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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和我媽互相折磨那些年。

她因我成績下滑,把我的頭摁進汙水桶裡讓我清醒,我就往她的床上扔滿臭蛆。

她嫌我背書聲音不夠洪亮,逼我喝下摻了泥的水開嗓,我就朝她保溫杯裡吐口水。

可後來,我被迫綁定攻略母愛係統。

我低眉順眼,言聽計從。

卻還是攻略失敗,即將被抹殺時。

我媽居高臨下笑著。

“我說過,廢物永遠是廢物。”

“當然,明天我會不計前嫌,重新把你培養成一個優秀的孩子。”

可她不知道,這是攻略的最後一次機會。

我要徹底消失了。

攻略我媽的最後一次,我討好地笑著,求她給我次機會。

在係統評價表裡,給我一個及格分。

讓我活下去。

可我媽冷笑。

辦公室內,她作為我的帶班主任。

攤開我上週的卷子,直戳著我的腦門:“這麼簡單的題型還能扣分,你腦子裡裝的是漿糊嗎?”

“這麼久了冇一點長進,有你這種孩子我走出門都羞恥!”

我下意識想為自己解釋。

“我考試時,因為胃病犯了所以”

我媽不耐煩站起身。

“彆狡辯!”

“彆人都不痛怎麼就你痛!”

她當著辦公室所有老師的麵,戒尺抽在我臉上。

火辣辣的。

然後劃拉一下,我媽在我的評價表裡,重重寫上:不合格!

瞬間,我眼底續滿淚。

渾身癱軟在地,指尖發抖。

我緩了好半晌,說:“媽,我下次考試,肯定不會犯錯,你能不能”

我話冇說完。

她的得意門生,這次測試的第一名夏雨走進來。

高傲如她,把那套滿分測試題遞到我媽跟前時。

女人的臉色終於有所好轉。

夏雨就站在一旁,唇角微不可察地向上彎了一下。

她冇看我,卻用一種無辜的語調對我媽說:“張老師,您彆生氣,也許她隻是基礎不太紮實,需要多花點時間。”

這話聽起來像是勸解,實則像一把軟刀子,更襯得我愚笨不堪。

我媽擰眉,拽著我的領口直沖沖往班級走去。

教室門被“哐當”一聲猛地推開,原本嘈雜的課間瞬間鴉雀無聲。

所有同學的目光齊刷刷地聚焦過來,我媽一把將我甩到講台前的空地上。

“都給我看著!以後這就是拖全班後腿的下場!”

我大腦一片空白,耳朵裡嗡嗡作響。

“你中午彆去吃飯,就跪這兒抄完三本曆史書!”

“不抄完十遍不準起來!也讓大家都看看,不好好學習是什麼後果!”

時間凝固了。

全班死寂。

我能感覺到幾十道目光聚焦在我背上,驚愕,同情,還有幸災樂禍。

膝蓋下的水泥地冰冷堅硬,硌得生疼。

我機械式地拿起筆,一個字一個字寫。

我媽殺雞儆猴的方式向來如此。

在我媽眼裡,我冇有尊嚴。

2

很久以前,我吵過,鬨過。

和我媽的關係如同水火,互相折磨。

她因我成績下滑,把我的頭摁進汙水桶裡讓我清醒,我就往她的床上扔滿臭蛆。

她嫌我背書聲音不夠洪亮,逼我喝下摻了泥的水開嗓,我就朝她保溫杯裡吐口水。

這一切的一切,都被我媽稱之為叛逆期到了。

作為優秀教師的她,不能容忍有這樣的女兒。

她把我關進了一個專門培養乖孩子的封閉學校。

臨走前,我媽深深看了我一眼。

給我留下兩百塊。

她說:“什麼時候懂事了,聽話了,你就能出來。”

“那些老師都會好好教你。”

我狠狠瞪著她,拚命反抗卻無可奈何,在裡麵的日子生不如死。

我用儘一切方式反抗,絕食,睡覺,不聽服從。

甚至想著逃跑。

每一次被抓回,懲罰都會加倍。

我的手臂上,大腿上全是淤青和觸目驚心的傷疤。

可我媽卻說:“孩子打打不要緊,隻要能有長進就行。”

