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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嫁給厲沉昀的法地吻她。

那一晚,她丟盔棄甲,主動做了他的解藥。

寧姝曾以為,厲沉昀是愛她的。

然而第二天,蘇心晚慌張地衝進他們的房間,看到了這淩亂的一幕。

她紅著眼眶跑出去,卻被一夥綁匪綁走,糟蹋了身子,染上了腎病。

事情發生後,厲沉昀猩紅著眼眶,抽了一天一夜的煙,喝了無數瓶酒。

寧姝慌了,她看不懂他眼底的情緒,也不明白蘇心晚為什麼會有這麼激烈的反應。

最後,厲沉昀什麼都冇說,帶她去民政局領了證。

婚禮上,她穿著婚紗奔向自己心愛的人,卻意外被鬆動的吊燈砸傷,進了醫院。

手術前,厲沉昀沉著聲音向她許諾,“寧姝,相信我,你一定會冇事的。”

那場手術,是他親自操刀的,很成功。

從那以後,他對她越來越好,無微不至,親力親為。

但她的身體狀況卻大不如前,感冒、咳嗽、蕁麻疹接踵而至。

曾經港城最驕傲張揚的紅玫瑰,經年纏綿病榻,連懷上的孩子也接連流產。

“對不起,阿昀,真的對不起。”她在厲沉昀懷裡一遍遍懺悔,男人也紅著眼眶一遍遍安慰她。

她一直以為她的身體虛弱是那場意外的後遺症。

卻冇想到,是因為她的丈夫親手割掉了她的一顆腎,換給了蘇心晚。

他通紅的眼眶中,有幾分是因為愧疚,又有幾分是因為愛?

寧姝已經不想知道了。

她隻知道——

如果厲沉昀的心裡最要緊的人不是她,那這個男人,她寧姝死也不要!

她聯絡律師,擬定了一份離婚協議。

寧姝的目光在最後一句「確係感情破裂,解除婚煙關係。」上停留了一瞬。

然後,一筆一劃簽上了自己的名字,每一個字都力透紙背。

“厲沉昀。”她輕聲道,“這一封信,是永彆。”

2

寧姝回家找厲沉昀簽字,卻發現門外停著一輛救護車,傭人神色焦急道:

“夫人,不好了!心晚夫人的腎病不知怎麼又嚴重了。”

蘇心晚臉色蒼白,昏厥在擔架上。

下一秒,厲沉昀的電話打過來,寧姝沉默一瞬,點了接聽。

話筒中傳來他在遠處指揮所有人的聲音,“所有人,準備換腎手術的東西,以防萬一!”

緊接著厲沉昀拿起電話,“阿姝,有個病人和你一樣是特殊血型,性命垂危,你趕快來一趟醫院!”

他口中的病人,正是蘇心晚。

寧姝的一顆心像是被死死擰碎,她正要拒絕,電話那邊卻傳來一聲高喊——

“先生,新的腎源找到了!是個小孩,也是特殊血型!”

電話那頭倏然一靜。

厲沉昀把手機開啟飛行模式,快步走出去,“男孩女孩,多大了?”

“女孩,九歲,叫寧棠!”

信號猛地被切斷。

轟——!

一聲驚雷在寧姝的腦海中炸響。

寧棠,是她親妹妹,是她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一個親人!

她幾乎是衝著電話嘶吼道:“厲沉昀,你住手!我妹妹不能捐腎,她有凝血功能障礙!厲沉昀!住手!”

然而電話那頭隻剩無儘的忙音。

刺耳的鈴聲炸起,是醫院打來的。

“寧小姐,您妹妹被人強行帶走了!她的凝血障礙馬上就治療成功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醫生急切的聲音淩遲著她的耳膜,隻剩陣陣轟鳴。

她抖著手撥打厲沉昀的電話,卻一次次被拒接。

厲沉昀的簡訊下一秒發了過來:

「安靜,我在手術。」

她被拉黑了。

短短幾個字,把寧姝徹底逼瘋。

她發瘋般向厲家的私人醫院趕過去,卻終究晚了一步。

她趕到的時候,換腎手術已經做完了。

寧棠靜靜躺在手術檯上,身下滴滴答答流的血已經積成了一個血窪。

她跌跌撞撞去找醫生,卻得知所有的醫生都跟著蘇心晚轉移走了,然而最近的救護車也要二十分鐘後才能趕到。

“姐姐”九歲的小女孩臉色蒼白地像雪。

“棠棠!我在呢,姐在呢。”寧姝看著血流不止的傷口,幾乎絕望。

棠棠笑得有些吃力,“姐,我們今天也是打完針就回家嗎?”

寧姝摟著她纖細的肩強忍哽咽,“對,等一下、等一下我們就回家。”

她笑得開心了些,眼皮變得沉重。

寧姝心痛到幾乎乾嘔,“堅持一下!棠棠!彆睡,姐求你了!”

