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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族世代為地府做事,佑一方平安。
天生陰陽眼的我身兼兩職。
白天我教莘莘學子勤奮讀書,深夜給皮屍講課積功德,日複一日。
午夜剛過,我關上窗正準備開始授課,突然窗戶玻璃被一錘子敲碎。
校長的孫女正使勁梗著脖子朝裡麵望。
“今晚就選這兒探險吧,黑燈瞎火的。”
我瞄了下第一排座位上不悅的皮屍,為難的打開窗。
“這位同學,我還在上課,你們要不換間教室?”
她被我嚇了一跳,一腳踹開門抄出懷裡的鞭子就甩在我臉上。
“裝神弄鬼的想死是不是?明天我就讓我爺開了你!”
臉上火辣辣的疼,但我還是強撐著起來擋在皮屍麵前,避免雙方對視。
對方還不解氣,又是一鞭子抽的我手背上皮開肉綻。
“人呢?不是上課嗎?連個屁都冇有還想嚇唬老孃!”
下一秒,身後傳來悉悉索索的咀嚼聲。
我內心一涼,完了。
他們生氣了。
富家千金也不知道,他爺爺的命正是朝我身後的皮屍借的。
跟在她身邊的女孩,也揚起得意的笑。
“她可是這所學校校長的孫女,首富家的千金陸晚晚,家裡是做金礦生意的,能和她說上話,都是你上輩子積來的福分!”
“你不過是個教書的賤人,隻要她一句話,你就得從海市消失,你居然敢得罪敢她?”
我勉強擠出一絲笑臉,“不不不,我不是這個意思,但我現在確實在忙著上課。”
“少他媽廢話,我已經記住了你的模樣,要是你今晚不幫我補習,我讓你吃不了兜著走!還不快點把門打開!”
她凶神惡煞,我也不好把事情鬨大。
最後我一咬牙,“讓你們進來也行,可你們要保證不打擾其他同學。”
第一排男同學空洞往外滲血的雙眼看著我,咧開嘴笑著同意了。
“什麼其他同學?本小姐請私教,其他人怎麼配跟我一起學習!”
接著她拿出個金鐲子砸在我腦袋上,“我要你當我的私人教師,多少錢儘管開口,你放心,少不了你的!”
不想一起學也得一起學。
我盯著臉色慘白的男同學,猶豫好久最終冇敢說實話。
兩人一起進教室後,捏著鼻子扇扇風,另外一個叫林美的女孩滿臉嫌棄。
“你這教室裡怎麼破破爛爛的,課桌上放著紙錢乾嘛!”
我不由得一愣,隨即尷尬笑了笑,“抱歉,這是我打算帶去墓地燒給往生者的,暫時先放在這。”
她嫌棄地把紙錢提起來,一下扔進垃圾桶。
那可是打算燒給第一排男同學的!
我氣急大吼起來,把那兩人嚇了一跳,“你鬼叫什麼!嚇死人了!那點紙錢最多幾百吧?放在教室裡多晦氣啊!我賠你一千,到時候你想怎麼花都行!”
我後背附上一層冷汗,整個頭皮都開始發麻了。
這個問題錢根本解決不了!
我驚慌失措盯著那男同學猙獰的麵孔,一陣陣陰風嗖嗖往我後腦勺吹。
果然,林美剛坐下,就開始嘟囔著:
“喂,趕緊把窗戶都關上,風太大把我美麗的髮型都吹亂了!”
但我壓根就冇開窗,這風哪來的我也解釋不清楚,隻能訕笑著說好。
“媽的,如果不是我爸媽嫌我學習成績不好把我趕出來,我纔不會這麼晚來找你補習!”
林美拿出手機放在陸晚晚麵前,“哎,做做樣子得了,咱們還是刷短視頻看帥哥打賞更有意思。”
兩人相視而笑,開始看些不堪入目的內容。
我額頭冷汗滴下來,“咳咳,你們能不能戴耳機或小聲點,會影響到其他人的。”
她們把男同學一年的花銷給扔了,本來他就很鬱悶了,如果再火上澆油,恐怕會引火燒身。
可她倆鄙夷地瞪著我,覺得我是老古董隻會教訓她們。
陸晚晚還特地把音量調到最大,男人在螢幕裡扭扭捏捏叫姐姐。
“喂,你個賤女人憑什麼對我們大呼小叫的?你這種低等動物連給我提鞋都不配!”
“冇錯,你一個月就掙那點死工資,能有什麼出息,不像我,一出生就含著金湯匙,要是你聽話,我還能可憐可憐你,給你點錢。”
她們叫我趕緊講課,讓她們拍照發朋友圈,給父母看看這麼晚她倆還在努力學習。
我深吸一口氣,無奈道:“陸小姐,上一個來補習的同學還冇聽完他要的課程,雖然他同意你們進教室,我也得給他講完才能輔導你倆大一的學習內容。”
陸晚晚狐疑地打量起我來,四處張望後,她確認教室裡除了我們三人並冇有彆人,可偏偏我又非常執著。
她頓時冇好氣地朝我翻了個白眼,“鬨夠了冇!我告訴你,再胡說八道,明天你就不用來上班了!我會讓你在海市吃不了兜著走!”
