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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轟!”

炮火撕

裂長空,硝煙混合著濃烈的血腥味嗆入肺腑。

“呼!呼呼!”

趙蒙生喘著粗氣,背靠著滾燙的坦克殘骸。

“隊長小心!”

一聲嘶吼刺破喧囂,那個總憨笑著說起自己小閨女的漢子,猛地撞開他。

“砰!”

狙擊槍沉悶的撕

裂聲。

“呲!”

胸口的血花,在殘陽下綻放得刺目驚心。

趙蒙生目眥欲裂,猛地撲過去接住他倒下的身體:“靳開來!撐住!”

靳開來的瞳孔已經開始渙散,嘴裡汩汩湧出血沫,但他死死攥住趙蒙生的手腕,力量大得驚人:“隊…隊長…答應我…照顧…小雪…她…她才三歲…答應我…”

冰冷的雨滴砸在趙蒙生臉上,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淚水。

他看著那張熟悉而迅速灰敗下去的臉,牙關幾乎咬碎:“我答應你!靳開來!我趙蒙生用命答應你,隻要我活著一天,必護小雪周全!她就是我的親女兒!決不讓她受半點委屈!”

“好…好…真好啊…”

靳開來緊繃的身體驟然放鬆,嘴角費力地向上扯了一下,凝固成一個最後的、釋然的弧度,眼神徹底失去了光彩。

靳開來的手無力地滑落,重重摔在泥濘裡。

“兄——弟——!”

趙蒙生的嘶吼被淹冇在又一輪更猛烈的炮火轟鳴中,那撕心裂肺的悲痛像刀子剜進心臟,攪得他眼前發黑…

“靳開來同

誌戰場表現英勇但擅自砍伐百姓甘蔗違反紀律不予評定烈士。”

辦公室外陽光刺眼,趙蒙生眼前卻一片血紅。

他彷彿又看到那個傍晚,靳開來,他手下的副隊長,那個窮苦農家出身的漢子,渾身是汗地扛回幾捆甘蔗,一刀刀劈開,把甘甜的汁液餵給脫水瀕死的傷員。

“隊長,規矩我懂,處分我認,但看著兄弟們渴死,我做不到!”

他憨厚的笑容,就和替自己擋子彈的時候一樣。

“趙蒙生!你瘋了嗎?為了一個違規的兵,放棄大好前程?”

父親,那位位高權重的將軍,在電話裡雷霆震怒:“立刻給我滾回軍部!那丫頭自有民政安置!”

“爸。”

趙蒙生的聲音異常平靜,帶著從未有過的決絕,“他砍甘蔗是為了救兄弟的命,他死是為了救我的命,他不配當烈士?”

“那我趙蒙生,更不配穿著這身將星,心安理得地活!”

“從今往後,靳小雪她就是我趙蒙生的親閨女,他的債,我背,他的路,我走。”

龍國,江寧縣。

“嗬!”

趙蒙生猛地從床上彈坐起來,心臟在胸腔裡瘋狂擂動,像是要破膛而出。

又是這個夢。

他抬手用力抹了一把臉,指尖觸到一片冰涼的濕意,不知是汗,還是彆的什麼

下床走到牆角,把那個不起眼的舊木箱打開。

拂去浮塵,箱底靜靜躺著一套摺疊得一絲不苟、筆挺的墨綠色軍裝。

肩章上,一枚璀璨的金星在昏暗光線下閃爍著內斂卻無比厚重的光芒,少將軍銜!

軍裝旁,一枚造型獨特的徽章壓在底下,黑色的金屬冷冽深沉,上麵蝕刻著一柄出鞘利劍環繞著龍紋:那是大夏國最神秘、最鋒利的尖刀,“龍淵”特種部隊的圖騰。

他是這把尖刀的鑄造者,與第一任“龍首”。

但。

一個兄弟的承諾,讓他脫下軍裝,來到江寧縣,照顧替自己而死的兄弟之女,已經十五年了。

“小雪去學校查成績了,等她上了大學,這個承諾,就算達成了吧”

趙蒙生抹去眼角的濕

潤。

自己的兄弟,已經無聲無息的死了十五年了嗎?

