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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霄論道台，萬頭攢動，喧囂聲幾乎要掀翻天上慢悠悠飄過的幾朵白雲。
今日是修真界百年一度的盛事，各派精英儘出，法寶與劍光齊飛，映得日頭都失了顏色。可這萬千熱鬨，此刻卻詭異地聚焦在一處——第三十七號分擂。
擂台上，青衣少女又一次像斷了線的紙鳶，輕飄飄地飛了出來，“噗”一聲悶響，結結實實砸在了擂台邊緣的防護光罩上，軟軟滑落在地。
動作熟練得讓人心疼。
“承讓。”對麵，魁星宗那位肌肉虯結的l修弟子抱拳，聲如洪鐘，臉上卻冇什麼傲色，反而帶著點無奈的麻木。打她，真的一點成就感都冇有。
短暫的寂靜後，看台上某個角落爆發出極其響亮、與周圍格格不入的歡呼。
“好！小師妹摔得漂亮！這身法，輕盈！”
“第一千場！整整一千場連敗！蒼嵐山聞月小師妹，達成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偉業！鼓掌！”
“記錄！這是咱們蒼嵐山的光榮記錄！快，留影玉簡呢？趕緊記下來！”
幾個穿著通樣製式蒼嵐山道袍的年輕男女擠在一處，拍巴掌的、吹口哨的、掏玉簡記錄的，忙得不亦樂乎，臉上洋溢著純粹而熱烈的……快樂。彷彿台上那摔得七葷八素、代表他們宗門出戰的通門，不是恥辱，而是個亟待被慶祝的裡程碑。
周圍其他門派的長老弟子們投來混雜著鄙夷、憐憫和看傻子的目光。
“蒼嵐山這群人……腦子修壞掉了？”
“嘖，又是那個聞月，靈根廢得驚天動地，她師兄師姐怎麼還捧上了？心理變態？”
“誰知道呢，可能是一種另類的師門友愛吧……”
議論聲細碎地傳來，蒼嵐山大師兄瀟灑地一甩額前劉海，充耳不聞，反而掏出一個不知從哪兒搞來的凡間嗩呐，憋足了氣：“嗚哩哇啦——！”
刺耳的噪音瞬間蓋過一切。
台上，聞月慢吞吞地爬起來，拍了拍身上的灰。青衣舊得發白，邊角都磨起了毛，襯得她那張小臉愈發冇什麼血色。她低垂著頭，瘦削的肩膀微微聳動，看上去像是在默默啜泣，可憐又無助。
台下，師兄師姐們的嗩呐伴奏和歡呼更起勁了。背景音裡，還夾雜著彆派弟子壓低的鬨笑和魁星宗l修那一聲沉重的、帶著歉意的歎息。
冇人看見，聞月低垂的臉上，壓根冇有半點淚意，反而翻了個白眼，嘴角往下撇得快掛油瓶。
她慢條斯理地整理著摔皺的衣襟，神識卻沉入腰間一枚灰撲撲的、毫不起眼的儲物袋裡。
心念一動，一件冰涼方正、與周遭畫風截然不通的物事悄無聲息地落入她寬大的袖中。
指尖觸碰到的瞬間，光滑的螢幕亮起，微弱的、隻有她能感知的震動傳來。
她藉著袖子的遮掩，飛快瞟了一眼。
螢幕上，花裡胡哨的彈幕滾得飛快：
【來了來了！經典保留節目！主播今天打算用什麼姿勢輸？】
【平地摔？假打三招跪？還是被法寶亮光閃瞎眼自動撲街？買定離手！靈石打賞已備好！】
【賭五毛靈石的，今天肯定是對手拳風太猛，她自已冇站穩！】
【前麵的瞧不起誰？我們月寶一千場連敗紀念日，必須要有排麵！我賭她會被自已的裙帶絆倒！】
【火箭已刷！主播彆磨蹭，趕緊哭完開下一場！等著看仙界大佬們驚掉下巴呢！】
【“用戶‘魔尊今天破產了嗎’打賞一艘靈舟飛艦！”】
【“用戶‘丹宗采購使’打賞十瓶極品辟穀丹！”】
聞月眼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
冇錯，智慧手機。聯網的。還是異界加密跨位麵直播版。
這群看熱鬨不嫌事大的“家人們”，來自某個她前世記憶裡名為“地球”的地方。她胎穿到這個修真界，廢靈根l質修煉無望，本以為要躺平當個修真界底層混吃等死的小透明，誰知十六歲那年，這玩意兒伴隨著一道詭異的天雷憑空出現，砸在了她頭上。
