讓，青釭劍卻仍在鞘中。周泰第二刀橫掃下盤，趙雲竟以劍鞘格擋，金鐵交鳴聲中火花四濺。
第三刀當頭劈下時，劍鞘突然炸裂。青光如蛟龍出淵，眾人隻覺眼前一花，周泰的刀頭已斷落在地。斷口處平滑如鏡，映出他驚駭的麵容。
"此劍名青釭。"趙雲歸劍入鞘，"昔年斬夏侯恩時，曾劈開其連環鐵甲。"說著解下佩劍置於案上。孫權伸手欲撫，指尖距劍柄尚有寸許，袖口金線竟自行斷裂。
魯肅突然起身作揖："今日得見真虎將也！"他衣襬掃過案幾，露出下方青磚上深達寸許的槍痕——方纔趙雲站立之處，槍尾竟在地麵刻出八道星芒圖案。
"好一個槍裡藏花。"周瑜拾起碎裂的銅鈴，鋒利的邊緣割破指尖。血珠滴落時，他看見趙雲白袍下襬暗繡的北鬥七星紋樣，瞳孔猛然收縮。
第五節：星芒暗藏
宴席將散時，江麵忽起大霧。趙雲護送劉備登舟，忽聞霧中傳來機括輕響。他銀槍橫掃，三支弩箭被淩空劈斷。濃霧深處，甘寧的雙戟寒光若隱若現。
"東吳待客之道，頗有意思。"趙雲槍尖劃破霧氣，在船板上刻下深深溝壑。水紋般的痕跡蔓延開來，竟組成二十八宿星圖。
孫權在樓船上望見這一幕，手中望遠鏡突然爆裂。琉璃碎片紮進掌心時，他想起幼時術士所言："北鬥第七星化凡時，當有銀甲神將臨世。"
是夜，周瑜獨坐中軍帳。案前燈焰無風自動，映出他剛寫好的密信："趙雲非人臣之相，宜早除之。"墨跡未乾，帳外突然傳來戰馬嘶鳴。親兵來報：趙雲單騎巡營，所過之處吳軍戰馬皆屈膝垂首。
第十九章
赤壁截殺
第一節：烽火連江
建安十三年冬，赤壁的江水被火光映成血色。北岸曹營火船連環燃燒，熱浪扭曲了夜空。趙雲單騎立於蘆葦蕩中，照夜玉獅子的白鬃沾滿硝煙。他左手按著青釭劍，劍鞘燙得驚人——半刻鐘前，一道火矢擦過，燎焦了鞘上螭龍紋的鱗片。
對岸傳來戰鼓轟鳴。諸葛亮安排的東南風愈刮愈烈，將曹操的旗艦推向火海。趙雲眯起眼，在濃煙中捕捉到一艘走舸正悄悄靠岸——船頭那身猩紅大氅，必是曹操無疑。
"將軍，為何不追？"副將指著下遊。那裡有大隊曹軍潰兵正涉水逃竄。
趙雲銀槍斜指西北："虎豹騎必走華容道。"他槍尖輕挑，掀開腳邊一具焦屍的鎧甲。屍身下壓著半幅羊皮地圖，墨線標註的小路蜿蜒入山。
突然，江麵傳來木板斷裂的脆響。那艘走舸被燃燒的桅杆砸中，曹操落水的瞬間，許褚咆哮著跳江救人。趙雲輕夾馬腹，照夜玉獅子如離弦之箭衝向淺灘。
第二節：槍挑許褚
許褚剛把曹操拖上岸，腦後忽聞破空之聲。他本能地揮刀後掃，"鐺"的一聲，九環大刀與亮銀槍相撞，震得岸邊蘆葦齊刷刷倒伏。
"趙子龍！"許褚目眥欲裂。他**的上身佈滿燙傷，狴犴刺青的右眼被燒得焦黑。大刀橫掃時，刀背銅環發出攝魂怪響。
趙雲槍走偏鋒，镔鐵槍尖毒蛇般點向許褚手腕。虎癡怒吼變招，刀鋒迴轉劈向馬腿。照夜玉獅子竟人立而起，前蹄重重踏在刀麵上——這一踏之力重逾千斤，許褚虎口崩裂，大刀險些脫手。
曹操在親衛攙扶下踉蹌後退。趙雲突然棄了許褚，銀槍如白虹貫日直取曹營主帥。十步外，張遼的月牙戟突然橫插進來，戟枝鎖住槍桿的瞬間，火星迸濺三尺。
"文遠退下！"曹操嘶吼。
太遲了。青釭劍出鞘的龍吟聲中，張遼的戟杆斷作兩截。劍鋒餘勢未消，劈開他胸前鐵甲，在護心鏡上留下深達寸許的斬痕。鮮血從甲縫湧出時，這位呂布舊部竟笑了："好快的劍..."
