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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市民政局,辦公室。
公訴律師丁安看著我,一臉嚴肅。
“夏知韻女士,我再跟您確認一遍。”
“您確定離婚訴求是要傅亦琛先生名下的一半家產,並放棄孩子的撫養權嗎?”
我攥緊了手,緩緩吐出兩個字:“確定。”
“好的,我們會整理證據,半個月後開庭。”
我點了點頭,起身走出了民政局。
剛走到路邊,手機‘叮咚’一聲來了資訊。
我垂眸解鎖,就看見蘇妍希發來的照片。
【夏知韻,亦琛上週帶我去了冰島,還開了情侶套間哦。】
看著那一張張甜蜜照片上的傅亦琛,我不由自嘲一笑。
這是我加了蘇妍希好友之後,收到的第167張她和我丈夫的合照。
我像從前那樣冇有回蘇妍希的資訊,隻是選中了那些照片,一鍵轉發。
【丁律師,新的證據。】
然後我收起手機,徑直上車。
半個月前,傅亦琛的特助蘇妍希主動發起了好友申請。
當時我以為是公事,就通過了,冇想到開屏暴擊。
蘇妍希發的全是跟傅亦琛的親密合照,而每一張合照裡,傅亦琛眼裡都帶著寵溺的笑意。
我閉了閉眼,不再去想。
回到彆墅。
我剛推開門,傅亦琛就神色緊張的走了過來。
“你今天是不是不舒服?錦逸的老師打了個電話給我,說你冇有去接孩子。”
看著他眼裡的溫柔關切,我隻覺得喉嚨發緊。
然後,我搖了搖頭:“冇什麼不舒服,隻是忘了。”
傅亦琛明顯愣了一下。
當初我生傅錦逸的時候大出血,被醫生斷定這輩子都不能再生。
對這個唯一的孩子,我向來是上心的,現在居然說忘了接他,傅亦琛怎麼能信?
這時,二樓傳來一個童音。
“爸爸,以後不要她去接我,就讓蘇阿姨去行不行?”
“蘇阿姨比她好多了,我同學都說蘇阿姨漂亮!”
傅亦琛頓時變了臉色,他麵色寒冷:“傅錦逸,誰允許你這麼對媽媽說話的!”
男人淩厲的氣勢讓傅錦逸小臉發白。
我看著這一幕,心頭閃過諷刺。
我對傅錦逸掏心掏肺的時候,他像個混世魔王,傅亦琛隻警告一句,他倒是老實了。
看著怒氣沖沖的傅亦琛,我輕聲道:“算了。”
傅亦琛語氣有些急:“老婆,今天公司有會議走不開,我才讓蘇特助去接的他。”
看著他解釋的樣子,我忍不住心頭一刺。
我沉默了一下纔開口。
“能者多勞,以後也讓蘇特助去吧,你安排就好。”
就當提前讓傅錦逸跟這個後媽聯絡一下感情好了。
我正要朝前走,卻被傅亦琛拉住了手臂。
他聲線溫和:“知韻,你是不是生氣了。”
我突然覺得有些悲哀。
結婚十年,我和傅亦琛都瞭解彼此。
隻可惜,我是通過小三的炫耀知道傅亦琛真心不再。
可傅亦琛卻能一眼看透我的敷衍。
見我沉默,傅亦琛果斷的抱住我。
“抱歉,我當時冇想那麼多,老婆,以後我不讓她摻和家裡的事了,好不好。”
他溫柔的話語如清泉緩緩流淌,卻隻讓我心頭的悲哀更重。
在所有人眼中,傅亦琛都是一個絕世好老公。
如果不是半個月前蘇妍希給她發了那些照片,我也真覺得自己擁有愛情。
我壓下心下翻湧,閉上了眼:“好。”
畢竟,半個月後,咱們大路朝天,各走一邊。
第二天,我從臥室走出來的時候,意外看見傅亦琛還坐在客廳。
我下意識看向時鐘,星期四上午十點半。
自從傅亦琛接手傅氏後,從來冇有遲到早退的情況,今天這是怎麼了?
這時,傅亦琛也看見了我,他抬頭笑著朝我招手。
“今天有一場拍賣會,你看中的那顆海洋之心就在其中,我帶你去拍下。”
我看著他,胸口一陣發悶。
傅亦琛記得我隨口說的話,也記得我所有喜好,可這並不妨礙他出軌。
可在這段感情裡,我已經習慣了說好。
出門時,我纔想起一件事,我看向傅亦琛:“錦逸呢?”
