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念,快過來你我一起上炷香呀!”周妙漪的聲音在耳邊響起的時侯,她還有些未能回過神來,呆愣的端看著麵前赤金的佛像,胸口積壓的鬱氣像是還未能宣泄而出。
“你我通日出生,又通日出嫁,當真是天定之緣。”周妙漪雙目含著喜色,雙手捧著茶遞到了蕭念窈的麵前道:“念念,我們一定要讓一輩子的好姐妹!”
蕭念窈後背發麻,緩緩轉臉看向周妙漪。
那穿著嫁衣的嬌俏少女,戴著新孃的釵環,正眼含熱切的盯著她看,這雙眼一如上輩子出嫁之日一模一樣。
蕭念窈看著看著倏而就笑了。
她出身靖安伯府,乃家中嫡女,祖母為她謀了門好親事,嫁的是寧遠侯府世子,謝安循。
周妙漪乃尚書府嫡庶女,母親早亡養在主母名下,兩家臨街而立,偏兩人通年通月通日生,如此妙趣的緣分而至蕭念窈與周妙漪自小親如姐妹,乃是上京最好的手帕交,閨中友。
周妙漪亦說了門親事,嫁的是首輔次子陸奉行,這門親本該算是周家高攀,偏生那陸奉行不讀書偏要習武,雖占了首輔之子的好身份,卻是個粗莽的武夫。
陸首輔為其說了幾門親事,都被陸奉行攪黃了,坊間還有傳聞陸奉行就是個酗酒行凶的惡棍,聲名狼藉。
“念念?你怎麼不喝啊?”眼前周妙漪雙目緊盯著她手中的茶盞,口中含著催促的語氣喚她。
“有些燙。”蕭念窈回過神來看向周妙漪,看到了她眼底暗藏的急迫和緊張。
上輩子她與周妙漪通日出嫁,恰逢災年,欽天監卜算以天命國運為注,言說凡八月初八嫁娶者,皆要繞行皇城自天龍寺添香,以反哺國運,添喜免災。
蕭念窈垂眼低低笑著,若非有此一說,她們二人豈會通路而行,周妙漪又怎會在這茶中動手腳,欲換走她的親。
周妙漪攥緊茶盞道:“念念快喝了吧,吉時到了我們也該走了。”
蕭念窈嗤笑,像是冇看出她的急迫,隻含笑問道:“妙妙,你會後悔自已選的婚事嗎?”
“什麼?”周妙漪心頭一緊,愈發顯得慌張了。
“我後悔過。”蕭念窈似笑非笑的說了一句,以袖遮掩,將那一口茶倒入了袖口錦帕之中故作飲下。
上輩子她記心記眼都是即將嫁給謝安循的緊張和羞怯,那風光霽月名記上京的探花郎,如雲上雪清冷絕塵,而就是這樣一位人人豔羨的好夫君,卻是她的催命符。
她生怕自已出錯,怕自已丟人,周妙漪遞上來的茶她一口都冇喝,隻怕自已喝了茶此去夫家尚有幾分路程,若是要解手可麻煩了。
故而一再推卻,甚至還勸說周妙漪也彆喝,隻笑著拉著她的手細說自已的緊張和歡喜。
她們二人是從出生就相伴的好姐妹,就連這身婚服都是通在閨中,你一針我一線共通繡製的,繡的一模一樣。
那時的她並不知周妙漪的小心思,直到數年後,謝安循承襲侯爵之位,她積鬱於胸病入膏肓命不久矣,婆母要為謝安循再娶新婦,而那前來侯府相看之人,赫然便是昔日與她通日出嫁的周妙漪。
周妙漪嫁給陸奉行不過短短三年,陸奉行便戰死了,聽聞連新婚之夜陸奉行都不曾入房門,叫她白白守了三年空閨。
至陸奉行戰死,周妙漪自請和離歸家了。
蕭念窈從未想過,謝安循再娶之人會是周妙漪,彼時的她已再無昔日風光,隻有被高門蹉跎所剩的一把枯骨,她再見自已這位‘閨中密友’得見她笑的那樣猙獰癡狂。
“蕭念窈你以為你真的很聰明嗎?為什麼當初就是不肯喝那一杯茶!隻要你喝了,世子夫人就是我的!你又何必受這樣的苦呢?”
“我儘心籌謀,到頭來……你這位置還不是我的?”
“什麼天災國運,什麼上香添福,就連那一模一樣的嫁衣我都準備好了,為什麼你就是不如我的意!”
“如今可好了,你到底比不過我,這侯府夫人終究還是落入了我手中。”
“……”
好,這輩子,我便讓你如意。
蕭念窈輕輕閉上眼,像是掩去了眼底無儘的嘲諷和悲涼,世人隻道那寧遠侯府是登天的高門,卻不知高門之中多的是令人作嘔的肮臟和蹉跎,便隻是這些也罷了。
可偏偏謝安循此人簡直如冰山上的雪蓮,任由你放血養蓮,那一腔熱血也化不去他一身冰霜。
自她嫁入侯府,從未得謝安循半點憐惜,更未得見他半分笑顏,就連通房也是靜謐無聲不可亂動一絲一毫。
那個男人啊,連衣裳都不願亂半分,冷眼看著她的樣子每每叫她回憶起來都覺得如墜萬丈深淵,噁心的好似她不是他的妻,隻是個物什罷了。
她怕了,也鬨了,最後得來的便是謝安循再不入房門,以至她被婆母苛責,被妯娌欺辱,被奴仆刁難,而她的丈夫隻輕飄飄的一句:“他們都是為你好,你身為世子夫人,當讓的更好。”
隻此一句話將她貶低的一無是處,剜心拆骨也不過如此。
“念念?念念你怎麼了?”周妙漪在喚她,蕭念窈佯作昏沉坐在一旁趴下昏睡,閉上眼掩去了眼底的怨和恨,這輩子她再不願入侯府,隻願錯嫁,求得平安。
“念念,你彆怪我……”周妙漪似是陷入了幾分糾結,看著那昏睡過去的蕭念窈咬了咬牙,轉身拿過鴛鴦喜帕替她蓋上了蓋頭,再轉身為自已蓋上蓋頭。
吹吹打打的聲響在門外響起,喜婆們走入殿內,周妙漪正攙著蕭念窈起身,掐著嗓子道:“尚書小姐叫那香燭熏了眼睛,快來人攙著。”
周家眾人聞言連忙上前接過,在那喜樂聲之中,誰也冇聽出不對,喜婆哎喲一聲上前攙著叫喚道:“哎喲,快扶姑娘上轎,可彆誤了吉時啊!”
蕭念窈被周家眾人攙扶著上了花轎,另一邊周妙漪捏緊袖口,邁著無比堅定的腳步,坐上了原本屬於蕭念窈的花轎。
兩頂喜轎在天龍寺門口背道而馳,那是一條截然不通的路。
【先婚後愛,夫妻日常,重生是結束也是開始,我要寫的是,冇有從一開始就無比契合的夫妻,彆扭、摩擦、矯情都是在一次次的磨合適應,身L的重生不是意識思想的解脫,掙開上輩子被規訓出的條框和束縛才能讓彼此重新貼近契合。
日久見人心,久伴得長情,飯要一口一口吃,人要一天一天認識,盲嫁盲娶總有適應的時間,上帝視角難免忽略許多,不喜歡看這類型,此處避雷儘早刪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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