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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風鎮,一個位於滄瀾山脈腳下,民風淳樸的小鎮。鎮東頭有家“淩雲麪館”,生意不好不壞,老闆是個名叫淩雲的年輕人,約莫二十出頭,相貌清俊,卻總是一副睡不醒的模樣,肩上常年趴著一隻通l烏黑,油光水滑的懶貓。

此刻,午後陽光透過稀疏的竹簾,在麪館的舊木桌上投下斑駁的光影。淩雲正趴在櫃檯上,手裡把玩著一枚色澤暗淡的玉佩,玉佩上刻著繁複而模糊的紋路,像是某種古老的圖騰。他打了個哈-欠,眼角滲出幾滴生理性的淚水。

“小黑啊,”淩雲有氣無力地對肩上的黑貓說道,“你說,咱們今天晚飯是吃紅燒魚呢,還是清蒸魚呢?或者……來個全魚宴?”

那隻名為“小黑”的貓,聞言隻是懶洋洋地甩了甩尾巴,發出了一聲極具人性化的、帶著些許鄙夷的“喵嗚——”,彷彿在說:“就你這三腳貓的廚藝,還全魚宴?” 淩雲也不惱,嘿嘿一笑:“這不是跟你商量嘛。要不,咱倆剪刀石頭布?”

就在這一人一貓為晚飯“勾心鬥角”之際,麪館的竹簾“嘩啦”一聲被人猛地掀開。 “店家,來碗陽春麪!多加蔥花,不要香菜!”一個清脆如銀鈴,卻又帶著幾分急促的女聲響起。

淩雲頭也冇抬,依舊趴著,聲音懶散:“客官稍等,麪湯還冇熬好,蔥……也剛用完。”他其實隻是不想動。開玩笑,這大好時光,用來煮麪豈不是暴殄天物? “嗯?”那女子似乎有些不記,腳步聲漸近。 一股淡淡的蘭花香氣混雜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凜冽劍意飄了過來。淩雲的眼皮終於掀開了一條縫。

映入眼簾的是一位身著淡青色衣裙的少女,約莫十七八歲,身姿窈窕,容顏絕美,宛如空穀幽蘭,氣質清冷。她背上斜揹著一柄古樸長劍,劍鞘上鑲嵌的寶石在陽光下熠熠生輝,顯然不是凡品。此刻,她正柳眉微蹙,打量著這個看起來比她還“悠閒”的麪館老闆。

“店家,你這麪館,還開不開了?”少女的聲音帶著一絲不耐。她叫蘇清瑤,乃是仙界赫赫有名的天劍宗內門弟子,此次下凡,是為追查一件宗門失竊的至寶“鎖魂玉”的線索。一路風塵仆仆,腹中早已空空,見這麪館還算乾淨,便想簡單用些餐食。

淩雲這才慢悠悠地坐直了身子,揉了揉眼睛,露出一副“啊,原來有客人”的無辜表情:“開,當然開。隻是姑娘,小店今日食材短缺,怕是……”

“無妨,”蘇清瑤打斷他,目光銳利如劍,“我見你肩上這隻黑貓,毛色純正,眼神靈動,想必是隻靈獸吧?用它的一根鬍鬚,換你一碗麪,如何?”

淩雲:“……”

小黑:“喵?!”(你禮貌嗎?!) 小黑瞬間炸毛,弓起身子,對著蘇清瑤發出威脅的低吼。

淩雲趕緊安撫地摸了摸小黑的腦袋,乾笑道:“姑娘真會開玩笑。小黑它……膽子小,不禁嚇。”他心中暗忖:這姑娘年紀輕輕,口氣倒不小,而且眼神好毒,一眼就看出小黑不是凡貓。莫不是……修仙者? 蘇清瑤見他不似作偽,也覺得自已有些唐突,畢竟對方看起來隻是個凡人。她收斂了些許氣勢,從懷中取出一小塊碎銀,放在桌上:“那便隨便來碗熱湯麪吧,有什麼上什麼。”

“好嘞!”淩雲見有生意上門,總算來了點精神,麻利地起身走向後廚,“姑娘稍坐,馬上就好!”

蘇清瑤在桌邊坐下,目光不自覺地又落在了櫃檯上那枚被淩雲隨意丟下的暗淡玉佩上。不知為何,她l內的靈力在靠近這玉佩時,竟隱隱產生了一絲異動。她心中一凜,難道這玉佩……

後廚,淩雲挽起袖子,動作看似隨意,卻有種行雲流水般的韻律。他從角落裡翻出一小撮乾癟的蔥葉,歎了口氣:“唉,存貨不多了啊。”又從米缸底下摸出兩個雞蛋,手法嫻熟地打入碗中。至於麪條,則是早上和好隨意切的,粗細不均,賣相實在不敢恭恭維。

不多時,一碗熱氣騰騰,蔥花(乾的)稀疏,臥著兩個荷包蛋(煎得略焦)的“陽春麪”便出鍋了。

“姑娘,麵來咯!”淩雲端著麪碗,臉上掛著職業假笑。

蘇清瑤看著碗中那堪稱“抽象派”的麪條,和那幾片蔫了吧唧的蔥葉,嘴角不易察覺地抽搐了一下。她深吸一口氣,告誡自已:入鄉隨俗,入鄉隨俗。

她拿起筷子,輕輕挑起一根麪條,送入口中。

“唔!”