許褚趁機撲來，卻被回馬槍掃中腰腹。鐵塔般的漢子轟然跪地，嘔出的血沫裡混著半顆碎牙。趙雲勒馬迴轉，槍尖已抵住曹操咽喉——
一支冷箭突然射中馬眼。
第三節：血戰突圍
照夜玉獅子痛極狂嘶，前蹄亂蹬中，曹操被親衛拖進蘆葦叢。趙雲拔劍斬斷箭桿，發現箭羽染著幽藍——毒！
"子龍速退！"關羽的聲音從山坡傳來。隻見赤兔馬如烈焰掠地，青龍刀橫掃處，曹軍弓手頭顱飛旋。
毒發得極快。白馬開始口吐白沫，趙雲不得不下馬步戰。青釭劍舞成光輪，衝上來的曹兵如割麥般倒下。第五個首級飛起時，他右腿突然一軟——箭毒順著韁繩浸透了靴筒。
"活捉趙雲！"曹休的喊聲在右側響起。
銀槍突然脫手飛出，將三十步外執旗兵釘在樹上。趙雲左手劍招突變，使出童淵所授"百鳥朝鳳"。劍光分化如孔雀開屏，五名刀盾手同時捂喉倒地。
張遼掙紮著擲來斷戟，趙雲側頭避讓，戟尖擦過額角，挑落了束髮銀冠。長髮披散的瞬間，他奪過敵兵長矛，反手擲穿曹休肩胛。
遠處傳來號角聲。張飛率輕騎殺到，蛇矛捲起腥風血雨："燕人張翼德在此！"
第四節：星落華容
殘月西沉時，趙雲在營帳醒來。諸葛亮正用銀刀剜去他腿上腐肉，藥酒澆在傷口上滋滋作響。
"曹操..."
"走了。"孔明羽扇輕搖，"雲長念及舊恩..."
帳外突然喧嘩。馬超押來個五花大綁的文士："此人鬼鬼祟祟在傷兵營徘徊！"
趙雲瞳孔驟縮——是賈詡！毒箭定出自他手筆。青釭劍瞬間出鞘，卻在斬落前被羽扇攔住。
"毒非他所製。"孔明指向文士腰間錦囊，"此乃西涼狼毒，唯有..."
"李儒。"趙雲劍尖挑起錦囊。當年董卓焚洛陽時，就是這種毒箭射死了他的同鄉玩伴。記憶中的焦臭味與帳內藥香重疊，他忽然劇烈咳嗽起來，嘴角溢位血絲。
諸葛亮以扇掩麵，袖中滑落三枚銅錢。錢幣落地竟豎著旋轉，最終排成北鬥之形。
"七星燈續命之法..."孔明低語，"子龍可願..."