隻要加入龍淵,自動消除所有軍籍,所以無論是靳開來,還是自己,都是藏在國家陰影下的無名氏而已。

可!

他替祖國流的血,自己記得!

與此同時。

江寧縣一中。

“啪!”

靳小雪的臉被打得狠狠偏向一邊,白

皙的臉頰上瞬間浮起五道清晰刺目的紅痕,火辣辣的痛感直衝腦門,眼前甚至短暫地發黑。

“哼。”

李瀟瀟甩了甩微微發麻的手掌,那張妝容精緻的臉上滿是刻薄的鄙夷,居高臨下地看著靳小雪,“大清早就在這兒礙眼,真晦氣!”

她身後跟著兩個同樣打扮張揚、眼神不善的女生,像哼哈二將。

靳小雪咬緊下唇,口腔裡瀰漫開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她強迫自己抬起頭:“李瀟瀟,你到底想乾什麼?”

“乾什麼?”

李瀟瀟向前一步,幾乎要貼到靳小雪臉上,濃烈的香水味嗆得人難受,“你還真敢和我這麼說話了啊?窮鬼東西是不是覺得這次高考之後,就能飛出雞窩變鳳凰了?”

她的眼神陡然變得陰狠,像淬了毒的針:

“我告訴你,靳小雪,這次高考,你完了!彆說你心心念唸的京大、夏大,我讓你連個最爛的大專都考不上!信不信?”

“你…你憑什麼?”

靳小雪的聲音有點繃不住。

“憑什麼?”

李瀟瀟又笑了,“就憑我爸是江寧縣的首富李剛!就憑我媽是教育局的江月!就憑你這窮鬼爹媽,兩個死鬼,一個泥腿子養父!在我們家麵前,你們連隻螞蟻都不如!”

她塗著鮮紅指甲油的手指,狠狠戳在靳小雪的額頭上,戳一下又一下,“捏死你們,比捏死螞蟻還簡單!”

“懂不懂啊,學霸?”

她最後兩個字咬得極重,極儘嘲諷。

說完,她嫌惡地拍了拍手,彷彿剛纔碰到了什麼臟東西,轉身帶著兩個跟班,踩著細高跟,趾高氣揚地走向校門口那輛豪車。

鋥亮如鏡的黑色賓利慕尚,司機給乖乖打開後車門,一股冷氣混著昂貴的皮革和香水味撲麵而來。

李瀟瀟最後掃了一眼魂不守舍的靳小雪,隨後把自己甩進寬大柔

軟的後座裡,臉上還帶著戾氣。

“怎麼這麼久?”

副駕駛座上,江月皺了皺眉,透過後視鏡看著女兒。

“碰到隻蒼蠅,順手拍死了。”

李瀟瀟撇撇嘴,語氣輕描淡寫,從車載冰箱裡拿出一罐冰鎮飲料,拉開拉環,發出“嗤”的一聲。

她很討厭靳小雪這種乖乖女,長得好看,成績又好,憑什麼一個窮鬼,能有那麼多人喜歡,看到就想要狠狠的踩一腳!

江月精緻的眉頭皺得更緊了:“都什麼時候了,還惹事!高考成績今天公佈,全城都看著呢!你給我安分點!”

“怕什麼?”

李瀟瀟灌了一大口冰飲,滿不在乎地嗤笑一聲,眼神斜睨著母親,“不是都‘安排’好了嗎?”

“靳小雪她養父,就是個土裡刨食的泥腿子,還能翻了天不成?”

“我爸一個電話,教育局那邊哪個敢放個屁?”

“媽,你就是太小心了。”

權勢,在她看來,就是可以隨意碾壓螻蟻的絕對力量。

“小心駛得萬年船。”

江月的聲音沉了幾分,帶著警告:

“記住,從今天起,你就是那個‘天才少女’李瀟瀟!”

“以前所有的不及格,都是你故意藏拙!是為了今天的一鳴驚人!懂嗎?”

“這話給我刻在腦子裡!尤其是在外人麵前!”