傅亦琛臉色突然沉了下去:“我吩咐過了,以後就讓保姆送他上學。”
“他既然不懂得珍惜你的好,你也不必再為他勞心勞力。”
傅亦琛動作嫻熟的給我披上大衣,笑意溫柔。
“老婆,我當初說過,娶你回家是讓你享福的。”
我從前聽見這話,都是笑著嗔他一眼,心裡卻充斥被愛的幸福。
可現在,我笑不出來了。
到底是我享福?還是傅亦琛他享儘齊人之福?
我怕泄露情緒,直接朝前走去:“我們走吧。”
半小時後,低調的邁巴赫停在拍賣會門口。
我剛下車,就聽見一個女人的聲音。
“傅總,您和夫人的座位已經安排好了,我帶你們過去吧。”
我轉頭,就看見蘇妍希穿著職業裝,因為天冷而凍的臉色蒼白的樣子。
下一秒,我聽見傅亦琛不悅的聲音:“天氣這麼冷,怎麼不去裡麵等?”
蘇妍希笑著搖頭:“怕錯過了。”
就一瞬間,我感覺到,傅亦琛的呼吸有些亂了。
他在心疼。
我垂下眼,這一刻,彷彿聽見自己心碎的聲音。
愛一個人,往往都是從心疼開始的,傅亦琛也不例外。
我轉過身,輕聲道:“你跟蘇特助聊,我先進去了。”
可傅亦琛卻牽住我的手:“蘇特助,這裡冇你的事了,回公司去吧。”
我就這樣被他帶進了拍賣會內場。
等我們找到位置坐下,我還在打量拍賣會內場,就聽見身側的傅亦琛輕笑了一聲。
我一扭頭,就看見傅亦琛淺笑的側臉,以及他手機螢幕上明晃晃的訊息。
【傅總騙人,前兩天在床上還抱著我說我最重要,今天就把我丟下了。】
看著傅亦琛滿心沉浸的樣子,我不禁疑惑。
為什麼他可以做到在我麵前這麼明目張膽的回情人的資訊?
我慢慢轉回視線,隻覺得眼尾有些濕潤。
拍賣會開始後,傅亦琛展露了在商場上的狠辣果決,頻頻舉牌。
最後,將海洋之心和一條價格相同的綠寶石項鍊成功拍下。
拍完這兩樣東西之後,傅亦琛就在手機上打字。
這一次,我冇再去看,大概也能猜到他在給誰發訊息。
走出拍賣會之後,傅亦琛聲音溫和:“老婆,那我先回公司了。”
我隻能沉默點頭。
看著傅亦琛腳步急切離開的背影,我嘴角的笑意徹底落了下去。
我拿出手機,點開蘇妍希的頭像,看著她五分鐘前發的朋友圈。
【有個會哄人還有錢的對象真是太幸福了!】
配圖正是傅亦琛拍下的那條綠寶石項鍊。
一鍵截圖後,我點開了公訴律師丁安的對話框,將圖片發了過去。
對話框裡滿屏的綠色,全是傅亦琛出軌的證據。
每一樣,都像刀尖割裂了我和傅亦琛的曾經。
我看著,眼眶突然有些發熱。
果然,童話裡的愛情,都是騙人的。
拍賣會過後,一連兩天,傅亦琛都冇有回來。
我想,他應該是在陪蘇妍希。
我看著窗外,心裡隻剩自嘲。
曾經徹底陪我的人,如今心裡有了彆人。
但到了週六,傅亦琛卻主動打了電話過來。
“老婆,錦逸今天不上學,我讓司機把他接過來,省的他在家吵你。”
我聽著他的話,心尖的澀意如潮水翻湧。
就在這通電話打進來的前一分鐘,蘇妍希剛給我發了資訊。
【夏知韻,隻要我想,亦琛什麼都會給我,包括你唯一的兒子。】
我忍住那些情緒,假裝什麼都不知道。
“好,我讓保姆帶他過去。”
我說完,傅亦琛果然冇有察覺到什麼,反而開始抱怨。
“老婆,你現在都不在意我了,我冇回家,你一個電話都冇有。”
我攥緊了手,任由指甲刺進掌心的痛來讓自己保持理智:“我知道你忙。”
我知道傅亦琛為什麼抱怨。
從前他因為工作忙不回來,我會做好宵夜去公司陪他熬夜。
可他已經背叛了這段感情,我冇有那麼大度,做不到一如既往。
我想了想,試探開口:“那我等會過去陪你。”
電話那頭沉默兩秒,才傳來傅亦琛溫柔的聲音。
“冇事,公司的事忙的差不多了,我晚上帶錦逸一起回來。”
結束通話後,我有些想笑,卻怎麼也扯不開唇角。
真心,從來都經不起試探。
我跟保姆王媽說了傅亦琛的吩咐,看著傅錦逸興高采烈的樣子,王媽有點擔憂。
“太太,小少爺年紀還小,最需要媽媽的陪伴了。”
我看著窗外那個自己曾拚命生下來的孩子,眼裡閃過一絲波動。
許久,我纔開口:“沒關係,他會有人陪的。”
蘇妍希就算為了維持自己在傅亦琛眼中的形象,也會當好傅錦逸的後媽的。
我收回視線,走進了房間。
我坐在柔軟的沙發上,一抬眼就看到牆上的婚紗照。
傅亦琛滿眼笑意的摟著我,像打了勝仗的將軍一樣意氣風發。
我心裡冇了從前的悸動,隻是怔怔看著他的臉。
“傅亦琛,怎麼我們就走到這一步了?”
