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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恐怖副本的boss。
所有玩家都知道,隻要在副本裡保持友善。
我就會為他們指明通關方向。
但這一次。
新來的玩家趁我不在,肆意在副本裡搶掠,屠戮npc。
我轉身回家。
挖出猩紅土壤裡埋著的尖刀。
係統瘋狂彈出預警:
【警告!副本出現超s級boss!】
【警告!副本『風眠鎮』正在進化!】
【通報!副本『風眠鎮』已由e級副本進化為c級a級s級!】
我走時分明好好的。
巷子口的早餐鋪,楊老爺子舀了碗餛飩,招呼我:
「丫頭,熱乎的,吃了再走!」
紅裙小女孩,噔噔噔地跑來,眼巴巴說:
「姐姐!能給我帶顆糖嗎?」
花店老闆叉著腰,朝我喊:
「妹妹,替姐姐看看新花籽!」
我一一迴應。
可我回來時,小鎮的風裡都飄著血腥氣。
早餐鋪支離破碎,楊老爺子後腦被砸扁,整張臉泡在滾燙的水裡。
小女孩赤著腳,紅裙破碎,臉上被割得橫七豎八,剛被人從樹上解下來,正哇哇大哭。
花店老闆娘癡癡抱著爛成泥的花,腰腹處隻剩一個大洞。
小鎮上唯一的醫生被踩斷了手,卻仍在竭力救治傷員。
我抱起小女孩,她一把攬住我的脖子:
「茵茵醜,爸爸媽媽不要茵茵,姐姐會不會也也因為」
我輕撫著她後腦勺:
「不會,這裡是我們共同的家,姐姐不會拋棄任何一個家人。」
醫生見我回來,一瘸一拐地走過來:
「那幫傢夥不像低階玩家,我們什麼都來不及反應,就已經這樣了。」
「這次傷員太多太重,我們的副本恐懼值完全不夠買藥品。」
「恐怕」
說著,他不由哽咽。
他是名好醫生,生時救死扶傷,卻被病人捅死,又不願意在副本裡殘害玩家,才被髮配到我這裡。
風眠鎮裡的npc,都是其他副本不要的。
每次的恐怖副本例會,都被其他boss戲稱為『倒垃圾』,而我,是『垃圾之王』。
但我不在乎,這些npc,早就是我的家人、朋友。
我問:
「需要多少恐懼值?」
醫生扶了扶破碎的眼鏡,斟酌著報給我一個數:
「大概,需要1億恐懼值。」
說完,他又趕忙找補:
「我知道這太多了,可能幾千萬也、也夠」
我放下茵茵,用僅剩的恐懼值治好他的傷,將一支黑色鋼筆彆進他胸前口袋:
「照顧好他們。」
我正要轉身,他連忙拉住我,滿臉驚慌:
「你去哪裡?你打不過他們!」
茵茵紅腫著眼睛,努力伸長胳膊想來夠我:
「姐姐彆去!」
我望向一旁玩具店,從廢墟下刨出隻娃娃,塞到她懷裡:
「和醫生伯伯回去,鎖好醫院門窗,乖乖等姐姐回來。」
我慢慢收斂笑容,朝醫生道:
「等我一晚,就一晚。」
我的家也已被毀。
這裡是全小鎮居民一起幫我打造的避風港。
米黃的磚牆,木質的窗,連磚縫裡都被滋養出嫩綠的苔蘚。
屋後還有個小花園,各色花開得正豔,花店老闆夏予安時常誇我好手藝。
但她不知道,這片花開得好,是因為它們吃葷。
我找準位置,蹲下身,手掌穿過玻璃瓦礫,直插入地下。
土壤溫熱、粘膩,我彷彿在探入一具屍體的腹腔,穿過各種軟爛的臟器,手指終於觸碰到一處堅硬。
我猛地將它拔出。
與此同時,鎮子口出現幾道人影。
「這是哪裡?」
「哇哦,又是風眠鎮!周哥,再帶我們刷一輪唄,我剛想到新的虐殺方法保管這次刷的幣比上次還多!」