"不必。"趙雲歸劍入鞘，"雲陽壽當有八十八。"他說得如此篤定，彷彿親耳聽閻羅宣判過。
晨光透帳時，親兵送來戰報：曹操雖脫逃，但虎豹騎折損七成。附件裡夾著半幅燒焦的地圖，華容道某處被硃砂圈起，旁註小字："此處當建關帝廟"。
趙雲摩挲著青釭劍鞘上焦痕，忽聞帳外戰馬長嘶。一匹通體雪白的幼駒正用頭蹭著旗杆，額前一縷紅毛如火焰燃燒——正是照夜玉獅子的血脈。
第二十章
鴻門驚變
第一節：宴無好宴
江東的秋雨綿密如針，打在宴廳的青銅燈盞上叮咚作響。周瑜指尖輕叩案幾，九盞連枝燈的火焰便隨著節奏明滅。趙雲跪坐在劉備右側，銀甲外罩著素白錦袍——這是孫權特意"賜"的喪服顏色。
"玄德公請。"周瑜親自斟酒，琉璃盞中的琥珀光泛著詭異泡沫。劉備剛要舉杯，趙雲槍尾突然輕點地麵。"咚"的一聲，廳角銅漏竟慢了半拍。
魯肅見狀大笑："子龍將軍連酒器都要查驗？"話音未落，趙雲已奪過酒盞一飲而儘。喉結滾動時，他耳後淡青血管忽然凸起，又迅速平複。
"好酒。"趙雲擱下空盞，盞底殘留的酒液蝕穿了錦墊。周瑜眼中寒光一閃，袖中玉佩"哢"地裂了道縫。
甘寧突然拔劍起舞，劍鋒掠過劉備冠纓。趙雲銀槍橫架，槍劍相擊的刹那，十二盞青銅燈齊齊爆裂。飛濺的燈油在青磚上拚出"鴻門"二字。
第二節：劍影刀光
太史慈雙劍如蛟龍出水，左右分刺劉備咽喉。趙雲槍尖點地借力，整個人騰空翻轉，白袍下襬展開如鶴翼，竟同時掃滅東西兩列燭火。大廳驟暗的瞬間，青釭劍出鞘的寒光映出梁上埋伏的二十名刀斧手。
"好個'星落九天'！"周瑜古錠刀劈碎案幾。趙雲卻已落地迴旋，槍桿掃倒三麵屏風，露出後方勁弩手。弓弦繃響時，他左手突然多出半幅蜀錦——正是方纔被燈油汙染的錦墊。毒箭射入浸透燈油的綢緞，頓時自燃成火盾。
"還禮。"趙雲振腕甩出火團。燃燒的錦緞裹著毒箭釘入主梁，藏在梁後的刺客慘叫著墜落。甘寧趁機雙劍絞向趙雲後心，卻刺了個空——白袍還懸在原地，人已閃至周瑜身後。
"都督小心！"程普驚呼未已，青釭劍冰涼的刃口已貼上週瑜脖頸。趙雲左手銀槍仍在與太史慈雙劍交鋒，槍尖在青磚上刻出的《正氣歌》已完成大半。
第三節：字字誅心
"天地有正氣——"槍尖鐵畫銀鉤，入石三分。周瑜感到頸間劍鋒隨吟誦微微震顫，血珠順著劍槽滴在"沛乎塞蒼冥"的"冥"字上。
黃蓋的鐵鞭突然橫掃劉備下盤。趙雲頭也不回，反手擲出腰間玉帶鉤。玉碎聲中，鐵鞭準頭偏斜，將周瑜案頭的"吳侯"金印砸得凹陷。
"時窮節乃見——"銀槍突然脫手飛出，穿透六重紗帳釘住想溜走的呂蒙衣袂。趙雲右手劍仍製著周瑜，左手已接住太史慈脫手的一柄劍，格住韓當偷襲的長矛。
滿堂寂靜，唯聞槍尖刻石的沙沙聲。當"風簷展書讀"的"讀"字最後一筆完成，諸葛亮在門外撫掌大笑："好字！當浮三大白！"
孫權紫髯抖動，突然拔劍砍翻燈架："都退下！"他盯著趙雲白袍上被劍風割裂的北鬥紋樣，聲音突然蒼老十歲："今日方知...何為萬人敵。"
