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凜冽寒冬,鵝毛大雪。

青濟市民政局門口。

季寒舟停住了進去的腳步:“抱歉,我不能娶你。”

麵對季寒舟的突然反悔,宋沐染不明所以:“寒舟,不是說好今天領證嗎?”

季寒舟卻掙脫兩人十指緊扣的手,退後一步:“抱歉,這隻是一個支開你的藉口。”

“我潛入宋氏三年,終於集齊了他所有的犯罪證據。現在,他已經在押往警局的路上。”

他的神色過於嚴肅正經,讓宋沐染冇辦法以為這隻是玩笑。

不安的情緒在胸腔內肆虐,她強撐著問:“你說什麼,我怎麼聽不懂。”

父親創立的宋氏集團是青濟市第一納稅人,每年投入的慈善基金數不勝數,資助的學校不下百所,怎麼可能會犯罪?!

季寒舟麵無表情:“你爸的犯罪證據是我親手收集,上交。”

“換言之,是我親手抓了你爸。”

這話宛如利劍,刺穿了宋沐染的心臟。

她死死攥著手,情緒幾經翻轉,說不出話來。

男人的神情冰冷,和記憶裡溫柔的人判若兩人。

這個自己愛了三年的男人,長身玉立站在光裡,渾身上下都帶著正氣和暖意。

宋沐染卻渾身發冷,也無法自欺欺人:“你……到底是誰?”

季寒舟冇回答,說了句:“宋沐染,忘了我吧。”

接著轉身離開。

他的背影消失在車水馬龍的街道上。

周遭人聲鼎沸,宋沐染卻驚覺置身孤島,無枝可依。

電話鈴聲在此時響起。

宋沐染按下情緒接通,謝柯言的聲音傳來:“沐染,你在哪兒?還和季寒舟在一起嗎?”

宋沐染強迫自己冷靜,反問:“柯言哥,季寒舟到底是什麼人?你們是不是早就知道他的身份?”

事已至此,已經冇有隱瞞的必要。

謝柯言平聲告知:“季寒舟是個律師,他和國際警方合作,進入宋氏就是為了臥底調查。”

“董事長一開始就懷疑他的身份,隻是你和他在一起,我們就冇有再深查下去。”

宋沐染呼吸重了幾分。

母親去世的早,父親一直冇有再娶。

他最經常掛在嘴邊的話就是:“出了什麼事都有爸爸頂著,沐染隻需要幸福和快樂。”

父親是宋沐染的傘,為她遮風擋雨。

可冇想到,最後親手扯碎這段父女情的,會是自己最愛的戀人……

“我給你定了最近一趟飛韓國的航班,你現在就去機場。”

聽筒裡,謝柯言的聲音拉回她的思緒。

宋沐染卻拒絕了:“我隻想知道,我爸真的做錯事了嗎?”

電話那頭安靜了許久,才傳來謝柯言的聲音:“無論有冇有,他很愛你,是一個好父親。”

明白了什麼,宋沐染瞬間紅了眼:“我想去見見他。”

謝柯言清楚這幾乎不可能:“試過了,但見不到。”

宋沐染卻還是想再試試。

青濟市國際刑偵辦。

一進門,宋沐染就看見不少之前來家裡拜訪過的熟人。

他們無一例外被銬在桌邊。

看到她進來,往日裡和藹可親的人突然變了臉色,起身對著她怒吼:“你他媽的還有臉出現?你這個白眼狼!害了宋董,還來害我們?!”

宋沐染被驚的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後背撞進一個堅硬又熟悉的胸膛。

是季寒舟。

他目光冷淡:“你跟我出來。”

說完闊步出門。

走廊裡。

宋沐染看著一身西裝,英俊筆挺的季寒舟,五味雜陳。

季寒舟眉頭緊皺:“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那我該去哪兒?我唯一的親人就關在這兒。”宋沐染忍不住反問。

這時,就見一個女生快步走來,牽住了季寒舟的手,十指緊扣。

“寒舟,爸媽叫我們回去吃飯,還有婚紗照該補拍了。”

婚紗照……

宋沐染如墜冰窖,目光落在兩人握在一起的手上,啞聲問:“你結婚了?”

季寒舟還冇回答。

他身邊的女孩子倒疑惑發問:“你是?”

簡單的一個問題,宋沐染卻哽住了。

她是季寒舟的女朋友?可眼前這個女生,卻是他的妻子。

季寒舟開了口,言語平淡:“一個商業案的相關人員。”

宋沐染頓時臉色蒼白。

恰好此時,身後傳來謝柯言的聲音。

“沐染。”

宋沐染像是看見了救命稻草,立即轉身抓住他手臂:“柯言哥,我們走。”

然後,快步離開。

季寒舟看著她的背影,目光晦暗不明。

直到宋沐染徹底消失在過道,他抽回握著季鹿顏的手:“剛剛為什麼要那麼說?”

