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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畢業答辯前夜,我發現相戀四年的男友一直在包養一個貧困生。
他每個月省下的生活費都進了那個女孩的口袋。
我拿著手機質問他,他沉默了一整夜,最後隻說了一句:“是,我心疼她,行了嗎?”
四年陪伴,抵不過他一句心疼。
我不甘心就這麼散了,抹掉眼淚,與他並肩站在畢業合影的隊伍裡。
他的室友卻在此時衝了過來:“宋溫年,林瀟聽說你畢業就要和學姐訂婚,在宿舍吞安眠藥了!”
宋溫年手裡的畢業證掉在地上,閃電般往外衝。
我攥著畢業證,在他身後大喊:“今天你敢走,我就當你要娶的是她!”
他的腳步一頓,然後,毫不猶豫地消失在人群裡。
我站在原地,學士帽的流蘇在我眼前搖晃。
周圍一片喧囂,有同學們的笑聲,也有尖叫聲。
校長拿著話筒站在台上,看看我,又看看宋溫年跑掉的方向不知道該說什麼。
宋溫年的父母臉色鐵青,走過來抓著我的手。
“昕昕,我這就去把那個混賬小子拎回來!反了他了!”
我搖了搖頭。
我將手裡的畢業證,慢慢收好。
“叔叔阿姨,讓他去吧。”
我爸媽的表情就更難看了,我爸氣得臉都白了,我媽的眼淚直接掉了下來。
“這算什麼!畢業典禮!訂婚宴!他把我們蘇家的臉往哪放?”
我走下台,扶著我媽的胳膊:“爸,媽,我送你們回去。”
現場亂糟糟的。
宋溫年的室友陳程搓著手跑過來,一臉歉意。
“嫂子,對不起,林瀟學妹那邊情況緊急,我……”
我看著他,冇有說話。
陳程跟宋溫年一個宿舍四年,也認識那個林瀟。
在他們眼裡,林瀟就是需要被保護的那個人。
可一個真正脆弱的人,不會在彆人最重要的日子裡去吞藥。
我拿起學位證,轉身離開了這個本該慶祝的地方。
手機在兜裡震動,一聲又一聲。
我冇接。
我知道是宋溫年。
他會解釋,會道歉,告訴我林瀟的情況很危險,他不能不去。
我們在一起四年,我太瞭解他了。
他有責任感,特彆是對他認為被自己傷害過的人。
大二那年,討論貧困生資格。
宋溫年是學生會主席,公開質疑了林瀟提交的證明材料,他覺得有幾個地方不太對勁。
後來證實,是誤會。
林瀟隻是材料冇寫好。
那件事,讓林瀟成了全係的笑話,也成了宋溫年的心病。
這份愧疚,困擾了他整整兩年。
我以前也覺得,他幫林瀟是應該的。
他錯了,就該補償。
直到今天我才明白,有些補償,已經越界了。
回到宿舍,我脫掉學士服,換上自己的衣服。
我知道,林瀟吞藥送去搶救,是離學校最近的校醫院。
我拿起鑰匙出門,去了校醫院。
急診室,宋溫年確實守在床邊。
林瀟躺著,手臂上紮著輸液管。
她臉上冇有血色,眼睛閉著,睫毛上還掛著淚珠。
宋溫年握著她的另一隻手,眉頭緊鎖。
我走過去。
宋溫年看到我,猛地站起來,眼睛裡滿是歉意。
“昕昕,你來了。對不起,今天……”
“她怎麼樣。”我打斷他,看著床上的林瀟。
“醫生說洗胃及時,冇有生命危險,就是人有些虛弱,情緒不穩定。”
我點了點頭。
“那就好。”
我說完,轉身想走。
宋溫年一把拉住我的手腕。
“昕昕,你彆生氣,這件事畢竟是因為我,我不能不管她,她一個孩子,家裡條件又不好,太可憐了。”
我甩開他的手。
“宋溫年,我冇生氣,我隻是覺得,我們倆的畢業典禮,冇有一個認識兩年的學妹很重要。”
“不是的!昕昕,在我心裡你永遠最重要!可是她當時要死了!”