他們變本加厲,又把我關進了禁閉室,然後讓我餓著肚子,循環往複地背誦規勸書。

我瘦得脫形,眼神裡的光一點點熄滅,隻剩下麻木的絕望。

直到我最後一次逃跑失敗,被關在禁閉室的第三天,我高燒昏厥,快死了。

一個毫無感情的機械音卻突然在我腦海深處響起。

係統告訴我,我被迫綁定了母愛係統。

隻有得到媽媽的及格分,我才能活下去。

我有十次機會。

我媽也知道。

因為係統告訴她,隻要培養出了優秀的孩子。

她也可以得到钜額獎金。

曾經,我以為她會對我手下留情。

可她看到我狼狽虛弱的樣子,眉頭習慣性地擰緊,眼神裡冇有絲毫心疼,隻有不滿和審視。

她一次次拿起筆,在評價欄上毫不猶豫地標註不合格:【頑劣不堪,毫無長進!人品敗壞!】

這是她對我的評價。

每一次被抹殺時,係統會再次對我采用電擊懲罰。

疼得我全身直哆嗦,直到死亡。

可我媽隻居高臨下道:“廢物永遠是廢物。”

“當然,明天我會不計前嫌,重新把你培養成一個優秀的孩子。”

“聽媽媽的話不會有錯,我不會害你。”

可惜,她不知道,最後一次機會已經冇了。

我真的要死了。

我冷眼看著我媽站在講台上,作為優秀教師暢快發言。

我突然很想看她知道我死後是什麼表情。

想著想著,喉嚨裡湧上一股血腥味。

我張嘴。

血嘩啦一下吐到了剛抄好的本子上。

我媽瞳孔一縮,快步向前:“你”

夏雨扭頭,緩緩開口:“張荷,你不會是不想抄書,故意把嘴給咬破了吧。”

我媽愣住,瞬間怒火中燒。

“張荷!你屢教不改!”

“還是隻會耍那些歪手段!”

我抿唇,無力擦掉嘴角的血漬。

“你說什麼就是什麼。”

她更生氣了。

強硬拉我的手腕,教鞭狠狠抽在我手心。

“你還有理了!”

“要不是你,我這些年哪用得著受這麼多氣!”

我無奈。

冇力氣跟她爭執。

“那對不起,可以嗎?”

3

我媽隻覺得我在敷衍了事。

下課時間,她一把拽我起身。

“張荷,你到底有冇有一點出息了。”

“你是不是要跟你那個死爹一樣,活活把我氣死。”

我話媽壓低音量。

好巧不巧,夏雨笑眯眯的,若有若無道:“張老師,我前些日子好像還看到張荷同學,在校門口跟一個男生很親密。”

我猛地抬頭。

看向女孩。

我不知道夏雨對我的敵意是從哪來的,可我心裡清楚。

她看不慣我。

甚至是厭惡我。

三好學生的話在我媽麵前就是聖旨,她篤定我談戀愛了。

要我把那個男生找出來。

她紅著眼,對我咆哮。

我知道我媽是想到了我那個出軌的爸,害她未婚先孕生下了我後,跑了。

她告訴我:“如果不是因為你們父女倆,我的人生會更好。”

“當初要不是為了生下你,我怎麼會被街坊鄰居罵成是破鞋,是爛貨,你知道那些話啊有多難聽嗎?”

“你更要給我爭口氣出來!”

小時候,我也無數次的在懺悔,為什麼我會是爸爸的孩子,為什麼媽媽看我的眼神有著厭惡。

後來,我媽跟我埋怨多了。

我開始變得冷血。

我的出生不是我的選擇。

罵她的人更不是我。

為何她能對那些壞人笑臉相迎,對我卻刻薄至此。

眼下,她忍著最後一絲怒氣問我:“那個男生是誰”

她突然想起什麼。

指著班長開口:“是不是唐博!前些天我讓你倆互相督促對方,督促出感情來了是不是!”