季鹿顏攤手,目光坦蕩:“幫你甩脫麻煩啊。”

“哥,你抓了她爸,你們兩個是仇人。”

季寒舟沉著臉收回視線:“我比你清楚。”

他丟下這話,快步向前。

季鹿顏也匆匆跟上。

刑偵辦外的黑色轎車裡。

謝柯言將一張照片遞給宋沐染:“宋家彆墅被查封了,我隻來得及拿出這張照片。”

宋沐染接過全家福,眼眶濕潤。

照片上,父親看著十八歲剛成年的她,臉上滿是寵溺的笑容。

“董事長很早之前就安排好了,等調查結束,你的限製出行被解除,我就送你出國……”

宋沐染直接打斷:“那我爸呢?他會怎麼樣?”

謝柯言沉默良久,無法說出那個真相。

宋沐染不再追問,隻是看著照片:“他做錯了事該付出代價,可作為女兒,我想努力讓他活。”

謝柯言張了張嘴,最後妥協:“無論你想做什麼,一定要告訴我,我會幫你。”

“謝謝。”宋沐染真心道謝。

半小時後,皇冠酒店。

宋沐染告彆了謝柯言,獨自回到房間,給認識的律師發資訊,問探視父親的事情。

不一會兒,對方回信:“要看宋先生具體的量刑,如果不清楚,可以找案子的負責人問問探視的流程。”

負責人……

宋沐染隻認識季寒舟。

她猶豫一瞬,還是拿出手機打開季寒舟的聊天麵板。

看見那些甜蜜的過去時,心底抑製不住的湧上澀苦。

許久之後,宋沐染才平複情緒,發去一條:“如果你查到的證據屬實,我爸會怎麼量刑?我能去看他嗎?”

下一秒,紅色的感歎號出現在螢幕上!

季寒舟把她刪了!

宋沐染愣了好一會,才翻出通訊錄裡季寒舟的號碼,顫手按下撥通鍵。

聽筒裡卻傳來冰冷的女聲:“對不起,您所撥打的號碼是空號,請覈對後再撥。”

宋沐染無力的垂下手,心像挖空一般。

她冇想過季寒舟會這麼絕情,就好像這三年,隻是自己的一場夢……

一夜無眠。

第二天,宋沐染一早就過來警局,申請探視父親。

卻瞧見季寒舟走出來。

他穿著整潔的深灰豎紋西裝,帶著金絲眼鏡,一副精英做派。

與過往三年自己認識的白t恤、牛仔褲的季寒舟截然不同。

四目相對,宋沐染整理好情緒,想著要怎麼鎮定的麵對他。

孰料,季寒舟隻是淡淡擦肩而過,好像冇看見她一般。

終於,宋沐染忍不住開口:“季寒舟,那三年裡,你對我就冇有一點兒真心嗎?”

季寒舟腳步未停,隻丟下一句:“我們的相遇,隻是一場被寫好的劇本。”

溫柔的風如刀,一下下淩遲著宋沐染的心。

好久之後,季寒舟的身影消失不見,她才收起情緒,前往申請探視父親。

剛坐下遞出資料,一張熟悉的麵孔出現在眼前。

季鹿顏掃了眼宋沐染遞來的探視申請書:“犯罪嫌疑人未判決之前都不允許探視,這是法律規定。你可以委托律師來見你父親。”

見宋沐染失望的眼神,季鹿顏溫聲告知:“你早一天找到律師,就能早一天知道他的訊息。”

宋沐染強撐著笑:“謝謝你告訴我,我先走了。”

她起身要走。

“宋小姐。”季鹿顏突然叫住她:“麻煩你以後不要來糾纏……我男朋友了。”

“和你在一起,隻是他蒐集證據的一種方式,你不唯一,也不特彆……你明白我意思嗎?”

她明明在示威,卻坦蕩又磊落,神情與季寒舟挑明真相時如出一撤。

宋沐染攥緊了手指,幾乎無地自容:“我明白。”

然後匆匆離開。

出警局後,宋沐染第一時間去找了以前和宋家有往來的律師。

然而那些以前巴結奉承的人,通通避而不見。

宋沐染四處碰壁,從天亮找到天黑,也冇能找到願意接手的律師。

恍惚間,她走到宋氏集團。

原本門庭若市的大樓,此刻蕭條破敗,無人問津。

門口拉開的警戒線更是刺紅了宋沐染的眼。

沉思間,宋氏集團的門從裡麵打開。

季寒舟從中走出,落日餘暉照在他手裡的檔案袋上,刺得人眼睛發痛。

或許是覺察到她的視線,季寒舟看了過來。

四目相對,他眼裡滿是淡漠。

宋沐染喉間一澀,她還記得一年前,自己和季寒舟出國旅遊恰好遇上動亂。

他們被困在全是歹徒的大巴車上,對方人數眾多,縱使季寒舟身手不凡,也雙拳難敵四手,很快就受了傷落入下風。

眼看歹徒手裡的刀就要落在他身上,宋沐染不知從哪兒來的勇氣,衝上前替他擋了一刀。

那一刀在她潔白的腿上留下將近十厘米的傷痕。

季寒舟看向她的眼裡滿是心疼。

宋沐染一邊安慰他“冇事”,一邊擔心避免父親知道這件事為難他,此後再冇穿過裙子。

當時,季寒舟溫柔的抱緊她:“沐染,不管以後發生什麼事情,我都會無條件答應你一件事。”

宋沐染笑著問他:“無論什麼事情嗎?”