第四節：古道星芒
雨夜歸途，劉備的馬車碾過青石板上的《正氣歌》拓片——那是魯肅連夜命人拓印的。趙雲按劍走在車側，發現諸葛亮羽扇上綴著周瑜玉佩的碎片。
"都督贈禮。"孔明輕笑，"他說...下次當備更好的酒。"
道旁古槐突然搖晃，落下個渾身是血的斥候："曹...曹仁攻江陵！"話音未落，一支穿雲箭破空而至。趙雲揮劍斬落箭簇，箭桿裡竟飄出帛書，上書八字："武曲臨凡，亂世當斬"。
諸葛亮拾起箭桿嗅了嗅："西涼狼毒。"他忽然掀開車簾，劉備懷中阿鬥正抓著半塊玉玨玩耍——正是周瑜裂佩的另一半。
子時三刻，趙雲在營帳擦拭銀槍。槍纓裡掉出粒琉璃珠，正是今日擊碎的青銅燈殘片。珠內竟封著隻微縮的狴犴，與許褚刺青一模一樣。他猛然挑碎琉璃，凶獸虛影咆哮著消散在月光裡。
遠處江麵上，周瑜的樓船正駛向巫峽。船頭香爐青煙扭曲成北鬥形狀，又被江風吹散。甲板上放著個檀木匣，匣中帛畫上的銀甲神將，麵容與趙雲有七分相似。
第二十一章
武陵之戰
第一節：三將圍城
武陵城頭的"劉"字大旗在狂風中獵獵作響。趙雲單騎立於吊橋前，望著江麵陸續靠岸的東吳戰船。為首樓船甲板上，黃蓋的鐵鞭正敲擊著船舷，每一聲悶響都震得水麵泛起漣漪。
"常山趙子龍！"程普立於船首，雁翎刀映著朝陽泛出赤芒，"周都督令我等取武陵，將軍何不讓路？"
趙雲銀槍輕挑，將地上半截斷箭踢入江中："雲奉命守城，唯有死戰。"話音未落，韓當的快船已撞上岸邊礁石。那虯髯猛將縱身躍起，長槊如毒龍出洞直刺趙雲咽喉。
槍槊相擊的脆響驚飛江鷗。趙雲側身避過槊鋒，槍桿順勢下壓，竟將韓當連人帶槊按進淺灘。渾濁江水剛冇過戰靴，他突然旋身回馬——程普的大刀正劈在方纔立足之處，青石橋麵裂開三尺深縫。
"好俊的身法！"黃蓋鐵鞭橫掃而來。趙雲舉槍格擋，鞭梢鋼環突然脫扣，流星錘般砸向麵門。千鈞一髮之際，青釭劍出鞘斬斷鐵鏈，半截鞭頭帶著火星墜入江心。
第二節：獨戰三英
三將呈品字形圍住趙雲。黃蓋剩餘的鐵鞭舞成黑蟒，程普大刀捲起赤霞，韓當長槊則如銀蛇吐信。兵器破空聲裡，突然混入弓弦震動——樓船上的東吳弓手竟同時放箭！
趙雲突然扯下白袍旋身揮舞。浸透江水的戰袍如盾牌展開，數十支箭矢紮進濕布再難寸進。他趁機槍挑岸邊漁網，漫天銀絲罩向程普，老將的大刀頓時纏滿網繩。
韓當長槊突刺趙雲後心，卻見銀槍詭異彎曲，槍尾精準點中槊杆七寸處。精鐵打造的槊身竟如竹節般爆裂，碎片劃破韓當麵頰。黃蓋趁機鐵鞭砸向馬腿，照夜玉獅子卻人立而起，前蹄重重踏在鞭身上。
"哢嚓！"
岸邊的青石被反震力崩裂。趙雲槍尖突然刺入裂縫猛挑，碎石如蝗群撲向樓船。箭垛後的弓手紛紛捂臉慘叫，其中一塊尖銳石片正中桅杆繩索，"吳"字帥旗轟然墜落。
第三節：槍挑轅門
程普終於掙脫漁網，卻發現雁翎刀已捲刃。他暴喝一聲擲刀飛斬，趙雲低頭避讓，刀鋒削斷一縷鬢髮釘入城門。此刻韓當已換備用長槊，與黃蓋形成夾擊之勢。
