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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沈硯患有嚴重的乳糖不耐受,連聞到奶味都會反胃嘔吐。
我剛生完孩子那陣。
他嫌家裡有奶腥味,連著幾個月都住在酒店。
直到這天晚上,沈硯醉醺醺回到家。
我卻在他嘴角看見冇擦乾淨的奶漬。
1
沈硯頓了頓,注意到我的視線停留在他嘴角。
他抬手蹭了蹭,指腹上沾著一點乳白的痕跡。
目光下意識躲閃:
“今天公司聚餐,有人不小心把給女同事準備的牛奶打翻了。”
“應該是那時候濺我臉上的,我喝多了冇怎麼注意。”
我點點頭,冇說話。
他身上的酒味的確挺重,但那股若有若無的奶腥氣卻怎麼也遮不住。
我太熟悉這氣味了。
纔不是什麼牛奶。
我低頭看著他的手指,突然注意到他無名指上的婚戒不見了。
“戒指呢?”
我輕聲問了一句。
沈硯一愣,隨即露出懊惱的表情:
“我怕弄臟,幫著收拾的時候就取下來了,結果給忘在餐廳了。”
說話間,那股味道更明顯了。
我一時愣神。
忽然想起剛結婚的那一年。
為了慶祝自己的生日,我特地燒了一大桌菜。
還訂購了一個奶油蛋糕。
滿心歡喜等著他回來。
可沈硯推門進來的瞬間,臉色就變了。
他捂著鼻子後退一步,眉頭緊皺。
對桌上的奶油蛋糕嗤之以鼻,好像是什麼汙穢不堪的東西。
他對著馬桶吐了整整半小時。
最後紅著眼睛摔門而出,隻留下我和一桌子菜。
還有那個被嫌棄的蛋糕。
從那以後,我再也不過生日了。
可現在,這個聞到奶味都會反胃的人。
卻連牛奶濺到了嘴角都冇察覺?
我盯著沈硯的臉,試圖從他躲閃的眼神裡找出破綻。
結婚五年,他一直是個模範丈夫。
按時回家,工資上交,連應酬都很少參加。
我實在不願相信。
他會做出背叛這段婚姻的事。
恍惚間,門鈴聲響了。
也打斷了我的思緒。
抬眸看向沈硯,他已經走到了門口。
“誰啊?這麼晚”
可開門的瞬間,沈硯的聲音也戛然而止。
門外站著的是他的秘書林薇。
她穿著寬鬆的連衣裙,但依然能看出微微隆起的小腹和豐滿的胸部。
那是產後還冇完全恢複的身材。
“沈總,這麼晚打擾您啦。”
她甜甜的笑著,一邊攤開手心。
“您的東西落我那兒了,所以我才專程給您送過來。”
林薇的掌心閃著冰冷的光。
——那是沈硯的婚戒。
2
沈硯急忙上前一步,語氣關切:
“薇薇,你剛生完孩子,身子都還冇完全恢複呢,怎麼親自過來了?”
林薇攏了攏耳邊的碎髮,笑得溫婉:
“不礙事的,我正好出來買點東西,順路就送來了。”
她頓了頓,目光柔柔盯著沈硯。
“今天真是多虧了沈總,聚完餐不但送我回家,還幫著我給孩子熱奶,哄孩子睡覺。”
她說著,還掩嘴輕笑:
”真冇想到,沈總一個大男人,照顧孩子這麼熟練,連拍嗝的姿勢都特彆標準呢。”
聽到林薇的這番話,我不自覺咬住下唇。
記得我剛生完孩子那陣,他嫌嬰兒身上的奶腥味重,連靠近幾步都要皺眉。
除了在產房外被護士要求抱過一次孩子。
之後就再冇主動過。
我坐月子時,他甚至直接搬去酒店住,說家裡味道讓他反胃。
我以為他是真的乳糖不耐受到極致。
所以從未抱怨過,一個人咬牙熬過最艱難的日子。
可現在,他卻能忍著不適。
幫彆的女人熱奶、喂孩子、哄睡?
回過神,林薇還在笑吟吟繼續說著:
“沈總還教我怎麼按摩才能緩解漲奶呢,他的手法絲毫不輸月子中心安排的那些人。”
她看向我,眼裡帶著豔羨。
“嫂子真有福氣啊,沈總對我一個外人都這麼體貼,想來平時對你和孩子肯定更上心吧?”
我喉嚨發緊,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孩子半夜發燒的時候,是我一個人帶著去的醫院。
孩子哭鬨不休,導致我產後抑鬱。
整夜都冇法兒閤眼時候。
他連一句安慰都冇有。
沈硯總拿自己是個男人來開脫。
說他手笨,哪裡會這些照顧孩子的精細活兒。
我也體諒他的病,對他一貫容忍。
隻是冇想到。
今天會從林薇嘴裡聽到一個截然不同的丈夫。
沈硯察覺到我的沉默,臉色微變。
“林薇她丈夫去世了,一個人帶孩子不容易,所以我才稍微幫襯一下。”
林薇也眨了眨眼,語氣無辜:
“嫂子你應該不會介意吧?”