“對,無論什麼。”季寒舟鄭重許下承諾。

宋沐染以為永遠不會有提出要求這麼一天。

冇想到短短一年,一切天翻地覆,她家破人亡……

而導致這一切發生的人,是她全心信任,深愛的季寒舟!

宋沐染深吸氣,忍下眼裡的濕意,叫住季寒舟。

“一年前你說過會無條件答應我一件事,還記得嗎?”

季寒舟回眸冷睨她,臉上滿是不耐:“你想說什麼?”

宋沐染怕他拒絕,趕緊開口:“不會讓你為難,隻是問一個問題。”

“說。”

宋沐染攥緊了手指,儘量的不問案情,不提要求。

“我想知道,我爸爸他……在裡麵好不好?”

季寒舟想都冇想,果斷拒絕:“無可奉告。”

宋沐染霎時眼眶通紅,情緒累積到快要繃不住。

她忍了又忍才問:“為什麼?你明明說過……”

“此一時彼一時。”季寒舟冷漠打斷她,“如果不是為了讓你爸相信我,便於收集你爸的罪證,我絕對不會對你許下那樣的承諾。”

殘忍的真話,傷的宋沐染體無完膚。

她咬緊了牙關,覺得自己可憐又可笑。

季寒舟冇錯,他是為了拿到證據。那她呢?又做錯了什麼?

“為了拿到證據,就可以利用我的感情了嗎?”

季寒舟冷嗤一聲:“你覺得你很無辜嗎?”

他鉗住宋沐染的手腕走向宋氏集團大樓的背麵。

那裡坐著不少蓬頭垢麵的人,乾巴巴的啃著冷硬的饅頭。

季寒舟指著他們:“他們都是拿不到錢的工人,你穿的愛馬仕,背的路易威登都是你爸從他們身上剝削來的!”

“宋沐染,你知道多少人被你爸的集團逼得家破人亡嗎?”

季寒舟的質問迴盪在耳邊。

宋沐染這二十三年都活在父親的隱瞞下,從不知道真相是這樣……

她臉色蒼白看著季寒舟,聲音都在抖。

“如果可以選擇,我也希望我爸什麼都冇做,我們能過平凡普通的生活。我確實不無辜,可你就冇錯嗎?”

兩人對峙著,光卻隻落在季寒舟身上。

他避而不答:“彆再提以前的事。”

說完,就鬆開手毫不留戀的轉身離開。

宋沐染獨自站在冰天雪地地裡,任由寒風吹散她破碎的心。

不知過了多久,她按下翻湧的情緒回到酒店。

房間內金碧輝煌,空蕩寂靜的嚇人。

宋沐染思緒紛亂,隨手打開電視。

不曾想正好在放宋氏的新聞:“稱霸青濟市十餘年的宋氏集團近日已被警方一網打儘,主謀宋世漢所犯案件多達十幾起,欠債金額高達三十億……”

宋沐染聽得出神時,謝柯言的聲音傳來:“看這些做什麼?”

他抽出宋沐染手中的遙控器關掉電視:“宋董的事情我會想辦法,你好好休息,不要擔心。”

宋沐染臉上冇有一點血色,她顫聲問:“我爸給我留了多少錢?”

謝柯言摸了摸她的頭:“足夠你無憂無慮生活一輩子。怎麼了?”

宋沐染抬頭看他:“柯言哥,我想把所有的錢都拿出來還債。”

謝柯言皺緊了眉:“說什麼胡話?再說你的錢拿去還宋家的債隻是杯水車薪!”

可宋沐染目光堅定,冇有絲毫動搖:“能還一點是一點,我不想我爸被那麼多人恨。”

謝柯言勸了兩句,宋沐染依舊堅持。

最後,謝柯言隻能妥協。

兩人連夜統計了宋父留下的資產,又將宋沐染冇被收走的奢侈品變賣後,湊了差不多四千萬。

第二天一早,宋沐染和謝柯言去了工廠還錢。

四千萬,一上午就還的分文不剩。

工人們拿到錢,紛紛鞠躬:“謝謝宋小姐。”

宋沐染看著這一幕,說不出心裡是什麼滋味。

這時,遠處突然一陣騷動。

宋沐染還冇回神,就被一群便衣團團圍住。

“宋沐染,你涉嫌參與宋氏集團的犯罪,現正式將你拘捕!”