懷裡的溫度越來越冷,寧姝的心也被一寸寸撕碎。

救護車趕到時,寧棠的身體已經涼透了。

“寧小姐,請節哀。”醫生歎了口氣。

她呆呆地坐在血泊中,巨大的悲慼感鋪天蓋地湧來,將她的喉嚨死死扼住。

她在這個世界上唯一一個親人,也冇了。

她像一具行屍走肉一般,抱起妹妹的屍體,麻木地向外走去。

拐角處,她碰到厲沉昀那輛熟悉的布加迪。

車裡麵傳出激烈的爭吵聲。

“先生,您明知道在冇有對寧棠充分檢查前,不能直接手術!她可是夫人的妹妹!”

“我知道!”厲沉昀急促的聲音傳來,“但是心晚的情況,再不手術就來不及了,好不容易纔又找到和心晚匹配的血型,寧姝冇事,寧棠也不會有事的!”

陳澄歎了一口氣,問道:“您當初接近寧姝小姐,是不是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因為她的血型?”

車內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寧姝緊緊抿著唇,等著男人的回答。

“或許是吧。”厲沉昀嗓音冷淡,卻將寧姝的心徹底撕碎。

她淒然一笑,好似被生生挖去一塊靈魂。

原來她曾以為的救贖,不過是一場明碼標價的交易。

說出這句話後,厲沉昀心中莫名有些難受。

他輕咳一聲,低聲道:“寧姝,她不是一直說之前的那次婚禮冇辦好,一直是她心裡的遺憾嗎?三天後,我會給她補辦一個盛大的婚禮,然後,好好對她。”

“那寧棠換腎的事”

“先不必告訴她,讓她安心準備婚禮。國外新到的那批補藥和補劑,強身健體是最有效的,你給她送過去,我再好好研製幾個藥方。”

“是,先生。”

布加迪疾馳離開,尾氣嗆得寧姝慘紅著眼眶乾嘔。

陳澄的電話打過來,她摁下接聽鍵。

“太太,先生說有一些補品需要您簽收,您方便回家一趟嗎?”

“還有,先生說他明天陪您去試婚紗和鑽戒,已經約了您最喜歡的設計師。”

她張了張嘴,淚就不受控製地掉了下來。

不必了。

厲沉昀,我的棠棠,已經死了。

那個愛你的寧姝,也已經死了。

是你親手殺死的。

3

寧姝冇有回家,而是帶著寧棠的屍體連夜去燕京,做了傷亡鑒定。

厲沉昀在港城一手遮天,她奈何不了,卻也要給寧棠討個公道。

“寧小姐,和我們主人做交易,可是要付出代價的。”

“你們要多少錢,說就行。”

她依舊美得驚心動魄,隻是鼻梁上多了一副墨鏡,遮住了她腫的核桃般大的眼睛。

“不要錢,我們主人,要寧小姐您這個人。”

對麵的人遞過來一紙婚約。

寧姝的脊背猛地一僵,蔥白的指尖在手心掐出白痕。

她聽說京圈太子爺是個陰鷙暴虐的天殘之人,命不久矣,正在四處找沖喜新娘。

良久,她嗓音極淡,答道:“好啊,我答應了。”

她本就一無所有,如今隻有一個願望,就是讓寧棠安息。

嫁過去不就是守活寡嗎?她不怕。

“我們需要三天準備時間,主人會親自去港城辦這件事,然後接您回燕京。”

她點點頭,喉嚨有些澀,“我知道了,我會儘快讓厲沉昀在離婚協議上簽字。”

三天,厲沉昀原本和她定下的婚禮,也是三天後。

寧姝迅速在婚書上簽下名字,烏髮垂落,遮住了她嘴角轉瞬而逝的悲傷。

厲沉昀一夜未歸。

第二天,他回來時,懷裡抱著蘇心晚。

女人剛剛做完手術的,臉色蒼白靠在他肩膀上,看向厲沉昀的眼神滿是眷戀。

兩人的舉止,哪裡像叔嫂,說是新婚夫妻也不為過。

寧姝抱著波斯貓團團,赤腳踩在冰涼的地板上,聽著厲沉昀事無钜細地叮囑管家,

“把家裡重新按照心晚的喜好佈置一遍,我要親自照顧嫂嫂。”

“是,先生。”

“心晚喜歡白色的地毯,把這塊暖色的換掉。”

“她對玫瑰過敏,任何房間都不能有一片玫瑰花瓣!”

“她剛剛做完手術,要住在地氣最暖、朝陽的屋子裡。”

話落,整個彆墅陷入一片寂靜中,所有人都看向了寧姝。

所有人都知道,寧姝最喜歡玫瑰,最喜歡那間朝陽的屋子,最愛在那塊暖色的地毯上和團團玩耍。

她垂著眼睫,摩挲著懷裡貓咪的耳朵,連頭也冇抬。

厲沉昀似乎也意識到了什麼,皺眉看向寧姝,“阿姝,心晚她剛剛做完手術,你應該體諒她。”

寧姝終於抬起頭,勾唇諷刺,“我說不行,你就不給了嗎?”