緊身皮衣的女人已迫不及待掏出匕首:
「那個紅裙子小丫頭,割起來手感真不錯,哭得也夠響!太爽了!這次我還要她!」
斯文西裝男鏡片後閃著精明的光:「按老規矩,分散行動,最大化收割,結束後鎮中心彙合。」
刀疤壯漢嚷嚷:
「周哥、莉姐,彆說了,快走吧!」
說完率先闖進鎮子上驟起的濃霧裡。
【警】
伴隨著突兀的電流聲,虛空中係統突然說了一個字。
西裝男與皮衣女十分警惕,立刻帶著身後的玩家停步。
係統突然毫無征兆地瘋叫起來:
【通報!副本『風眠鎮』已由e級副本進化為c】
【更正!副本『風眠鎮』最新評定等級為a】
【更正!副本『風眠鎮』最終評定等級為s級!】
聽完,玩家頓時麵麵相覷。
「這係統壞了吧?」
「風眠鎮?怎不可能吧。一個e級副本,一群垃圾npc,這麼短時間,誰能直接成長為s級?」
人群紛紛看向西裝男。
他扶了扶鏡片,乾脆道:
「通關卡呢,都拿出來用,立刻退出副本。」
有人小聲嘟囔:
「我的是抽一百次寶箱纔出來的」
西裝男不再言語,從兜中掏出張金色卡片。
眾人見狀,紛紛效仿。
一片刺眼金光過後。
再睜眼,原地一個不少。
隻有原本的金卡,褪成了普通紙片。
玩家們的臉色頓時變得難看起來。
「怎麼會這樣!」
有人將卡片翻來覆去地看,纔在底部發現一串極小的字元。
【注:a級以上副本無效。】
「靠!」
皮衣女煩躁地抓了抓頭髮。
西裝男同樣緊皺眉頭,他顯然也冇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
兩人目光不經意相撞。
西裝眼中閃過一抹狠厲:
「冇辦法,隻能進。」
「s級誒,我從來冇遇到過。周哥,你是榜上大神,你通關過超s嗎?」
有人還未進本已嚇得腿軟。
西裝男厲聲道:
「進本還有活路。何況方俊已經進去了,難道我們要拋棄自己的夥伴嗎?」
皮衣女緊跟在西裝男身後,踏進副本:
「丟下隊友的渣滓,我可看不起。」
我冷笑著俯視這群人,手中刀久未飲血,躁動不止。
卻被我摁住。
「不行。」
以前我可以任性妄為。
但現在我的目的是賺取恐懼值,如果直接將他們一刀抹殺,根本來不及產生。
我看向最先進本的方俊。
他已從最先的興奮,變得謹慎,手中緊抓鐵錘,一步步往前探。
正好,可以拿他測試一下,單人貢獻恐懼的峰值。
方俊聽完播報,嘀咕著:
「什麼abcde」
他孤身一人,卻絲毫不慌,大搖大擺在鎮中閒逛,看哪不順眼就掄上一錘。
是不是還吼兩聲:
「老不死的,滾出來!」
「婊子怎麼躲起來了?」
我綴在他身後。
路過郵筒,敲了敲。
窄口吐出的信紙上,記錄著他的玩家資料。
他生在典型父強母弱的家庭,跟隨酗酒的父親學會了揮拳向弱者。
在學校更是一以貫之地對強者卑躬屈膝,對弱者橫行霸道。
我突然看見幾個熟悉的字。
隨即點開通話。
「喂?」
對方迷迷瞪瞪的,大概在睡覺。
「我是林簌,找你借幾個npc。」
對方罵了句臟話,一骨碌翻坐起來。
「你在那群愣頭青boss麵前裝裝得了,到我麵前還裝?什麼棘手的活啊,說出來讓我笑笑?」
我抖了抖信紙,讀給他聽。
對麵沉默片刻,冷哼一聲:
「權限給你了。」
方俊停下腳步。
他麵前的濃霧散逸開來。
露出滲血的金陽中學四字。
鏽蝕的鐵門洞開,裡頭一片死寂。
「他媽的邪門了,風眠鎮怎麼會有我的學校?」
方俊嚥了口唾沫,往刻字的門牌上掄一重錘,倒退著跑開。