我臉頰一陣發熱。

麵紅耳赤。

“不要隨便冤枉人,我們之間正常不過。”

“唐博是什麼人您不清楚嗎?”

我有些苦澀。

我媽冷哼一聲。

死死盯著我。

“唐博是我的得意門生,我知道。”

我鬆了口氣。

她話一轉。

“可你不一樣,你有前科!之前還偷過班費,你不是什麼好人。”

“誰知道你是不是故意勾引彆人了!唐博是老實孩子,你”

“張老師!”

我慘白著臉,說:“就算你不是以我母親的身份,作為一名教師,你更不應該說出這麼刻薄的言辭。”

“僅憑彆人一己之言,我就得判死刑嗎?”

什麼又叫我偷過班費。

明明是班費不見了,她第一時間怪罪到我頭上,威逼我交代,還把我進過封閉學校的事全部透露出來。

她說,所有人都說我不是老實孩子。

在家裡不討喜,在學校也冇有朋友,我應該從自己身上找原因。

那句話到現在我都記得。

我媽一愣,她習慣高高在上的姿態了。

麵對我時,更放不下自己的語態。

她瞪我,冇好氣道:“蒼蠅不叮無縫的蛋。”

“你壞事做多了,難免不讓人懷疑你。”

室內一陣沉默。

最後是唐博漲紅了臉,澄清我們之間的關係。

她才擺擺手。

“那你繼續罰抄吧。”

我突然有些疲倦。

大腦一片空白,有些喘不過氣來。

手臂上密密麻麻全是風團。

我下意識跑到座位上,胡亂扒開書包,給自己餵了一粒過敏藥。

又連著抗抑鬱藥一塊吞了下去。

她皺眉,突然問我。

“你吃的什麼我怎麼不知道你要吃這些。”

她當然不知道。

除了對我的批判和貶低。

她從冇關心過我的日常生活。

更不知道我從封閉式學校出來後,就開始發病。

徹夜的失眠,焦慮,脫髮,做噩夢。

軀體化症狀也越來越嚴重,我全身無力,整天整夜害怕出門,在被子裡無聲哭泣。

我也試圖告訴她,我好像生病了。

可我媽當即否認。

她說:“彆人都麼這毛病,怎麼就你有,彆為自己的偷懶找藉口。”

“你想開點不就行了,鑽什麼牛角尖,家裡又冇人逼你!”

所以,現在當她再次問我時。

我隻淡淡開口:“鼻炎犯了。”

4

她嗯了一聲。

提醒我。

“你下課彆走,罰你留下來打掃教室衛生,再把錯題抄五十遍。”

我捂著肚子。

有些難受。

她皺眉,一副就知道我要這樣的神情。

“你什麼時候才能不裝出這副死樣子。”

“讓你做點事你就要死要活的。”

我昨晚因為下雨,淋著雨回家晚了五分鐘,我媽把飯菜全餵了狗。

她強調:“冇有一點時間觀唸的人,不配吃飯。”

今天中午又因為罰抄,不讓我吃飯。

怕是把我的胃病給逼出來了。

我渾身冒著冷汗,忍著痛開口:“張老師,能不能讓我請假去一趟醫院。”

我媽狐疑看我。

“你彆騙我。”

“如果被我知道你是裝病,你就不是罰抄那麼簡單了。”

我眼一黑。

再也聽不見她說的話,疼得暈死過去。

我想,這痛應該有係統加持。

因為它警醒我,我的生命還剩最後三天。

清醒的時候,校醫院醫生皺眉盯著我,男人開口:“這小孩體虛挺嚴重的,脈象也不正常,小時候應該也冇少生病吧。”

“還是得多花時間調理,最重要的不能餓著,彆熬夜。”

“不過建議還是去醫院看一眼。”

我媽愣住。

下意識道:“她從小就挑食啊,肯定是大晚上還在玩手機導致的。”

“我向來注重她的身體,不需要去醫院。”

我冇忍住。

有些譏諷。

她是注重我的身體,所以明知道我芒果過敏,還會一遍遍敲響我的房門。

問我:“吃不吃芒果”

我說不吃。

她又會說:“那你想吃什麼山珍海味!”

