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劇痛。
像是被重型卡車反覆碾壓過全身每一寸骨頭,又像是有人拿著電鑽在他太陽穴上開洞。陳默在劇烈的頭痛中掙紮著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一片刺目的白。
消毒水的味道鑽進鼻腔,頭頂是冰冷的天花板和懸掛著的輸液瓶。他茫然地眨了眨眼,試圖活動一下僵硬的身體,卻發現自己渾身纏滿繃帶,活像一具剛出土的木乃伊。
什麼情況?他昨晚不是在辦公室通宵改方案嗎?最多就是太累了趴桌子上睡了一會兒,怎麼一覺醒來就進醫院了?還傷得這麼重?
冇等他想明白,一陣尖銳的刺痛猛地鑽進大腦,海量的陌生記憶如決堤洪水般洶湧而來——
江辰,二十六歲,江家不成器的長子,蘇清羽的合約丈夫。為人囂張跋扈,智商常年不在線,憑藉死纏爛打的功夫和江、蘇兩家老一輩的口頭婚約,硬是逼婚成功了本市商界冉冉升起的新星、蘇氏集團的女總裁蘇清羽。婚後一年,作天作地,揮霍無度,四處樹敵,最後在一次為白月光林沐白強出頭的鬨劇中,被情敵設計,遭遇嚴重車禍
《冷情總裁的契約前夫》?這不是他昨晚加班摸魚時,被女同事安利的那本狗血天雷小說嗎?自己這是穿成了裡麵那個同名不同字的炮灰男配江辰?!
陳默,不,現在是江辰了。他臉色煞白,心臟狂跳,不是因為身上的傷痛,而是源於靈魂深處的恐懼。
他清清楚楚地記得這本書的後續劇情!
原主江辰在這次車禍後非但不知收斂,反而變本加厲地糾纏女主蘇清羽,懷疑她與自己的死對頭有染,各種作死陷害、無理取鬨,最終觸怒了蘇清羽的底線。三個月後,蘇清羽會拿出早已準備好的離婚協議,將他徹底掃出蘇家大門。淨身出戶的江辰失去庇護,很快被昔日的仇家找上門,在一個雨夜被打斷腿扔進巷子,慘死街頭,結局無比淒涼。
而他,一個勤勤懇懇、隻想搞錢買房的無辜社畜,居然穿成了這個下場慘烈的炮灰前夫?!
就在江辰冷汗涔涔,思考著是再死一次能不能穿回去還是直接原地等死比較痛快時,一道冰冷的、毫無情緒起伏的電子音突兀地在他腦海中響起——
【求生係統綁定成功。宿主:江辰(陳默)。當前任務:規避‘雨夜慘死’核心死亡節點。任務失敗懲罰:靈魂抹殺。】
江辰:“……”
好吧,連死遁的機會都不給。
【係統提示:關鍵人物‘蘇清羽’即將抵達病房。請宿主謹慎言行,努力求生。】
幾乎是係統提示音落下的瞬間,病房門被“哢噠”一聲推開。
一股無形的低氣壓瞬間瀰漫開來。江辰下意識地抬頭望去,呼吸不由得一窒。
門口走進來的女人身材高挑,穿著一身剪裁利落的黑色西裝套裙,襯得肌膚勝雪。她眉眼精緻卻籠著一層寒霜,鼻梁高挺,唇瓣菲薄,一雙黑眸銳利如刀,掃視過來時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審視感。
美則美矣,但氣場太過強大冷冽,彷彿移動的冰山,所過之處皆要凍結。
這就是本書的女主角,冷情總裁蘇清羽。原主名義上的妻子,也是未來親手將他推入死亡深淵的人。
蘇清羽走到病床前,目光在他纏滿繃帶的身上淡淡一掃,冇有任何關切的表情,彷彿在看一件無關緊要的物品。她從隨身攜帶的公文包裡拿出一份檔案,語氣平靜無波,直接得殘忍:“江辰,簽字。”
檔案的封麵上,《離婚協議書》幾個加粗的黑體大字,赫然在目!
來了!死亡fg它來了!
按照原劇情,此刻的江辰應該痛哭流涕、歇斯底裡地拒絕簽字,並瘋狂質問蘇清羽是不是在外麵有了野男人,從而徹底耗儘蘇清羽最後一絲耐心。
但現在殼子裡換成了隻想活命的陳默。
蘇清羽看著他瞬間劇變的臉色和死死盯著協議書的眼神,心中冷笑,已經做好了應對他新一輪哭鬨糾纏的準備。她紅唇微啟,正準備拋出早已準備好的、足以讓江辰徹底死心的苛刻條件——
“筆!”江辰猛地開口,聲音因為激動和傷痛而有些沙啞扭曲,聽起來竟有幾分猙獰。
蘇清羽準備好的說辭卡在喉嚨裡,微微一怔:“什麼?”
“我說筆!”江辰急不可耐地重複,甚至試圖抬起那隻冇打石膏的右手去夠她手裡的檔案,眼神灼熱得幾乎能噴出火來,“快給我!我簽!現在就簽!”
生怕晚一秒,這份通往自由(和億萬分手費)的救命協議就會長翅膀飛了!
蘇清羽被他不按常理出牌的反應弄懵了,下意識地將筆和協議遞了過去。她狐疑地眯起眼睛,緊緊盯著江辰,試圖從他臉上找出任何一絲欲擒故縱的痕跡。
隻見江辰用那隻尚且能動的右手,哆哆嗦嗦卻又異常堅定地抓過筆,甚至冇多看那厚厚的協議內容一眼,翻到最後一頁,找到簽名處,唰唰唰地就簽上了“江辰”兩個大字。筆跡因為急切而有些潦草,卻帶著一股斬釘截鐵的決絕。
簽完,他像是完成了一項無比艱钜的任務,長長地、滿足地舒了一口氣,整個人癱回病床上,彷彿卸下了千斤重擔。安全了!億萬家產到手了!完美規避死亡結局第一步!
他把協議和筆遞還給蘇清羽,臉上甚至帶著一種劫後餘生的、真誠的感激笑容:“簽好了。蘇總,合作愉快……啊不是,祝您離婚快樂,前程似錦!”
蘇清羽:“……”
她接過那份簽好字的協議,低頭看了看那個龍飛鳳舞的名字,再抬頭看看病床上那個笑得一臉燦爛、彷彿剛中了五百萬大獎的男人,生平第一次,感到了一種強烈的、措手不及的失控感。
預想中的哭鬨、威脅、討價還價全都冇有發生。他簽得乾脆利落,甚至堪稱迫不及待?還祝她離婚快樂?
這根本不符合江辰的人設!他費儘心機才嫁給她,這一年像塊狗皮膏藥一樣甩都甩不掉,怎麼可能如此痛快地簽字?
除非……
蘇清羽的目光瞬間變得銳利冰冷,她傾身向前,一把撐在江辰的病床兩側,將他籠罩在自己的陰影裡,冷冽的香水味混合著強大的壓迫感撲麵而來。
江辰被她這突如其來的動作嚇得笑容僵在臉上,下意識地往後縮了縮。不是都簽字了嗎?這又是哪一齣?
蘇清羽死死盯著他的眼睛,像是要透過這具皮囊看穿他靈魂深處隱藏的所有陰謀,聲音冰寒刺骨,一字一頓地問道:
“江辰,你老實告訴我——”
“你是不是在外麵有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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