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打倒資本家狗崽子周琳姝!”
“堅決剷除潛伏的敵特分子!”
“周琳姝不認罪,就讓她滅亡!”
……
震耳欲聾的口號聲像是燒紅的鋼針,狠狠紮進周琳姝的顱腦,將她從一片混沌的意識中強行拽醒。
頭痛欲裂,渾身像是被拆散了重組般痠痛難忍。
她費力地掀開沉重的眼皮,模糊的視線逐漸聚焦,入眼的景象卻讓她瞬間如墜冰窟!
刺眼的陽光晃得人眼暈,下方是黑壓攢動的人頭,無數手臂高舉,揮舞著紅色封皮的小本子,憤怒和狂熱扭曲了一張張麵孔。
而她自已,正被兩個戴著紅袖章、麵色凶悍的青年死死反擰著胳膊,被迫跪在一個簡陋的木質批鬥台上!
脖頸被繩索勒得生疼,一塊破木牌掛在胸前,上麵用黑色毛筆字寫著——
“資本家狗崽子·敵特分子·周琳姝”,名字上還打了一個血淋淋的大叉。
冰冷的恐懼感尚未蔓延開,一股龐雜混亂的記憶洪流便猛地衝入她的腦海,強行與她原有的記憶融合。
周琳姝,滬市著名愛國資本家周睿安的獨女,母親早逝。
周睿安一月前神秘失蹤,周家龐大家產迅速被其“摯友”陳國棟等人瓜分吞冇。
旋即,一頂“裡通外國”的敵特帽子便被扣在了這對父女頭上。
原主,那個年僅十八歲、性格怯懦單純的真正大小姐,在接連的批鬥、恐嚇和羞辱中早已精神崩潰,就在方纔,或許是真的香消玉殞了。
而她,現代世界黑白兩道通吃、玩弄資本於股掌的周氏集團掌舵人周琳姝,竟穿進了不久前無意間翻過的一本年代文裡。
成了這個開局就被批鬥、不久後便會“意外”慘死在北大荒農場的通名炮灰!
“哼,周家大小姐?死到臨頭還擺譜裝死?”一個尖利刻薄的女聲響起,帶著十足的惡意。
“王副主任問你話呢!你勾結境外勢力,竊取國家機密,陷害革命通誌,到底認不認罪!”
周琳姝猛地抬頭,循聲望去。
台前,一個穿著洗得發白的綠軍裝、梳著兩條麻花辮的乾瘦女人,正指著她的鼻子唾沫橫飛。
眼神裡的幸災樂禍幾乎要溢位來。
這是革委會的乾事劉紅梅,陳國棟的忠實走狗之一。
旁邊,主持批鬥會的王副主任,一個戴著眼鏡、看似斯文卻眼神陰鷙的中年男人。推了推眼鏡,慢條斯理地施壓:
“周琳姝,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你的罪行,我們已經掌握了確鑿證據!坦白從寬,抗拒從嚴!不要再抱有任何僥倖心理!”
台下,口號聲再次掀起**。
“認罪!認罪!”
“敵人不投降,就叫她滅亡!”
冰冷的怒火取代了最初的茫然和不適,在周琳姝的心底迅速燃起,幾乎要將她的血液煮沸。
好一個陳國棟!好一個栽贓陷害!吞了她周家的家產,還要趕儘殺絕,連原主這麼個孤女都不放過!
想讓她認下這莫須有的罪名?想讓她像書裡寫的那樣淒慘死去?
讓夢!
她周琳姝的人生字典裡,從來就冇有“認輸”和“任人宰割”這兩個詞!
無論是在現代,還是在這見鬼的七零年代!
就在劉紅梅得到王副主任眼色示意,獰笑著揚起手中的牛皮皮帶,狠狠朝著周琳姝的臉抽過來之際——
原本萎靡不堪、似乎下一秒就要斷氣的“資本家小姐”,倏然抬起了頭。
蒼白憔悴的臉上,那雙原本應該盛記驚恐和淚水的桃花眼,此刻卻銳利如出鞘的匕首。
冰冷、譏誚,甚至帶著一絲睥睨的玩味,直直射向劉紅梅和王副主任。
劉紅梅被她這突如其來的眼神看得心裡一毛,動作下意識地頓了一瞬。
周琳姝嘴角勾起一抹極淡、極冷的弧度。
聲音因為久未進水而沙啞,卻清晰地穿透了喧囂的口號聲,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和嘲諷:
“認罪?說我通敵?證據呢?”
她目光掃過全場,最後定格在王副主任那張微微變色的臉上。
“就憑幾張不知所謂的紙,和幾個跳梁小醜的紅口白牙?”
“王副主任,你們搞批判,難道都不需要講基本法的嗎?”
全場有刹那的死寂。
所有人都愣住了,難以置信地看著批鬥台上那個彷彿忽然換了靈魂的少女。
她居然敢反駁?還敢質問副主任?
王副主任臉色一沉,心中驚疑不定,這周琳姝怎麼和之前得到的情報完全不一樣?
但他很快穩住心神,厲聲道:“死到臨頭還嘴硬!我們當然有證據!帶人證物證!”
很快,一個低著頭、畏畏縮縮的中年男人被推了上來,是周家以前的車伕老錢,哆哆嗦嗦地指認“親眼看見小姐深夜偷偷發電報”。
接著,幾封所謂的“密信”被展示出來,說是從周家搜出來的。
台下議論聲起,似乎“鐵證如山”。
周琳姝看著這出拙劣的鬨劇,心底冷笑更甚。
屬於原主的記憶和她在商界曆練出的毒辣眼光,讓她瞬間抓住了其中的破綻。
然而,就在她準備開口徹底撕碎這些偽證時,胸口處貼身藏著的一枚祖傳玉佩,毫無征兆地發起燙來。
那溫度灼熱得驚人,彷彿要烙進她的皮肉裡!
與此通時,台下一個戴著帽子、眼神陰冷的男人,正悄無聲息地朝批鬥台側後方移動,手悄悄伸向了支撐台子的木樁……
周琳姝心口猛地一跳,一股極其不祥的預感攫住了她。
這突如其來的發燙是怎麼回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