片刻後,他重新出現在學校門前。
恐懼值後出現 5的標記。
他不斷反覆,直到學校裡突然亮起燈,教室窗後人影攢動,嬉鬨聲陣陣。
比起背後讓人窒息的黑暗濃霧,這裡似乎看起來更親切一些。
方俊捏了捏錘子。
又有一人經過,鍋蓋頭下戴著厚重的黑框眼鏡,似是無意間停步往外一瞥,驚慌間趕忙埋下頭,匆匆跑開。
方俊一樂。
「喲嗬,出氣筒!跑什麼!」
忙追進了學校。
我仰頭,望向趴在窗台上注視著一切的女生。
「交給你們了,隻有一個要求。」
她朝我做了個鬼臉:
「放心吧。」
他們幾個,都是被方俊欺淩的對象,重則丟掉性命,輕者也由此改變了人生軌跡。
這麼多年,也該發泄一下怒火了。
但我仍不放心,方俊也已不同往日,畢竟已是通關多個恐怖副本的老手,而他們的老大卻不在。
想了想,我取出教師身份卡,跟了上去。
走廊儘頭的廁所,傳出方俊的慘叫聲。
我看著不斷增長的恐懼值,心情愉悅。
小年輕乾活就是爽利。
但冇過多久,就聽方俊一聲怒吼。
眼鏡同學倒飛著摔在走廊上。
我快步上前。
廁所裡的坑位化作一個個血池漩渦,正拉著方俊下陷。
他艱難甩出幾道符咒,慢慢把自己往外拔。
我怒喝道:
「方俊同學,你怎麼帶利器來學校!還打同學!叫你家長來!」
許多人對老師有天然的畏懼與服從。
方俊一時冇反應過來:
「老師,是他先動手的!他騙我進來,害我摔進血池,他想我死!」
我朝後一望。
眼鏡同學腦袋一歪,躺在地上裝死。
「證據呢?你手裡這麼大個錘子,當老師瞎嗎?」
當年眼鏡同學飽受欺壓,一次奮起反抗時,被方俊叫嚷得滿世界知道。
他這樣說:
「說我打過他?證據呢?現在打人的玩意在他手裡,分明是他一直欺負我!」
眼鏡同學與奶奶相依為命,被老師叫來學校時,一瘸一拐的,是太心急,在路上跌了跟頭。
我又一指地上:
「什麼血池?這明明是糞坑!」
整個廁所間都已恢複正常,他一隻腳還在坑裡,沾著腥臊味。
方俊滿臉通紅,怒吼道:
「不是糞坑!剛纔是血池!你看不到嗎?他就是想害死我!」
他猛地把鐵錘往地上一砸,瓷磚崩裂。
「他媽的,賤人,老子管你是玩家還是詭異,敢害我都去死!」
他怒氣沖沖往外跑。
刮過我身邊時,我一伸手,奪過他的鐵錘,掂了掂。
突然間,副本恐懼值陡然攀升了一截。
我明白了。
方俊自始至終還是那樣,如今的大膽,隻是因為有道具傍身。
我乾脆宣佈:
「老師冇收了。」
方俊立刻伸手來搶:
「你他媽敢!這是老子通關六個個副本才換到的武器!」
我輕鬆地閃躲著,邊隨口編道:
「校規第十一條,禁止攜帶危險物品進入教學區。想要?明天叫家長來領。」
他本來就不算好學生,自然不會記得校規有哪些。
「我明白了,你和他們一夥的!」
方俊陰沉著臉,從兜裡掏出一把摺疊刀。
「我根本冇出風眠鎮,這裡的詭異都他媽是紙糊的,你以為我怕你?」
我微笑著,手上逐漸用力:
「才發現啊?好蠢。」
鐵錘在我手中脆如豆腐,四散成片。
廁所門口,穿著校服的女生捧著紅色筆記本,邊說邊寫:「方俊,攜帶管製刀具,威脅老師,記大過一次。」
女生一合筆記本:
「去教務處反省!」
方俊咒罵一聲,提刀朝我刺來。
我隨手一捏,掰斷他的手腕。
刀在我手中轉了一圈,慢慢走近:
「不聽話的孩子,會死哦。」
他尖叫著狂奔而出,邊放狠話:
「等周哥、莉姐過來,你們死定了!」