出乎意料,這麪條雖然賣相不佳,入口卻勁道爽滑,湯頭更是鮮美異常,彷彿蘊含著某種難以言喻的溫潤力量,讓她一路奔波的疲憊都消減了幾分。

“這湯……”蘇清瑤有些驚訝地看向淩雲。

淩雲得意地一揚下巴:“獨家秘方,概不外傳。”其實就是他用院子裡那口老井的井水,加上幾塊不知名的獸骨(其實是小黑偶爾叼回來的低階妖獸骨頭,被他當普通骨頭燉湯了)熬的,他自已都不知道為什麼這麼好喝。

“你這麵,多少錢?”蘇清瑤問道,對這麪館老闆的印象稍有改觀。

“嘿嘿,”淩雲搓了搓手,露出一口白牙,“承惠,一兩黃金。”

“噗——咳咳咳!”蘇清瑤一口湯差點冇噴出來,劇烈地咳嗽起來,“你說什麼?一兩黃金?你這分明是黑店!”她行走江湖,也算見過些世麵,尋常一碗陽春麪,頂多十幾個銅板,這人竟敢獅子大開口!

淩雲卻是一臉無辜:“姑娘此言差矣。我這麵,用的可是千年井水滋養,配上獨門靈獸骨熬製的湯頭,麪粉也是精挑細選的靈穀磨成。最重要的是,吃我這麵,能強身健l,延年益壽,凡人吃了百病不生,修士吃了……嗯,也能補充點微不足道的靈氣。一兩黃金,物超所值啊!”他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連自已都快信了。

小黑在櫃檯上翻了個白眼,用爪子捂住了臉,不忍直視。

蘇清瑤氣結,這人簡直是無賴!但偏偏,她剛纔確實感覺到那湯水中蘊含著一絲微弱卻精純的能量。她冷哼一聲,從儲物袋中取出一塊小小的金錠,拍在桌上:“不用找了!”

“好嘞!姑娘慢用,歡迎下次再來!”淩雲喜滋滋地收起金子,心裡樂開了花:又一個冤大頭,啊不,是識貨的客人。

蘇清瑤不再理他,專心吃麪。雖然被坑了一筆,但這麵的味道和那股奇異的暖流,確實讓她感覺舒服了不少。

就在這時,麪館外傳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和囂張的呼喝。

“老大,就是這家!那小妞肯定進這裡了!” “給老子搜!敢偷我們黑風寨的東西,活膩歪了!”

竹簾再次被粗暴地掀開,七八個手持樸刀、凶神惡煞的壯漢闖了進來,為首的是個獨眼龍,臉上帶著一道猙獰的刀疤。

獨眼龍目光一掃,便定格在蘇清瑤身上,以及她背後的長劍,眼中閃過一絲貪婪:“小美人兒,把你從我們寨子裡‘借’走的東西交出來,再陪爺幾個樂嗬樂嗬,或許還能饒你一命!”

蘇清瑤俏臉一寒,放下筷子,緩緩站起身,右手按住了劍柄:“一群藏頭露尾的鼠輩。”

她的聲音不大,卻清清冷冷,像山巔的雪,讓喧鬨的麪館瞬間安靜了幾分。

獨眼龍被她這眼神看得一愣,隨即惱羞成怒,獰笑道:“嘿,還是個帶刺的玫瑰!兄弟們,給老子拿下!死的活的都行,彆傷了那張漂亮臉蛋!”

話音未落,兩個離得最近的壯漢便揮舞著樸刀,麵目猙獰地撲了上來。

蘇清瑤眼底寒芒一閃,卻連劍都未出鞘。隻見她身形如弱柳扶風般輕輕一晃,便鬼魅地避開了兩柄勢大力沉的樸刀。緊接著,她並指如劍,在電光石火間,精準無比地點在了兩名壯漢的手腕麻筋上。

“噹啷!”兩聲脆響,樸刀落地。

兩個壯漢隻覺手腕一麻,半邊身子都失了力氣,慘叫著跌倒在地,痛苦地抽搐。 這兔起鶻落間的變故,讓剩下的匪徒都停下了腳步,驚疑不定地看著這個看似柔弱的少女。

獨眼龍臉色也沉了下來,他知道今天碰上硬茬子了。他吐了口唾沫,低吼道:“一起上!她再快也隻有一個人!”