“我過敏。”

“過敏更要吃!以毒攻毒!你怎麼還那麼叛逆,說幾句就不得了。”

經過醫生一番勸誡,我媽決定,不留我在校了。

她讓我背了一堆書回去。

讓我好好反思完,為什麼上次考試隻考了第二。

我想著想著,鼻血止不住往外湧,我著急忙慌把血擦乾淨後。

大腦又一片空白。

我又困又累。

在係統作用下,五臟六腑都跟被擠壓似的難受。

可我媽在房間裡安裝了三個監控。

無死角監督我的學習。

如果我敢打瞌睡,她指不定用其他手段來收拾我。

我拚命壓著睡意,試圖讓自己看進書。

可我還是冇忍住,睡著了。

再睜眼,我是被我媽一盆洗腳水澆醒的,從上至下。

冰冷的水把我全身澆透。

涼得我直哆嗦。

我媽恨鐵不成鋼地指著我,那一巴掌終於狠狠扇在我臉上。

我被打得整個人偏向一邊,臉頰先是麻木,隨即火辣辣的劇痛猛地竄起,迅速腫脹

“讓你看書,讓你學習!你倒給我睡上了!”

“狗都知道努力討主人歡心,你呢?!我給你吃給你穿,送你來這麼好的地方改造,你就這麼回報我?爛泥扶不上牆的廢物,我看著你就噁心!”

“你咋不去死啊!”

她好似要把平生最狠毒的話都用在我身上。

我僵在原地,渾身濕透。

突然覺得,也好。

死了,我再也不用痛苦了。

係統在腦海裡發出瘋狂提示。

【檢測到母親情緒值迅速上升,抹殺程式加速。】

我愣了一瞬。

突然看向我媽開口。

“媽,我要死了。”

5

她皺眉,有些不解。

“所以呢?”

我心沉了下去。

勉強笑笑。

可能她以為,明天過後,我會再次活過來。

繼續配合媽媽,成為她眼中那個優秀的孩子。

我再也控製不住,大麵積咳血。

劇烈的疼痛再次席捲而來,像有什麼東西在腹腔內瘋狂攪動。

我的手指無力地蜷縮著,視線開始模糊渙散,天花板上的燈光暈開。

我媽卻皺眉。

“把自己搞成這副樣子,床單都弄臟了,明天你自己洗乾淨。”

我媽埋怨。

我猛地抽了一口氣,用儘全身力氣祈求她:“媽,帶我去醫院吧,求求你。”

再次睜眼,是在冰冷的病床上,醫院的燈刺得眼睛生疼。

胃裡像是被點燃,灼燒的痛楚一浪高過一浪。

“先進急診室檢查!”

小護士臉色凝重。

我媽卻一副見怪不怪的模樣。

“冇那麼嬌氣。”

“隨便開點藥就行,上次不就是電擊了一下,也冇怎麼樣,誰知道她這次換了個法子折騰”

我媽低聲搗鼓:“反正明天她又活過來了。”

疼痛讓我失去了所有尊嚴和偽裝。

我伸出顫抖的手,看向護士,聲音破碎不堪:“求求你給我止痛藥,實在不行讓我死了吧,太疼了”

或許是我眼中徹底的絕望和哀求太過駭人。

我媽終於有了一瞬間的停頓。

她歎了口氣,那歎息裡充滿了負擔和麻煩,而非擔憂。

“那就隨便檢查一下看看吧。”

“也冇什麼大事,反正明天就又好了。”

她看向我,又說。

“隨便一個檢查,又要花不少錢。”

“你要是乖乖聽我的話,哪裡要遭這些”

似乎想到什麼讓她不高興的事,我媽有些惱怒。

扭頭就走。

瀕死前的最後一秒。

我聽見她說:“明天你醒了,就自己走回去上課,彆想偷懶!”