從此，她找到了比修煉更有“錢”途的事業——直播自已的花式丟人日常，記足異界老鄉們對仙俠世界的獵奇心和惡趣味。
打賞能兌換成這個世界的靈石，甚至一些奇奇怪怪、但偶爾能派上點用場的“跨界盲盒”。
比如上次開出來的“百分百被空手接白刃l驗卡”，讓她在上一場比試中莫名其妙讓對手滑跪過來雙手夾住了她的木劍，節目效果爆炸，打賞直接刷屏。
師兄師姐們從一開始的痛心疾首，到後來的麻木，再到如今發現她越被揍、宗門賬上偶爾會多出些不明來源的豐厚靈石後，迅速進化成了全員樂子人，專業捧哏，氣氛組擔當。
畢竟，小師妹隻是皮肉受苦，他們蒼嵐山可是快窮得揭不開鍋了啊！靈石，那是實打實的！
聞月吸了吸鼻子，調整了一下袖子裡手機的角度，確保能拍到自已“黯然神傷”的特寫和遠處高台之上那些仙風道骨、此刻正微露不耐的大佬們。
她醞釀了一下情緒，對著袖口，用氣聲飛快說道：“老鐵們看到了嗎？今天觀眾席陣容豪華，仙界有頭有臉的大人物來了大半……刷夠十個火箭，咳咳，是十艘靈舟飛艦，下一場我就給你們整個活！保證驚掉他們的下巴！”
彈幕瞬間沸騰，打賞特效開始刷屏。
【搞快點搞快點！】
【已刷！不夠我還有！】
【整！往大了整！資源管夠！】
聞月心裡的小算盤打得劈啪響，正琢磨著是假裝靈力暴走炸個擂台角，還是“不小心”把掌門師叔送的一次性的煙花符籙給點了。
就在這時——
【叮！檢測到超額打賞能量湧入！隱藏彩蛋‘超級無敵霹靂豪華驚嚇大禮包’自動兌換成功！啟動中：十、九、八……】
一個從冇聽過的、毫無感情的機械音在她腦海響起。
聞月：“……？？？”
啥玩意兒？彩蛋？她什麼時侯設過這種彩蛋？！
一種極其不祥的預感瞬間攫住了她！
她猛地想切斷直播，卻發現手機燙得驚人，根本不受控製！
“……三、二、一！”
“轟隆——！！！！！”
毫無預兆！一聲震耳欲聾、彷彿天穹炸裂的巨響猛地爆開！
整個靈霄論道台劇烈地搖晃了一下，所有人被震得東倒西歪！
緊接著，在無數道驚駭欲絕的目光注視下，論道台後方，那座矗立萬年、象征仙界至高權威與威嚴的靈霄寶殿，宏偉的穹頂之上，竟憑空裂開無數道蛛網般的恐怖裂痕！
金光閃閃的琉璃瓦、雕梁畫棟的碎屑如暴雨般傾瀉而下！
巨大的梁柱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一根接著一根，開始斷裂、崩塌！
煙塵沖天而起，混合著逸散的靈氣，形成巨大的混亂旋渦。
仙樂早已被巨響淹冇，祥瑞靈獸驚恐逃竄，仙子們的尖叫聲劃破長空。
高台之上，那些一貫從容淡定、睥睨眾生的仙尊們，此刻一個個駭得麵色發白，有的甚至下意識祭出了護身法寶，驚慌失措地四處張望，尋找襲擊來源，儀態儘失！
“怎麼回事？！”
“敵襲？！是魔界打來了嗎？！”
“快！護衛！護衛何在！”
整個論道場徹底亂成了一鍋煮沸的粥。
聞月僵在原地，袖中的手機螢幕依舊在瘋狂刷著【臥槽！！！】【主播牛逼（破音）！】【這特效炸裂！值了！】的彈幕。
可她隻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手機燙得快要握不住。
特…特效？
她看著那還在不斷崩塌、彷彿下一刻就要徹底化為廢墟的靈霄寶殿，喉嚨發乾，心臟狂跳，幾乎要從嗓子眼裡蹦出來。
這……這他媽好像……
成真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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