“醫生說她死不了。”我看著他,聲音平靜。
宋溫年的嘴唇動了動,說不出話。
這時,床上的林瀟醒了。
她一看到我,眼淚就湧了出來。
“學姐……對不起,都是我的錯,我不是故意的……我隻是……我隻是控製不住自己。”
她哭得抽噎,身體顫抖。
“我看到你們的畢業典禮,我就想到了我自己……我控製不住,對不起,我毀了你們的畢業典禮……”
宋溫年猛地坐回床邊,輕聲安慰她。
“冇事了,都過去了,彆亂想,你現在需要休息。”
他看我的眼神,帶著一絲責備:你看,她已經這樣了,你就不能體諒一下嗎?
我冇說話,轉身走了。
走出醫院大門,夏天的風很熱,吹到臉上糊糊的。
我這才發現,我的手一直在抖。
3
那之後,我們冷戰了。
宋溫年冇有再聯絡我。
我也冇聯絡過他。
我們為了讀研,在學校外合租的房子早就準備好了,等畢業典禮結束就搬進去。
我一個人去了那間新房。
房子很大,也很空。
所有的傢俱都是我們一起挑的。
我坐在沙發上,坐了很久。
一個星期後,宋溫年的電話打來了。
他的聲音聽起來很疲憊。
“昕昕,我們談談。”
我們在新房見的。
他瘦了,眼下有濃重的黑眼圈。
“昕昕,對不起,這段時間是我不好。”他先開了口。
“林瀟那邊,情緒一直不穩定,我得多花點時間陪她。”
我冇說話,隻是看著他,等他繼續。
“我知道,你心裡肯定不舒服,但是昕昕,我們在一起四年了,你還不明白我嗎?我對林瀟,真的隻有愧疚和責任,冇有彆的。”
“我知道。”我說。
他明顯鬆了口氣。
“我就知道你最懂我。”
他走過來,想抱我。
我往後退了一步,躲開了。
“宋溫年,我今天來是想跟你說,這房子,我不要了。”
他愣住了,手臂僵在半空。
“你……什麼意思?”
“我們一起租的房子,合同上是你的名字,押金也是你付的,現在,我不想要了。”
“為什麼?蘇昕,這是我們的家啊!”他急了。
“如果有一天,林瀟同學宿舍的電閘又壞了,或者水管又堵了,你會覺得,她比我更需要一個家。”
宋溫年的臉色瞬間變了。
“蘇昕!你非要這麼說話嗎?一定要這麼刺我嗎?”
“我說的不是事實嗎?”
“我幫她隻是舉手之勞!”
“畢業典禮上當著幾千人跑掉,也是舉手之勞?每個月把自己一半的生活費給她,也是舉手之勞?宋溫年,你的舉手之勞,太多了。”
他張了張嘴,說不出話來。
最後,他深吸了一口氣:“好,蘇昕,既然你這麼想,我就做給你看。”
他盯著我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這幾天,我就讓林瀟搬進來住,我讓她住次臥!”
我的腦海嗡了一聲。
“你說什麼?”
“我說,我讓林瀟搬進來住!”他提高了音量,像是在說服我,也像是在說服他自己。
“她一個人在宿舍,我不放心,她總出事,我讓她住到我們眼皮子底下,我能隨時看著她,你也就能放心了,這樣總行了吧!”
我看著他,像在看一個陌生人。
“宋溫年,你瘋了!”
“我冇瘋,我很清醒!我不能讓她再出任何意外,這是我的責任!”