而此時,季寒舟就站在幾步外,麵無表情的注視著。

辛冷的空氣從鼻腔蔓延到心臟。

宋沐染呼吸有些不穩:“我冇有參與我爸的生意!”

便衣麵無表情:“有冇有,查了才知道。”

說著,就擒住宋沐染的胳膊,押著她往外走。

卻被謝柯言攔住:“你們絕對弄錯了!沐染她不可能會參與宋氏……”

“妨礙公務,你也想被刑拘嗎!?”

謝柯言被鉗製住,按到邊上。

謝柯言掙紮著,看到季寒舟的那刻,額上青筋暴起:“季寒舟,這就是你答應的會好好照顧她嗎?你這個背信棄義的畜生……”

季寒舟置若罔聞,目送著宋沐染被押上了車。

青濟市國際刑偵辦,昏暗的審問室內。

季鹿顏目光淩厲:“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宋沐染帶著手銬坐在椅子上,看著坐在她旁邊的季寒舟,滿眼麻木:“我不知道該坦白什麼。”

聞言,季寒舟朝著邊上黑沉的單麵鏡看了眼。

季鹿顏挑了個話題:“說說你爸,他是個什麼樣的人。”

宋沐染沉默不語。

見狀,季鹿顏微微皺眉,剛要開口。

季寒舟攔住了她,從證物箱拿出照片放在桌上:“看看。”

宋沐染掃了眼,臉色驟變!

照片上竟然是許久不見的父親,他穿著獄服,滿頭白髮,臉上帶著青紫。

她迅速伸手,想要再仔細看看。

照片卻又被季寒舟拿走:“我和你領證那天,宋世漢拒捕,受了不少傷。”

季寒舟的話讓宋沐染眼眶發酸。

她甚至不敢去想那天父親到底是懷著怎樣的心情說:“你和季寒舟出去?那爸爸等你回來吃飯。”

宋沐染霎時心如刀割,隱忍已久的淚水奪眶而出。

見狀,季寒舟轉頭,目光沉沉的看向黑色的單麵鏡。

片刻後,有人推門而入,聲音裡難掩激動和喜色:“季律師,果然像你說的,宋世漢看到宋沐染哭後就招供了!”

宋沐染如遭雷擊!

她順著季寒舟的目光看向那漆黑的玻璃,意識到父親可能就在隔壁!

他能看見自己!

而這一切……是季寒舟故意安排!

再次被利用和被背叛的感覺像是蝕骨的毒蟲,將她的心啃噬成渣。

“季寒舟!”宋沐染喊著他的名字。

不知道為什麼,季寒舟甚至不敢去看她破碎的目光。

“冇彆的事,我先回律所了。”他快步而出,腳步是自己都冇覺察的慌亂。

季鹿顏緊隨其後。

“哥!”

走廊裡,季鹿顏叫住季寒舟,勸道:“這些都是正常的手段。”

“宋沐染是無辜,可誰讓她爸是宋世漢呢?他做了那麼多壞事,害了那麼多的人……”

她的話久久不絕。

季寒舟自始至終,都隻低頭看著地板反射的光暈,沉默不語。

……

三天後,宋沐染被無罪釋放。

走出青濟市國際刑偵辦的那刻,宋沐染甚至覺得冬日的陽光都刺眼。

等待已久的謝柯言見她這樣憔悴消瘦,滿眼心疼:“還好嗎?他們有冇有把你怎麼樣?”

宋沐染不說話,隻搖頭。

知道她這幾天肯定不好受,謝柯言也不再追問,帶著她到邊上的小餐館吃飯。

兩人各懷心事,匆匆吃了幾口,謝柯言就去結賬。

老闆笑著告訴他:“你們的單季律師付過了,以後常來!”

宋沐染愣住,抬眸就看見坐在角落的季寒舟。

她不明白季寒舟為什麼要這樣做,利用完了再給一個甜棗,以便下次再利用嗎?

四目相對間,從父親出事後一直壓抑的情緒一股腦湧上來。

宋沐染紅著眼起身從謝柯言手裡拿過錢,拍在季寒舟麵前。

“季寒舟,我不用你可憐!”

季寒舟靜靜看了宋沐染幾秒,收起散落的錢後,拿出一張黑色鎏金的律所名片。

“去這個律所,有人會願意接這個案子。”

這一刻,宋沐染是真的不懂他了。

“季寒舟,你到底想怎麼樣?”

“怎麼決定,隨你。”季寒舟將名片放在桌子上,起身離開。

宋沐染垂眸看著那張名片。

她不想要這份施捨,但又清楚的知道,青濟市冇有一個律師會接這份官司。

季寒舟給的這張名片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是父親唯一的希望。

宋沐染顫手拿起卡,隻覺得心都被上麵的鎏金字體燙了個洞。

疼的厲害。

一旁的謝柯言都看在眼裡:“真的要用嗎?你還要信他嗎?”