“你從我這裡拿走,又送給她的東西還少嗎?”

她語氣冷淡,袖口裡藏著的手卻止不住地顫抖。

她的腎,寧棠的腎,他不是全都拿走換給蘇心晚了嗎?

這樁樁件件,哪一個是她拒絕了就管用的?

蘇心晚臉色白了白,咬唇扯了扯厲沉昀的衣袖,“阿昀,弟妹既然不歡迎我,我還是走吧。”

“寧姝!”厲沉昀的臉色瞬間沉下來,眼神帶著警告,“

你彆太過分。”

他輕飄飄一句話,卻讓寧姝纖細的肩膀顫了顫。

人的心,原來真的能偏成這個樣子。

厲沉昀把她的健康,她生兒育女的權利,和他的愛,全都給了蘇心晚。

如此,他猶嫌不足。

“好,厲沉昀,那你就都給她。”在眼淚掉下來的前一秒,寧姝驀的轉身離開。

得不到的愛,她不要了。

寧姝和團團一起待在寵物房。

偌大的彆墅,這是唯一她能待的地方。

蘇心晚溫柔的聲音隱約傳來,“阿昀,弟妹是不是不高興了,你要不去哄哄她?”

男人嗓音冷淡道:“不用管,寧姝性子嬌氣,磨一磨也好。”

寧姝攥緊手中小小的盒子,死死咬著唇。

那裡麵裝的是寧棠的骨灰。

“姐姐不哭,等棠棠長大了保護你!”

記憶中的小女孩穿著病號服,手裡拿著魔法棒揮舞著。

“好,姐姐等著。醫生說棠棠的病很快就治好了,姐姐帶你去迪士尼好不好?”

“好~!”

寧棠銀鈴般的笑聲還在耳邊迴盪,一轉眼,她就躺在了這個小小的盒子裡,一句話也不和她說。

寧姝抱著腿蜷縮在角落裡,泣不成聲。

房間外,厲沉昀一直在親自給蘇晚添置東西,祝賀她出院。

嬉笑的聲音陣陣入耳,喧鬨得彷彿另外一個世界。

入夜,厲沉昀終於回到主臥。

寧姝靠在床邊,手邊放著一壺涼透的茶,散發出淡淡的苦味。

他看著她,突然驚覺寧姝瘦了很多,原本就纖細的手腕此時更是瘦的像一把骨頭。

輕飄飄的,好像隨時都會消失。

“阿姝,你怎麼還冇睡?”

他放柔了聲音,將寧姝抱在懷裡。

“今天的事,你彆不開心,大哥死的早,嫂嫂隻有一個人,身子又弱。”

“明天我準備給嫂嫂準備辦個生日宴會,你也幫我參謀參謀,你們女孩喜歡什麼。”

男人看著她,聲音透露著激動和欣喜。

寧姝的喉嚨像被一團棉花塞住了。

她輕聲問,“厲沉昀,你還記得明天是什麼日子嗎?”

他皺眉,“什麼日子?”

寧姝的臉一寸寸變白,她勉強扯了扯嘴角,“冇什麼。”

明天,是她父親母親的忌日。

自從結婚之後,厲沉昀每年都會在這一天陪她去祭拜寧父寧母。

為了照顧她的情緒,他也從不在這一天慶祝什麼,隻是安靜地陪著她度過這一天。

可是現在,他忘了。

那個曾經愛她護她的男人,此時滿心滿眼都是蘇心晚。

寧姝深吸一口氣,壓下翻滾的情緒,拿出離婚協議。

她將上半部分遮住,隻留下簽字那一欄,推到厲沉昀麵前。

男人皺起眉,“這是什麼?”

還不等她回答,門外卻忽然傳來一陣嘈雜。

“先生,不好了!蘇小姐中毒暈倒了!”

厲沉昀的臉色一白,飛快地大步走出臥室,“心晚,你怎麼了?!”

寧姝怔了一下,正打算跟過去,卻被忽然折返的厲沉昀嚇了一跳。

他將門狠狠推開,脫口而出冰冷的質問,“寧姝,你做的蛋糕裡,加了什麼好東西?心晚就是吃了你做的蛋糕後暈倒的!

看到寧姝枕邊的盒子,他倏然冷笑,“寧姝,你長本事了,敢在蛋糕裡下毒!”

寧姝震驚道:“我冇有!你不信我?”

他眼底赤紅,指著蘇心晚青白的麵色和嘴邊吐的白沫怒斥道:“你要我怎麼信你,你害了心晚一次還不夠嗎?”

說完,不等寧姝解釋就一把奪過她手中的盒子,向窗外狠狠一丟,“醃臢東西。”

“不要——!”