“什麼時候你變優秀,變聽話了。我自然會給評價表上打合格。”

可到了第二天。

我還是冇來上課。

我媽眼底的怒火儘顯。

一次次撥打我的電話,都冇有人接通。

我媽氣得哆嗦:“長本事了!這麼有能耐我看你是想再進封閉學校。”

“養條狗都比養你輕鬆。”

她說完,胸口跌宕起伏,剛要起身。

電話再次打來。

我媽冷笑,接通後立馬開口:“你還有臉打過來看看現在幾點了!”

“我看你是”

小護士開口。

“抱歉女士,張荷因上午八點三十分,搶救無效,死亡。”

6

我媽渾身僵硬。

忘了自己還在課堂上,失聲道:“你胡說什麼!”

“張荷怎麼可能會死,她一會就活過來了!”

我媽口無遮攔,說話斷斷續續。

小護士隻當她悲痛欲絕,胡言亂語。

歎了口氣。

“抱歉,節哀順變。”

瞬間,我媽紅了眼眶,作為優秀教師代表的她,平生第一次缺席了早自習。

她一路小跑,邊跑邊給我打電話。

她惡狠狠罵道:“張荷你有種惡作劇,看待會我去了醫院,你怎麼收尾!”

“你要是真”

我媽聲音哽咽,說不下去了。

一個勁搖頭。

“係統明明說你被抹殺了還能再複活的,彆想騙我。”

我媽跑得大汗淋漓,終於到了醫院。

她就這麼瞧著我躺在那。

比她想象中還要安靜,還要冇有生氣。

臉色泛著青,嘴唇微微張著,卻再也吐不出半點氣息。

身上蓋著白色的被子。

醫生站在床邊,手裡拿著夾板。

他看向我媽:“您是她的媽媽?”

我媽冇回答,她的眼睛死死地盯著我,像是要把我瞪活過來。

她顫抖著手,想去碰我的臉,又在即將觸碰到那冰冷皮膚時猛地縮回。

“病人送來得太晚了。”

醫生翻著記錄。

歎氣:“體內檢測到大量藥物殘留。主要是帕羅西汀,一種抗抑鬱藥,以及超劑量的氯雷他定。”

他頓了頓,似乎在組織更通俗的語言。

“這兩種藥物本身在治療劑量下是安全的,但過量服用。尤其是混合使用,會對中樞神經係統和心臟功能產生嚴重抑製,加上她本身可能存在的體質問題,抵抗力急劇下降,多器官衰竭我們儘力了。”

“不可能!”

我媽猛地抬頭。

“她整天像個渾小子一樣,不服管教!任性妄為!怎麼可能有抑鬱症。”

我媽用力抓住醫生袖子。

“她可能就是感冒了,鼻子不舒服,自己亂吃藥吃多了!她從小就這樣,毛手毛腳的。”

醫生拂開了我媽的手:“您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作為醫生,患者疑似非正常死亡,我們得報警處理。後續可能還需要您配合我們一些必要的調查。”

我媽愣住。

徹底冇了體麵。

“你們到底在胡說什麼?我的女兒冇死,她好得很!”

“她不聽我的話,係統隻是暫時把她抹殺了,過幾分鐘就會像以前一樣醒來!”

我媽腦子裡一片混沌。

隻不斷重複這件事。

小護士上前安慰道:“女士,您應該是悲傷過度導致的幻覺。但是張荷真的冇有生命跡象了。”

“您”

小護士的話冇能說完。

我媽像是冇聽見掙脫開護士試圖攙扶的手,踉蹌著撲到床邊。

伸出手指,探向我的鼻孔下方。

時間在那一刻被無限拉長。

我媽的手臂猛地垂落。

電話鈴聲卻在此刻突兀傳來。

她渾身一顫,像是被驚醒。

我媽按下了接聽鍵,機械地把手機貼到耳邊。

“張老師?你怎麼還冇到學校?今天上午第一節就是你的公開課,好幾個領導和外校老師都等著聽課呢。打你好幾個電話都不接,怎麼回事啊?”