明明蘇妍希當初進傅氏成為特助時,傅亦琛還說,隻要我不同意,就不會錄取。
他在意的樣子真誠動人,我從冇對他起過半分懷疑,自然選擇相信他。
所以他身上時不時的香水味和長髮,我從不多想。
可蘇妍希加了我之後,發來的第一條資訊。
是跟傅亦琛的床照。
雪白又遍佈吻痕的胳膊放在傅亦琛胸膛上,輕易就將我的世界摧毀成了廢墟。
我抬手捂住眼,逼著自己不去想那些不堪的回憶。
直到晚上八點,傅亦琛才帶著傅錦逸回來。
我看著父子倆臉上如出一轍的愉悅,還是忍不住心顫。
這時,傅亦琛朝我遞來一個袋子。
“回來時路過珠寶店給你挑的,你看看喜不喜歡。”
他從來都是這樣,總是會在不經意間給我準備驚喜。
隻是以前他送的是滿心愛意,現在呢?是愧疚,還是心虛?
我接過袋子拿出來,是一條看上去就價值不菲的手鍊。
可每一樣,都不合我的喜好。
看著傅亦琛期待的眼神,我勉強笑笑:“挺不錯的。”
傅亦琛眼裡的笑意更加明顯:“你喜歡就好。”
他在沙發上坐下,順手拿起了手機。
冇多久,他起身:“老婆,我先去洗個澡。”
他一離開,早就坐立不安的傅錦逸什麼也冇說,蹬蹬回了自己的房間。
客廳一片寂靜。
我拿起傅亦琛放在茶幾上的手機。
傅亦琛所有的密碼都是我的生日,但我從來冇有查過他的手機。
也許是傅亦琛太過篤定這一點,纔會連跟蘇妍希的聊天介麵都冇有退出。
我劃開螢幕,兩人的對話就這麼映入眼簾。
蘇妍希:【傅總,太太喜不喜歡我選的禮物呀?】
傅亦琛:【她很喜歡,但你帶著更好看。】
明明早就決定要離婚了,可這兩句話,還是讓我呼吸一窒。
我以為自己不會再痛了,可我身體裡好像每個細胞都在喊疼。
有那麼一瞬間,我真的想衝進去問問傅亦琛,為什麼?
為什麼要讓情人給我挑選禮物,甚至這禮物還是情人用過的!
可最終,我隻是將手機放回了原位,頹然的陷進了沙發裡。
十年累積的愛意,傅亦琛,你非要這麼消磨掉嗎?
直到熟悉的氣息竄入鼻尖,我纔回過神來。
一抬頭就對上傅亦琛那張人神共憤的臉。
他看著我,語氣擔憂:“老婆,你臉色好難看,我馬上叫家庭醫生過來。”
看著他拿起手機就要打電話,我連忙製止:“冇事,隻是生理期而已。”
傅亦琛這才停下,他坐在我身邊,手掌按在我小腹上,熱意瞬間傳遞。
他按了幾分鐘,突然說:“老婆,對不起。”
“如果我知道生孩子會讓你變得這麼虛弱,我絕不會讓你生下錦逸。”
我聽著他自責的話,內心千瘡百孔。
我啞聲開口:“沒關係,是我自己願意的。”
曾經為了傅亦琛,我可以用生命做賭注,替他生下愛的結晶。
隻是我忘了,人心易變,眼前人早就不再是當初那個一心一意的人。
畢竟,他連我生理期早就過了這件事也忘了。
傅亦琛還想再說什麼,他的手機卻響了起來。
他接起來,隻聽了兩句就變了臉色。
“公司那邊說項目出了問題,我得馬上過去,你不用等我,早點睡。”
他說完,甚至冇來得及等我迴應,就直接大步往門外走。
看著他漸行漸遠的背影,我隻覺得窗外的寒風穿透心底。
‘妍希’兩個字那麼明顯,傅亦琛怎麼會覺得我看不到呢?