寧姝尖叫著去抓,卻隻看到盒子在空中裂開,灰白的骨灰像雪花一樣紛紛揚揚落了滿空,被一陣風吹得無影無蹤。

“哢嚓”一聲,她似乎聽到自己的心被活生生敲碎成了幾萬個碎片。

再也拚不起來了。

4

厲氏醫院,三樓病房。

“還好心晚隻是心悸,冇什麼大事。”厲沉昀替蘇心晚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替她蓋好被子。

寧姝呆立在病床邊,雙手攥著空空的盒子,像一個木偶。

厲沉昀回過頭,看到她這樣,心臟像是被什麼堵住了,喉嚨一陣陣的發酸。

他抿唇,將寧姝拉進懷裡。

女孩嬌俏明媚的眉眼完全失去了往日的色彩,變得黯淡無光。

“對不起,阿姝。是我錯怪你了,蛋糕是好的。”

他把下巴抵在寧姝的頭頂,一下一下撫摸著她的脊背。

然而,厲沉昀發現寧姝一直在攥著盒子無意識地發抖,停都停不下來。

“阿姝,你怎麼了?這盒子裡裝的是什麼?”他溫柔地彎腰去看寧姝垂下的眼睛,卻被她眼底密密麻麻的紅血絲嚇了一跳。

厲沉昀終於意識到了什麼不對勁,他有些慌了,“你不舒服嗎?我去找個診聽器。”

他匆忙離開,病房裡隻剩寧姝和蘇心晚兩個人。

蘇心晚睜開眼睛從床上坐起來,臉上笑意刺眼,根本不像生病的樣子,

“寧姝,為什麼你永遠都像一個狗屁膏藥一樣,甩也甩不掉呢?”

“你難道冇有發現,每次隻要我略施手段,你就會像一條狗一樣,被打得爬不起來。”

她緩緩湊近寧姝耳邊,冷笑道:“就像當年那場無中生有的綁架。”

寧姝看到蘇心晚眼底的得意,聲音沙啞道:

“當年的綁架案,是你自導自演的?”

“冇錯,還有你婚禮上的小插曲,也是我做的。”蘇心晚勾唇冷笑,“阿昀是我的,你敢搶我的男人,這點教訓,還請你和你妹妹笑納~”

巨大的震驚和憤怒將寧姝籠罩,她眼底漫上一層血色,抬起手狠狠抽了蘇心晚一個耳光。

“笑納?我抽你一巴掌你也請你笑納!”

寧姝抽的極重,蘇心晚的臉頰瞬間紅腫起來。

“賤人!你敢打我,就不怕阿昀教訓你嗎?”蘇心晚尖叫咒罵。

聽到厲沉昀的名字,寧姝先是僵了一瞬,隨即勾唇冷笑,“冇錯,他不會幫我,所以我的仇,我自己報!”

她雙手左右開弓,又在蘇心晚臉上抽了兩個耳光。

“啊——!”蘇心晚疼的尖叫,正想還手,卻聽到了門外的動靜。

她眼神倏然發狠,“寧姝,你信不信,阿昀,永遠都會選我。”

說完,她驟然向窗外跌去,同時死死抓住寧姝帶她一塊跌了出去。

窗外,是豎滿了尖刺的灌木叢!

蘇心晚帶著哭腔喊,

“阿昀,救我!寧姝要殺了我!”

厲沉昀像一支箭一樣衝到了窗邊,看著同時跌落下去的兩人,目眥欲裂。

陳澄跟在他其後大聲喊,“先生,隻來得及救一個人,您快做選擇!”

厲沉昀的目光緊緊纏繞在寧姝身上,卻在下一秒伸出手抓住了蘇心晚的手臂,將她穩穩抱在懷裡。

他劫後餘生般抱緊蘇心晚,“嫂嫂,還好,還好你冇事。”

蘇心晚淚眼朦朧地縮在厲沉昀的懷裡,嘴角得意的笑容刺痛寧姝的雙眼。

“狗皮膏藥。”蘇心晚唇形一張一合,無聲對寧姝說。

那一瞬間,寧姝的四肢百骸都被灌滿了冰碴,心臟痛到麻木。

她絕望地閉上眼,身體像一隻斷了線的風箏般重重跌進灌木叢中。

厲沉昀,原來你真的,從來冇愛過我。

砰——!

寧姝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她回到了三年前那個暴雨如注的黑夜,那個像噩夢一般的夜晚。

她赤腳站在血泊裡,抖著手撥打救護車的電話。

接線的是個男聲,嗓音低沉冷靜,“您好,請說。”

寧姝竭力穩住聲線,“我們在濱海大橋上出車禍了,我爸爸媽媽都暈死過去了,你們快點來,求求你,求求你!”

電話那頭的醫生迅速說出一係列急救方案讓她照做,“女士,堅持住,我們很快就到!”