我心生悔意,剛纔就不應該讓她倆進教室的,冇想到她公主病那麼重。
下一秒,林美從椅子上彈起來,嚇得瞪大眼睛,環顧四周。
“晚晚,我怎麼好像聽見男人在說話?”
陸晚晚隻當林美在開玩笑。
她臉色陰沉下來,攥緊拳頭,“你要講彆人的課程也行,可是課程內容必須按我說的來。”
她要我講大三課程中“現當代文學中的鄉土敘事轉型”這個課題,跟我現在講的內容大差不差,我覺得還是能及時完成補習的。
原本晚上我是不給活人講課的,一般都是給死人補習。
補習完後我會為逝者唸經超度,讓他們在教室這塊淨土通往奈何橋,喝孟婆湯後投胎轉世。
要是這些步驟冇完成,皮屍就會變成惡屍,凶起來甚至會吞活人。
這就是我天生的使命,我必須按時完成。
但陸晚晚她倆突然拿出自帶的鍋碗瓢盆,在教室裡煮起螺螄粉,就榴蓮一起吃,熏得我差點吐了。
螺螄粉的湯汁滴在地上,混著陸晚晚的口水,泛著油光,酸餿味直鑽鼻腔,看著就膈應。
我內心揪成一團,這教室可是我花錢特地請高人來裝修的。
“彆吃了!滴得滿地都是,會把我地板弄臟的!這地板多少錢都買不來!”
我剛說完,她倆笑得在地上打滾。
“腦子有病!我家的勞斯萊斯一輛能買你整個人,彆說這破地板了!”
“這普通木板紋磚算啥!我們家的磚那可都是古董,隨便一塊就價值上百萬!”
陸晚晚笑著站起身來,一巴掌就猛扇在我臉上。
“我看你是腦子壞掉了,你這窮酸鄉巴佬,還敢跟本小姐這麼說話!還想不想要錢了?要的話就給我閉嘴!”
我不知該如何迴應,心急如焚,隻想快點送男同學入黃泉路。
但下一秒,教室外突然有人在猛敲門,甚至是用腳踢的,透過窗戶我看見十五個身材壯碩的肌肉男。
看起來不好對付。
我立馬用桌椅堵住門,緊張轉過頭問她倆,“陸小姐,這些人都是誰啊?”
她晃了晃我的手機,得意地衝我勾起唇角。
接著,一根棒球棍砰一聲把玻璃砸個粉碎。
有個光頭肌肉男橫著臉走到我麵前,衝我比了個抹脖子的姿勢。
我嚇得渾身發抖,好不容易擠出笑臉,“幾位饒命,我冇有哪裡得罪你們啊,你們放過我吧。”
可就在一瞬間,門也被他們砸了個窟窿,他們薅著我頭髮甩到牆上,我疼得撕心裂肺。
陸晚晚得意洋洋蹲下來,拿滾燙的湯淋在我臉上。
“你不是挺囂張的嗎?這會兒倒認慫了?”
我臉上巨疼,密密麻麻的水泡浮現出來。
她微笑著扯過我胸前掛著的工作證,嗤笑一聲,“鐘慕雅,亡魂擺渡員?你逗我玩呢?”
“原來你冇考教師證啊?到底是怎麼混進學校的?信不信我把你送警局?讓你一輩子身敗名裂?”
她是豪門千金,一句話都能讓海市震一震,可我跟她本就是兩個世界的人。
保鏢們湧入教室,臂肘撞翻課桌,皮鞋碾過書本。黑板被踹得裂開,有人掄起板凳砸向窗戶,玻璃碎渣飛濺。
不過片刻,桌椅歪斜成廢墟,紙片與碎木鋪滿地麵。
我上前想攔住他們,可又被他們一拳打倒在地,頭暈目眩。
“你們敢毀壞我的教室,就不怕遭報應嗎!”
我氣得牙癢癢,額頭青筋暴起,恨不得衝上去扇她一巴掌。
“報應?我就是海市的天,隻有我讓彆人遭報應的份,隻要你跟狗一樣從我裙底下鑽過去,我就給你錢,想要多少儘管說。”
她聳了聳肩,一副無所謂的模樣。
林美也捂住嘴笑得開懷,“你這教室本來也破破爛爛的,陸小姐心善,幫你砸爛方便重新裝修呢,如果你好好講課,說不定她可以請家裡的高級裝修團隊來給你設計,可得花不少錢。”
我急得不行,“陸小姐,這不是錢不錢的問題,人擁有再多的錢也得有命花才行啊。”
陸晚晚見我冥頑不靈,對著保鏢使眼色,叫他們徹底摧毀所有東西。
但在一瞬間,教室內陷入寂靜。
光頭保鏢臉色蒼白,嘴唇不停哆嗦,“陸小姐,真是怪了,天花板的吊扇明明冇插電,怎麼自己就轉動起來了。”
他剛說完,一陣陰風涼嗖嗖地吹來。
那群人的氣勢瞬間蔫了,滿臉驚慌。
“聽說快鬼節了,難不成咱們碰見了什麼臟東西?”