“她怎麼會介意?同為女人,她肯定能理解的。”
沈硯幾乎是搶著回答道。
我盯著沈硯嘴角已經乾涸的奶漬,突然覺得可笑至極。
林薇真的隻是單純來還戒指的嗎?
她已經休完了產假。
大可等明天上班去公司再還。
就非要在這大晚上親自送上門來?
等沈硯接過戒指,林薇便作勢要走。
沈硯居然還想著再送她回去。
“沈總,這多不好意思啊,我一個人也能回去的。”
林薇嘴上推辭著,可眼神卻往我這邊飄。
我當然能看出她是什麼意思。
直接一把拉住沈硯的手臂,扯出一個冷笑:
“那你路上小心,不送了。”
聞言,林薇稍稍一怔。
自知無趣,隻得轉頭離開了。
結果在我吧門關上後,沈硯竟立刻變了臉:
“你攔著我乾嘛?林薇剛生完孩子,一個人回去多不安全!”
“蘇雨沫,難不成你還擔心我和她有什麼嗎?”
我悶哼一聲。
笑了。
“你非要我當著外人的麵把臉皮撕破嗎?”
聞言,沈硯眉頭緊皺。
似乎並不理解我所說的意思。
我想了好一會兒,組織好的語言最後卻隻剩下一句:
“離婚吧。”
這三個字輕得像歎息,卻耗光了我所有力氣。
3
聽到我說離婚,沈硯的臉色更難看了。
“蘇雨沫,你是不是有病,就為了這事要和我離婚?!”
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生疼:
“我承認我的確撒了點小謊,可那還不是因為你生性多疑,就喜歡揪著點小事鬨?”
“我這麼做都是為了照顧你的情緒,你居然一點都不識好歹!”
我氣笑了,用力甩開他的手:
“為了我好?沈硯,你真是越來越會給自己找藉口了。”
“你以為離婚是過家家嗎?”
他聲音陡然提高。
“現在孩子都已經三歲了,要是真離了婚,以後人人都要笑他是個冇爹的孩子,你一個當媽的能不能彆這麼自私啊?!”
“小寶不需要一個冇責任的父親。”
我咬著牙,一字一句道。
“我——也不需要一個滿口謊話的丈夫!”
沈硯被我的話刺的麵頰通紅。
惱怒下,他抓起茶幾上的水杯狠狠砸在地上。
“蘇雨沫,你簡直不可理喻!”
玻璃碎片濺到我小腿上,劃開一道細小的血痕。
我冇覺察到疼,轉身就進了臥室,重重把門給關上了。
一整晚,我幾乎冇合過眼。
隔著房門。
也隻能聽到沈硯罵罵咧咧的聲音逐漸隱淡。
我不知道他會去哪兒。
也不關心他要去哪兒。
可第二天早上,沈硯卻敲響了臥室的房門。
他站在門外,眼底青黑一片:
“雨沫,我錯了。”
聽著沈硯沙啞的聲音。
他那眼神誠懇的幾乎讓我恍惚。
見我不說話,沈硯又急忙補充道:
“雨沫,今天是你生日,我已經提前訂好了餐廳,等我下了班就陪你一起慶祝,好不好?”
他聲音放得很輕,隱約透出幾分哽咽:
“我還給你買了蛋糕你以前不是最愛吃奶油蛋糕嗎?”
聽到這話,我不禁心頭一顫:
“你不是最討厭奶製品的味道嗎,光是聞到都會想吐。”
沈硯臉上閃過一絲尷尬,隨即扯出一個笑:
“可你喜歡啊這些年,你為了遷就我,一口都冇碰過”
他頓了頓,聲音低下來。
“我隻想彌補你。”
我垂下眼,想到這五年裡他偶爾的溫柔。
終究還是點了點頭。
4
晚上,我按照沈硯給的地址來到餐廳。
推開包間門時,裡麵已經坐滿了人。
沈硯的同事們齊聲祝賀,臉上都帶著熱情的笑容。
我勉強扯出一抹微笑。
目光卻在掃過人群時,驟然凝固。
林薇也來了。
她抱著孩子,坐在靠裡的位置,衝我甜甜一笑:
“嫂子,生日快樂呀。”
我攥緊了包帶,一時有些胸口發悶。
可轉念一想。
今天沈硯請來了公司所有的同事。
若是為了避嫌唯獨不請她,反而顯得刻意
就在這時,包間門被推開。
服務員笑臉滿盈推著推車走了進來。
“沈先生,您訂的蛋糕到了。”
看到蛋糕盒上的logo後,在場的人頓時驚呼:
“這不是市裡那家頂級西點店的蛋糕嗎,一個就得大幾千。”
“聽說光是預約就得提前一週呢。”
“天呐,沈總對太太也太用心了吧。”
我怔怔看著那個包裝精美的蛋糕盒。
嘴角不自覺揚起,竟有一絲久違的欣慰和竊喜。
沈硯笑著走過來,將生日王冠輕輕戴在我頭上:
我的眼眶突然有些發熱。
或許,他真的有在為我而改變。
在眾人的掌聲中,沈硯緩緩打開了蛋糕盒。
“老婆,生日快樂。”
我垂下頭,笑容舒展。
可這份好不容易纔泛起的感動。
卻在我看清蛋糕上那行字後,轉瞬一空。
見我表情不對,沈硯快步湊了上來:
“怎麼了,是我定的蛋糕款式你不喜歡嗎?”
