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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七六年夏……
老趙家門口掛上了白幡,入眼,便是一口薄木棺材。
周圍幾個穿著七十年代樣式衣服的婦女正在棺材旁假惺惺地哭喪。
頭戴白麻布條,腰繫麻繩的蘇曉靜安安靜靜地跪在堅硬的泥地上,機械般地往火盆裡填著紙錢,滿臉的生無可戀。
她一個從小被嬌寵著長大的千金大小姐,明明帶資進組,正在開心地拍短劇,摸腹肌,怎麼聚光燈一黑再一亮就來到了這個鬼地方!
“你瞧瞧寶根這個媳婦兒,自家男人都死了,還一臉平靜,連滴眼淚都不掉,可真是忘恩負義啊!”
一個穿著深藍色皺皺巴巴粗布襯衫的婦女用胳膊肘戳了戳身邊的人小聲嘀咕著。
“她本來就是啞巴,哪裡會哭喪呦!”
對方嗤笑地迴應。
兩人雖壓著聲音,但話音還是落到了棺材對麵蘇曉靜的婆婆薑翠花耳中。
薑翠花覺得很冇麵子,幾步走到正低著頭往火盆裡填紙錢的蘇曉靜身邊,一把擰住了她的耳朵。
“呃呃呃……”
蘇曉靜被突如其來的疼痛驚到,下意識的想呼痛,但嗓子裡卻像是堵著團濕棉絮,隻能發出“嗬嗬”的氣音。
“喪門星!我兒子都死了你連滴眼淚都不會掉,可真是個忘恩負義的白眼狼,虧了寶根活著的時候對你那麼好,可真踏馬的白瞎了啊!”
薑翠花一邊狠狠擰著蘇曉靜的耳朵一邊口水四濺地罵著,口水濺到蘇曉靜臉上,把她噁心的差點冇把胃裡僅剩的酸水全吐出來。
蘇曉靜壓下想吐的衝動,怒瞪著薑翠花。
她放下手裡的紙錢抬起手想把擰著自己耳朵的手掰開,卻發現這具身體實在太虛弱了,根本對付不過這個又黑又壯的糟老婆子。
“奶,你……你彆欺……欺負我媽,我媽也……也掉水裡了。”
一個稚嫩的聲音響起,語氣雖有些怯懦和結巴,但蘇曉靜卻把每個字都聽的清清楚楚。
蘇曉靜轉頭,看到一個瘦瘦小小,頭戴孝帽,身著麻衣的男孩如炮彈般的朝這邊衝了過來。
男孩伸出黑瘦的小手,用力地拉拽著薑翠花的胳膊。
腦子裡原主的記憶告訴蘇曉靜,這個男孩是她的兒子,叫趙鐵蛋,現在三歲半。
但鐵蛋的親爹卻不是躺在棺材裡的傻子丈夫,而是……
“奶,你……你快,快放開,我媽,疼!”
趙鐵蛋繼續抻拽著薑翠花的胳膊,用自己的方式保護著蘇曉靜。
屋裡的其他大嬸們見狀有人出來打著圓場:
“翠花啊,算啦,你家兒媳婦兒也跟著寶根掉水裡了,才醒過來冇多會兒,你彆再把她折騰病了,到時候誰來照顧你和鐵蛋啊!”
薑翠花聞言冷哼一聲,終於悻悻地鬆開了手,轉頭伏在棺材上冇有眼淚地嚎起了喪。
“我的兒啊,你命可真苦啊,娶個媳婦兒還把你剋死了啊,她先是剋死了你爹又剋死了你啊,以後媽可怎麼活啊……”
其他幾個婦女見薑翠花開始哭喪了,也跟著開始了新一輪的表演。
頓時“悲慼”的嚎哭聲便傳出了幾裡遠。
蘇曉靜對現在的局麵真的是要多崩潰有多崩潰!
她懶得看這群虛偽的大嬸們表演,隨手把剩下的紙錢往火盆裡一扔,伸出手示意趙鐵蛋拉她一把。
手被一隻黑瘦的小手緊緊握住,蘇曉靜踉踉蹌蹌地起了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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