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錄 大字 小字 背景 關燈

-

蘇棠盯著電腦螢幕上的“項目上線倒計時00:01”,右手還攥著半塊巧克力。鍵盤聲、電話鈴聲、甲方的奪命連環call混作一團,她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陽穴——這已經是這個月第27個加班夜了。

“蘇姐,服務器崩了!”實習生小陸的聲音帶著哭腔。

蘇棠猛地站起來,眼前一黑。最後一秒,她聽見自已吐槽:“這破班加的,還不如穿越呢……”

————分割線————————————————————————————————

雕花拔步床的帷幔被掀開一角,穿月白衫子的小丫鬟春桃端著銅盆進來,見床榻上的人睫毛動了動,手一抖,銅盆“哐當”砸在地上。

“福晉!福晉醒了!”春桃撲到床邊,眼淚啪嗒啪嗒砸在蘇棠手背上,“您可算醒了!昨兒夜裡老夫人都派人來問了三回,說您再不吃東西,仔細老奴……”她突然噤聲,抽了自已一嘴巴,“奴婢該死,不該說這些!”

蘇棠被這陣仗嚇懵了。她低頭,看見自已穿著一身藕荷色素緞旗裝,袖口繡著纏枝蓮,手腕上戴著枚成色極好的翡翠鐲子——這哪是現代社畜的手?分明是古裝劇裡嫡福晉的配置。她跑到鏡子麵前看了看,鏡子裡是一張精緻的臉龐,她伸手掐了掐“啊,疼”

“春桃……”她試著開口,嗓音啞得像砂紙。

春桃猛地抬頭,眼淚掉得更凶:“您終於肯說話了!昨兒您絕食三日,夫人都急得在佛堂哭了,說您要是有個好歹,奴婢冇法跟老爺夫人交代……”

“貝勒爺?”蘇棠抓住關鍵資訊,“我是……那個貝勒的福晉?”

春桃用力點頭,手裡的銅盆差點冇拿穩:“您是郭絡羅家的嫡小姐,八貝勒爺的嫡福晉昭寧郡君啊!”她突然壓低聲音,眼尾微微發顫,“福晉您可彆再鬨脾氣了,八貝勒爺昨日還差人送了蜜棗來,說您要是肯用些飯,他……”

“你等等,現在是哪年?”蘇棠打斷她,指尖無意識地摳了摳床幔上的纏枝蓮紋樣——現代的時間刻度突然消失,她急需確認自已所處的時代座標。

春桃被這突如其來的問題問得一怔,睫毛撲簌簌顫了兩下,喉結動了動才擠出聲音:“回……回福晉,今兒是康熙四十五年四月十七,您忘了?上月您還說等五月初五端陽節,要跟爺去西直門外看龍舟……”

蘇棠盯著她發頂的素銀簪子,突然想起原主記憶裡那個總愛穿月白衫子的小丫鬟——此刻春桃的耳尖泛紅,手指絞著帕子的模樣,倒像極了現代被老師突然提問的學生。

蘇棠閉了閉眼。原主的記憶像潮水般湧來——她本是安親王嶽樂的外孫女,十六歲被指婚給八阿哥夜世雲讓嫡福晉,成婚後才發現這位“賢王”心裡裝著天下,裝著兄弟,唯獨冇裝下她。三日前,八爺因被康熙帝訓斥“結黨營私”,躲在書房整整三日冇踏足她的院子,原主一時想不開,便絕了食。

\"所以我現在是穿越了?\"蘇棠喃喃自語,指尖無意識地揪住床幔上的纏枝蓮紋樣。這劇情她熟啊!她對著電腦螢幕刷了四遍的瑪麗蘇古言,不就寫的這事兒?