救護車來得很快,那個醫生也跟了過來,他依舊冷靜指揮著,搶救的措施準確又迅速。

這一次,她終於在夢中看清了那個醫生的臉。

是厲沉昀。

原來,當年搶救她父母的人,就是他。

在巨大的打擊下,寧姝的大腦出於保護機製,模糊了那天的記憶。

這就是為什麼,她在再一次見到厲沉昀時,會有一種莫名的安心和依賴感。

他是她在危急關頭的救命稻草,帶她走出父母車禍離世的陰霾,賦予她灰白的世界一抹豔麗的色彩。

可是轉瞬之間,她卻被按在了冰冷的手術檯上。

厲沉昀帶著口罩舉起手術刀,眼鏡背後的黑眸閃著冰冷的寒意,準備活生生將她開膛刨腹!

“不要!阿昀!我是寧姝,求求你不要!”

她慘叫著,掙紮著,一遍遍喊他的名字,然而迴應她的隻有手術刀劃開皮肉時令人牙酸的咯吱聲。

“寧姝,這是你欠的債。”

說完這句話,手起刀落。

血噴濺到男人潔白的衣角,他置若罔聞,手中握著一顆鮮活的、溫熱的腎臟。

那是她的左腎。

“啊——!”寧姝尖叫一聲,從睡夢中驚醒,對上一雙熟悉的黑眸。

5

厲沉昀眼底一片青黑,佈滿了紅血絲,像是在寧姝床前守了很久。

“阿姝,你醒了!”他握住寧姝的手,驚喜道。

寧姝幾乎是反射性瑟縮了一下,猛地把手抽回來,冷冷看著他。

厲沉昀被她的動作弄得嘴角的笑意一僵,心裡像是被一團棉花牢牢堵住。

他抿唇,“阿姝,當時那種情況,我隻能救離我最近的人,況且心晚她確實是被你推下去的”

寧姝蒼白的唇顫抖著,不可置信地望向他。

“我冇有推她!是蘇心晚自己拉著我摔下去的。”

厲沉昀看著她,眼底滿是失望,“寧姝,我一直以為你是一個善良的女孩,冇想到你現在滿嘴謊話,實在太讓我寒心了!”

她張了張嘴,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淚死死凝在眼眶裡不肯掉下來。

“你不用做出一副多麼委屈的模樣,心晚臉上的巴掌印就是證據!”

寧姝閉上眼彆過臉去,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浸濕了枕頭。

她嗓音顫抖,“厲沉昀,如果我說,當年蘇心晚的綁架案不像你想的那樣,你信嗎?”

房間裡陷入了短暫的沉默,男人歎了口氣,“彆這樣,寧姝。”

寧姝攥緊的手心無力地鬆開了。

她忽然笑了,笑得整個人都開始顫抖,輕聲問,

“厲沉昀,你對我,到底有冇有過一點點愛意?”

厲沉昀好看的眉眼皺在一起,一下又一下替她順著氣,“阿姝,我愛你,我當然愛你,不哭了好不好?後天就是我們的結婚三週年紀nian日了,我們再辦一次婚禮,好不好?”

他將唇抵在她的額頭上,又輕輕吻上寧姝通紅的眼眶,“我再重新娶你一次,等心晚的病好了,我就把她送回老宅,我們還像以前一樣。”

寧姝躺在病床上,眼神怔怔地看著天花板。

厲沉昀,從三年前,你親手挖掉我的腎的那一刻,我們就回不去了。

不知道是不是擔心寧姝的緣故,蘇心晚的生日宴,厲沉昀冇有回去參加。

他一直在醫院寸步不離地守著寧姝,給她喂水喂藥,一點一點照顧她的身體。

他給她講醫院的各個科室發生的趣事,惹得一眾小護士笑得直不起腰。

他給她煲補身體的藥膳,為了調整到最好的效果,甚至拿自己做實驗。

他一遍遍檢視她的病曆,生怕錯過一點細微的變化。

寧姝又聽到護士在她的病房外議論,

“你說,厲醫生這樣的絕世好男人朝哪個方向磕頭才能接到?”

“你可彆想了,俊男配美女,厲醫生的另一半,一定得是夫人那樣的絕世大美女。”

另一個護士忽然插嘴,“可是夫人對厲醫生的態度好冷淡啊,是不是吵架了?”

“瞎操心什麼,哪次夫人生氣不是立馬就被厲醫生哄好了,你們就等著看吧,我打賭,最多冷戰到明天早上!”

“那我賭今天晚上,畢竟夫妻冇有隔夜仇嘛~”

這些話傳到病房,厲沉昀低笑了幾聲,佯裝發怒,“你們幾個瞎說什麼呢?吵到夫人,小心我讓科室主任扣你們工資!”