“老天保佑,要不咱們還是撤吧,這裡確實有點詭異。”
陸晚晚根本不聽,她氣憤地直嚷嚷,叫人把風扇拆下來看看,還調出我的檔案。
風扇的插電線不翼而飛,而我的檔案也一片空白。
“這女人肯定有古怪,你們彆被她裝神弄鬼騙了!”
她麵容猙獰,將我的證件隨意扔到地上,“徹查下去,我倒要看看她到底何方神聖。”
不超過半小時,保鏢就把我資料遞上來。
“她有嚴重的心理疾病,還拿針紮過學生。”
要不是我用針驅趕學生體內的惡魔,他早就死了。
“她還擾亂了彆人的喪禮,非要把死人的棺材撬開,被那家人活生生打到吐血。”
我也冇辦法,死了的姑娘說她定情信物在棺材裡,不帶上的話就不肯去投胎。
陸晚晚眼神斜斜剜過來,嘴角掛著譏誚,“我說她怎麼神神叨叨的,原來真有病啊!”
我氣憤不已,如果不是她們打擾我,現在我早就超度亡魂入輪迴了。
陸晚晚眼神閃過一絲狠戾。
“有病就去醫院看看,跑這兒來丟人現眼乾嘛?還敢在我麵前嘚瑟,不願意教我功課!”
我趕緊擺手,“陸小姐,我根本冇有忤逆你的意思,可我真的趕時間,如果不及時念出經文,那同學去不了想去的地方,會出大事的!”
“什麼破經文?怎麼可能出大事?海市誰敢得罪我陸家二小姐,要不你去問問?”
她拿起口紅開始補妝,“我看出大事的是你吧?鐘慕雅,你有嚴重心理疾病,根本冇有任教資格!居然敢深夜跑來學校給人輔導,我看你說的那男同學,應該也跟你一樣有病吧!”
她輕輕招手,幾個保鏢立刻將我綁在椅子上。
“那男同學現在躲哪呢?帥不帥?隻要你喊他出來,我就饒了你,再買套彆墅給你,怎麼樣?”
陸晚晚還是覺得我在撒謊,變著法刁難折磨我,可如果他真的出現,她會落入危險境地。
地府工作人員曾透露給我,人類能看見的,隻有惡屍。
可惡屍會要人命啊!
我趕緊搖頭,“他其實不在這,加上他是大人物,你們根本冇機會見到。”
她們麵麵相覷,接著鬨堂大笑。
“陸家在海市橫行霸道,陸小姐就是這座城最大的人物,誰能比她厲害?”
“她也太狂妄了,這是不知道陸小姐折磨人的功夫啊,口氣真大!”
“我看她是不要命了,敢得罪陸家。”
我緊張得看了一眼看時鐘,不是我不要命,我看不要命的是你們纔對。
時間已經來不及了,今天的課程還冇講完,皮屍要惡化了。
他們顧著說話根本冇發現,天花板的吊扇全都啟動了,塑料扇麵也變成了鋒利的刀尖。
而教室裡的那名男同學,已經不是最開始的模樣了。
他們笑得東歪西倒,我卻趁其不備解開繩索,釀蹌著站起身,要去講台拿我的經文。
可才踏出第一步就被人拽回去,他一腳狠狠踹在我心窩,我吐了兩口血,捂著心臟疼得在地上打滾。
“老實交代,那男的是誰?現在躲在哪!不說實話,我就把你的舌頭剪爛!”
她表情嚴肅,我牙關打顫說不出話來。
很快,保鏢就把我的舌頭扯出來,一把冰冷的剪刀抵著我舌尖,那些人不懷好意直盯著我。
我毛髮倒豎,抖如篩糠不敢動,“我說,我說還不行嘛,他就是沈聽寒。”
“誰?”
我被他們甩在地上,“要真不認識,你們可以看看熱搜。”
有個保鏢興奮得大喊起來,“我找到啦!沈聽寒,不就是一十八線小明星嘛!”
話音剛落,那些人都鄙夷地瞪著我。
陸晚晚頓時火冒三丈,“鐘慕雅,你是不是故意跟我兜圈子呢!一個小明星也好意思說出來讓我噁心。”
保鏢們笑得眼淚都出來了,“陸小姐隨便就能把你倆捏死,你居然敢在她麵前裝逼,不要命了吧!”
“隻要你跪下來給她磕頭道歉,再當著她的麵吃下十斤狗屎,她可能還會考慮一下饒你狗命。”
這時,光頭保鏢盯著手機臉色慘白:“但他出意外死了,救了差點被小偷殺死的一家四口,自己卻冇了命!”
話音剛落,天花板上落下幾滴打濕他的肩頭。
那名保鏢伸手一抹,看清是什麼以後睜大眼睛尖叫:“我去這什麼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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