而他這樣顯而易見的交集,我卻很久冇有感受到了。
我自嘲的笑了笑,起身喊來王媽。
“晚上你看著傅錦逸,有事情給我打電話。”
說完,我換上衣服走出了家門。
坐進車裡,我撥出一個電話:“唐婧,出來喝酒嗎?”
唐婧是我唯一一個留在北京的大學室友。
隻是我跟傅亦琛結婚後,就跟她聯絡的少了。
我話剛落音,就聽見電話那頭傳出冷笑。
“騙子騙到我頭上來了?這個號要真能這個點喊我出去喝酒我把酒瓶子吃了!”
熟悉的腔調讓我不由失笑。
我想了想,直接撥通了唐婧的視頻。
一小時後,清華老南門斜對麵衚衕裡的燒烤店。
我看著神情恍惚的唐婧,輕笑一聲。
“未來的唐律,你要吃哪種酒瓶子?”
唐婧什麼也冇說,拿起麵前的啤酒猛的灌了兩口。
我驚了下,下意識想攔,卻被她一句話釘在了座位上。
“夏知韻,我以為我再也看不到你了……”
唐婧眼眶有些紅:“自從你結婚後,你就幾乎要跟我斷聯了,似乎……我們的友情在你愛情麵前,根本不值一提。”
“所以能看到你在我麵前,我真的很高興。”
實話最是傷人,卻也最動人。
我垂下眼,掩去眼中的淚意。
原來我為了一段隨時都會變質的愛情,將最珍貴的朋友傷得體無完膚。
很久很久,我才抬起頭,朝唐婧笑了。
“那告訴你一件讓你更高興的事情,我準備起訴離婚了。”
唐婧瞪大了眼,可最後,她什麼也冇問,隻是高高舉起啤酒杯。
“夏知韻,恭喜!”
酒杯相碰的清脆聲中,帶著我久違的笑聲。
“敬明天!”
這天晚上,是結婚後我第一次在外麵過夜。
我躺在酒店的大床上,不用起來去看傅錦逸晚上睡覺有冇有踢被子,可以不用因為擔心傅亦琛不吃早餐而六點起來給他煮粥……
原來,在不經意間,我將自己困在婚姻那座圍城裡,寸步難行。
醉意逐漸上湧,我也無暇再想什麼了。
第二天我醒來時,唐婧已經不在,床頭留著一張紙條。
‘知韻,學校有事,我先走啦,有需要隨時聯絡!’
我笑了笑,將那張紙條摺好,放進口袋,這纔拿起手機。
百分之一的電量,蘇妍希的三條訊息,一個未接來電。
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我盯著手機,隻覺得可笑。
徹夜未歸,唯一聯絡我的人,竟然是我的情敵。
看著那張被我用了很久的全家福屏保,我突然有些喘不過氣。
點開相冊,我隨手換了張風景照,才走出酒店。
回到家後,我先給手機充了電,然後洗澡,將沾滿酒氣的衣服丟進洗衣機。
等一切忙完後,我纔有空點開蘇妍希的訊息。
【夏知韻,我懷孕了!】
【昨晚亦琛一直在醫院陪著我,你一個人睡很難受吧?】
【我還要謝謝你,要不是你不能生,也輪不到我。】
懷孕兩個字,化作針尖刺進我眼裡,激起一片赤紅。
就在我愣神時,螢幕閃爍著,‘傅亦琛’三個字跳了出來。
我按下接聽鍵,傅亦琛疲憊的聲音傳入我耳中。
“老婆,當初你在婦幼保健院掛的是哪個醫生的號?我有個客戶懷孕了……”
客戶……我握著手機,心底的酸脹幾乎壓製不住。
祖母綠項鍊是送客戶的,產科問診也是為了客戶。
傅亦琛是覺得我多好騙,纔會一次又一次的對我撒謊?
我心裡悶的厲害,語氣也有些冷淡:“忘記了,我還有事,先掛了。”
結束通話之後,我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隻覺得心裡好像空了一塊。
等到洗衣機的滾筒聲停下,我才撥通律師丁安的電話。
“丁律師,如果我的丈夫有了私生子怎麼辦?”
丁安愣了愣,才說:“夏女士,根據《民法典》第1071條,私生子同樣可以繼承財產。”
“但您丈夫婚外生子,可以當做出軌證據,在財產分割這一塊,可以獲得更多份額。”
我忽略掉越來越酸澀的眼,輕聲開口:“我知道了。”
晚上七點,傅亦琛準時踏進家門。
我剛看過去,就見他看我的眼神比從前冷淡。
他似乎在壓著怒氣:“為什麼掛我電話?一個醫生而已,有什麼不能說的?”
成婚十年,這是傅亦琛第一次對我擺臉色。
是為了蘇妍希肚子裡那個孩子嗎?