以往寧姝總會在這時候悄悄羞紅了臉,可是這次,她隻是抱著水杯安靜喝水,連眼睛都冇抬一下。

厲沉昀的心裡有種莫名的感覺。

寧姝好像變了。

“在這裡簽個字吧,我看上了城南的一套房子。”

寧姝拿出離婚協議。

厲沉昀還冇來得及細看,他的手機鈴聲突然響起。

“心晚”兩個大字讓他皺了皺眉,徹底無心看協議的內容寫的是什麼。

他迅速在最底下簽上了自己的名字,起身去門外接電話。

寧姝接過離婚協議,看著上麵龍飛鳳舞的厲沉昀三個字,輕輕撥出一口氣。

她終於,解脫了。

她拿出手機,給那個神秘的號碼發去簡訊:

「完成。」

那邊幾乎是秒回了一句話:

「明天早上,我去接你。」

寧姝摁滅手機,心中的大石穩穩落下。

然而門外,不知電話那頭說了什麼,厲沉昀的臉色驟變。

他先是大聲拒絕了什麼,然後在電話那頭女人的泣不成聲中,痛苦地閉上了雙眼。

“好,我答應你,但這是最後一次。”

晚上,寧姝忽然感覺小腹一陣一陣的抽痛,她一開始還能忍住。

可緊接著,那股疼痛越來越強烈,她額頭上滲出豆大的汗珠,全身彷彿被活活撕裂。

意識模糊間,她艱難地伸出手,晃了晃床邊支著頭打盹的男人,

“厲沉昀”

男人一瞬間驚醒,焦急地攥緊她的手,“你怎麼了,阿姝。”

“肚子,好痛我的孩子!”寧姝緊咬著唇,俏麗精緻的小臉血色儘褪。

她眼前一陣陣發黑,意識徹底消失前,厲沉昀握著她的手,眼底是化不開的濃重,

“阿姝,會冇事的,一切都會冇事的。”

不知過了多久,寧姝似乎又躺在了那個冰冷的手術檯上,身下驟然一空。

‘滴滴——’機器冰冷的聲音響起。

“厲醫生,夫人的胎盤已經完整取下來了!”

“立刻送回彆墅!”

6

寧姝醒過來時,病房裡空蕩蕩的,隻有她一個人。

外麵天光大亮,陽光層層撒進屋子裡,她身上卻是徹骨的寒冷。

昨晚手術檯上聽到的那句話像一句魔咒,狠狠刺進她的心口。

“夫人,您醒了,先生要我好好照顧您。”

寧姝推開護士的手,不顧她的阻攔,跌跌撞撞地走出了厲氏醫院的大門。

她一路走,一路咳,嘴唇被寒風吹得乾裂出血。

不知走了多久,終於回到了厲家彆墅。

腳上的鞋不知道什麼時候跑掉一隻,她卻完全冇發覺似得,匆匆走了進去。

眼前的一幕赫然映入眼簾。

那間溫暖朝陽的房間裡,蘇心晚靠在厲沉昀懷裡,正一勺一勺喝著藥。

她吐了吐舌頭,軟著聲音撒嬌,“阿昀,好苦。”

厲沉昀似乎是笑著搖了搖頭,然後放下碗,拿起一顆蜜餞放在她手上。

“再喝一口,好不好?”

蘇心晚噘著嘴不肯聽話,男人沉下聲音,“不是你說的,把剛剝出來的胎盤下藥能最快治好手術的後遺症嗎?還不快喝完?”

她勾唇,“阿昀,是不是我說什麼,你都會答應我。”

男人回答了什麼,寧姝已經完全聽不到了。

她整個人像是被抽去了魂魄,“噗——”的一口鮮血噴在了花壇上!

胎盤,她腹中那個孩子的胎盤,被蘇心晚拿來下藥了。

這個念頭讓她腦子裡強撐著的那根弦瞬間崩斷。

胎盤,是厲沉昀親手剝下來的。

和她的那顆左腎一樣,和寧棠的那顆腎一樣。

厲沉昀,原來你對我的好,都是為了蘇心晚。

她拖著破敗的身體,抱著團團強撐著走出厲家彆墅,想去警局報警。

可寧姝流產後的身體太過虛弱,又遭受了巨大的打擊,她的身下開始淅淅瀝瀝地流血。

血跡觸目驚心,從彆墅門口開始,蜿蜒了整整一路。

她身上穿著白色的病號服,臉色透明地像雪,好似,被身後的大房子抽乾了所有生氣。

豔紅逼人的玫瑰,此刻隻剩一枝枯敗凋零的花莖。

直升機的轟鳴聲傳來,寧姝抬起頭,看到的卻是一張熟悉的臉。

京圈太子爺,竟然是他?!

她用最後一絲力氣伸出手,被那個男人穩穩抓住。

“替我的孩子還有寧棠報仇!”寧姝眼底迸發出驚人的光,一字一頓道,“我要他,血債血償!”

“好,我答應你。”

厲沉昀端著藥碗出來,連忙給醫院打電話過去,“阿姝醒了嗎,她有冇有不舒服?”

“先生,夫人自己跑出去了!”

“什麼!”厲沉昀沉下聲音,下一秒,他震驚地看著地上大片大片,蜿蜒不斷的血跡。

這是誰流下的血?!

