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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一個月來我都做著同樣的一個夢,夢中我再次與她分彆,我不知道她是誰,也不想知道她是誰;我隻記得分彆的痛苦,那是一種很清楚的感覺,以至於我時常分不清是夢境還是現實。
那是一個非常浪漫的場景,夕陽西下,太陽的餘暉散落在江麵上,我坐在江堤的長椅上看著那些模糊的臉從我麵前經過,有垂暮的老人,嬉戲的兒童,還有並肩而行的情侶,在夢中整個世界都是運動的,隻有我是靜止的,我在等待,我不知道我在等誰,我也不知道我要等多久。
她來了,我看不清她的臉,她就這樣坐到了我的身邊,我清晰的記得她穿著一身白色的連衣裙和那一股隻在我夢裡出現過的香味,我們彷彿分彆已久,相互談論著過去、現在、未來。她走了,我奮力的想追上她,可是我們的距離被越拉越遠,越拉越遠。而我最後隻記得一件事——我愛她
“江南,江南,起床了太陽曬屁股了!”
在一陣猛烈的推搡之下我睜開了雙眼,陽光刺痛著我的雙眼,我下意識的用手去遮擋,在適應了這刺眼的陽光之後,我才發現叫醒我的人是向北山。
“我就知道你在這,天天正事不乾就知道喝酒。你喝酒還跟其他人不一樣,人家都是泡酒吧,就你一個人呆在你這破咖啡店裡喝悶酒,一呆就是一晚上,人家小李天天來開門還負責給你叫醒,你說你是不是該給人漲漲工資?”
看著向北山滔滔不絕的細數我的“罪行”我冇有反感,反而感到親切。“來一根不?”向北山熟練的從煙盒裡抽出一根菸來,自顧自的點上。
“不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戒菸了。”我也不記得我是什麼時候把煙戒掉的,更記不得我是什麼時候開始抽菸的。
“你今天怎麼想起來來我這破咖啡店了?無事不登三寶殿,你不會是來借錢的吧?”
“去你大爺的,我還用得著向你借錢。”說罷他便將一口煙吐在我的臉上,看到我被煙嗆到咳嗽他竟開心的笑了起來。
“江老闆曾經那麼愛抽菸的一個人,如今竟被嗆成這樣。算了,不逗你了,我今天來還真有事找你。”說罷他便掏出來手機翻找起來。
片刻之後他把手機遞到我的麵前,我無法忘記我看到那張照片時的感受,那是一張很美照片:在一間裝修簡約的咖啡館內,黃昏時的陽光照射進來,與熱咖啡產生的霧氣產生了丁達爾效應,照片的主體是一個女人的背影,她身著一件米色的風衣,雙手捧著一杯熱氣騰騰的咖啡,日落的陽光將她的側臉映襯的格外美麗,而她正隔著玻璃窗眺望著大海,在她的眼神中我看到了兩個字——期盼。
而這張照片更讓我產生情緒波動的是咖啡館的名字——一城憶南。
“北山,你還有煙嗎?”
向北山並冇有說什麼,他默默的從他的煙盒中抽出一根香菸遞到我的麵前,我順勢將其接上並叼進嘴裡,向北山正想幫我點上,但我卻從口袋裡拿出了一個黑色的打火機,將煙點燃。
當香菸點燃的那一刻,回憶便伴隨著尼古丁一同衝入我的腦海之中,從口中吐出的煙霧彷彿凝結成我前半生的每一個片段,在我眼前慢慢變得清晰可見
“列車運行前方到站南京南站。”
列車上的廣播提示將我從睡夢中喚醒,我笨拙的提著我的行李下了車,跟著車站的提示牌我走出了南京南站,十二月份的南京格外寒冷,不知是因為陽光的照射還是我內心的激動,我竟感受到一絲暖意。
在前往出租屋的路上,我透過車窗審視著這座城市,這是一座鋼筋水泥澆築而成的鋼鐵森林,川流不息的車流是這座城市的血液,而我像一隻離群的飛鳥,迷茫的飛入這座叢林之中,我不知道未來會遇到什麼,但我相信未來一定是光明的。
不到半個小時的車程,我來到了位於建鄴區油坊橋的一個老小區門口,房東老潘早已經在門口等著我了,他熱情的幫我把行李從車上一件件卸下來,在去往我出租屋的路上他有一句冇一句的給我搭著話。
“小江啊,怎麼想著來南京發展來了?”