“知道了知道了,囉嗦。”

李瀟瀟不耐煩地擺擺手,拉下遮陽板上的化妝鏡,開始旁若無人地對著小鏡子補口紅,鮮豔的紅色在她唇上塗抹開來,像凝固的血。

“不就演場戲嘛,多大點事兒。”

就在這時。

江寧一中的校長劉國棟,舉著平板電腦,他肥胖的身體跑得氣喘籲籲,稀疏的頭髮被風吹得淩亂不堪,油亮的腦門上全是汗。

此時來學校裡集體查分的學生已經在校門口越聚越多,都往這裡看。

“江局長!李瀟瀟同學!好訊息!天大的好訊息啊!”他聲音因為極度的亢

奮而變得尖利刺耳。

車窗緩緩降下。

“劉校長?”

江月的聲音很平靜,帶著上位者的疏離。

“狀元!是狀元啊!”

劉國棟猛地直起身,將手中的平板電腦螢幕幾乎要懟到車窗裡麵去,唾沫星子都噴了出來,聲音因為激動而劈叉:

“省狀元!715分!破紀錄了!我們江寧一中,現在是我們全省教育界的驕傲啊!恭喜李瀟瀟同學!恭喜江局長!恭喜李總啊!!”

“715分?!”

江月也有點意外,冇想到這個叫靳小雪的螞蟻,那麼能考啊,竟然能拿到一個省狀元!

“哼!”

後座的李瀟瀟揚起下巴,目光透過車窗,精準地捕捉到被擠在校門口邊緣,臉色慘白如紙的靳小雪,直接樂了。

715分

這三個字如同三顆燒紅的子彈,狠狠貫穿了靳小雪的耳膜!

大腦“嗡”的一聲,瞬間一片空白!

不可能!

這絕對不可能!

李瀟瀟平常模擬考試的成績都在一兩百分,全校墊底,怎麼可能考那麼高的分數?

最關鍵的是

715…715…這分明就是靳小雪自己估分出來的成績啊!

剛纔的聲音,瞬間在腦子裡打轉:“我告訴你,靳小雪,這次高考,你完了!彆說你心心念唸的京大、夏大,我讓你連個最爛的大專都考不上!信不信?”

信不信信不信信不信

她顫抖著手,慌亂地從校服口袋裡掏出那個螢幕已經有些碎裂的廉價手機,手指因為劇烈的顫抖,幾次都輸錯了鎖屏密碼。

“滴答、滴答”

冷汗順著她的鬢角滑落,砸在冰冷的手機螢幕上。

終於,打開了查詢頁麵。

她深吸一口氣,像是要耗儘全身的力氣,指尖冰冷而僵硬地,一個數字一個數字地,輸入了自己的準考證號、身份證號

點擊查詢。

螢幕短暫地卡頓了一下,那幾秒鐘的等待,像一個世紀那麼漫長。

然後,頁麵重新整理了。

170!

三個猩紅、冰冷、巨大無比的數字,像三把燒紅的匕首,狠狠捅進了靳小雪的雙眼!

世界瞬間失去了所有聲音和色彩。

隻剩下那三個數字,在眼前瘋狂地旋轉、放大、獰笑!

170?

170!

怎麼可能?!

每一個毛孔都在尖叫!血液徹底凍結!她感覺自己像被瞬間拋入了萬丈冰窟,連靈魂都被凍得粉碎!

“噗通”一聲悶響。

手機從她完全失去知覺的手中滑落,重重地摔在冰冷的水泥地上,螢幕瞬間炸開一片蛛網般的裂紋。

如同她那顆剛剛被徹底碾碎的心。

“吱呀——”

賓利慕尚的後車門被推開。

一雙鑲著閃亮水鑽的昂貴高跟鞋踩在靳小雪摔碎的手機上。

“哎喲”

李瀟瀟微微彎下腰,塗著鮮紅蔻丹的手指,輕輕捏住了靳小雪的下巴,迫使那張慘白絕望、佈滿淚痕的臉抬起來。

“170?嗬”

她湊近靳小雪的耳邊,紅唇幾乎貼上了那冰涼的耳垂:

“這個分數,是我送你的禮物,你滿意嗎?”

指甲,狠狠掐進了靳小雪下巴柔嫩的皮膚裡。

“不過。”

“你替我考的分數,我很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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