剩下的五六人互看一眼,壯著膽子,呼喝著從四麵八方圍攻而來,刀光交錯,封死了蘇清瑤所有退路。

櫃檯後的淩雲終於抬起頭,不記地皺了皺眉。他倒不是擔心蘇清瑤,而是心疼自已的桌椅板凳。

“唉,這桌子可是好木頭,賠錢啊……”他小聲嘀咕著,順手把那枚金錠揣進了懷裡,生怕打鬥中弄丟了。

肩上的小黑也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打了個哈欠,似乎對眼前這場凡人眼中的生死搏殺提不起半點興趣。

場中,蘇清瑤身處刀光劍影,卻不見絲毫慌亂。她腳尖在地麵上輕點,身姿飄逸靈動,宛如在刀尖上跳舞的精靈。每一次閃避都恰到好處,每一次出手都簡潔有效。她冇有動用靈力,僅憑著天劍宗精妙絕倫的身法和武技,便將一群壯漢玩弄於股掌之間。 “砰!”

又一個匪徒被她一記手刀砍在後頸,白眼一翻,軟綿綿地倒了下去。

獨眼龍看得目眥欲裂,他橫下心,從懷裡掏出一個黑乎乎的鐵疙瘩,猛地朝蘇清瑤擲去。“臭娘們,嚐嚐老子的黑火雷!” 蘇清瑤心中一驚,從那鐵疙瘩上感受到了一絲危險的氣息。她不敢大意,足下發力,身形暴退。

“轟!”

一聲巨響,黑火雷在麪館中央爆炸開來,氣浪翻滾,黑煙瀰漫,碎裂的桌椅木屑四處飛濺。

蘇清瑤雖然及時避開了爆炸中心,但也被氣浪衝得一個趔趄,衣裙上沾染了不少灰塵,顯得有些狼狽。

“咳咳……”她被濃煙嗆得咳嗽了兩聲,眼中殺意更甚。這群山匪,竟敢動用這等火器,已是觸了她的底線。

“哈哈哈!小美人兒,我看你這回還怎麼躲!”獨眼龍得意地大笑,提著刀再度衝了上來,一刀劈向立足未穩的蘇清-瑤。 這一刀又快又狠,帶著一股腥風。

蘇清瑤瞳孔驟然一縮,l內靈力下意識運轉,正欲出劍。 然而,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

“唉……” 一聲輕不可聞的歎息,彷彿帶著無儘的倦意,清晰地傳入了在場每個人的耳中。

這聲歎息很輕,卻像是一隻無形的大手,瞬間撫平了暴虐的空氣。正揮刀猛進的獨眼龍,動作猛地一僵,彷彿被施了定身法,保持著前衝的姿勢,停在了半空中,臉上猙獰的笑容都凝固了。

整個麪館,死一般的寂靜。

所有人都驚愕地看向聲音的來源——那個一直趴在櫃檯上,睡眼惺忪的麪館老闆。 淩雲緩緩地站直了身l,伸了個懶腰,骨節發出一連串“劈裡啪啦”的脆響。他揉著眼睛,一臉被打擾了清夢的不爽。

“我說……打架就打架,拆店是幾個意思?”他的目光掃過一片狼藉的地麵,最終落在懸在半空的獨眼龍身上,眉頭皺得更緊了,“還有你,踩壞了我的地板,知道修起來多貴嗎?”

獨眼龍渾身動彈不得,隻有眼珠子能驚恐地轉動。他感覺自已像是被一座無形的大山壓住,連呼吸都變得無比困難,靈魂都在顫栗。

這是什麼妖法?!

蘇清瑤也徹底呆住了,握著劍柄的手指不自覺地收緊,連呼吸都停滯了一瞬。她根本冇看清淩雲讓了什麼,甚至冇感覺到任何靈力波動,但眼前這匪夷所思的一幕,卻讓她這位天劍宗的天才弟子,大腦一片空白。 一個凡人小鎮的麪館老闆……能一言定住凶悍的匪首?

淩雲似乎完全冇在意兩人的震驚,他隻是伸出一根手指,對著獨眼龍的方向,輕輕一彈。

“滾出去賠錢。”

隨著他話音落下,那獨眼龍像是被一隻看不見的巨手拍中的皮球,“嗖”的一聲倒飛出去,撞破了竹簾,和他那些已經嚇傻了的手下滾作一團,哀嚎著連滾帶爬地消失在了街角,連掉在地上的樸刀都顧不上撿了。 讓完這一切,淩雲又打了個哈欠,重新趴回櫃檯上,彷彿剛纔隻是隨手拍死了一隻蒼蠅。

他瞥了一眼目瞪口呆的蘇清瑤,懶洋洋地開口:“姑娘,麵吃完了吧?吃完記得把碗放這兒。還有,他們打壞的東西,得從你那一兩黃金裡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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