趙雲突然縱馬衝向水寨轅門。東吳士兵慌忙拉起鐵索攔江，卻見銀槍如白虹貫日，槍尖精準刺入鐵索環扣。"錚"的一聲，碗口粗的鐵鏈應聲而斷，沉重索頭砸翻了兩艘快艇。
"攔住他！"黃蓋怒吼著追來。趙雲已衝至轅門前，槍桿橫掃擊碎門閂。沉重的包鐵木門轟然洞開，露出城內嚴陣以待的連弩車——竟是空城計！
東吳將士遲疑之際，趙雲單騎突入敵陣。銀槍點中黃蓋肩吞獸，挑飛程普獅蠻帶，最後槍尾掃落韓當鐵胄。三將敗退時，武陵城頭突然戰鼓雷鳴，埋伏多時的蜀軍從水門殺出。
第四節：殘陽如血
暮色染紅江麵時，東吳敗軍已退至十裡外。趙雲在破損的轅門前駐馬，發現青釭劍鞘上多了道鞭痕——那是黃蓋最後一擊留下的。
"將軍神勇！"副將捧來繳獲的吳鉤，"此乃韓當佩刀。"
趙雲卻望向江心漂浮的殘旗。旗麵上"討逆將軍"四字正在沉冇，他突然想起少年時在真定，師父童淵說過的："兵器如人，皆有魂魄。"
夜風送來焦糊味。清理戰場時，士兵從程普座船搜出個青銅匣，內藏十二枚刻著星圖的骨片。諸葛亮派來的信使辨認後大驚："此乃周瑜的二十八宿鎖魂陣！"
子時巡城，趙雲發現武陵南牆磚石有異。撬開青磚後，裡麵竟埋著七具童男童女屍骨，每人眉心釘著星形銅釘。最年幼的女童手中，還攥著半塊焦黑的麥餅。
暴雨驟降。趙雲親手將屍骨葬在城外桃林，墓碑刻"漢建安十四年無名塚"。當夜他高燒不退，朦朧中見七個孩童在帳外起舞，每人頭頂懸浮著一顆明星。
第二十二章
永安鬼疫
第一節：夜半哭聲
永安城的秋夜格外陰冷。趙雲披衣而起，案頭燭火無風自動，在牆上投下扭曲的陰影。自入城以來，每夜子時，必有淒切哭聲自街巷深處傳來，如泣如訴，卻又尋不到源頭。
他推開窗，月光慘白，照得青石街道泛著幽藍。遠處更夫梆子聲忽遠忽近，卻不見人影。忽然，一陣刺骨寒風捲過，簷下燈籠"啪"地熄滅。黑暗中，趙雲耳畔響起細碎的低語：
"將軍……救救我們……"
他猛然轉身，青釭劍已然出鞘，劍鋒所指，卻隻有空蕩蕩的軍帳。地上不知何時多了一串濕漉漉的小腳印，從門口蜿蜒至榻前，又詭異地消失了。
"報——！"親兵跌跌撞撞衝進來，臉色慘白，"南門守軍……全、全部昏死過去！"
趙雲提劍而出，卻見南門值夜的十二名士兵橫七豎八倒在地上，每人眉心一點青紫，似被冰錐刺過，卻無血跡。更駭人的是，他們嘴角都掛著詭異的微笑，彷彿夢見極樂之境。
第二節：魂遊地府
當夜，趙雲高燒不退。軍醫束手無策，隻道脈象紊亂，似有陰寒入體。朦朧中，他感覺自己飄然而起，穿過層層迷霧，竟來到一座黑石城樓前。城門上三個血字森然可怖——**鬼門關**。
"趙子龍，汝陽壽未儘，何故來此？"城門下，一黑一白兩道身影攔住去路。白者笑麵長舌，黑者怒目獠牙，正是傳說中的**黑白無常**。
趙雲抱拳："雲不知何故至此，但求一見閻君，問個明白。"
黑無常冷哼："區區凡人，也配麵見閻羅？"
話音未落，趙雲手中忽現銀槍，槍尖直指鬼門："雲一生行事，無愧天地！若陰司不明，我便打進去問個清楚！"
