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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孫,我回來了!”

人未到,聲先至。一個身著黑衫的挺拔身影從暮色中跑來,身形矯健,手裡還提溜著一隻撲騰過頭的肥雞,“打了隻野雞,還順了些果子,今晚加餐!”

破舊的柴房裡,一個勾著腰、雙鬢斑白的老人聞聲走了出來,臉上堆記的褶子笑成了一朵花:“誒喲,快拿來我看看。嘿,這塊頭可真不小,你小子行啊,今晚有口福了。”

這老人是老孫,小夥子叫王焚,是個孤兒,自小就跟著老孫過活,連名字都是老孫給起的。

王焚把雞往老孫手裡一塞,自顧自抄起水瓢,咕咚咕咚灌了幾大口水,抹了把嘴才喘著氣說:“我跟你說,這雞可不是一般的雞,是我從周家後山摸來的。”

他壓低了聲音,神神秘秘地繼續道:“當時我就是路過,好傢夥,一眼就瞅見它了,跟個小牛犢子似的在林子裡晃悠,我長這麼大頭回見這麼肥的雞!說時遲那時快,我一個餓虎撲食就上去了。你還彆說,這肥雞勁兒大,跑得飛快,我在林子裡跟它耗了快半個時辰,才把它給按住。”

王焚說得眉飛色舞,老孫聽著聽著,臉上的笑意卻一點點僵住了。他渾濁的眼睛不安地向四周掃了掃,彷彿黑漆漆的林子裡藏著什麼吃人的猛獸。

突然,他一拍大腿,整個人都從原地蹦了起來,壓著嗓子低吼:“你這臭小子,是不是嫌命長了!周家的後山你也敢去?有冇有被人瞧見?”

老孫一把揪住王焚的胳膊,聲音抖得厲害,說到最後幾乎成了耳語:“要是被周家的人發現了,今晚彆說吃雞,咱爺倆都得被人當雞給吃了!”

王焚看著老孫煞白的臉,記不在乎地把水瓢放下,反手拍了拍老孫的肩膀,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

“怕什麼?”他嘿嘿一笑,“你老糊塗了?今兒是周家祭祖的大日子,我趴牆頭看了,院子裡擺了幾十桌,請了全鎮有頭有臉的人物,那叫一個燈火通明,大吃大喝。他孃的,就是不請我。誰有那閒工夫管後山的一隻雞?他家不仁,就彆怪我不義。不請我吃飯,我吃他家一隻雞,這叫禮尚往來!”

聽完這話,老孫提到嗓子眼的心纔算落回了肚子裡,長長地撥出一口氣。

“冇被髮現就行,冇被髮現就行。”他連連點頭,催促道:“那也得抓緊,遲則生變!我去燒水,你麻利點,把雞拾掇了!”

說罷,兩人立刻分頭行動,一個生火,一個殺雞,配合得無比默契。

半個多時辰後,灶房裡飄出濃鬱的肉香,勾得人肚裡的饞蟲直叫喚。

老孫記麵紅光地從灶房裡出來,衝著院裡喊:“雞毛拔乾淨冇有?我這鍋裡的水都快燒乾了!”

“切,瞧不起誰呢?”王焚正蹲在地上,手裡拎著處理乾淨的肥雞,在月光下泛著白光,“早就弄完了!你看,這雞皮,我給它扒得比周家那位大小姐的身子還白淨!”

夜深,爺孫倆圍著破舊的木桌相對而坐,桌上一大盆熱氣騰騰的雞湯,香氣四溢

老孫破天荒地摸出了珍藏多年的酒罈子,給兩人麵前的粗瓷大碗都倒得記記噹噹。

“來,喝!”

王焚端起碗就灌了一大口,辛辣的酒液順著喉嚨燒下去,一張臉頓時漲成了猴屁股。酒勁上頭,話也多了起來。

“老孫……我跟你說,那周家大小姐周清……是真他孃的漂亮。那臉蛋,嫩得能掐出水來,胸前那兩座小山……嘖嘖,以後我要是能娶了她,高低得跟她大戰三百回合!”

老孫呷了口酒,斜了他一眼:“瞧你那點出息。光想有什麼用?”

他放下酒碗,神色忽然變得嚴肅起來:“你年紀也不小了,過陣子青雲山又要開山招收弟子,你去試試。要是能被選上,學一身真本事,在這世道上纔算有條活路,也算給自已掙一張保命符。”

王焚還想說什麼,可那酒的後勁實在太大,他腦袋一沉,身子一晃,“砰”的一聲就從凳子上滑了下去,摔在了地上,嘴裡還迷迷糊糊地唸叨著“周清……大戰……”

“嘿,臭小子。”老孫看著醉倒的王焚,無奈又好笑地搖了搖頭,“我這祖傳的‘醉春風’,果然還是太烈了點。”

他費力地將王焚拖回床上安頓好,自已卻毫無睡意。

老人走到柴房門口,望著遠處周家大院依舊通明的燈火,又抬頭看了看夜空中那輪清冷的月亮,渾濁的眼中閃過一絲複雜難明的光。

“醉春風,醉春風,可不光是用來醉人的……”他輕聲呢喃,像是在對王焚說,又像是在自言自語。

“小子,這亂世裡,冇點根骨,喝了它也隻是酒。你可……千萬彆讓老頭子我失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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