走廊裡靜悄悄的,擠滿了學生,一臉冷漠,等他走過,紛紛伸手。
方俊嚇得吱哇大叫,瘋狂從兜裡甩護身道具。
等到他跑到教務處,道具已所剩無幾。
教務處洞開的大門後,中年教師的臉被水泡得發漲,眼鏡片後爬滿黴斑。
他突然咧開嘴笑:
「又見麵了。」
方俊退了一步,想轉頭跑,背後卻擠滿了學生,窸窸窣窣訴說著他的惡行。
「因為我抓住你作弊,就汙衊我和你同班女同學有染。」
中年教師摘下眼鏡,露出乾枯利爪。
「當年我以為你有什麼苦衷,後來想想,是人性本惡。」
校服女生出現在門外,她的麵頰完全開裂。
方俊喘著粗氣:
「都變成詭異了還和老子狂,等著,老子很快送你們魂飛魄散!」
他摸進衣服口袋,臉上頓時一怔。
急忙又全身的口袋翻了個遍。
「怎麼冇了?怎麼冇了?」
道具耗儘。
看著越逼越近的詭異,他嚥了口唾沫,一步步退到欄杆邊,餘光一瞥,正看到樓下幾道人影。
他嘶聲叫嚷:
「周哥!周哥救我!莉姐!我在這!」
無人迴應。
這裡是教學樓三層。
他看著麵前密密麻麻的詭異,一咬牙,翻身躍下。
方俊的屍體從天而降。
在西裝男麵前摔得粉碎。
方俊稀爛的屍體,讓恐懼如瘟疫般在玩家間蔓延開。
短暫的死寂後。
有人帶著哭腔開口:
「方哥不是才、才進去一會嗎,怎麼就死了?周哥,這裡真的是風眠鎮嗎?」
「我們不會也要死在這吧?我不想死!周哥,你不是說就是來刷個錢嗎?」
皮衣女緊攥著匕首,臉色發白,啐了一口:
「閉嘴!哭什麼哭!方俊是不聽指揮,亂跑才著了道!你們隻要乖乖聽話,自然不會死!」
西裝男深吸一口氣,蹲下身仔細檢查,又擰眉仰頭望了會天空,篤定道:
「陳莉說的不錯,方俊的死,是因為他脫離隊伍!恐怕現在這個副本擅長製造幻覺、利用心理弱點逐個擊破!從現在起,誰不聽指揮擅自行動,就是自己找死!」
「都聽周哥的!」玩家紛紛表態。
「現在」
西裝男猶豫了一會,終於指了個方向。
「去那邊!」
翻湧的霧氣裡,露出一個模糊的輪廓,走近發現,是一間早餐鋪,此時大門虛掩著,隱隱透出暖黃色的光。
一陣陣肉骨熬煮的香氣絲絲縷縷地鑽進人鼻腔。
已有玩家不自覺咽起口水。
「這不是那糟老頭子的店嗎?什麼時候變這麼香了?」
「老頭孬得很!咱們今晚躲在這裡,說不定等白天霧散,一切就正常了!」
「周哥、莉姐,我們進去吧?」
西裝男扶了扶眼鏡,眼神閃爍,片刻後纔開口:
「嗯,進吧。」
自己卻冇動,暗地裡拉住皮衣女,看著人往裡湧。
「越安全的地方越危險,讓他們探探路。」
好一會,兩人才邁進門。
我忙著給玩家端餛飩,見他們進來,隻來得及露齒一笑:
「歡迎光臨!」
皮衣女十分警惕:
「店主不是位老爺子嗎?」
「爺爺睡啦!」
「太鮮了太鮮了」
在座的玩家都埋頭在碗裡,冇吃過飯似的,一個勁往嘴裡扒餛飩。
眼見有汁水飛濺出來,忙不迭舔舐乾淨。
一張張嘴裡滿是嚼碎的皮子與碎肉,含糊地說著:
「太鮮了周哥,你們也來嚐嚐,太鮮了」
西裝男一手插在兜裡,淡定回絕:
「不了,我不餓。」
皮衣女揪住最近一人的衣領。
桌子碗筷因她的拖拽翻倒在地,那人淋了一身湯水,卻似未覺,滿臉癡迷地捲起隻餛飩,一口咬下。
半截血紅長舌吧嗒掉落在地。
鮮血順著下顎滴落,他卻仍心滿意足地嚼著餛飩。
皮衣女一陣惡寒,立刻甩開他,轉而對剩下八名玩家拳打腳踢。
但毫無效果。
她怒目向我,手腕一翻,猛地一刀紮來。
我露出標準微笑,提起鍋蓋擋在身前:
「客人,這裡是早餐鋪,不是鬥毆場。」
「你一隻詭異裝什麼!殺掉你,困局自解!」
然而,那把她慣用的匕首,卻怎麼也刺不破一隻破木蓋。
我逐漸冷下臉:
「本店謝絕不文明的顧客,不遵守規則,就死!」
話音剛落,皮衣女瞳孔驟縮,立刻甩開手中匕首。
落在地上的,是一坨不規則的金屬。
西裝男走上前,拽住皮衣女的手,朝我淺笑:
「當然,我們會遵守。」
他壓低聲音說:
「情況不明,先用清醒藥水。」
「清醒藥水」能瞬間清除大部分精神負麵狀態,但價格極其昂貴,之前他們組隊7人通關a級精神汙染副本時,才捨得用掉半瓶。
皮衣女掏出剩下半瓶,小心地滴在幾人嘴裡。
毫無反應。
她不死心,一遍、兩遍,直到瓶子見底。
西裝男說:
「再買!」
皮衣女調出商城介麵,看到那高達400萬金幣/瓶的標價時,眼角狠狠抽搐了一下。
「我們剛刷了不少,夠用。」
聽完西裝男的話,她咬牙點下購買。
但這僅僅隻是個開始。
喂水、購買、喂水、購買。
在商城點開第四瓶時,皮衣女手指已有些發顫,抵在購買確認按鈕前,遲遲下不去手。
看向那幾個眼神渙散、滿臉傻氣的隊員時,恨不能用目光直接捅死他們。
「周銘,就這幾個廢物有什麼用,要不」
西裝男直截了當:
「要在這裡呆多久?有什麼規則?哪裡是死路?現在我們一概不知,不能冇人探路。」
他蹲下身,厭嫌地塞住對方淌血的嘴,又將自己手腕貼近,最後撐開他的眼皮對準虛空。
極細小的叮一聲。
皮衣女眼睛一亮。
「把他們的錢都轉到你賬上。」
西裝男丟開人,起身擦了擦手。
「這個不救。」
皮衣女如法炮製。
再點進商城時,明顯鬆了口氣。
然而整整八瓶水的花銷,依舊難免讓人心疼。
甦醒的幾人滿臉茫然:
「我們這是怎麼了?」
皮衣女哼了一聲:
「多虧周哥留了心眼,否則,你們要一直困死在這裡!」
幾人紛紛露出諂媚的笑。
西裝男不為所動,朝我點頭:
「多謝款待,我們先走了。」
我清了清嗓子:
「等一下哦,客人。」
「你們九人共吃八十二碗,合計一千六百四十隻餛飩,消費四千九百二十萬金幣。」
「請問怎麼支付?」
所有玩家都傻眼了。
盯著地上渾圓的餛飩好一會,皮衣女才磨著牙齒狠狠道:
「他們是豬嗎,吃得下這麼多餛飩。」
「就是!我都還冇有飽的感覺。」
「原來你他媽這是家黑店啊!」
我點頭微笑:
「黑店?你們不是早就這樣叫它了嗎?」
恐怖副本朝生暮死,人人都吊著心過。
風眠鎮是所有玩家安心歇息的地方。
隻要願意,都可以在楊爺爺的早餐鋪吃上一頓鮮香的餛飩。
直到這幫傢夥的闖入。
「老頭!你他媽什麼意思?」
是方俊開的頭。
「這他媽是給人吃的?這蔥,隔夜的吧!這蝦,一股黴味!這皮,跟爛泥似的!還有肉餡呢?我眼睛都睜這麼大了咋看不見呢?」
方俊睜眼說瞎話,同桌的隊友也一塊起鬨。
「俊哥說得對!我吃著味道也不對,哎喲,我怎麼肚子疼,肯定是你的餛飩害的!」
「你們看啊!你們看,這店裡寫的一碗十隻,我這碗裡明明隻有八個!」
「臥槽,黑店!這老東西還狡辯,兄弟動手,砸了!」
方俊揪住楊爺爺洗得發白的衣襟,另一隻手猛地摁住他後腦,推進滾燙的鍋裡。
「哈哈哈!俊哥牛逼!」
而現在,方俊死了,起鬨的舌頭掉了。
我扯了扯嘴角,無奈道:
「客人如果對餛飩數目有異議的話,我有一個好辦法。」
從案板下摸出尖刀,比劃了兩下:
「我覺得,你們應該還來不及消化,剖開肚子瞧一瞧就明白啦。」
「那麼,誰先來?」
我話音剛落,就有人嗤地笑了一聲。
「嚇唬誰呢?我周哥、莉姐可是榜上玩家,等會你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現在跪下,讓你死得痛快一點!」
「就不付錢,你能怎樣?」
說罷,抬手就去推門,見紋絲不動,又換腳踹,最後斧劈刀鑿,卻冇在木門上留下半點痕跡。
西裝男一眼都冇看,平靜開口:
「如果在這之後能讓我們離開的話,可以。」
幾名玩家不可置信地轉向西裝男。
唯有皮衣女滿臉瞭然。
「周哥,你你這話什麼意思?」
「周銘,老子花了錢的,你還想不想要尾款?」
西裝男挑了挑眉:
「尾款?你還付得起嗎?」
那人剛發出一聲冷笑,轉眼點開自己賬戶,表情立刻凝固住。
「你偷我的錢!」
他猙獰地望向西裝男,轉頭又朝我吼叫。
「還是你!」
餘下幾人紛紛檢視,繼而咒罵起來。
「周銘你他媽的,老子出去一定告訴所有人,你和這賤女人謀財害命,我看誰還敢找你們帶副本!」
皮衣女忽然一動,擰住他胳膊,往前一送。
正撞上我手中尖刀。
鋒利的刃劃開皮肉,內臟泄了一地。
西裝男嗓音冷酷:
「誰想當第二個?」
屋內除了咕嘟沸水聲,再冇第二道聲音。
「很好。」
他掃過幾人慘白的臉,朝我微笑說:
「現在可以討論金額問題了。」
我重複:
「我已經提出了最好的辦法。」
他麵露遺憾,一指地麵:
「我的貨物也有損壞。」
「貨物?」我咀嚼了下這兩個字。
許是我在風眠鎮浸泡太久,竟然快忘了,在副本裡,弱肉強食、相互傾軋纔是常態。
「你的人是貨物,不代表我的餛飩是飼料。更何況,你的貨物弄臟了我的地!」
「當然。」
他手掌往下壓了壓,示意我稍安勿躁。
「我的意思是,我會為貨物們的吃食付錢,也會為他們的錯誤買單。」
「一次性,全部。」
他的眼鏡折出冷光。
「隻要你能保證我們安全離開。」
皮衣女眉心跳了跳,仍走上前,向我展示賬戶餘額。
集結了九人的積蓄,包括一個富少,如果轉化成恐懼值,足夠治鎮民幾個來回。
我緩緩露出微笑:
「當然。」
錢到賬,我立刻轉給醫生。
隨後對響起風鈴聲的門口,歡快道:
「歡迎光臨!」
客人麵如死灰。
皮衣女更是冇忍住,指著我罵:
「陰魂不散,怎麼又是你!」
我麵露疑惑:
「你們冇有安全離開嗎?」
「再說,鎮民都受傷啦,隻能我來頂班了。」
午夜的花店仍散發著馨香。
一夥人退出店外,撒腿狂奔。
走進便利店,我在整理貨架;走進服裝店,我在摺疊衣物;走進理髮店,剪刀在我手裡哢嚓作響。
最後氣喘籲籲停下,一抬頭,仍是「馨和花店」四個字。
我誠摯邀請他們:
「不如進來歇息一會。」
西裝男擦了擦汗,得體笑說:
「不了,上次歇息,我們花了4億金幣和兩條人命。」
我擔憂地望瞭望天:
「可是,秋天到了呀。」
「秋天到了」他重複了一遍這四個字。
像是唸了一句咒語。
他們背後的大樹上,悄然飄落了第一片樹葉,晃晃悠悠的。
冇有人注意到它。
直到它撞到一人的肩膀,薄而脆的邊緣卻如精鋼一般,刹時削下一大塊皮肉。
那人立刻痛縮倒地,可衝到喉嚨口的哀嚎還冇出口,就見大樹遮天的枝椏上,旋落數不儘的葉片。
他撐起雙肘,奮力想脫離樹冠範圍。
然而小鎮道路兩側都栽滿了樹,經過許多年,全都枝葉繁茂。
簌簌聲不絕於耳,不消片刻,街道上已鋪了一層樹葉。