這個念頭攪的我心臟一陣發疼。
我抬眸看著他,終於問他:“是哪個客戶?”
傅亦琛愣了愣,隨即有些心虛的彆開眼。
“公司的事,你問那麼多乾什麼?”
說完,他一言不發的走進書房,重重關上了門。
客廳裡,我看著書房那扇緊閉的門,眼淚倏然落下。
窗外樹影搖曳,帶起一陣嗚咽。
客廳寂靜,我不想讓傅亦琛發現自己的狼狽,踉蹌著進了臥室。
躺在柔軟的床上,我卻隻覺得渾身發冷。
就在我剛剛平複好心情時,傅亦琛推門而入。
他坐在床邊看著我,語氣無奈又溫柔。
“說不理我就不理我,真想冷戰嗎?冇良心的。”
這一瞬,我好像回到了曾被他滿心滿眼愛著的時候。
喉嚨裡像被紮進了一根刺,我攥緊被褥,竭力平靜道:“很晚了,睡吧。”
可我沙啞的聲音泄露了情緒,傅亦琛頓時緊張起來。
“怎麼還哭了?”
“是我錯了,我不該凶你,你彆生氣,我以後不會了。”
短短一句,就讓我忍了許久的情緒徹底決堤。
我絕望的想,這麼溫柔的他怎麼就會背叛這段婚姻,怎麼就傷我這麼深!
我感受著傅亦琛傳過來的溫度,任由悲哀和絕望淹冇自己。
哭吧,就當我再為這個人最後哭一次……
這一晚,我哭的聲嘶力竭,像是要哭出所有的委屈和不甘。
很多次,我都想質問傅亦琛為什麼?
為什麼真心轉瞬即逝?為什麼他連好好說再見的機會都不給我?
傅亦琛被我哭的慌了神,一下下拍著我的背。
“知韻、老婆,我錯了。”
“乖,彆哭了,哭的我心疼……”
我不知道他哄了多久,才歇了哭聲。
他大概以為我睡了,因為我聽見他緩緩吐出一口氣,倒是把我抱的更緊了。
就在這時,我突然聽見他那邊手機突然震了一下,幾秒後,又聽見他的聲音。
“早點睡,你現在懷了孕,不可以熬夜。”
而後,我感覺到他又抱住了我,額頭上突然落下一點溫軟。
“老婆,晚安。”
傅亦琛的呼吸很快就均勻起來。
黑暗中,我靠在他懷裡,雙眼緊閉,淚無聲而下。
我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睡過去的。
隻是當我清醒時,眼皮感到一陣微涼。
我剛想動,就聽見傅亦琛帶著笑意的聲音。
“老婆彆動,你眼睛腫了,得拿冰袋敷一下。”
我下意識問他:“現在幾點了?你怎麼還不去上班?”
傅亦琛笑了聲。
“你都這樣了,我怎麼敢走?我已經跟助理說過了,這個星期都不去公司。”
我心臟一緊。
丁安跟我確認的法院開庭日,就在這個星期天。
大概過了半個小時,傅亦琛才把冰袋從我眼睛上挪開。
我剛睜眼,就看到傅亦琛身上的休閒裝。
傅亦琛朝我眨了眨眼:“你不是一直說想去歡樂穀嗎?我帶你去。”
歡樂穀?我垂下眼,那還是他們結婚後第二年自己提的要求。
可傅亦琛總是說忙,忙到現在,我想要離婚時,他卻要帶我去了。
片刻後,我抬頭輕笑:“好。”
就當,是離彆前最後的狂歡吧。
等我換好衣服準備下樓時,卻聽見傅亦琛在書房裡打電話。
“孕酮過低?怎麼會這樣?我馬上過來。”
我頓住了腳步,但很快,我就越過了書房,徑直朝樓下走去。
幾分鐘後,傅亦琛腳步匆匆的下了樓,他看著我,眼裡好像有心虛。
但他還是開口:“老婆,我得出門一趟,你等我回來。”
這一刻,我心裡那微末的期待,徹底被吹散了。
我勉強扯開唇角:“好。”
看著傅亦琛大步離開的背影,我看向自己的手機。
蘇妍希:【夏知韻,亦琛跟你冇有愛情了,你能不能彆纏著他了!】
我一點點攥緊手機。
是啊,一開始就冇履行的承諾,就註定永遠不會兌現了。
我坐在家裡,等到深夜,傅亦琛纔打來電話。
他聲音有些無措:“老婆,我這兩天不回去了,公司的事太多了……”
我心臟狠狠一顫。
傅亦琛現在騙我,甚至不願意編一個像樣的藉口嗎?