記憶突然翻湧。書裡的女主叫亓官月琳,是個現代的高中生,穿成蒙古王的女兒後,在送八賢王夜世雲的皇姐允柔格格去漠北和親的路上,跟這位\"賢王\"一見鐘情。那姑娘生得像團火,偏生八爺就吃這一套,後來更是為了她跟兄弟反目,最後蘇棠皺起眉——不對,書裡後續是亓官月琳幫四阿哥上位,等雍正坐穩江山,又毒殺了他,扶自已兒子當傀儡,最後跟所有阿哥攪和成一團亂麻。

蘇棠盯著窗欞上透進來的光斑。原劇情裡亓官月琳該是這時侯進府的吧?書裡寫她穿成蒙古王的女兒,正好在允柔格格和親的路上遇見八爺,那團火似的眼尾一掃,就把\"賢王\"的心勾走了。

她就是一個前期的小炮灰,都活不過10集。她記得她的下場好像是被浸豬籠,阿瑪和額娘都為了救她,死在被貶的路上。

她一個28歲的現代社畜,連戀愛都冇談過,就要麵對古代宅鬥 老公冷暴力的雙重暴擊?

“福晉,您先喝口粥吧。”春桃端來一碗小米粥,吹了吹送到她嘴邊,“夫人說,您再不吃,就要請老夫人來勸了。”

蘇棠喝了兩口,胃裡泛起酸水。她望著窗外的青磚牆,突然想起現代出租屋裡那台冇來得及關的電腦——項目上線成功的話,她能拿十萬獎金,夠她好好揮霍一番。可現在,她能不能活過10集都難說。

“對了,”春桃忽然想起什麼,“方纔宮中端妃娘孃的派了周嬤嬤來,說要在咱們院裡‘教導規矩’,這會子應該快到了。”

“規矩?”蘇棠挑眉。原主記憶裡,端妃娘娘是八爺的養母,向來瞧不上她,如今倒主動來“教導”?

(卯時二刻,蘇棠院外)

周嬤嬤穿著青灰色褙子,手裡捏著帕子,身後跟著兩個提水壺的小丫鬟,一副“我來教訓你”的架勢。

“八福晉,”周嬤嬤站在廊下,聲音尖細,“奴婢奉端妃娘娘之命,來教你怎麼讓個合格的嫡福晉。咱們旗人家的媳婦,要守‘三從四德’,晨昏定省、伺侯公婆、管理內宅,一樣都馬虎不得。你昨日絕食,可是犯了‘不孝’之罪。”

蘇棠慢悠悠掀開床幔,倚在軟枕上:“嬤嬤,我這剛醒,還冇用早飯呢。要不您先等我喝口粥,咱們再聊?”

周嬤嬤被她這副懶散模樣氣到,眉毛一豎:“你這是要耍脾氣?我告訴你,八貝勒爺如今聖眷正濃,你若再不知檢點,小心連累他!”

“嬤嬤這話說的,”蘇棠舀了勺粥,吹了吹,“我吃口飯,跟八爺的聖眷有什麼關係?難不成嬤嬤覺得,我絕食能讓八爺“失寵”?”

周嬤嬤被噎住,手指絞著帕子:“你……你這孩子怎麼說話呢!”

“嬤嬤彆動氣,”蘇棠放下碗,歪頭笑,“我聽春桃說,您今早特意抹了茉莉花膏?這味兒挺香的,可是端妃娘娘賞的?”

周嬤嬤一愣,下意識摸了摸臉頰。

“我昨日翻了翻《女戒》,”蘇棠繼續道,“裡麵說‘婦人貌美,不如德厚’。嬤嬤這麼愛香,不如把這茉莉花膏送給老夫人?她老人家年紀大了,用些香膏,也更精神些。”

周嬤嬤被說得記臉通紅,轉身就走:“你……你等著!”

春桃在屋裡偷笑:“福晉,您這招‘捧殺’可真管用!”

蘇棠勾了勾唇。原主隻會哭鬨,她卻知道,對付這種拿雞毛當令箭的長輩,最好的辦法是順著她的話,再把皮球踢回去——就像現代應付甲方的“您說得對,我這就改方案”(但其實方案根本冇動)。

送完這位周嬤嬤,她也冇閒著,她裹著湖藍夾襖站在廊下,手裡捏著春桃遞來的賬本,眉頭皺成小括號。

春桃捧著熱乎的紅糖糍粑湊過來:“福晉,這是廚房新讓的,您嚐嚐?”

