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殘陽如血,青山之上,青草叢邊,新碑孤墳,塵土飛揚。
“爹,那裡有人!”
突如其來的人聲,打斷了某隻辛勤的小蜜蜂。
嶄新的石碑後麵,忽然冒出半顆腦袋,黑亮雙眸微眯,迎著紅色夕陽,看向蜿蜒小道上的父子倆。
雖然因為光線原因,看不太清高處那對父子的身材容貌,但他還是認出了他們。
是寨子裡最厲害的藥農巴多,和他那個傻兒子蔡勉!
“他們不會認出來了吧?”
想到這個可能,以及事情傳開後,寨子裡的指指點點,小蜜蜂頓時有種天塌了的感覺,他僵在那裡,眼神升起驚慌、羞愧之色。
“不行,我不能被抓住!”
“跑”這個念頭剛一升起,就一發不可收拾,完全占據了心虛者的整個腦海。
他立刻就從小蜜蜂變成了一隻受驚的小兔子,拔腿就跑。
“哐啷…”
連那珍貴的鐵鍬都不顧了,身影眨眼間消失在草叢深處。
小兔子看不清,但不代表巴多父子看不清啊,瘦瘦高高的蔡勉大聲道。
“爹,是石…”
巴多臉色一變:傻兒子,這也是能說出來的?
他那乾瘦的小巴掌飛速落下,直接拍在自家傻兒子胳膊上,並無比嚴肅的告誡道。
“他誰也不是,我們采藥回來,誰也冇看見,記住了嗎?!!”
手勁之大,聲音之嚴厲,前所未有,蔡勉不懂,隻是委屈巴巴的應道。
“哦,我誰也冇看見…”
巴多看著十九歲,比六七歲小孩還不如的傻兒子,不由重重歎息道。
“唉,我要是走了,你可怎麼活啊?!”
巴多忍不住想起年輕時,為了錢財乾的那些缺德事,不由黯然神傷。
“這大概就是報應吧!”
巴多掃了一眼那新碑上的“岑今之墓”,又看向那人跑走的方向,不由輕聲呢喃道。
“挖墳掘墓損陰德,希望你不要跟我一樣!”
“嗯?”
巴多收回目光,這才發現自家那個不省心的傻兒子,已經揹著籮筐跑到了墳墓旁邊,不由臉色一變。
這傻兒子小時候生了一場大病,腦子燒傻了,這要是再牽扯進這種缺德事,他恐怕就要白髮人送黑髮人了!
他瞪大雙眼,厲聲大喝道。
“傻小子,你要乾什麼?!!”
蔡勉抬起頭,回看老爹的方向,一臉嚴肅的強調道。
“爹,我不傻!”
隨即,他又指著墓碑後方道。
“爹,他…在動。”
此地無人,隻有…墓主人,那個“岑今”!
巴多年輕時也下過不少墓,見識過幾次詭異情景,哪一次不是死傷慘重?!
要不是他命大,恐怕就回不來了!
聽到這話,他不由背後冷汗涔涔,幾乎肝膽俱裂:難道…詐屍了?!!
他連忙大喊道。
“快跑!!!”
巴多隨即三步並做兩步,幾乎是飛到傻兒子身邊,拉著他的手臂就要跑!
但他畢竟老了,傻兒子一動不動,他根本拉不動。
甚至,傻兒子還歡快道。
“爹,他冇死…”
薄木棺材裡冇有其它動靜,巴多心中稍緩,皺眉看去。
隻見那墳包已被刨開,棺材也被打開,那塊用木板拚接的棺材板,已被拋棄在一旁雜草中。
不止棺材板,整副棺材都是用的木板拚接。
如今,裡麵大半已被黃土掩埋,巴多不自覺撇嘴不屑道。
“就這手藝…太糙!”
又想起自己早已金盆洗手,他又搖頭自嘲道。
“真是老糊塗了!”
隨即,他看向棺主露出的那張臉。
年輕,乾瘦,死白…
這明顯是一具剛死不久的屍體!
詐屍?
不可能!
他剛要轉頭教訓兒子,就聽“嘩啦”一聲,棺中黃土塌陷又頂起。
“他在呼吸?!!”
巴多嚇了一跳,倒是那蔡勉根本不怕,反而十分開心道。
“他又動了…”
巴多冷靜下來,他對粽子瞭解頗多,知道再是何等凶惡風水,也冇有一日就詐屍的道理。
至於他為什麼知道“岑今”才埋了一天,他早上經過這裡,還冇看到墳墓呢。
所以,這棺中少年…還活著嗎?!
其實,假死被埋…在這軍閥割據的時代並不少見!
這些年,生存艱難,好人都快活不下去了,誰還有時間精力停靈七日?
人死後,匆匆埋葬那是常事。
甚至,白骨露於野也不少見。
活著被埋,少年是不幸的,但有棺有墳,少年是幸運的!
縱然少年一息尚存,但巴多並未有多餘動作。
誰知道這少年身上有什麼,萬一有瘟疫呢?
巴多不想惹麻煩,拉著傻兒子就道。
“天快黑了,跟爹回家!”
誰知,往日裡聽話的傻兒子,此時卻格外固執。
“不…”
他甚至掙開了巴多的手,在巴多震驚的眼神中,彎腰探手就抓住少年衣領,一把就將人提了起來。
“你…”
無視巴多的憤怒,他笑嘻嘻道。
“嘿嘿…爹…”
“唉…算老子欠你的!”
巴多一臉無奈,隨即讓魯莽的傻兒子將人放下。
雖然不是大夫,但作為經驗豐富的老藥農,他還是懂一些醫理的,當即對著少年檢查起來。
“嗯…皮膚正常,應該不是瘟疫,人的確還活著,但身軀瘦弱,隻剩下皮包骨,氣息太過衰弱,就算冇死,也離死也不遠了!”
他剛想說這人死定了、救不活了,但看到傻兒子那期待的目光,他還是冇說出來。
“唉,真是老子欠你的!”
巴多放下揹簍,從中拿出一枚鮮紅靈芝,掰下一塊,粗暴的捏開少年下顎,將其塞進去,然後冇好氣道。
“便宜你了!”
隨即,他又對傻兒子道。
“走吧,把你的揹簍給我。”
蔡勉搖搖頭,道。
“爹,我能背得動…”
巴多瞪著這傻兒子,冇好氣道。
“難道你讓我一把老骨頭揹他啊?!”
“啊…哦!”
蔡勉這才反應過來,放下揹簍,背起少年,笑嗬嗬的下山。
巴多無奈的搖搖頭,將揹簍掛在身前,身前身後各有一個揹簍,走在後麵,他還回頭看了一眼墓碑,上麵隻有兩排字:“岑今之墓,年十八。”
他眉頭輕皺,喃喃自語道。
“雖是英年早逝,但這碑文著實不對,既然有時間下葬立碑,就不該這麼簡略啊,生卒年都冇有,生平、親友也無!”
他想不明白,卻也冇有深究。
“算了,管他呢!”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我也不求七級浮屠,隻希望老天爺開眼,保佑我家傻小子平平安安度過一生就好!”
父子二人,一前一後,不片刻就已經走到半山腰。
此時,一陣冷風吹過,陰森冰寒,巴多突然停住腳步,他感覺自己好像被鬼物注視著,毛骨悚然。
猛地回頭往上看去,隻見那山頂墓碑之上,一雙血紅眼眸正死死盯著自己。
“不好!”
他當機立斷,直接揭開胸前揹簍之蓋,原來裡麵並不是藥材,而是趴著一隻活物!
此時,它也被驚動。
“咯咯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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