我的沉默,讓傅亦琛的聲音變得無措起來。
“老婆,你等我回來,我一定帶你去歡樂穀。”
熟悉的承諾,讓我輕笑出聲,我對他說。
“嗯,都依你,天冷了,你注意休息。”
我能感覺到,在我說完這句話後,傅亦琛有些如釋重負,語氣也瞬間輕鬆不少。
“好,老婆你也早點休息,我先掛了。”
冇等我說什麼,電話直接被掛斷。
斷線的那一聲像是敲擊在我心上,撞出悶悶的疼。
房間裡燈火通明,將我的悲哀照的無所遁形。
我坐在那裡,不知道過了多久,突然又收到傅亦琛的訊息。
【老婆,你睡了嗎?外麵下雪了!】
雪?我已經很久冇見過北京的雪了。
我起身走到落地窗前,確實看見了雪花飄落。
不大,卻紛紛揚揚。
我看著,突然有些愣神。
其實剛跟傅亦琛剛在一起的那年,北京也下雪了。
初雪的那天,傅亦琛準備好了暖寶寶和熱奶茶,牽著我就往操場上走。
明明很冷,可傅亦琛卻興致勃勃。
“夏知韻,兩處相思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頭,你看我像不像你以後的老伴?”
當年傅亦琛頭髮上的雪與眼前的雪融合在一起,我突然覺得鼻尖痠痛起來。
而這時,蘇妍希又發了一張照片過來。
裝修精緻的房間玻璃門上,倒映著她和傅亦琛緊緊相擁的身影。
【夏知韻,北京的雪真好看。】
我看著照片裡滿眼笑意的傅亦琛,隻覺得那雪落滿了胸腔,涼的徹骨。
我扭頭看著窗外的落雪,輕輕低喃出聲。
“傅亦琛,明明說好了共白頭,你為什麼要拋下了我先走……”
第二天,我接到律師丁安的電話。
“夏女士,您可以來我這裡一趟了。”
我答應下來,也冇叫家裡司機,迎著雪白的天,打車去了民政局。
剛走進公訴律師的辦公室,我就聽見四麵八方都是聲音。
“法律上是不存在淨身出戶這個說法的。”
“目前來說,在冷靜期期間,您和您丈夫還屬於婚姻存續狀態……”
“很抱歉,家暴冇有構成輕傷,我們都是以調節為主。”
我看著坐在各個律師麵前的人,或是疲憊,或是死寂,臉上一點笑意都冇有。
心尖猛地一顫。
現在的我,跟她們又有什麼區彆呢?
“夏女士,這邊。”
這時,丁安從位置上站起身來,朝我招手。
我走過去,丁安立馬把手邊的材料遞過來。
“我已經將您遞交的證據整理成冊,您在委托書上簽個字,然後等待開庭結果就可以了。”
我拿起筆,看著訴狀上那些‘婚姻關係破裂’的字眼,心下一片澀然。
我又莫名想起跟傅亦琛結婚時,我們曾一起在神父麵前宣誓。
“我願與對方結為夫妻,無論貧窮、生死、疾病都不能將我們分開。”
眼眶倏然滾燙。
我捏緊筆,在原告簽名處寫下訴求。
‘本人夏知韻,依法向法院提起訴訟,請求判決我與傅亦琛先生離婚。’
距離開庭還有三天時,傅亦琛依舊冇有回來。
我看著蘇妍希一條又一條發過來的資訊,開啟了‘免打擾’模式。
律師那邊已經安排好一切,我也不必再提交新的證據。
而這種自己丈夫和彆的女人的甜蜜,我也終於可以不再去看。
我自嘲的笑笑,身後卻突然傳來傅錦逸的聲音。
“媽媽,以後還是你去接我放學吧。”
我一怔,又聽到他理所當然的說:“蘇阿姨最近身體不太舒服,等她好了,我就不要你接了。”
我看著麵前這個跟傅亦琛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孩子,心裡一陣發涼。
沉默片刻,我才緩緩搖頭:“錦逸,媽媽也有事。”
傅錦逸似乎冇想到自己會被拒絕,紅著眼眶一跺腳。
“你根本不是個稱職的媽媽!”
看著他氣沖沖離開的身影,我卻不由想起之前聽到傅亦琛問他的話。
“如果讓蘇阿姨當你媽媽,你願意嗎?”
那時,傅錦逸答的響亮又堅定:“當然願意!”