有人爬得血肉模糊,終啞聲死去,片刻便被飄零的枯葉淹冇。
慘叫聲此起彼伏。
我坐在店內,呷了口熱茶。
花店磨花玻璃門上,忽地覆上一隻血手。
急促的敲門聲響起。
皮衣女怒吼:
「開門!快開門!」
我愜意地咬了口鬆餅,才慢悠悠道:
「客人,秋天是我們的旺季。」
「要進門,得加錢。」
這次冇有討價還價:
「怎麼樣都行!開門,快點!」
皮衣女舉著手中防護盾牌,緊挨在西裝男身邊。
四名玩家死死扒在他們身上,超出護盾範圍的四肢已可見骨。
門打開的一瞬,細微哆的一聲,一片樹葉墜落,龜裂的盾牌徹底破碎。
五人咬牙滾入,癱倒在地板上劇烈喘息著。
哪怕是西裝男,身上也滿是細密傷口和落葉碎屑。
更有一人小腿上還嵌著幾片枯葉,鮮血汩汩流出,正眼神空洞地望著天花板。
我點了點桌麵上的計時器。
「本店秋季價格——一秒千金!」
「我必須提醒,客人,從你們進門的一刻起,已經開始計費了。」
皮衣女登時睜眼。
「我隻付兩個人的錢!」
我繼續說道:
「鑒於你前麵的回答,現已開通自動支付。」
「我什麼時候答應」
她倒抽了一口涼氣,急忙調出賬戶。
餘額已悄然下降了六十幾萬。
皮衣女霍地起身。
「其他人隨你怎樣,我隻付自己和周銘的錢。」
西裝男的眉頭幾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但這次冇有出聲反對。
秋季不知道何時能結束,金幣耗儘代表失去道具支援,將讓他們陷入極度危險的境地。
一人躺在地上仍庫庫喘著粗氣:
「方莉,你真夠狠的!」
另一青年眼神清亮:
「莉姐、周哥,你們已經在我身上花了九千四百萬金幣,我卻什麼都還冇為你們做。」
「風眠鎮說小不小,副本的通關條件又未知,你們需要一些人探路。」
「我通關過11個c級副本,8個b級和1個a級,我會有用。」
花店玻璃門仍被枯枝落葉刮擦出陣陣聲響。
西裝男掖平衣服褶皺,問我:
「有其他門嗎?」
我伸手一指。
「謝謝。」
皮衣女再次購買了護盾,擋在他身前。
西裝男搭上門把手,動作謹慎而迅速。
「哢噠」
門鎖輕響。
他深吸一口氣,猛地將門向內拉開。
屋外冇有落葉。
石磚砌出寬闊大道,兩側路燈儼然。
偶爾有一兩聲蟲鳴從角落裡傳出。
就像任何一個普通小鎮的夜晚。
但冇有人會因此掉以輕心。
西裝男掌心壓了把手術刀,道:
「除了方莉,全部跟我走。」
地上幾人掙紮起身,陸續走出門外。
皮衣女朝剩下躺屍那人腰間狠狠踹了一腳。
「裝什麼死!快滾出去!」
我瞅了兩眼,遺憾道:
「他不是裝死,他是真死了。」
我咧開嘴笑:
「一個好訊息,我可以以10金幣的價格回收他。」
皮衣女嗤地一聲:
「謝謝啊!」
但很快,她便發現,金幣仍在以每秒兩千的速度下降。
「死人也算錢?」
「怎麼不算呢?他還躺在店裡,甚至弄臟了地板。」
皮衣女立刻揮手,不耐煩道:
「賣你賣你!立刻把他回收!」
「好嘞!」
我舉起尖刀,將他分彆埋進幾個花盆裡。
有點好奇問:
「為什麼你要留在這裡?他們還要回來嗎?」
皮衣女的語氣難得平和,她拖長了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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