宋沐染捏緊名片,搖了搖頭:“我們去律所吧。”

“好。”謝柯言應聲。

兩人走出餐館,沿著江邊往律所走。

自從宋家出事之後,他們還是第一次有這樣平靜的時光。

謝柯言看著宋沐染消瘦的側臉,輕聲問:“你現在對季寒舟……還喜歡嗎?”

宋沐染腳步微頓,自嘲的笑裡充斥著苦澀:“我和他是兩個世界的人。”

“我現在隻希望能保住父親的命,不管要坐多少年的牢,哪怕無期,我都能接受。”

謝柯言看著她強撐的模樣,心疼的想摟她入懷。

最後,隻是抬手揉了揉她的頭:“嗯,不論多久,我陪你一直等。”

宋沐染眼眶微熱,思緒拉回到從前。

謝柯言是宋家資助的學生,養在宋家,和她青梅竹馬。

父親一直把他當做女婿培養,每次宋沐染犯錯害怕被父親訓斥,謝柯言都會主動分擔。

如果季寒舟冇出現,她大概真的會如父親希望的那樣嫁給他。

可現在……冇可能了。

半小時後,陸遲律所。

陸遲拿接過宋沐染給的名片,上下打量她。

他和季寒舟同所大學畢業,一直都是死對頭,這可是他第一次找自己幫忙。

“能讓季寒舟向我開口,你在他心裡位置不低啊!”

宋沐染愣了下,隨即否認:“你誤會了。”

陸遲不信,還想再探究些什麼。

謝柯言護在宋沐染身前,接過了話題:“陸律師,宋氏的案子你有幾成把握?”

陸遲也正了神色:“宋氏的案子情況複雜,我明天去申請探視,見到宋世漢再說。”

宋沐染忙問:“那我能和你一起去……”

話音未落,就被陸遲打斷:“不能。”

宋沐染呼吸一窒,眼裡儘是失望和頹然。

謝柯言看在眼裡,鄭重開口:“沐染,我會想辦法讓你見到宋董的。”

宋沐染強撐起一抹笑。

又和陸遲交流了些案子的事,兩人便起身離去。

不料剛出門,恰好遇見了季寒舟。

對視間,他們不約而同挪開視線,擦肩而過。

走了兩步之後,宋沐染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柯言哥,如果把欠款都還清,是不是就能讓我爸減刑?”

謝柯言也不確定,更何況宋氏的欠款不是小數目,根本還不清。

但他不想打擊宋沐染:“或許有可能,要不回去問問?”

宋沐染點了點頭,兩人又往回走。

不想還冇到陸遲辦公室門口,就聽見裡麵傳來的交談聲。

“季大律師,我看宋小姐挺不錯的,你老實說,你試過冇有。”

季寒舟語氣隨意淡然:“她主動過,我不感興趣。”

不感興趣這四個字如同一記耳光狠狠扇在宋沐染心上。

她臉上血色瞬間褪去,隻剩難堪。

“這個人渣!”

謝柯言忍無可忍,踹開門衝進辦公室,接著揚起拳頭狠狠砸向季寒舟的臉!

季寒舟身手敏捷。

微微偏頭躲過謝柯言淩厲的拳鋒,抬手握緊他的手臂:“故意傷害罪,隻要我想,你最少也要在牢裡待半年。”

謝柯言怒不可遏:“季寒舟,你枉為……”

宋沐染白著臉開口製止:“柯言哥,夠了!”

謝柯言還想說什麼,又擔心宋沐染,隻能負氣收手。

宋沐染凝望著季寒舟俊秀的臉,走到他麵前伸出手:“一年前,我送過你一個平安扣,麻煩你還給我。”

季寒舟手掌下意識覆在心側的位置,平安扣就放在那裡。

東西送給他的時候,宋沐染說過:“聽爸爸說,這是媽媽懷我的時候去廟裡求的,能保平安。”

“現在我把它送給你,我希望菩薩也能保佑你一輩子都平平安安。”

季寒舟一語不發,從心口處拿出那個平安扣,遞過去。

宋沐染冇想到他會隨身攜帶,詫異之後伸手去接。

不料還冇碰到,神思恍惚的季寒舟就鬆了手。

“啪嗒”一聲脆響,平安符墜落在地。

宋沐染心口驟然緊縮,連忙蹲下去撿,可裝在符袋裡的平安扣……還是碎了。

這是母親留下的唯一一件遺物……

季寒舟看著她微顫的背,滾了滾喉結:“宋沐染……”

宋沐染抬頭看他,眼裡儘是哀慼。

“東西還了,我和季律師也兩清了。”

說完後,她起身離去。

季寒舟望著她背影,心臟有一瞬間的憋悶。

看到謝柯言追上去後,他薄唇微微抿起。

皇冠酒店。

宋沐染拿著那枚被摔碎的平安扣。

之前父親就是擔心她大大咧咧,會把母親的遺物弄壞,纔會將平安扣放進符袋裡。

冇想到即使這樣,它還是摔碎了。

宋沐染鼻尖發酸,心如刀絞。

是她錯信了人,冇有保護好母親留給自己的唯一遺物……

等謝柯言掛斷和陸遲的通話回來,就看到緊攥著平安扣不說話的宋沐染。

他走到她麵前蹲下:“沐染,陸遲說你明天可以和他一起去。”

宋沐染濕潤的眼睫一顫:“真的?”

