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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東省,京州市郊,群山環抱之間,坐落著一處與世隔絕的山下大院。

此處風景秀麗,古木參天,一條溪流自山澗蜿蜒而下,繞過院牆,叮咚作響,宛如天籟。

時值盛夏,院外的蟬鳴與院內的靜謐形成鮮明對比,更添幾分“蟬噪林愈靜,鳥鳴山更幽”的意境。

大院門口,一名男子身姿筆挺如鬆,正駐足凝望。

他約莫三十出頭,麵龐棱角分明,皮膚是常年經受風吹日曬的古銅色。

一身熨燙得冇有絲毫褶皺的軍裝,將他本就挺拔的身形襯托得愈發威嚴。

肩上扛著的將星熠熠生輝,而胸前那滿滿噹噹的功勳獎章,更是無聲地訴說著他赫赫戰功與不凡身份。

每一枚獎章背後,都可能是一段驚心動魄的生死考驗,足以讓任何見到他的人心生敬畏。

此刻他神情肅穆,不怒自威,那股子從槍林彈雨中磨礪出的鐵血煞氣,彷彿能讓周遭的空氣都凝固幾分。

然而,就是這樣一位氣勢磅礴、位高權重的鐵血軍人,在麵對院內之人時,卻收斂了全身的鋒芒,連眼神都變得柔和起來。

他邁開步子,小心翼翼地推開虛掩的木門,動作輕柔得像怕驚擾了院中的蝴蝶。

“爺爺,”

他走到院中那棵巨大的榕樹下,對著躺椅上的人,語氣近乎討好地說道,“咱就甭和我爹犟了,成不?

這回啊,您就在這兒好好待著,哪兒也彆去。

您瞧瞧這山,這水,還有這空氣,多舒坦。

我特意讓小妹把整座山都買下來了,就是想讓您清靜清靜,樂嗬樂嗬。”

榕樹下的躺椅上,躺著一位老者。

他背對著門口,隻能看到一個偉岸的輪廓。

滿頭銀髮在午後的陽光下泛著柔和的光澤,雖然年歲已高,但從裸露在外的胳膊和小腿來看,肌肉線條依舊清晰,皮膚紅潤而富有彈性,絲毫冇有同齡人的鬆弛與老態。

他身上穿著最簡單的白色麻布衫和黑色長褲,腳下是一雙布鞋,整個人透著一股返璞歸真的閒適與淡然。

聽到孫子的話,老者似乎隻是懶洋洋地動了一下。

他冇有轉身,隻是將蓋在臉上的寬大草帽往下拉了拉,遮住了更多的光線,然後不耐煩地擺了擺手,聲音帶著幾分剛睡醒的沙啞,卻中氣十足:

“你個瓜娃子,管得倒是寬。

去吧,去吧,把門給我帶上,彆吵著我老頭子午休。”

“爺爺,我……”被稱為“瓜娃子”的年輕將領欲言又止。

他叫林衛國,當今華夏最年輕的將官之一,戰功赫赫的緝毒英雄,令無數毒梟聞風喪膽的“西南之鷹”。

在外麵,他是說一不二、令行禁止的鐵麵將軍;可在這位老爺子麵前,他永遠是那個挨訓的“瓜娃子”。

他有滿肚子的話想說,想勸爺爺回京都不說,至少也讓他們晚輩能常來看看,可看著老爺子這副油鹽不進的模樣,他也隻能在心裡無奈地歎了口氣。

“知道了,爺爺,您好好歇著。”

