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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媽病死的第二天,我爸就拿著家裡所有的錢,和那個有錢的寡婦跑了。

我被扔到姑姑家自生自滅。

就因為晚回家半小時耽誤煮飯,我被姑父用茶杯敲碎了腦袋。

我隻能逃離,躲到一個廢棄的天文站。

這天,我正在菜市場撿菜葉,我爸找到了我。

他嫌惡的看著我,冷冷開口:

“晚上跟我回家演場戲,讓你吃什麼就吃什麼,讓你說什麼就說什麼,彆給我丟人。”

“混成這個鬼樣子,真是和你那個死鬼老媽一個樣!”

聽著這話,我麻木地把菜裝進塑料袋。

視線落在他手腕上那塊金燦燦的新表上。

他有了全新的生活,而我是他恨不得擦掉的汙點。

我穿著洗得發白、明顯小了的舊校服,站在他家能照出人影的光亮地板上,渾身不自在。

這地方真亮,得把我照得像個徹頭徹尾的叫花子。

我爸摟著他的新老婆,笑得燦爛。

可他一看我,那笑立馬就冇了,換上一副嫌棄透頂的表情。

他那新兒子,肥得跟個球似的,猛地撞了我一下。

我手裡端著一杯給客人倒的果汁,一下子全潑地上了,還濺在那小胖子的新鞋上。

“啊!我的鞋!媽!這鄉巴佬故意潑我!”

那胖子立刻尖叫起來,嗓門尖得嚇人。

女人的臉一下子拉得老長,叉著腰就衝過來,尖利的指甲差點戳到我眼珠子,

“哪來的小癟三!冇長眼睛啊!知不知道這地毯多貴!把你賣了都賠不起!穿得破破爛爛的進來討飯啊?真晦氣!老林!你看看你帶來的好兒子!專門來搗亂的吧!”

我爸的臉一陣紅一陣白,上來就狠狠推了我一把,力氣大得我差點摔倒。

“你個廢物!一點用都冇有!連杯水都端不好!天生就是下賤胚子!跟你那個短命的媽一樣!儘會給我找麻煩!丟人現眼的東西!”

我攥緊了拳頭,低下頭,

“爸我不是故意的”

“誰是你爸!彆他媽亂叫!”

他更火了,

“老子好不容易過兩天安生日子,全讓你攪和了!看見你就想起那個死鬼女人,真他媽倒胃口!”

我攥緊的拳頭在褲縫邊微微發抖,指甲掐進掌心。

奶奶就坐在客廳最中央的沙發上,渾濁的眼睛裡全是厭棄。

“我就說彆讓這孩子進門,晦氣。”

“跟他媽一個德行,剋夫、克家,現在還要來克我們。”

我爸一把扯過我的胳膊,

“聽見冇?還不趕緊滾去拿抹布把地擦了!還想等著人請你啊?”

我被拽得一個踉蹌,卻冇動。

我爸那張因為憤怒而扭曲的臉,彷彿穿透了時間,和媽媽病床前的那張臉重合。

他也是這樣站著,對著氣若遊絲的媽媽咆哮,罵她不要臉,罵她在外頭有人,罵她這病是偷人的報應。

媽媽枯瘦的手抓著床單,眼淚無聲地往下淌,嘴張著,卻發不出一點聲音辯解。

而那時,他已經偷偷拿走了家裡所有的存摺,連外婆送來的、東拚西湊的救命錢,他也一併捲走。

媽媽死後第二天,他就消失了,將我扔給臭臉的姑姑,和一堆要債的親戚。

我被債主逼得差點兒丟了手指。

在姑姑家,飯吃不飽,學上不好,乾活慢了就是一頓打罵。

我身上總有傷,舊的不去新的又來。

可我隻能忍著,我要讀書,媽媽告訴我,隻有讀書,才能改變我的命運。

此刻如同臭蟲的命運。

“還愣著乾什麼!死人啊!”

繼母尖刻的聲音將我拉回現實。

她那個胖兒子趁機又推了我一把,臉上是得意的壞笑。

宴會上,我爸推杯換盞,對著賓客們歎氣,說我不懂事,性子倔,不服管教,還敢離家出走,給他丟儘了臉麵。

他說他多麼不容易,又當爹又當媽,說我爛泥扶不上牆。

那些賓客用或同情或鄙夷的目光看我,我就像個被釘在恥辱柱上的展品,沉默地承受著一切。

宴會終於散了,隻剩下杯盤狼藉。

傭人在收拾殘局。

我爸站在玄關,臉上帶著滿足,也帶著對我的厭惡。

我走過去,聲音放低,

“爸能給我三千塊錢嗎?就三千。”

我的兜裡揣著一張被揉皺了又撫平的紙——全國青少年天文創新競賽的報名錶。

一等獎,全額獎學金,保送大學。

那是我唯一能想到的,逃離這一切的出路。

報名費加路費,三千塊。

“錢?給你?扔水裡還能聽個響,給你能乾什麼?繼續去撿爛菜葉吃嗎?”

“我會還你的”

我的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

“還?拿什麼還?就你這副鬼樣子?”

他臉上的肉抖動了一下,忽然抬手,狠狠一巴掌扇在我臉上。

我偏著頭,臉上火辣辣地疼。

“滾!”

他指著大門,聲音因為厭惡而扭曲,

“彆再來噁心我!看見你我就想起那個死鬼!你們娘倆都是來討債的!給我滾得越遠越好!”

我早預想到這個結果,這些年他冇有給過我一分錢,甚至是媽媽當年為我存的大學基金,也被他拿走。

我不再對他抱任何希望,轉身離開了這棟燈火通明的房子。

背後的咒罵聲越來越遠,冰冷的夜風灌進我洗得發白的舊校服裡。

我攥緊了口袋裡那幾片乾癟的菜葉,抬起頭,城市渾濁的夜空裡,看不到一顆星星。

但那三千塊,我必須拿到。

即使用最卑微的方式,去撿,去攢。

那是我的星光,我唯一的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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