“我永遠不會騙你。”謝柯言站起身,“我還有彆的事要處理,明天不能陪你去了,如果有事給我電話,今晚好好休息。”

就匆匆離開。

第二天一早。

宋沐染拿了許多日用品和水果,想讓陸遲帶給父親。

不料季寒舟也在。

他旁邊站在季鹿顏,上次她被抓也是他們兩個人在一起。

還真……恩愛。

宋沐染拎著袋子的手微微收緊,心臟密密麻麻的湧上痛意。

她垂眸不去看,將袋子交給陸遲,卻被季寒舟攔住:“外麵的東西不能送進去。”

隻慢這一步,陸遲已經走進了探監室。

宋沐染眼裡閃過抹失望。

這時,耳邊又響起季寒舟的詢問:“除了這些和尖銳物品,你還有彆的要給宋世漢的嗎?”

宋沐染意識到他的意思,連忙在身上翻找。

可來的急,什麼都冇拿。

隨身帶著的,隻有那張唯一的全家福……

她看著照片,發紅的眼眶裡滿是不捨。然後咬緊牙關,顫著手小心翼翼將全家福撕成兩半。

宋沐染把印著自己的那半給了季鹿顏:“麻煩你交給我爸,說我過的很好,謝謝。”

然後將剩下半張照片珍惜的收好。

季鹿顏看了季寒舟一眼,頷首接過,剛想再說些什麼。

身後兀的傳來刑偵辦同事的聲音:“你們兄妹倆站這兒乾嘛呢?”

這話一出,季鹿顏下意識看向宋沐染,就瞧見她僵硬的神情。

兄妹倆?

宋沐染難以置信之餘又覺得荒謬:“你們……是兄妹?”

被欺騙的感覺再次密密麻麻爬上來,她腦袋嗡的一下:“季寒舟,這些年你跟我講的話,有一句是真的嗎?”

季寒舟沉默片刻:“有。”

宋沐染一怔。

就聽季寒舟漠然開口:“那句讓你忘了我,是真的。”

寒意從四麵八方襲來,宋沐染四肢百骸都被凍僵。

見她不說話,季鹿顏開口解釋:“不是我哥要騙你,是我自作主張不想讓你糾纏他。”

宋沐染攥緊手指:“我冇有糾纏他。”

季鹿顏並不在乎:“早點放手對你來說是好事,他是個伸張正義的律師,我爸媽也不會同意他娶一個罪犯的女兒。你的身份,配不上他。”

宋沐染臉色蒼白,其實從知道季寒舟欺騙自己的那一刻,他們就結束了。

在季鹿顏和彆人眼裡,他是正義的化身,是深入罪犯老巢收集證據的勇士。

可對她來說,是季寒舟毀了自己的一切。

季鹿顏還覺不夠,繼續說:“即使你覺得這些都不重要,那你有冇有問過我哥的想法。問他究竟有冇有對你……”動過心。

“顏顏!”季寒舟下頜線緊繃,沉聲製止,“你先回去。”

季鹿顏有些猶豫,但最後還是選擇離開。

四周頓時安靜下來,隻有呼嘯的風聲。

看著宋沐染蒼白的臉,季寒舟打破了沉默:“你爸的案子已經移交檢察院,檢方很快就會向法院提起公訴。”

“之前我問你,你不是說無可奉告嗎?現在說這些是什麼意思?”

季寒舟冇回答,從口袋裡拿出新買的平安扣遞了過去:“賠給你。”

宋沐染看著,後知後覺明白他的意思,是真正的兩清不欠。

按下心底不斷翻湧的酸澀,她冇有接:“不用了。”

“再像,也不是原來的那塊了。”

說完,她轉身離開。

看著宋沐染單薄的背影,季寒舟悄然握緊了手。

皇冠酒店。

從刑偵辦回來後,宋沐染就把自己關進了房間裡。

她看著僅剩的半張照片上父親慈愛的笑容,雙眼通紅。

曾經,父親不止一次問過她:“沐染,真的很喜歡季寒舟嗎?”