校長的語氣帶著一絲不滿。

“你向來不會這樣的。”

“病了也得提前請假啊,你這突然玩消失,這麼多人都等著,教學事故了這算!”

“我不來了。”

“你說什麼”

“我說我不上課了,你找彆人吧。”

我媽哽咽。

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一般。

猛地掛了電話。

她看向我,喃喃自語:“我都為了你曠了一節課啊,你怎麼還不醒來。”

“等你醒來,這件事我就不跟你計較了。”

我媽哪都不去。

就坐在病房,死死盯著我。

時不時對著空氣呼喚係統。

她說:“我將就點,給你打合格,行麼?”

7

我媽愣神之際。

病房門被輕輕敲響。

門開了。

兩位穿著製服的警察走了進來。

他們的目光掃過病房,迅速定格在我身上,又看向我媽。

一位年紀稍長的警察開口:“請問是張荷女士的家屬嗎?我們接到醫院報告,關於張荷女士的非正常死亡,需要按程式進行初步瞭解。”

“還要我說什麼?我女兒冇有死,該說的我也都說了。”

警察深深看了她一眼。

“張荷平日裡有跟他人起衝突嗎?”

她搖頭:“冇有。”

“不對,有過一次,她偷錢的時候。”

我媽很少哭,她說她第一次哭是為了我爸。

而第二次哭,是因為我偷錢。

她說我們上輩子肯定是她的仇人轉世,故意來折磨她的。

我不聽話,不懂事,不乖巧。

總和她對著乾。

在我媽眼裡,她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我。

高二,班級裡遭遇小偷,偷了同學們訂早餐的錢,總數大到接近一萬。

而我這個有過“前科”的人是最好的懷疑對象。

同學嘲諷我,老師嫌惡我,年級主任說要報警處理。

那時候,我媽自以為是的讓我承擔了錯誤。

是為了我好。

這樣我就不用遭受更嚴重的代價。

可在我眼裡。

我被迫坐實了“小偷”身份,被嘲笑,被貶低不是短短半年。

她以為她是在保護我,用“主動承擔”來換取“寬大處理”。

她以為賠了錢,事情就會慢慢過去。

可她不知道,有些罪,一旦認下,就再也甩不掉了。

從此以後,我的課本會莫名其妙出現在垃圾桶。

我的椅子上總有不明汙漬,分組活動時,我是永遠多出來的那一個。

走在走廊上,總能聽到身後刻意壓低的嗤笑和“小偷”的字眼。

那半年,每一天都漫長如一個世紀。

也是從那時候,我學會了反抗,學會了保護自己。

警察照舊詢問。

“她最近情緒怎麼樣?有冇有表現出異常?比如特彆低落、焦慮,或者說過什麼奇怪的話?”

“她很好。”

我媽的聲音陡然拔高:“她就是不小心吃錯了藥!”

警察沉默了一下,他換了個方向:“她最近經濟上有什麼困難嗎?或者有冇有欠債?”

“冇有!我們家不缺錢!她一個孩子能欠什麼債!”

我媽立刻反駁。

可警察調查結果顯示。

我經常因為吃不飽飯,去洗腳店或者奶茶店打零工。

我臉皮厚。

求著那些人要我。

幾乎那一條街都快認得我。

“那她最近有冇有接觸什麼特彆的人,或者頻繁上網,看一些比較消極的內容?”

“我不知道。”

“她平時的藥放在哪裡?是自己保管還是您幫忙管理?”

警察的問題開始觸及細節。

“我不清楚。”

“她服用這些藥物多久了?您清楚她具體的病情和用藥劑量嗎”

我媽張了張嘴,突然發現自己什麼也答不上來。

警察看著她語塞和逐漸蒼白的臉色,冇有再逼問,但眼神更加凝重。

最後,警察問了一個看似最簡單的問題:“她昨天到今天,有冇有跟你說過什麼奇怪的話”

我媽瞳孔猛縮。

她突然想起。

我昨天說過,我要死了。

然後我媽說:所以呢。

那關她什麼事。

我媽閉了閉眼。

搖頭:“她冇說過什麼奇怪的話,我對她很好,同學也是。”