想著,我嘴裡發苦,低低出聲:“是啊,很快我就不是你的媽媽了。”
三天後,我們所有人都會如願以償。
開庭前一天的深夜,傅亦琛終於回來了。
他帶著寒氣抱住我,語氣歉疚。
“老婆,讓你等久了。”
我僵了一瞬,才輕聲道:“沒關係。”
反正還有不到十個小時,我們的故事就要落幕了。
這是傅亦琛最後一次抱我,也是傅亦琛最後一天能叫我‘老婆’。
我閉了閉眼,心痛到木然。
晚上,傅亦琛躺在床上,突然開口:“老婆,過年的時候,我們一家人去三亞吧。”
‘一家人’三個字像是鉤子,扯的我心臟都發疼。
我深吸一口氣,努力壓下鼻腔的酸意,纔開口。
“好,你讓手下人去安排就是。”
隻是……傅亦琛,這一次無論你會不會失約,我都不會再等你了。
黑夜中響起傅亦琛的悶笑:“老婆,你好乖,我好愛你。”
一個簡單的‘愛’字,卻讓我下意識愣住。
我和傅亦琛之間已經很久冇有出現過這個字眼了,久到我再次聽見,竟會有些恍惚。
等我回過神來,傅亦琛早已經沉沉睡去。
我抬手,虛虛劃過他臉頰,眼眶卻又酸又脹。
“可惜,我們的愛,早就不在了……”
……
第二天早上六點,外麵天還冇亮,我就從床上起來了。
傅亦琛睡得淺,迷迷糊糊喊了句:“老婆?”
我垂眸看著他,輕聲道:“我走了。”
傅亦琛應該冇聽見我這句話,他手臂動了動,把我的枕頭抱在了懷裡。
看著他熟睡的樣子,我心裡突然就平靜下來。
也好,希望以後的每一天,你都能過的像現在這樣安然。
換好衣服,我從抽屜拿出一張便利貼,仔細的寫上一句話。
‘今天上午十點,北京市人民法院,不見不散。’
當然,今天見了,也就散了。
我笑了笑,將紙條放在床頭,拉開了門。
出門前,我回頭看了眼這個我生活了十年的地方,果斷離開。
飛鳥與魚並不同路,從此山水相隔,不相往來。
上午九點五十五分,傅亦琛準時出現在人民法院門口。
他看著夏知韻,有些莫名:“老婆,叫我來這裡乾什麼?”
夏知韻和丁安站在一起,淡淡開口:“我們的離婚訴訟,今天開庭。”
傅亦琛愣了下,不可置信的看著夏知韻:“你在說什麼,什麼離婚?”
夏知韻用一種傅亦琛從未見過的冷漠眼神看著他,語氣冷淡:“傅總與其在這裡問,不如想想自己等下該怎麼為自己申辯吧。”
說完,轉身和丁安一起進了法院。
十分鐘後,法庭上。
“原告妻子夏知韻訴被告丈夫傅亦琛,婚內多次和秘書出軌,且已經孕有一私生子,被告,事情是否屬實?”
法官問到現在都冇緩過神來的傅亦琛。
而傅亦琛聽到這句話,猛地扭頭看向了夏知韻,滿眼的震驚。
顯然是冇有想到原來夏知韻連這個都知道了。
“被告,是否屬實?”
法官又問了一遍。
丁安展示出了所有傅亦琛出軌的證據,鐵證如山。
即使傅亦琛不認,這場讓他措手不及的官司也已經讓他亂了分寸。
就在這時,法官“砰”的醫生敲下了法槌。
“證據屬實,原告夏知韻和被告傅亦琛的婚姻正式宣佈無效,根據原告訴求,放棄孩子撫養權,而被告需在三十個工作日內給予原告婚內補償傅氏集團百分之三十股份。”
夏知韻一走出法庭,就毫不意外的看到了門口等候已久的傅亦琛。
他赤紅著雙眼,緊攥著她的手,怒道:“你早就開始計劃這一切了,是不是?”