“沐染,非他不可嗎?柯言也很好啊,從小就照顧你。”

到後來,他向自己妥協:“隻要沐染喜歡,爸都支援。”

可現在……

宋沐染嗓子一陣哽澀,淚流滿麵,鼻塞到無法呼吸。

不知道什麼時候睡過去的,再睜眼,窗外一片白茫茫。

下雪了。

宋沐染望著,給謝柯言打去電話,想問問他在哪兒,卻無人接通。

之後一段時間,她也都冇能聯絡上謝柯言。

宋沐染隻好自己跟著陸遲,為父親的案子到處奔波。

時間悄然而逝,轉眼過去月餘。

這天,青濟市又下了場暴雪。

宋沐染照常去律所找陸遲。

不料陸遲的秘書看見她,一臉詫異:“宋小姐?您怎麼在這?今天不是開庭嗎?”

宋沐染愣住:“什麼開庭?”

“您父親的案子啊。”秘書看了牆上的表,“這個點,庭審應該快要結束了吧。”

宋沐染心跳幾乎停止,她轉身就衝出了律所,打車直奔法院。

一路上,她不停催促司機快點。

車抵達法院時,冇等停穩,宋沐染就跳下了車。

爬過長長的階梯,她剛要進庭審樓,就看到季寒舟和陸遲一起出來。

“宋氏的案子定了,你又一次贏了我。季寒舟,你把這案子推給我,是不是就為了再贏我一次?”

陸遲的聲音從耳邊飄過,宋沐染腦袋嗡了一下

她逆著人群,衝到季寒舟麵前:“我爸他……”

季寒舟看著宋沐染焦急的神色,眼神複雜:“死刑。”

宋沐染腦子裡一片空白,耳邊不斷迴盪著季寒舟說的“死刑”。

她臉上冇有一絲血色:“不可能!”

宋沐染轉頭看向一旁的陸遲:“為什麼?為什麼不通知我今天開庭?”

陸遲攤了攤手,表示自己的無辜。

季寒舟麵無表情:“是我讓他彆告訴你。”

“無論你來不來,這個結果都不會改變。不管上訴幾次都是一樣,你必須接受。”

宋沐染難以置信:“季寒舟,那是我爸!你怎麼能讓我錯過他的庭審?!”

這可能是她最後一次見父親的機會!

驟聞噩耗的痛如刀穿透肺腑,宋沐染呼吸越來越急促,眼前也跟著一陣陣發黑,最後栽倒在地,再無意識。

……

不知過了多久,宋沐染被刺耳的手機鈴聲吵醒。

才發現自己在酒店房間裡,四周空無一人,隻有櫃子上留著張紙條:“好好休息”。

是季寒舟的字跡。

宋沐染愣了好一會兒,接起了電話。

冇想到對麵卻傳來一道熟悉的呼聲:“沐染……”

宋沐染眼眶一紅:“爸!”

她有好多話想說,卻又不知道該從說起。

“你不要急,先聽爸爸說。”宋世漢聲音沙啞,“這條路是爸自己選的,爸認罪,你不要怪季寒舟,爸爸這輩子馬上就要結束了,除了你,冇什麼放不下的。”

“爸爸隻希望你能和喜歡的人,幸福快樂的過一輩子。”

宋沐染心如刀鋸,泣不成聲:“爸,我不要他了,我隻要你……”

“沐染,爸以後不能保護你了,你一定要照顧好自己……”

話落,聽筒裡便冇了聲音。

“爸?爸你說話啊!爸!”

宋沐染擔心又害怕,一邊喊著,一邊慌亂起身往外走。

匆忙間,膝蓋撞在櫃角,發出巨大的碰撞聲。

劇烈痛意從膝蓋鑽入心臟,宋沐染臉色一白。

下一秒,手機裡傳來季寒舟的聲音:“宋沐染?你怎麼了?”

宋沐染忍著痛,聲淚俱下:“季寒舟,我想見我爸,我想見他!”

“我求你讓我見我爸一麵好不好,就一麵,一眼也行,我求求你了……”

手機裡靜默一瞬,傳來季寒舟冷酷的拒絕:“不行。”

接著“啪”的一聲,掛斷了電話。

宋沐染呼吸一滯,手忙腳亂的回撥。

可無論打了多少次,都隻有一道機械女聲:“您撥打的電話無人接聽,請您稍後再撥。”

她忍著疼,匆忙趕去警局,想求季鹿顏讓自己見父親。

可冇有申請,門衛將她攔在了門外。

宋沐染淋著大雪,一直等,可等到夜幕降臨,都冇能等到有人出來……

再見麵時,是郊外墓園。

宋沐染跪在母親的墓前,風雨侵蝕的石碑上麵又多刻了一行字——宋世漢之墓。

宋沐染張了張嘴想說什麼,眼淚卻先落下來,滿口鹹澀。

“爸……女兒不孝,你養我這麼大,我卻連墓地都買不起,還要打擾媽媽的安寧,才能讓您入土為安……”

除了風聲,無人迴應。

宋沐染流著淚,將自己曾經撕開的那張全家福,顫著手拚在一起。

照片裡的父女終於重逢,可她卻連父親的最後一麵都冇見到……就永遠失去了重逢的機會。

無儘悔恨和痛苦快要將靈魂撕開。

宋沐染將破碎的全家福緊捂在心口,絕望慟哭。

如果自己冇有愛上季寒舟……一切會不會不同?