白無常忽然詭笑："有意思……閻君正等著你呢。"
踏入森羅殿，隻見十殿閻羅高坐，判官手持生死簿，冷冷望來。殿側油鍋沸騰，刀山火海間，無數冤魂哀嚎。
"趙雲，汝可知罪？"閻羅王聲如雷霆。
趙雲昂首："雲何罪之有？"
判官翻開生死簿，硃筆一點："永安城下，埋著三千冤魂！他們因戰亂餓死，怨氣不散，如今纏上你了！"
第三節：閻君明判
趙雲一怔，旋即怒道："此城易主多次，冤魂何故獨纏於我？"
閻羅王冷笑："因你乃**武曲星轉世**，身負天命，卻未能救黎民於水火！"
殿中冤魂忽然聚攏，化作無數枯瘦孩童，拉扯趙雲戰袍："將軍……我們餓……"
趙雲虎目含淚，單膝跪地："是雲之過。"他猛然抬頭，"若閻君允準，雲願超度亡魂，再續陽世征程！"
閻羅王與判官對視一眼，忽然大笑："好！不愧是武德金星臨凡！"
生死簿無風自動，翻至趙雲名諱那一頁，隻見硃批赫然寫著——
**"陽壽八十八，亂世定乾坤。"**
白無常遞來一碗渾濁湯水："飲下孟婆湯，忘儘前塵事。"
趙雲卻將碗擲地："雲若忘卻苦難，何以救蒼生？"
閻羅王撫掌："善！"袖袍一揮，"去吧，世間還需你這杆銀槍！"
第四節：夢醒還陽
"將軍！將軍！"
趙雲猛然睜眼，帳外圍滿將士。軍醫顫抖著手搭在他腕上："奇、奇蹟！脈象竟平穩如常！"
他撐身坐起，發現自己渾身冷汗，而帳外天光已亮。更奇異的是，案頭燭淚凝固成七個小人形狀，恰似夢中糾纏的孩童。
"傳令，"趙雲沙啞道，"全城設粥棚，祭奠亡魂。"
當夜，永安城南忽然颳起旋風，卷著紙灰盤旋上升，最終消散於星空。守軍皆言，風中似有孩童笑聲。
趙雲獨立城頭，望見北鬥七星格外明亮，尤其是第七星——**武曲星**，竟泛出銀藍光芒，與他手中青釭劍交相輝映。
第二十三章
金星歸位
第一節：七日昏迷
永安城的第七個夜晚，趙雲帳外的親兵突然看見一道白虹自北鬥方位貫下。那光柱穿透營帳的刹那，昏迷中的趙雲猛然坐起，雙目迸發銀光。守在榻前的軍醫嚇得打翻了藥碗，褐色的湯藥在青磚上蜿蜒成北鬥七星的圖案。
"今日何日？"趙雲的聲音帶著金屬般的迴響。他掀開被褥，發現左臂不知何時浮現出七顆銀痣，排列恰如鬥柄。帳外突然喧嘩大作，副將跌撞進來報告："天、天上有神將顯聖！"
眾人衝出帳外，隻見夜空中懸浮著巨大的銀甲神將虛影。那神將麵容模糊，唯有手中長槍與趙雲的龍膽亮銀槍一模一樣。更駭人的是，城頭所有兵器都在嗡鳴，尤其是青釭劍，竟自行出鞘三寸，劍身浮現出"武德"兩個古篆。
諸葛亮羽扇墜地而不自知。他盯著星象盤上瘋狂轉動的指針，喃喃道："熒惑守心，太白經天...這是武曲歸位之兆！"
第二節：陰符真言
黎明時分，趙雲在案前展開一卷空白竹簡。他指尖剛觸及簡麵，那些未曾研墨的竹片竟自行浮現出金色文字。當第一個"天"字完整顯現時，營帳內的燭火全部轉為青白色。
"《陰符經》..."諸葛亮拂袖遮目，從指縫間窺看，"此乃天帝**，凡人窺之必遭天譴！"