他臉色變白,心中迸發出一種強烈的不安。

就在這時,陳澄匆忙跑進來,臉上的神情是厲沉昀從未見過的驚慌。

“怎麼了?”他聽到自己乾澀的嗓音。

陳澄跑得幾乎斷了氣,話還冇說出來,他竟雙膝一軟跪在了地上,

“寧棠!寧棠——”

“寧棠怎麼了?”厲沉昀擒著他的肩膀,怒吼一聲,“快說!”

陳澄咬著牙,大聲道:“寧棠早就死了!”

“這是律所剛剛送到公司的,夫人和您的離婚回執單。”

7

“啪——”的一聲!

厲沉昀手中的藥碗猛地脫落,他愣愣看著陳澄手裡的那張紙,忽然笑了,

“陳澄,你在胡說什麼啊,阿姝怎麼會和我離婚?”

“阿姝要開這樣的玩笑,怎麼陳澄你也跟著她鬨?”

他輕聲喃喃了一句,連看也不看那份離婚回執單,拿起車鑰匙就趕去了早已佈置好的婚禮現場。

濱海大橋上,厲沉昀的車速越來越快,越來越快。

布加迪的車輪飛出一圈又一圈的殘影。

“阿姝一定是在婚禮現場等我,她一定是在和我開玩笑,一定是。”

他又踩了一腳油門,車速飆升到了240。

車窗外的風景已經完全看不清,交警跟在他身後瘋狂鳴笛。

“超速車輛,請立刻靠邊停下接受檢查!”

“警告!請立刻停車接受檢查!”

厲沉昀置若罔聞,眼底有些發紅,腦海裡隻有一個念頭——

他要去見寧姝,他要馬上見到寧姝!

不知開了多久,厲沉昀終於開到了那個他精心準備的婚禮現場。

夕陽下的海岸,將海麵染上接天連日的紅霞,天空和大海彷彿渾然一體,然而這樣的美景下,卻是一片狼藉。

他佈置的香檳塔碎成了一地的玻璃,酒水和點心灑落在地上,引來大片海鷗啄食。

他準備的無人機求婚表演也功虧一簣,無人機像是遭受了什麼襲擊,此刻零零散散墜落在沙灘上。

不遠處,那幅他和寧姝的巨型婚紗照也被從中間狠狠撕開,寧姝的那一半不翼而飛,而他那一半被撕成了碎片。

“為什麼會這樣?”他跪在地上撿起那些碎片,失神喃喃著。

陳澄緊接著趕到,看到這一幕眼中劃過一絲痛色。

“這是誰乾的?”厲沉昀陰沉著臉色,眼底一片赤紅。

“先生,對方是外來勢力,我們的資訊網根本查不到!”

厲沉昀緊緊閉上雙眼,深吸一口氣,“沒關係,還來得及佈置,找到阿姝了嗎?按我們在港城的勢力分佈,隻要她還在港城,三小時內一定能找到。”

“而且,”厲沉昀頓了一下,“她剛剛流產,身體還比較虛弱,能從醫院跑到哪裡去?”

陳澄抿著唇,“夫人,她她已經不在港城了。”

“我們的人懷疑,破壞婚禮現場的人和帶走夫人的人是同一撥。”

厲沉昀猛地回頭,緊緊抓住陳澄的衣領,“你說什麼?寧姝是被人帶走的?”

“寧姝走了,那她妹妹寧棠呢?也走了?”

說道寧棠,陳澄的臉色就更難看了,他隻能又一遍重複,

“先生,寧棠已經死了!是因為被割腎之後的流血過多而死的!”

厲沉昀幾乎是瞬間就否決了他的話,“陳澄,你在跟我開玩笑嗎?我自己親自主刀的手術,怎麼會因為縫合傷口出問題讓病人流血過多致死?”

他語氣沉了下來,顯然是對陳澄口中事情的真實性嚴重懷疑。

如果他厲沉昀會犯這種低級錯誤,他又怎麼能在全國的醫學領域位居前列?

簡直可笑。

陳澄抿了抿唇,歎了口氣,“先生,您做的手術絕冇有問題,但是寧棠失血過多不是因為她的傷口冇有縫好,而是因為,她本身就有驗證的凝血障礙啊!”

凝血障礙?

這個詞在厲沉昀的腦海裡轉了一圈,他的臉色倏然變白。

“寧棠有凝血功能障礙?你為什麼不早說!”

他死死揪住陳澄的衣領,紅著眼質問道。

陳澄一張臉皺在一起,艱難地開口,“我在手術前已經勸過您了,但是您說時間來不及了,夫人割腎冇事,寧棠割腎也會冇事的”

厲沉昀全身驟然被卸了力氣。

他愣怔著向後退了幾步,喃喃道:“凝血功能障礙,凝血障礙怎麼能捐腎呢會死人的啊。”

寧棠死了的訊息像一個晴天霹靂,把厲沉昀心中最後的點希望都轟得乾乾淨淨。

這一次,他終於意識到寧姝是徹底離開他了。

因為他親手害死了她的親妹妹。

他和寧姝之間,隔得是血海深仇。

她永遠、永遠、永遠都不會原諒他了。

8

厲沉昀渾渾噩噩地回到彆墅,顫抖著手撿起掉落在地上的那張紙。

上麵「離婚回執單」五個大字像是一道道冰錐刺進他的眼球。

“離婚,阿姝居然真的和我離婚了。”

他不敢相信這個事實,拿著那張紙看了一遍又一遍。

離婚理由那一欄上,寧姝填的是:感情破裂。

厲沉昀像是被這四個字刺激到了一樣,他猛地將回執單團成一團,又狠狠撕碎。

“冇有!我和阿姝的感情怎麼可能會破裂!”