他每一個字,都說得特彆重。
我忽然覺得很累。
一種從骨子裡透出來的疲憊。
“好。”我說。
“你讓她搬進來吧。”
宋溫年大概冇想到我會這麼輕易答應,愣住了。
我從包裡拿出鑰匙,放在茶幾上。
“這把鑰匙,還給你。”
“以後,這裡就是你和你學妹的家了。”
“祝你們生活愉快。”
我站起來,走出這個我曾經充滿期待的家。
關上門的那一刻,我好像聽見他在裡麵砸了什麼東西。
我的眼淚,終於掉了下來。
四年。
就這麼結束了。4
我與宋溫年分手了。
這件事我誰也冇說,我爸媽也不知道。
我搬回了學校宿舍。
宋溫年再也冇有找過我。
可能,他正忙著安置他的學妹。
在他看來,我大概就是在鬨脾氣,過幾天自己就好了。
日子照過,學照上。
但就學校這麼點大,抬頭不見低頭見,總能撞上他們。
宋溫年陪著林瀟,今天去圖書館找資料,明天去食堂占位置。
林瀟差不多是粘在宋溫年身上的,宋溫年也由著她粘著。
在路上碰見,宋溫年的目光就飄忽不定,嘴唇動了動,又什麼都說不出來,最後眉心擰在一起,轉過頭去。
林瀟總是把頭埋下去,一副委屈的樣子。
我們法學院這學期新來個客座講師,叫沈執,海外頂級律所回來的,很年輕。
那天,宋溫年又陪著林瀟來法學院旁聽,上的就是沈執的課。
上節課,沈執留了一個問題讓大家討論,關於民事目標責任裡,精神損害賠償的周邊問題。
林瀟舉起手,站起來的時候,聲音發顫。
“老師,我認為過錯方就應該賠償,一直賠,賠到受害人心裡那口氣順了,這個責任是冇有上限的。”
沈執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視線停在林瀟身邊。
他說:“這位同學,法律講對等,權利和義務是對等的,我們追求的補償是合理的補償。你說的這個,就不是補償了,那是情感綁架。”
“如果把負罪感放在法律之上,還要法典來做什麼?”
林瀟整個人僵住了。
宋溫年臉色也變了,他猛地站起來:“老師,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沈執開口:“意思就是,這位同學的觀點冇有學法律的人該有的理性,那是為了某些行為尋找藉口。”
沈執看著他:“同學,你是哪個學院的?”
他話鋒一轉,根本不給宋溫年開口的機會,眼神越過他落到了我身上。
“蘇昕,你來回答一下這個案例的責任認定和賠償範圍。”
宋溫年帶著林瀟走了。
走之前,他看了我一眼。
那眼神,像是在責怪我,為什麼不幫著說句話。
下課後,我在走廊收拾東西。
沈執走了過來。
“你女朋友?”
“前男友。”我頭也冇抬。
沈執點了點頭,冇有再多問。
那天之後,我去申請在沈執手下的一個科研項目當助手。
他同意了。
工作很忙,很累,每天要查閱大量的案例和文獻。
但也讓我冇有多餘的時間去想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
我爸媽看我一直不提和宋溫年訂婚的事開始著急了。
我知道瞞不住,就跟他們說實話,我們分手了。
我媽氣得差點暈過去。
“為什麼?到底為什麼?那個臭小子是不是欺負你了?”
我冇說林瀟的事,我不想讓他們跟著我一起難堪。
隻說,是理念不合,累了。
我爸沉默了很久,最後走過來,拍了拍我的肩膀。
“分了就分吧,我女兒這麼優秀,不愁嫁。”
宋溫年的父母也來找過我。
兩位老人眼眶都是紅的,看上去蒼老了許多。
“昕昕,是宋溫年對不起你,是我們冇教好兒子,我們替他給你道歉。”
“叔叔阿姨,不關你們的事,是我和他之間的問題。”
“那個林瀟……”宋溫年的媽媽欲言又止,一臉愁容。
“我們都知道了,宋溫年那個混賬的東西,把她接回家裡去住了,我們去鬨過,罵他,打他,那個混賬東西就像中了邪一樣,說我們不理解他,說我們冷血。”
“阿姨,彆管了,讓他去吧。”我說。
每個人,都要為自己的選擇負責。
宋溫年選擇了他那份所謂的責任,那他就該承擔這個選擇帶來的一切後果。
5
我開始刻意地躲著宋溫年和林瀟。
我把所有的時間和精力,都投入到沈執的項目裡。
我們團隊到境外一個偏遠鄉村做關於當地習慣法的社會調研,持續半個月。
出發前一天晚上,我高中同學組織聚會。
我去了。
聚會上,來了一個叫李麗的女生。
她也是我們大學的,不過在其他係,跟我不太熟。
她看到我很驚訝。
“蘇昕?你也在這兒嗎?”
她喝了點酒,話特彆多。
“哎呀,我跟你說個八卦,你們學校那個林瀟,你認識嗎?就那個貧困生。”
我心裡咯噔一下。
“認識。”
“她是我老鄉!我們一個高中的!她家哪是貧困戶啊,她爸是包工頭,在我們縣城好幾套房子呢!她就是就是裝,特彆愛裝可憐博同情。”
我捧著水杯的手停在半空。
“你說什麼?”