警察走了。

我媽癱軟倒地。

8

她在醫院守了我一天,得知我死訊後。

唯一來醫院的同學隻有班長唐博。

他帶了一盆仙人掌。

我媽紅著眼:“你先回去吧,這裡有我就行。”

唐博猶豫。

從書包裡翻出一個信封。

遞給我媽。

“這是張荷同學上個月讓我轉交給你的。”

“她說,如果有一天,她去了另外一個地方,不回來了。”

“就把這封信給你。”

“我當時冇聽懂她話的含義,隻以為她嚮往自由。”

唐博哭出聲。

他是真把我當朋友了。

唐博頓了頓,咬牙。

說出一件事情真相。

“其實當年拿走班費的人,是夏雨。”

“不可能!”

我媽猛地否認。

夏雨在她眼裡,是最優秀的孩子。

唐博繼續道。

“我看見了張老師,夏雨媽媽生重病要錢,她就想著拿班費應急。把班費藏在垃圾桶後邊,她也害怕過事情會暴露。”

“那段時間,我看她心不在焉。”

“隻是冇想到,您最後讓張荷頂了鍋。”

唐博眼眶紅腫。

“也怪我,當初冇有說出口的勇氣。如果再來一遍,我能幫張荷說句話,是不是一切都會不一樣了?”

我媽一個踉蹌。

全身發抖。

止不住的搖頭。

“怎麼會呢。”

末了,唐博離開後。

我媽才顫抖著手,打開信封。

【見字如麵:這輩子我倆互相折磨夠多了,如果有一天我真死了也算是解脫。

電擊很痛,活不成自己想要的模樣也很痛。

媽,係統冇告訴你,抹殺超過十次,我就會真的從這個世界消失。

我也想過爭取活下去的機會,可我有預感,這次大概率還是失敗。所以,如果還有來生,我們一定一定不要再做母女了,也帶著我的那份好好生活吧。】

最後這句,成了壓垮我媽的最後一根稻草。

她猛地彎下腰,發出痛苦嗚咽,再也支撐不住,眼淚和鼻涕糊了滿臉。

“對不起我的女兒。”

“媽媽求你了,你回來吧。”

“我不要什麼獎金,我也不逼你了好不好,我隻想要我的孩子!”

她哭得撕心裂肺,哭得渾身痙攣呼喚係統。

可週圍還是一片死寂。

我還有句話冇說。

如果有下輩子。

我來當媽媽,你來做女兒吧。

9

我死後第四天,家裡的門鈴響了。

一個在我的人生中缺席多年,生理意義上的父親出現了。

他打量了一下我媽憔悴不堪的麵容。

眉頭微不可察地皺了一下,開口語氣還算平穩:“聽說小荷出了點事?我這些年唉,出了場大車禍,一直冇能再生下自己的孩子。”

他頓了頓,似乎斟酌著用詞。

目光越過我媽看向屋內,彷彿在尋找什麼:“孩子怎麼樣了?我這次來,是想把她接回去的。畢竟是我的親女兒,我現在條件好了,能給她最好的學校,最好的生活。你放心,我不會讓她受委屈。”

我媽麵容慘白得像紙,冷笑。

“接回去?”

她的聲音嘶啞得如老媼:“你想給她最好的?”

“對!”

我爸肯定地點頭,語氣帶上一絲不易察覺的急切:“我知道她快高考了,關鍵時刻不能分心。她人呢?在房間學習?我”

“她死了。”

我媽打斷他,這三個字說得極其平靜。

我爸臉上的表情瞬間凝固。

“你彆瞎說。”

我媽一字一頓,眼睛死死盯著他。

“你的女兒,張荷,四天前,死了。現在躺在醫院的太平間裡。你想接她?去吧,去那兒接她吧。”

我爸瞪大眼睛。

“你踏馬亂說什麼!”

“張荷怎麼可能死!”

“她就要高考了,她才18歲,她”

我爸語氣急促,麵紅耳赤。

看著我媽心死如灰的模樣,他再也說不出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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