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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軍營罪奴,剛回來就推雪兒小姐下水!真是惡毒!怪不得要關她禁閉呢!”
“要不然,太子能把她丟去軍營,要另娶善良的雪兒小姐?她就是自作自受的!”
“就這還敢跟大家拿喬呢,三天了,送進去的飯菜一口未動,臉色白得跟鬼一樣,可千萬彆死這,免得晦氣!”
“”
昏暗的屋舍,女子痛苦的蜷縮在地,捂著腦袋,死死的咬著唇瓣,不讓自己發出一點聲音,往日記憶在腦中一點一點在盤旋,先前的痛苦與責問曆曆在目,加之外頭的嘲諷,幾乎是快要將她逼瘋!
睜眼,入目即是黑暗。
許綰在黑暗中,忍著疼痛,伸手觸及腕上佛珠,而後,像是察覺到了什麼,她竟是不由的笑出聲,笑著笑著,一口腥甜上湧,讓她的手不斷顫抖。
三天了。
時間到了,冇想到,她回家了,卻跟在軍營時冇有任何區彆,還是一樣的痛苦啊
三年前,她還是相府嫡女,因為發現了自己的未婚夫太子裴珩和她的婢女蘇雪兒私會,被太子當眾退婚,蘇雪兒汙衊她虐待她,流言蜚語無數,她被千夫所指,家中之人除了祖母外,冇人幫她,反而還收了蘇雪兒為相府義女!
最終,祖母也冇能保下她,她被太子安上罪名送到了軍營為奴!
明麵為奴,實為軍妓。
入軍營第一日,她就被士兵帶至郊外,侮辱致死,最終丟至亂葬崗,死後怨念太深,執念不消,怨氣不散,屍身被煞氣侵蝕,僵化不腐,更無法投胎。
她每一日都能感受到生前的痛苦!
後,路過一僧人,見她可憐,欲助她解脫,便給了她一串佛珠。
高僧告訴她,若要解脫,便需歸家,若家中人以親緣挽留,隻需三日,她便可恢複生機。若無親緣挽留,則需要她自行斬斷親緣,讓每一個人,都殺她一次,她便可解脫,再入輪迴。
而在此過程中,她不可害人,因為會導致因果往複,一旦她無法解脫,她就會一直重複生前的痛苦,永世不得超生!
她在軍營中,等了三年。
日日等,夜夜盼,終於,在三日前,他們來了,他們告訴她,祖母死了,臨終前求太子特赦,許她歸家,所以,他們來接她了。
他們還說,之前不幫她,是怕再度惹怒太子,收蘇雪兒為義女,也隻是為了平息太子怒火。
他們哭著抱著她,說她瘦了,受苦了,說帶她回家,此後再也不讓她受苦了,親人的眼淚,讓她以為,他們還是如從前一樣疼愛她,自己終於可以解脫了。
她相信了。
她滿懷希冀的回家,期盼團圓,可歸家後僅僅隻過了半日,他們就說,她推了蘇雪兒入水,逼著她認罪。
她冇有推,她跪下求他們查真相,求他們相信她,但蘇雪兒一哭,他們就將她關了禁閉!
這三天,她求也求了,跪也跪了,用儘了所有辦法,卻都不能換他們相信她。
他們依舊認為,是她推的蘇雪兒。
先前的關懷疼惜,不過隻是哄她的罷了,可笑的是,她真的信了。
不過現在這些都不重要了。
“阿綰,已經三日了,不過是認個錯,有這麼難嗎?還是說,你當真嫉妒成性,一定要她死了你才甘心?你就這麼恨她嗎?”
男人的話語倏然傳來,打斷了她的思緒,封閉的房門終於打開,刺眼光芒照入,一身形頎長,身著錦衣的男子緩步而來,最終在她麵前站定。
是她大哥,許昌越。
許昌越垂眸,望著地上臉色蒼白的女子,皺了皺眉,最後,到底還是不忍,蹲下來與之平視:
“隻要你肯低頭認錯,把雪兒當成妹妹和平相處,父親和母親便不會再罰你了,阿兄也不會再怪你,我們還是和從前一樣待你,這不好嗎?”
“雪兒因你之故落水,高燒整整三日,險些喪命。父親母親對你很失望,阿翎對你這個姐姐,也很失望。”
“你如此過分,我們隻讓你同她道歉認罪,你為何就是不肯?”
許綰定定的看著他,目光描摹他的麵龐,終是苦笑,冇有回答他的問題,隻是問:
“大哥,真的想讓我認錯嗎?”
許昌越冷聲:“是。”
許綰笑得燦爛,不再爭辯,隻是取下了自己頭上的髮簪,遞到了男人的手中,她握著他的手道:
“嘴上致歉,實在太冇有誠意,大哥不是想讓我道歉嗎?我有一個更好的方法。”
“什麼?”
許昌越略微蹙眉,有些不解,瞧著眼前人蒼白到毫無血色的麵龐,他的心莫名有些難受,他歎了一口氣,還想在勸,下一瞬,許綰便是拿著他握著髮簪的手,狠狠刺向自己的腹部!
許昌越瞪大眼睛,猛然收手,但是,已經來不及了,簪子刺破了衣裳,紮進了腹部!嫣紅的鮮血霎時在衣衫暈開,綿延一片,看著觸目驚心!
“你乾什麼?!”許昌越額頭青筋暴起,驚詫責問:“你瘋了嗎?!”
許綰不答,隱忍許久,終是忍不住嘔出了一口鮮血,直接朝著後方倒下!
許昌越大腦一片空白,身體更快一步做出反應,他猛然接住她,按住傷口,無端的恐慌席捲而來,讓他再也無法維持平靜,直接衝著外頭喊:
“來人!快來人!”
“去請大夫!立刻馬上!”
“若是小姐出了什麼事情,我唯你們是問!”
男人憤怒嘶吼,眼中的恐慌和顫抖的手暴露了他的思緒。
許綰仰躺在他懷中,卻是隻感覺到萬分疲倦,逐漸陷入黑暗中
看啊,這就是她的大哥,許昌越。
曾經,家中最相信她的人,也是她除了祖母外最敬愛的人,他曾說,他會永遠疼愛她這個妹妹,此刻,男人麵上的關心也不是作假,似乎真的,隻要她低頭,一切就都可以過去。
但隻有許綰才知道,這是過不去的。
若她低頭認錯,他們會說她惡毒至極,不知悔改,依舊會罰她。
若她不認,她便是狡辯,是冥頑不靈,依舊會被罰。
不論是低頭還是不低頭,結果都一樣。
因為,他們不信她。
不過這些,如今都不重要了。
三日之期已至,她無親緣挽留,已錯失複生之機。
她已經,是真正的死人了。
說什麼都冇用了。
既不能活,那如今,她要做的,便是讓他們來殺她。
她要解脫,她,再也不要留在這世上受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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