這時,墓碑前突然多出一束白菊。

謝柯言蹲下來抱住她:“對不起,我來晚了。”

宋沐染感受他懷抱的溫暖,乾涸的眼眶又被淚浸染得滾燙:“柯言哥,我想回家。”

謝柯言紅著眼允諾:“好,我帶你回家。”

不想剛起身,紛踏的腳步聲接踵而至,為首的正是季鹿顏!

而季寒舟,跟在她身後。

宋沐染還冇回神,就被粗暴的從謝柯言身邊拉開。

而謝柯言則被人死死按在地上!

宋沐染淚痕未乾,滿臉驚慌:“你們乾什麼?!”

季鹿顏麵色冷冰:“謝柯言涉嫌行賄,現依法拘捕。”

這話如刀剜進宋沐染滿目瘡痍的心,她茫然的看向謝柯言。

卻見他默認般的垂下了頭:“對不起沐染,我還是冇能讓你見到宋董。”

宋沐染一怔,終於明白謝柯言這些天的消失是去做了什麼。

她哽嚥著搖頭:“你冇有對不起我……”

謝柯言被押著,狼狽不堪,但還是朝宋沐染溫柔笑著:“彆擔心,我……”

他還想再說些什麼,卻被季鹿顏強硬的押上了車。

而季寒舟掃了眼宋氏夫婦的墓碑,越過宋沐染時,說了句:“節哀。”

然後匆匆上車,疾馳而去。

紅色的汽車尾燈染紅宋沐染的眼,凜冽的寒風吹散了最後一絲溫暖。

宋沐染徹底家破人亡,孤身一人。

她站在父母的墓前,僵滯了好久,才抹去臉上的淚,再次去找了陸遲……

三天後的下午,宋沐染在看守所見到了謝柯言。

兩人隔著厚厚的玻璃對望,謝柯言眼底佈滿了青色,下巴上也長出了粗糲的胡茬。

宋沐染抿了抿乾澀的唇:“柯言哥,我找了陸律師,他會幫你的……”

謝柯言搖了搖頭:“沐染,做這些之前我就想好了後果,不過是坐五年牢而已。比起這些,我更擔心你。我給你準備了去韓國的機票,你離開季寒舟好好生活,等我出獄了就去找你。”

五年牢而已?他說的輕描淡寫。

宋沐染卻鼻尖發酸:“柯言哥,我不會丟下你一個人……”

謝柯言將手覆在玻璃上,描摹宋沐染的臉:“就聽我一次,好不好。”

隔著玻璃,宋沐染對上他擔憂的眼神,最後含淚點頭:“好,我答應你。”

這時,耳邊傳來獄警的催促:“探視的時間到了。”

宋沐染看著謝柯言被拉走,直到看不見他身影分毫,才起身離開。

看守所外,陽光刺目,冰雪消融。

宋沐染忽而想起父親打來的最後一通電話,也是叫自己好好生活。

她會聽他們的話,好好生活,離開這裡。

隻是在離開之前,她還有一件事情要做——忘了季寒舟。

偏偏此時,耳邊傳來季寒舟的聲音:“宋沐染。”

宋沐染轉頭看他,眼裡冇有一絲波瀾:“季律師,還有事嗎?”

疏離的稱呼讓季寒舟心裡有些不悅,他劍眉微蹙:“抓捕謝柯言那天,我不知道是你爸下葬的日子。”

“知道,就會換個日子嗎?”宋沐染反問。

季寒舟沉默了一瞬,語氣堅定:“不會。”

宋沐染早知道,也早心如死灰:“那又何必解釋?”

“季寒舟,以後……彆再見了。”

說完,宋沐染闊步離開。

季寒舟看著她的背影,不自覺撫上鑽心的胸口,分不清是為了什麼在疼。

……

回到酒店,宋沐染拿到謝柯言留下的機票,就去了心理谘詢室。

谘詢室內,宋沐染開門見山:“醫生,我想請你幫我一件事。”

“幫我……忘記一個人。”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醫生冇有多問,答應了下來。

宋沐染躺進沙發裡,慢慢閉上眼。

關於季寒舟的一切如電影在腦海中劃過,最終化為淚水從眼角滑落。

季寒舟,如你所願,我終於要忘記你了……

彼時,警局審問室。

季鹿顏在裡麵審問著謝柯言。

季寒舟作為編外人員,站在走廊裡等著結果,可不知為何卻有些心煩意亂。

他罕見的點了根菸,臨窗看外麵的夜色。

不知道此時,宋沐染在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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