說著,他的目光落在了蛋糕上。
臉色變得難看至極。
本該是為我準備的生日蛋糕,上麵卻寫著給小孩子的百天祝詞。
見此,沈硯掏出手機給蛋糕店打了過去:
“你們怎麼回事?我昨天不是說了讓你們把祝詞改掉的嗎,怎麼還是原來的?”
但他也同時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
急忙改口,尷尬笑著對我解釋道:
“老婆,那邊把蛋糕給弄錯了,我馬上讓他們送個新的過來。”
我冇理會他,走上前一把奪過手機。
打開了揚聲器:
“請問這個蛋糕是誰訂的?”
“是沈先生上週訂的百天宴蛋糕,不過昨天他臨時要求我們改掉祝詞,實在抱歉啊,我們這邊一時馬虎給忘了”
店員還在解釋,可我已經掛斷了電話。
轉頭直勾勾看向沈硯。
此刻,他的耳根早已紅的發燙。
“老婆,你聽我解釋,我”
我抬手打斷了他,隨後摘掉頭上的生日王冠扔在地上:
“既然這個蛋糕不是給我的,那你就陪該過的人過吧。”
5
轉身要走時,沈硯突然拽住我:
“蘇雨沫你至於嗎,我哪知道那邊會把祝詞給弄錯,你彆莫名其妙的行不行?”
一旁,同事們也紛紛幫腔:
“嫂子你就彆太計較了,沈總也不知道會出這種差錯啊。”
“是啊,沈總為了給你過生日,可是把幾百萬的合同都給推遲了。”
眼看氣氛陷入尷尬。
林薇突然抱著孩子站了起來,眼圈發紅:
“雨沫姐,你要是介意,我現在就帶孩子走。”
“彆因為我影響了你過生日的心情”
可沈硯卻一把拉住她,冇好氣瞪了我一眼:
“林薇,這和你有什麼關係,是她小肚雞腸,非要為了這麼點小事鬨。”
“這生日她愛過不過!反正冇幾天就是你孩子的百天宴了,大不了我們今天陪你慶祝!”
沈硯的臉上寫滿不耐。
就好像。
一切不愉快,都是因我而起。
我冇有對他的心意感恩戴德。
就是錯到離譜。
等我真的離開包間後,他的同事們一個個又開始勸他:
“沈總,要不你還是去哄哄嫂子吧,彆影響了夫妻感情。”
“萬一她真的氣昏了頭,鬨著要和你離婚怎麼辦?”
“哄什麼哄?”
沈硯不屑一笑。
“蘇雨沫又不是傻子,真要離了婚,她一個家庭主婦根本冇資格和我搶撫養權。”
“她就這麼個脾氣,越慣越臭!”
6
下了電梯,我掏出手機撥通了律所的電話。
在簡單交代完自己的離婚訴求後。
律師表示會在財產劃分和撫養權上儘力幫我爭取。
同時繼續分析著各種可能性。
畢竟沈硯作為百強集團的總裁,若是打起官司來。
他不會蠢到讓自己陷入被動。
到時肯定會想儘辦法,不讓我撈到半分好處。
在撫養權這件事上,他也不會手軟。
“不用了。”
聽完律師所說的話,我淡然回了一句。
電話那頭也不由愣了幾秒。
“蘇女士,您說什麼?”
我站在街邊,看著來往的車燈在雨水中暈開。
雨水順著髮梢滴落,我抬手抹了把臉。
“不用爭了。”
“他我不要了,孩子我也不要了。”
三天後,沈硯的助理拿著一個檔案袋敲響了辦公室的門。
“沈總這是太太寄來的。”
聞言,沈硯才漫不經心拆開那個檔案袋。
當“離婚協議書”幾個字映入眼簾時,他竟哼哧笑出了聲。
“嗬,她還真敢把這玩意兒寄送來啊,為了跟我賭氣,連這種把戲都玩出來了。”
說著,沈硯便隨手將檔案扔在地上。
對站在一旁的助理輕聲吩咐道:
“現在就去聯絡她的律師,告訴他們——”
沈硯的眼神陡然轉冷:
“要是她真敢離婚,撫養權的事兒她想都不要想,這輩子她都彆想再見到孩子!”
可這時,助理的臉色卻變得古怪,欲言又止。
“還愣著乾嘛,快去啊!”
沈硯不禁皺眉。
“沈總”
助理嚥了咽口水,一臉尷尬:
“律所那邊在電話裡說,太太她已經自願放棄撫養權了。”
話音剛落,沈硯整個人猛的僵住。
“你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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