林衛國最終還是選擇了順從,他恭敬地後退幾步,轉身輕輕地帶上了院門,將那一方清淨重新還給了自己的爺爺,林解放。

林衛過的身影消失在院門外,院內重歸寂靜,隻剩下風吹過樹葉的沙沙聲。

林解放,這個名字在如今的華夏,早已無人知曉。

但若將時光倒推五十年,這三個字,足以讓整個東南亞的戰場為之震顫。

他曾是那場艱苦卓絕的南疆反擊戰中,最神秘、最致命的孤狼。

關於他的傳說,至今仍在某些特殊的隊伍裡秘密流傳。

有人說他曾一人一刀,在熱帶雨林裡潛伏七天七夜,端掉了一個敵軍的指揮部;也有人說他能像鬼魅一樣,在槍林彈雨中穿梭,毫髮無傷。

但戰爭結束後,林解放卻像人間蒸發了一般,主動放棄了所有的榮譽和晉升機會,解甲歸田。

他從不向兒孫們提及當年的金戈鐵馬,那段崢嶸歲月,彷彿被他親手塵封進了記憶的深處,不願再觸碰。

他低調,但他的後代卻個個出類拔萃,光芒萬丈。

大兒子林建軍,在政界穩步前行,如今已是漢東省的高層領導,為人清廉,政績斐然。兒媳婦也是書香門第,桃李滿天下。

而孫輩更是青出於藍。

孫子林衛國,子承父業,投身軍旅,憑藉著與生俱來的軍事天賦和一股不要命的狠勁,屢破大案,年紀輕輕便已是將星閃耀。

孫女林雪瑤,則更是商界的一個傳奇。

她冇有走家族規劃的道路,反而憑藉精準的商業嗅覺和果決的手段,白手起家,一手創辦的“瑤光集團”在短短十年內,便發展成了總資產超過千億的商業帝國,業務遍及全球。

在京都,林家的門檻都快被踏破了。

無數想要巴結林建軍、林衛國,或是想與瑤光集團合作的人,削尖了腦袋想要和林家攀上關係。

而當他們得知林家還有一位神秘的老太爺時,更是將主意打到了林解放的身上。

各種名義的拜訪、慰問、送禮,絡繹不絕,讓本想清靜度日的林解放煩不勝煩。

“一群吵死人的蒼蠅!”

最終,老爺子忍無可忍,撂下這麼一句話,便收拾了個小包袱,誰也不通知,獨自一人跑到了這山清水秀的漢東鄉下。

林建軍夫婦和林衛國兄妹倆找了半天才找到他。

拗不過老爺子的脾氣,又實在不放心他一個人,林雪瑤乾脆一擲千金,直接將這座山以及周邊的地皮全都買了下來,修建了這座山下大院,隻為讓爺爺能有個絕對清靜的養老之所。

並且,林解放特地囑咐,誰也不準來打擾,兒子兒媳不準來,孫子孫女冇他召喚也不準來,更不準打電話。

他要的,就是徹底的與世隔絕。

……

與此同時,京州市的另一端,一場關於這座山的會議,也正在“建工集團”的頂層會議室裡進行。

建工集團,是漢東省本地的老牌建築公司,但近年來業務萎縮,瀕臨破產。

直到一個叫趙泰的年輕人接手。

趙泰是京州趙氏家族的繼承人,為人乖張狠戾,行事百無禁忌。

他接手後,用極其

brutal

的手段迅速將建工集團更名為“強盛集團”,並開始大刀闊斧地向房地產和娛樂產業擴張。

“城西那座山,風景很不錯。”

趙泰坐在主位上,嘴裡叼著一根古巴雪茄,雙腿囂張地架在會議桌上,眼神輕蔑地掃過在座的一眾高管,“我打算在那裡,建一個咱們漢東省最高階的度假村和高爾夫球場。

企劃案,下週給我。”

“可是,趙總……”一名高管小心翼翼地開口,“那座山,好像是私人財產。

我們派人去接觸過幾次,對方根本不見,連話都說不上。”

趙泰聞言,眉毛一挑,吐出一口濃密的菸圈,冷笑道:“私人財產?

在京州這地界上,還有我趙泰買不下的地?

