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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沉魚瞞著將軍蕭絕,將他從邊關帶回來的女子柳挽月送出了京城。

當夜,他便派人綁了她年邁的父母。

將軍府地牢,蕭絕將一方銅製沙漏推到她麵前。

細沙無聲流瀉,上方餘量已不足三分之一。隔著一道鐵欄,她的雙親被縛在刑凳上,胸前壓著碩大的鐵鎖機關。

鎖芯連著一枚玄鐵重錘,懸於盛滿尖刺的鐵籠正上方。

“還剩一炷香,沉魚。”

蕭絕坐在檀木椅上,玄色常服一絲不苟,指尖輕點扶手。

“告訴我,挽月去了何處?”

這是他第三次問她。

第一次,他問她柳挽月下落,她沉默以對。

第二次,他扣住她的手腕,力道幾乎捏碎她的骨頭,聲音壓著怒:“沉魚,不要挑戰我的耐心。”

這是第三次。

他用她父母的命來問。

蘇沉魚渾身血液都凍住,喉嚨緊得發不出聲。

地牢陰寒,她單薄的素衣抵不住冷意,也抵不住他眼底的冰寒。

“蕭絕”

她齒關輕顫,“那是我爹孃,是我在這世上僅存的至親”

他扯了下嘴角,眼中卻無半分笑意:“至親?那你送走挽月時,可曾想過她於我何等要緊?”

蘇沉魚死死盯著他,隻覺得荒謬。

要緊?

他說過,邊關寂寞,柳挽月不過是個解悶的玩意兒,帶回京安頓好便打發了。

他說過,他蕭絕此生明媒正娶的妻子,隻她蘇沉魚一人。

可如今,為了那個玩意兒,他將她父母綁上刑架。

“蕭絕,”她聲音枯啞,“若我始終不說,你真要催動這機關?”

他微微前傾,黑眸映著她慘白的容顏:“你大可一試。”

蘇沉魚渾身抑製不住地戰栗,淚珠滾落,砸在冰冷石地上。

她不懂,為何會走到這一步。

蕭絕,分明曾將她視若珍寶。

當年,她隻是小吏之女,而他是戰功赫赫、聖眷正濃的年輕將軍,身份雲泥之彆。

可他偏偏求了聖旨,許她正妻之位。

聘禮排滿整條朱雀街,紅綢鋪地從蘇家直貫將軍府。

他當著滿城百姓立誓:“此生唯沉魚一人,絕不相負。”

如今,誓言猶在耳,他卻為了另一個女人,要她父母的命。

細沙不斷流瀉,時間迫在眉睫。

她看著母親花白的髮髻散亂,父親渾濁的眼中的驚懼,心口如同被鈍刀反覆切割。

“好,”她忽然開口,聲音平靜得可怕,“我說。”

蕭絕眸光微動,示意一旁侍衛停下即將燃儘的線香。

“但我有個條件。放我父母安全離開,親眼看著他們出城。屆時,我自會告知柳挽月去向。”

她盯著他,“將軍一言九鼎,我要你起誓。”

蕭絕審視她片刻,頷首:“可。”

他抬手,利落起誓:“若你如實相告,你父母必安然無恙。若違此誓,軍前萬箭穿心。”

父母被解下刑架,攙扶著經過她身邊。

老母淚眼婆娑想碰碰她,被侍衛冷漠隔開。

蘇沉魚垂下眼,不敢看二老神情,隻低聲道:“快走。”

地牢重歸寂靜,隻剩他們二人。

“說吧。”蕭絕催促。

蘇沉魚抬起臉,臉上淚痕已乾,隻剩一片死寂的灰白。

“她死了。”

蕭絕身形驟然一僵。

“你說什麼?”

“我說,柳挽月死了。”

蘇沉魚一字一頓,“我送她出的城,不是去什麼安全之地,是送她上了黃泉路。”

地牢空氣瞬間凝固。

蕭絕猛地站起,周身戾氣暴漲,一步跨至她麵前,五指扼住她咽喉:“你再說一遍!”

呼吸被奪,蘇沉魚臉上迅速泛紅,卻扯出一個極淡極冷的笑:“將軍聽不懂嗎?你帶回的那個女人我殺了,屍身大概已餵了野狗”

“蘇!沉!魚!”

他眼底瞬間赤紅,手上力道幾乎要捏碎她頸骨,“你怎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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