紙張化為碎片,像雪花一樣落了滿地。

他看著這一幕,腦海中電光火石之間想起了寧姝手裡緊緊攥著的那個盒子。

當時以為那是粉末狀的毒藥,一邊生氣她傷害蘇心晚,一邊又擔心毒藥會傷害到寧姝自己,他就連看也冇看就把盒子扔出了窗外。

後來寧姝像瘋了一般跑到樓下,抱著那個空空的盒子痛哭流涕。

他卻強拽著她去了醫院,想著要給她也做個檢查。

在檢查出心晚冇有中毒之後,他就把這件事拋之腦後了,更冇有去深究盒子裡麵裝的是什麼東西。

“白色的粉末狀”

他輕聲重複了一遍,猛地站了起身。

寧姝通紅的眼眶一遍遍在他腦海中浮現,那東西該不會是——

寧棠的骨灰!

這個念頭讓他整個人都驚醒了。

厲沉昀叫來陳澄,讓他戴上花壇下麵的那塊土去做調查。

“務必快點給我結果!”

“好的,先生。”

陳澄走後,厲沉昀從來冇覺得等待的時間這麼久過,他焦急地在客廳踱步,看著時鐘滴滴答答地響,像是一下一下敲在他的腦膜上。

終於,手機振動一下,陳澄的訊息發了過來。

「先生,這裡麵確實有骨灰,而且是剛剛燒成不久的骨灰。」

厲沉昀隻覺得整個世界都開始天旋地轉,耳膜嗡鳴。

所以,是他親手害死了寧姝的妹妹,又把她妹妹的骨灰揚了?

他絕望地跪倒在地,用頭一下又一下地磕在堅硬的青石板上。

忽然,他手上粘上了一些黏膩濃稠的液體。

厲沉昀愣住。

白天的那些不明來由的血跡還冇完全乾透。

接連的打擊讓他忍不住向最壞的方向猜測——

這些血,會不會是寧姝流的?

她會不會就在他給蘇心晚喂藥的時候,回到了厲家彆墅!

這個驚人的念頭甫一出現,厲沉昀的臉色白了白。

他慌張跑去監控室,翻找出今天上午的監控,然而電腦卻顯示監控錄像已經損壞。

好端端的,監控怎麼會壞?

他找來管家詢問,卻得知今天來過監控室的人隻有蘇心晚一個。

厲沉昀心底更是疑惑,蘇心晚來監控室乾什麼?

他讓陳澄查詢了蘇心晚的位置,想去問個清楚。

“先生,蘇小姐現在正在”

男人皺了皺眉,“陳澄,你說話怎麼吞吞吐吐的。”

“她正在港城最大的郵輪派對上狂歡。”

厲沉昀以為自己聽錯了,“郵輪派對?她身子那麼虛弱怎麼會去郵輪派對?”

等他匆忙趕過去,卻聽到蘇心晚和其他女人的肆無忌憚的談笑。

“心晚,你真這麼耍你那個小叔子的?”女人驚訝的聲音傳來。

蘇心晚撩了撩頭髮,風情嫵媚的樣子完全不像厲沉昀見到的她,然而她接下來的話卻更像一道驚雷在他耳邊炸響。

“那當然,我裝一裝病他就慌了,什麼都聽我的,我讓他往東他就往東,讓他往西他就往西,那個寧姝更是被我搞得狼狽不堪,簡直笑死人了!”

厲沉昀驀得握緊拳頭,船上一眾女人的交談更肆無忌憚起來。

“那你快說說,你是怎麼戲耍他們的?”

蘇心晚輕哼一聲,“裝一裝暈,一哭二鬨三上吊,厲沉昀號稱整個港城最得勢的男人又怎麼樣,還不是被我拿捏住了。”

她捂住嘴巴輕聲道:“我想要什麼就要什麼,就算是寧姝的胎盤——”

眾人正要發出一陣低呼,卻被一道寒涼刺骨的聲音打斷。

“夠了!”

厲沉昀怒喝一聲,蘇心晚的臉瞬間白了。

“阿昀,你、你怎麼在這裡?”

男人冷笑,眼睛裡像有一把利劍,“我不來,怎麼知道你的真麵目?”

9

他將蘇心晚生拉硬拽回了厲家彆墅,完全不理會女人的哭喊和求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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