給我查,業主是誰。

告訴他,我趙泰看上他的山,是他的福氣。

讓他麻利點開個價,彆耽誤老子發財。”

“是,是,趙總。”

手下的人辦事效率很高,很快就查到了山的歸屬,但結果卻讓他們大吃一驚。

山的產權人,是瑤光集團的董事長,林雪瑤。

而實際住在那裡的,是一個姓林的老頭。

“瑤光集團?”

趙泰的臉色沉了下來。這個名字他當然聽過,那可是個真正的商業巨鱷。

但他轉念一想,林雪瑤遠在京都,在這裡住的不過是個糟老頭子。

強龍還不壓地頭蛇呢!

他直接喊來最得力的手下,吩咐道:“帶上人,備上厚禮,去‘請’那個老頭子過來。客氣點,就說我趙泰想跟他交個朋友,順便聊聊買山的事。”

然而,派去的人連大院的門都冇進去,就被裡麵傳出的一句“不見客,滾”給懟了回來。連續幾次,皆是如此。

這下徹底惹惱了趙泰。

“他媽的,給臉不要臉!”趙泰將手中的雪茄狠狠地砸在地上,眼中閃過一絲戾氣,“老子親自去會會他!

我倒要看看,是什麼樣的老骨頭,敢這麼不給我趙泰麵子!”

第二天,一支由數輛黑色奔馳組成的車隊,浩浩蕩蕩地開到了山下大院的門口。

車門打開,趙泰一身名牌,戴著墨鏡,在一群黑衣保鏢的簇擁下,徑直走向那扇緊閉的木門。

“咚!咚!咚!”

保鏢上前,粗暴地砸著門。

許久,門內才傳來林解放那懶洋洋的聲音:“誰啊?說了不見客,耳朵聾了?”

趙泰示意保鏢退下,自己上前一步,整理了一下衣領,儘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和善一些:“老先生,您好。我是強盛集團的董事長,我叫趙泰。

冒昧來訪,是真心想和您談一筆生意。”

門內沉默了片刻,吱呀一聲,木門從裡麵被拉開了一條縫。

林解放依舊是那副打扮,草帽壓得很低,讓人看不清他的全臉。

他上下打量了一下門口這群人,尤其是為首的趙泰,眼神裡冇有絲毫波瀾。

“生意?我一個種地的老頭子,跟你有什麼生意好談?”

趙泰露出了一個自以為很有魅力的笑容,側身指著身後的群山,說:“老先生,我非常喜歡您這座山。

我計劃投資五十個億,在這裡打造一個集休閒、娛樂、養生為一體的頂級度假區。

到時候,不僅能帶動整個地區的經濟發展,還能給您提供最優渥的養老條件。

您看,我可以在山頂給您修一棟最好的彆墅,配上最好的醫療團隊和服務人員。

至於價格,您隨便開,一個億,兩個億,都不是問題。

隻要您點頭,我們立馬就能簽合同。”

趙泰侃侃而談,在他看來,這世界上冇有錢解決不了的問題。

眼前這個老頭,或許有些臭脾氣,但在絕對的金錢攻勢麵前,終究會屈服。

他自信滿滿地看著林解放,等待著對方或震驚、或欣喜、或貪婪的表情。

然而,他失望了。

林解放聽完他那番“宏偉藍圖”,表情冇有絲毫變化,就像在聽一段與自己無關的噪音。

他隻是淡淡地抬起眼皮,從草帽的陰影下,透出一絲彷彿能洞穿人心的銳利目光。

“說完了?”

趙泰一愣:“啊?”

“說完了就走吧。”

林解放擺了擺手,就像在驅趕一隻蒼蠅,“你的度假區,我冇興趣。

你的錢,我也冇興趣。”

趙泰的臉色瞬間變得難看起來:“老先生,我這是在跟你商量。

你可彆敬酒不吃吃罰酒。”

林解放彷彿冇聽到他的威脅,轉身就準備關門。

他一邊走,一邊留下一句輕飄飄的話,卻像一記重錘,狠狠地砸在了趙泰的心上。

“這山,我留著種菜呢。”

“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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