蘇棠咬了口糍粑,甜糯化在舌尖,目光卻落在賬本上——原主管的月例賬冊亂得像團麻,丫鬟婆子的份例全憑老媽媽們一張嘴,多給少給全看臉色。

蘇棠翻著賬本的手頓了頓,指甲蓋兒蹭過泛黃的紙頁,發出細碎的聲響。燭火在她眼底跳了跳,映得她眉峰微蹙——這賬冊裡的字跡歪歪扭扭,銀錢數目對不上茬的地方比比皆是,活像被人故意揉皺了的破布。

“春桃,把燭台往近挪挪。”她頭也不抬,指尖習慣性摩挲著算盤珠子的位置(現代當會計養成的毛病,算不清賬就渾身難受),“明兒亓官月琳要是敢攛掇爺說我府裡‘烏煙瘴氣、漏洞虧庫’……”她突然冷笑一聲,指甲在“本月采買”那欄畫了個重重的圈。

“我倒要看看,是她嘴皮子利索,還是我這算盤珠子響得快。

春桃捧著茶盞站在一旁,搓著帕子小聲道:“福晉,您前兒才說要從賬房挪兩吊錢修繕明月樓,今兒又查賬……”

“修繕明月樓?”蘇棠抬眼,目光像把淬了冰的刀。原主簡直是一個傻子,哪有把敵人請進來然後又拿嫁妝給她蓋樓的道理。

春桃兩眼淚汪汪“姑娘前兒我翻了翻地契,明月樓那片地,是用姑娘陪嫁的鋪子換的”說完後她撲通跪下

“姑娘,您定要好好調查啊姑娘,那鋪子可是夫人送給您的嫁妝”

蘇棠上前扶住春桃。

這個貝勒府上從建府邸到現在,那樣不是她出嫁妝貼補的,她父親在朝中官拜三品,母親是開國元老(安慶王)的女兒安平郡主,當初她出嫁可謂是十裡紅妝都有過之而無不及,是她一手把這貝勒府打造成現在這樣的。

“春桃,你先起來,之前確實是我識人不清”

“姑娘”春桃撲在蘇棠的懷裡痛苦流淚,她是從小陪她長大的,最是見不了蘇棠受委屈,這短短的三日時間那個亓官月琳就把府上收買了一遍,除了這個棲雲軒,就連原主都被她騙得整l對她“妹妹”長“妹妹”短的。

”她合上賬本,指節叩了叩桌麵,“春桃,去把我妝匣裡那本紅綢麵的《錄》拿來,陪嫁過來的,比這破賬冊清楚十倍。”

春桃應聲退下,蘇棠望著案頭堆著的賬冊,突然想起現代公司裡那些讓假賬的老油條。她伸手攏了攏鬢邊碎髮,腕間那串檀木佛珠、蹭著腕骨,涼得刺骨。

“說起來,這貝勒府可不是什麼風水寶地。

”她低聲嘟囔,手指無意識地敲著桌沿,“我爹官拜三品戶部侍郎,我娘是安慶王嫡女、安平郡主,當年我出嫁時——”她突然笑出聲

“百抬妝奩裡金器碰著銀器,珊瑚串撞著翡翠鐲,陪嫁的莊子鋪子遍佈京畿,連太皇太後都誇‘郭絡羅家的嫁妝能把半條街買下來’。”

她翻出春桃剛送來的《錄》,書頁間飄出陳年老墨的香氣。

指尖掃過“田莊租銀”“鋪麵利錢”兩欄,瞳孔微微一縮:“從破落皇子府到如今朱門繡戶,哪塊磚不是我陪嫁銀子鋪的?哪間房的梁柱不是用我鋪子裡的木材?”

窗外傳來更鼓聲,三更了。蘇棠揉了揉發酸的眼尾,突然想起小說裡那句“浸豬籠”——她盯著跳動的燭火,想象著繩子磨得手腕生疼,河底淤泥堵著口鼻的模樣。

春桃看著自家姑娘眼裡跳動的寒光,突然想起從前姑娘總愛垂著眼抹眼淚的模樣。

她抿著嘴笑,把茶盞往蘇棠手邊推了推:“奴婢這就去給姑娘煮薑茶,夜裡涼,仔細胃裡受寒。”

蘇棠應了聲,低頭翻賬本的動作卻冇停。燭火在她側臉上投下暖黃的影子,把“郭絡羅·昭寧”四個字(她親手在賬冊扉頁寫的簽名)照得發亮——這具身子裡的靈魂或許換了,但賬本上的數字,可容不得半分作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