趙雲卻朗聲誦讀起來。每一個音節都引發天地異象：唸到"觀天之道"時，晨霧中浮現出二十八星宿的投影；誦至"執天之行"時，他額頭浮現出金星紋印。最驚人的是"宇宙在乎手"這句，話音剛落，掌心的竹簡突然化為金色流沙，在空中組成河圖洛書的圖案。
馬超派來的西涼使者當場跪倒。他們認出這是羌族傳說中的"天神授書"，唯有轉世神君才能觸發。突然使者首領暴起發難，袖中射出三支喂毒弩箭——卻見趙雲隻是抬眼一瞥，箭矢就在空中自燃成灰。
"李儒的毒，對我無用。"趙雲的聲音忽然重疊著某種非人的迴響。使者七竅流血而亡時，人們發現他後頸有個狼頭刺青，與許褚身上的狴犴紋一模一樣。
第三節：星君顯聖
正午校場點兵時，異變再起。趙雲剛踏上將台，晴空突然劈下一道閃電，精準擊中旗杆頂端的銅雀。融化的銅汁滴落在青石板上，竟凝固成"武德臨凡"四個大字。
"將軍請看！"親兵驚恐地指著趙雲影子。陽光下本該模糊的影子，此刻卻清晰如墨，而且——那影子頭戴星冠，身披羽衣，分明是道教壁畫中的星君形象！
諸葛亮突然用羽扇割破手指，將血滴在羅盤中央。血珠詭異地逆流向上，在空中畫出一道符籙。"果然如此..."他苦笑著展開一幅古畫，畫中銀甲神將的姿勢與趙雲此刻按劍而立的姿態分毫不差，"子龍本是天界武德金星，因見人間苦難，自願墮凡救世。"
眾將嘩然。張飛突然掄起蛇矛刺向趙雲心口——卻在觸及鎧甲的瞬間被無形之力彈開。矛尖迸出的火星在空中組成"忠義"二字，久久不散。
"三弟！"劉備急忙喝止，卻見張飛哈哈大笑："俺老張試出來了！二哥真是天神下凡！"說著竟單膝跪地，行了個軍中大禮。
第四節：白虹貫月
當夜全軍宴飲時，趙雲獨自在城頭巡哨。他望著北鬥第七星，發現那星光竟與青釭劍的鋒芒遙相呼應。忽然，一道流星劃過天際，在經過武曲星時突然折射，化作白虹直貫而下。
"來了。"趙雲輕聲道。白虹入體的瞬間，他周身毛孔都滲出銀光，腳下磚石浮現出古老的星圖。最奇異的是左臂那七顆銀痣，此刻竟脫離皮膚懸浮空中，排列成北鬥形狀旋轉。
諸葛亮匆匆趕來時，正看見趙雲伸手觸碰那些光點。每碰一顆，就有一段記憶復甦：第一顆是淩霄殿上領法旨，第二顆是墮凡時斬破九重天關，第三顆卻閃現出周瑜手持星盤施法的畫麵...
"原來如此。"趙雲握拳收回銀痣，"江東秘術，是要鎖拿星君之力。"他忽然並指如劍，在虛空劃出北鬥符印。七道星光破空而去，方向正是周瑜所在的巴丘水寨。
千裡之外的周瑜突然吐血染紅琴絃。他抬頭望天，發現代表趙雲的武曲星光芒大盛，而自己命宮對應的天相星卻暗淡欲墜。"好個武德星君..."周瑜苦笑著捏碎手中星盤，"這一局，輸得不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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