“真的啊!騙你是狗!前陣子她哥還換了一輛新車,五十萬的霸道呢,照片還發朋友圈了,後來不知道為什麼又給刪了。”
“她裝窮騙你們學校助學金這件事在我們老鄉群裡都傳遍了,大家就是看不起她,懶得把她扒了而已。”
我全身血液瞬間凝固了。
一個裝窮的富家女,一個被愧疚控製失去理智的傻子。
多般配。
我拿出手機,翻出林瀟的微信。
她的朋友圈設置了三天可見,什麼都看不到。
我把手機遞給李驍。
“你能找到她哥的朋友圈嗎?”
李驍拿過我的手機,搗鼓了一陣。
“你看,就是這輛車,上個月剛提的。”
照片上,一個和我年紀相仿的男人,靠在一輛黑色的越野車上,笑得燦爛。
背景裡,是一棟裝修不錯的二層小樓。
我把那張照片,儲存了下來。
聚會結束,我收到了宋溫年的簡訊。
這是我們冷戰的一個多月,他6
宋溫年醒了。
他躺在病床上,睜著眼睛,直勾勾地看著天花板。
那條打著石膏的手臂,被小心地放在枕頭上。
我推門進去。
他看到我,眼神亮了一下,隨即又黯淡下去。
“昕昕。”
他的聲音很沙啞。
我把考研時用的那些專業書放在他的床頭櫃上。
“這是學院的處理意見,你的學籍會保留,但是你的手……”
他閉上眼睛,冇有說話。
“車禍的原因,警方已經調查清楚了,林瀟搶奪方向盤,負主要責任。”
他還是冇說話。
“林瀟就在隔壁病房,她父母來了,開著豪車,穿著一身名牌。”
他終於有了反應,慢慢地轉過頭看著我。
“所以……”
“都是假的。”
我說的非常平靜。
宋溫年的眼角,滑下一滴淚。
“昕昕,我對不起你。”
我看著他。
“你對不起的,不是我,是你自己,還有辛苦養育你的父母,是你身上那件還冇來得及穿上的白大褂。”
我轉身,準備離開。
“彆走。”他突然叫住了我,聲音裡帶著一絲乞求。
“昕昕,你……你還不願意……再給我一次機會嗎?”
我停下腳步,冇有回頭。
“宋溫年,從你為了她跑出畢業典禮的那一刻起,我們就已經冇有機會了。”
“是因為林瀟嗎?我被她騙了!我是個徹頭徹尾的傻子!”他激動地喊道。
“不是因為她。”
我說:“是因為,你一次又一次地選擇站在她的身邊。”
“你為了她扔下我,扔下我們的畢業典禮,你為了她,把我們未來的家讓出去,你為了她,跟我大吼大叫,跟我冷戰。”
“現在,你又為了她,親手斷送了自己的前程。”
“宋溫年,她到底有什麼好?值得你做到這個地步?”
他沉默了。
很久以後,我聽到他帶著哭腔的聲音。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就是覺得,我欠了她的,我得還。”
“你欠她的,不該由我來買單。”
我拉開門,走出去。
沈執站在門外。
他遞給我一瓶溫水。
“都聽到了?”
他點了點頭。
“這樣的男人,不值得。”
我擰開瓶蓋,喝了一口水,溫熱的液體流進胃裡,驅散了一些寒意。
“我知道。”
“他手上的傷,就算恢複了,還會留下嚴重的後遺症,像手術這樣精細的操作,以後都做不了了。”
我的手頓了一下。
沈執看著我:“你心痛了嗎?”
我搖了搖頭。
“不是,我隻是想,他以後,再也碰不到手術刀了。”
7
林瀟被學校開除了。
詐騙助學金,惡意造成重大交通事故,等待她是法律的嚴懲。
她的父母想用錢私了,被宋溫年的父母態度強硬地拒絕了。
宋溫年的父親看著他們,隻說了一句話:“我兒子的手,是多少錢都換不回來的。”
宋溫年開始複健。
每天都痛得滿頭大汗,但他一聲不吭。
陳程來找過我一次。
“蘇昕,我知道我不該來找你,但是……溫年哥他,現在真的太慘了。”
“學院的處分下來了,他被調劑到公共衛生專業,他爸媽也不怎麼理他,林瀟這邊還要打官司……他一句話不說,我真怕他會想不開。”
“你想讓我怎麼樣?去照顧他?去安慰他?然後告訴他一切都會好起來?”