“公司人事調動,把我從寧波調到南京來了。”
“那你肯定是工作能力特彆出眾,不然怎麼會把你調到總公司來呢,小夥子前途無量啊”
我笑了一下說到:“或許吧。”
我的出租屋在三樓,看似簡短的距離卻對老潘來說是個挑戰,老潘看起來少說有四十歲了,人到中年,發福是在不過尋常的事了,這件事在老潘身上展現的淋漓儘致,他的啤酒肚為他增添了不少負擔,三樓的高度足以讓他氣喘籲籲了,即便是我說要幫他分擔一些行李,但他也絲毫不肯,執意要幫我搬上去。
老潘拿出鑰匙打開了房門,隨後說到:“亂是亂了點,畢竟這屋子我平常是用來堆雜物的,但是呢,一些基礎的傢俱和電器還是有的,隻不過要勞煩你打掃一下了,那些不用的東西你就堆到樓下,到時候我拉走。”
“噢,行,謝謝啊。”
經過兩個多小時的打掃,我終於是將這屋子的雜物全部運到了樓下,並且將整間屋子打掃了一遍,屋子不大隻有五六十平米左右,一室一廚一衛一廳,還有一個陽台,我一個人住是完全足夠的,又經過了半個多小時的整理,我將我的行李全部歸置完畢,這間屋子也漸漸有了家的感覺,下午的陽光將整個屋子照亮的時候,空氣中還未完全消散的灰塵將光的模樣細膩的描繪出來,陽光行走在屋子的每一個角落,那是一種難以描繪出來的感覺,就彷彿屋子活了過來,擁有了人的體溫一般,幫我驅散了臘月嚴寒。
“行了小江,趕緊回去歇著去吧,這些東西我一會拿三輪車拉走。”
“潘叔,房租的事”我忐忑的向老潘說出了房租的事,畢竟目前還冇前往電台任職的我,全身上下隻有1300塊。
“害,咱不是之前就說好的嘛,1500一個月。”
“我的意思是啥時候給您。”
“這個先不急,你下個星期再給吧,先住個兩天。”
“行,謝謝您。”
與老潘告彆後,我回到了出租屋內,可能是因為旅途的勞頓和打掃衛生的勞累,我癱倒在床上,不知怎得就睡了過去,當我再次睜開眼的時候世界已經陷入一片黑暗,我拿起手機,螢幕的光亮讓我一時間睜不開眼,緩了一會兒發現已經七點半了,我的肚子先一步提醒我的大腦我該去覓食了,於是我穿好衣服下了樓,在街上尋找一家能滿足我胃口的店。
夜晚的燈光給這座古老的城市增添了一份不一樣的光彩,這座城市像是在夜晚活了起來,我漫無目的的在街上逛著,形形色色的人與我擦肩而過,我感覺我好像漸漸開始融入這個城市,這裡陌生的一切在往後都會變得慢慢不再陌生,我會漸漸熟悉這座城市,而這座城市也會漸漸熟悉我。
在街上逛了十幾分鐘,饑餓感阻止我繼續向前行走,我環顧四周發現了一家鴨血粉絲湯,之前就聽說過鴨血粉絲湯是南京的特色,我懷著一顆好奇的心走了進去。
“老闆,鴨血粉絲湯怎麼買的?”
“小份13,大份16,加料另算。”
“給我來一碗大份的。”
幾分鐘後一碗熱氣騰騰的鴨血粉絲湯被端到了我的麵前,我習慣性的加了一勺辣油,隨後便大快朵頤起來。一碗下肚,瞬間感覺整個身子都熱乎了起來,同時沉浸於它的美味。
飽餐一頓之後我繼續在街上閒逛著,我突然想去電台看看,於是我來到了地鐵站,在站內我看到一個男人在賣唱,他彈著吉他,嗓音很渾厚,但他麵前的吉他包裡卻冇有幾個錢,地鐵站內的人匆匆走過冇有人注意到他,一曲唱罷,他拿起身邊的酒瓶喝了一口,然後又唱了起來。
“五光色的樓體讓我拒絕抬起頭,我已經從附近搬走了很久,擁擠的樓群壓抑著我的呼吸,也許你,更適合這裡;飛機它飛來飛去相聚即彆離,分開的夜比合體多,我知道我很容易觸景生情,這是我離開這裡的原因;你迷路了嗎?在這三裡屯的夜!走錯了方向,走不出南街區;你明白了嗎?在恍然若失的夜!如果繼續走,冇有左轉的路口”
他的嗓音和吉他的伴奏可謂是渾然天成,副歌的幾句詞彷彿是在自嘲,一曲唱罷,他又拿起酒杯喝了一口。我摸了摸口袋,隻找到了十塊錢,但是我還是走上前去放進了他的吉他包裡,那個男人抬頭看了我一眼,我纔看清他的樣貌,粗獷二字是我腦海裡蹦出的第一想法,參差不齊的絡腮鬍,微卷的長髮,但他的眼神是無比的清澈,就如同大漠裡的兩汪湖水,他對我微笑然後說了聲謝謝,可能是因為我是這個晚上他為數不多的的聽眾吧。
乘坐地鐵我來到了秦淮區中心,我來到了南京廣播電視台大樓樓下,我望著眼前這座高聳入雲的建築,明天我就將踏入這座大樓裡開啟我新的生活,這十幾年來吃的所有苦都將在明天開始發生改變。我望著這建築出了神,腦海儘是一些可笑荒誕的幻想,漸漸的我感覺我身邊的行人漸漸停了下來,隨後一句“下雪了”將我的神智拉了回來,我抬頭望去,一片片雪花從空中落下,這是今年南京的第一場雪,也是我在南京看的第一場雪。我慢慢沉浸在這漫天大雪之中,我看著這雪花從一小片一小片的落下再到漫天飛舞。
當我準備離開的時候,我無意間瞟到一個身影,我站住了腳,仔細看著這個身影從大廈走出來,我的心跳開始加快,我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是真的,更不願意去麵對自己認錯的結果。即使內心的衝動想讓我無數次的奔上前去,但是我的理智卻一次次的將我困在原地。
我就這樣看著她慢慢消失在我的視線之中,消失在茫茫人海之中,消失在這漫天大雪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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