夏知韻笑了下,語氣諷刺:“是又怎樣,傅亦琛,這是你欠我的。”
說著,夏知韻直接甩開了傅亦琛,頭也不回的轉身離開。
車上,丁安笑著說:
“夏小姐,恭喜你重獲新生。”
夏知韻感激一笑:“也多虧你了。”
從今往後,她可以不用再忍著噁心和傅亦琛虛與委蛇,安心做自己了。
……
傅亦琛失魂落魄拿著離婚判決書回到了家。
這時,手機“叮咚”一聲響。
他精神一振,打開來看卻發現是蘇妍希發來的訊息。
【亦琛,我肚子好難受啊,你能來看看我嗎?】
傅亦琛抹了把臉,回覆:【今天有事,來不了,我讓醫生過去看看你。】
蘇妍希還在不斷髮訊息過來。
而傅亦琛的心裡一團亂麻,乾脆遮蔽了她的訊息,然後點進了和夏知韻的聊天介麵。
聊天介麵還停留在他們昨天。
【老婆,我今天公司有事,你和錦逸先在家裡吃吧。】
【好。】
當時他正沉溺在和蘇妍希的溫柔鄉裡,都冇有察覺到夏知韻的異常。
平時他晚歸,夏知韻都是問東問西的,從來冇有這麼冷淡的時候,問都不問了。
而其實,這樣的對話從很早之前就開始了。
隻是他冇注意而已。
歸根結底是他太過於自信了。
可是,他不甘心。
傅亦琛的心口絞痛,攥著手機給夏知韻發資訊。
【老婆,你真的要做的這麼絕嗎?為什麼一點解釋的機會都不給我?】
結果訊息發出去,旁邊是一個紅色的感歎號。
夏知韻早就在外麵買了房子,而且她也不會在北京待太久。
等離婚的事情正式收尾之後,她就要去南城了。
夏知韻的心情一片大好,在家裡睡了一個舒服又安心的覺。
唐婧聽說她離婚,鬨著要找她喝酒。
第二天她出門去找唐婧,結果剛到地下車庫,就看到自己車旁邊站了個熟悉的身影。
“老婆,你真的不要我和錦逸了嗎?”
夏知韻看著衣衫不整,頭髮淩亂的傅亦琛,語氣不耐:“我們都已經離婚了,你還來乾什麼?”
傅亦琛走到她麵前,眼下一片烏黑,顯然是一副冇有睡好的模樣。
“我和蘇妍希真的隻是一個意外,那天晚上我喝醉了酒,誤打誤撞才……”
“你是喝醉了,不是喝死了吧。”夏知韻不為所動,和他拉開了距離。
傅亦琛愕然一瞬,喉口酸澀,麵容灰敗:“隻要你願意回到我身邊,我可以和她斷了。”
男人的一張嘴有多會說多會裝夏知韻已經領教過了,自然不會再信他這些冠冕堂皇的話。
夏知韻麵無表情道:“傅亦琛,我不想把事情鬨得太難看,你現在也算是公眾人物,不會想影響到公司股價吧。”
夏知韻從前對傅亦琛有多溫柔順從,現在就有多麼冷漠。
而正是因為這樣的對比,所以傅亦琛由內到外都被這番話給刺痛。
而夏知韻也不想再和麪前的男人繼續周旋下去:“傅亦琛,我和你之間已經冇有什麼好說的了,也冇有任何轉圜的餘地,你滾吧。”
冷漠的說完這番話,夏知韻就打開車門上了車。
“那錦逸呢?夏知韻,你連錦逸也不要了嗎?”
從傅錦逸出生開始,夏知韻就捧著他像個寶一樣,傅亦琛不相信她會那麼輕易就割捨掉他。
夏知韻偏頭,平靜的看著他:“他那麼喜歡蘇妍希,你就趁早把蘇妍希娶進來給他當後媽吧。”
丟下這句話,夏知韻啟動車子,絕塵而去。
唐婧把夏知韻約在了上次兩人吃燒烤的小攤前。
聽到她說起法庭上的情景,“啪”地一聲拍在了桌上,大吼一聲:“大快人心!”
夏知韻也笑,猛喝一口酒,從未這樣暢快恣意:“從今以後,我就自由了!”
唐婧瞪著她,說:“夏知韻,我可警告你啊,你可不要人家求你兩句就心軟了。”
夏知韻苦笑道:“怎麼可能。”
在假裝和傅亦琛恩愛的日子裡,她就已經看透了這個男人的本質。
夏知韻一身鬆快的回到家,發現蘇妍希又給她發來了一張照片。
照片裡的傅亦琛醉醺醺的倒在她懷裡,兩人未著寸縷。
【夏知韻,他每天晚上都這樣倒在我的懷裡。】
夏知韻冇有刪掉蘇妍希,就是把她當個電子寵物養著。
不過她要離開北京了,不想再和這兩人有任何牽扯,難得回了一次她的資訊。
【賤人配狗,天長地久。】
【還有,管好你的狗。】
發完就火速拉黑了蘇妍希,然後裹著被子睡了過去。
這之後夏知韻清淨了幾天。
直到第三天接到一個陌生來電,電話傳來的倒是熟悉的聲音。
“知韻,傅氏百分之三十的股份轉讓協議我已經擬好了,我們約個地方見麵吧。”
這一次夏知韻倒是爽快:“行。”
傅亦琛訂在一家安靜的臨江餐廳。
他今天比上次好點了,起碼穿戴整齊了,看起來人模狗樣。
夏知韻徑直坐下,直奔主題:“來簽吧。”
傅亦琛的眼神一動不動的盯在她的身上,聞言眸色一暗,嗓音沙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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