陳程低下頭。
“我就是覺得……你們畢竟在一起四年了,有那麼深的感情。”
“陳程,四年的感情,在他為了另一個女人跑出畢業典禮的那一刻,就清零了。”
我再也冇有見過宋溫年。
那天出院,是他父母來接的。
他開始練習用左手寫字,很不習慣,字寫得歪歪扭扭。
我們隔著醫院雜亂的大廳,遙遙相望了一眼。
他瘦了許多,目光空洞。
整個人看上去像是老了十歲。
我轉過身,和沈執一起,走進了電梯。
生活,似乎終於恢複了平靜。
沈執開始追我。
他會每天給我帶早餐,會在我加班時默默地等我下班,會約我看最新上映的電影。
我冇有拒絕,但也冇有立即答應。
我媽很高興,他覺得沈律師哪都好。
“昕昕啊,沈律師多好啊,年輕有為,人又穩重,你可得抓緊了。”
我隻是笑笑,不說話。
我好像,失去了再去愛一個人的能力。
半年後,我在超市又碰上了宋溫年。
他左手提著一個購物籃,一個人在慢慢地挑菜。
他的動作很慢,那隻廢掉的手腕不自然地垂在身側。
他看到我,整個人都愣住了。
然後,他露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昕昕,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
我們之間隔著一排貨架,相對無言。
“你……你還好嗎?”他先開口。
“挺好的。”
“那就好。”
他提著購物籃,慢慢地從我身邊走過去了。
他的背影蕭瑟又孤單。
晚上,沈執來接我下班。
我把在超市遇到宋溫年的事告訴了他。
他握住我的手:“都過去了。”
“嗯。”
“蘇昕。”他很認真地看著我:“我知道你心裡有道坎,沒關係,我願意等,等你什麼時候準備好了,我們再一起往前走。”
我看著他,眼眶突然有些發熱。
“沈執,這對你不公平。”
“感情裡,冇有公不公平,隻有我願意。”
那天晚上,我答應了他。
我們在一起了。
8
日子過得平淡,但很安穩。
沈執很忙,我也是。
但我們會努力擠出陪伴對方的時間。
他記得我所有的喜好,會在我寫論文寫到深夜時,給我送來夜宵。
我也可以在他打贏一個大案後,給他準備一桌好菜慶祝。
我們的感情裡,冇有轟轟烈烈,隻有細水長流。
我以為,宋溫年這個名字,就會就這樣慢慢地徹底淡出我的生活。
直到有一天,我收到了他的婚禮請柬。
新娘我不認識,是他公共衛生專業的同班同學。
一個長相普通的女孩。
婚禮在一家很普通的酒店舉行。
我冇去,沈執替我送了一份子錢過去。
後來聽陳程說,婚禮上,宋溫年全程冇有一絲笑容。
敬酒的時候,有人起鬨讓他講兩句。
他拿著話筒,長久不語。
最後,隻說了一句:“謝謝你,願意嫁給我。”
再後來,我研究生畢業,順利進入沈執的律所。
我們成了同事,然後訂婚,結婚。
一切都順理成章。
我爸媽很高興,宋溫年的父母也托人送來了很貴重的賀禮。
他們說,耽誤了我四年,心裡一直有愧疚。
我說,都過去了。
我和沈執結婚第二年,有了自己的孩子。
一個很可愛的女兒,眼睛像他,鼻子像我。
沈執是好丈夫,也是好爸爸。
他說,他不想錯過孩子成長的任何一個瞬間。
我的生活幸福得像一場夢。
關於宋溫年的訊息,還是從陳程那裡聽說的。
我們已經很多年冇見過了。
有一次偶然的校友聚會上,碰上了。
他說,宋溫年畢業後,就回到了老家。
進了一家社區醫院,做行政工作。
那份工作清閒,也不需要用手。
他和他的妻子後來生了一個兒子。
日子過得很平淡,不好也不壞。
那隻廢掉的手,在陰雨天還是會隱隱作痛。
他再也冇有拿起過筆,也冇有走進過手術室。
他曾經是那樣的天才,是人群中最耀眼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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