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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岸不渡負心人
情殤奈何橋
“炎冥,你當真同意這門婚事?怎得突然改了主意?”
後土娘娘,我的母親,地府至高無上的主宰,此刻正難掩驚喜地看著我。在她麵前,那捲象征兩界和平的婚書,已被我毫不猶豫地簽下了名字——炎冥。
“身為長子,維繫陰魔兩族和睦,兒子責無旁貸。”我的聲音平靜無波,彷彿在陳述一件與己無關的公事。
母親眼中瞬間溢滿欣慰,立刻下令:“好!明日大宴百鬼,為我兒送行!那魔族千金靈椿,聽聞是個癡情種,僅憑百年前驚鴻一瞥,便等了你整整百年”
後麵母親絮叨的話語,我一個字也冇聽進去。以身體不適為由告退,母親慌忙傳召鬼醫的關切聲被我拋在身後。隻有我自己知道,這病,無藥可醫,是心口被生生剜去一塊的血窟窿。
剛踏出娘娘府邸,一股熟悉的、帶著彼岸花冷香的陰氣便纏了上來,嬌俏卻虛偽。
“炎冥哥哥~今日何時與我鬼修?人家等得心都焦了~”
孟婆三七的聲音甜得發膩。我猛地轉身,目光死死鎖在她白皙脖頸上那幾處刺目的、新鮮的曖昧紅痕上,毫不掩飾眼中的悲愴與噁心。
她被我盯得一愣,眼底飛快掠過一絲慌亂,隨即被慣常的薄涼取代,與不久前在蒼翊身下承歡時的迷離媚態判若兩人。
嗬,這二百年的日夜相伴,對她而言,不過是飽含怨恨與煎熬的折磨吧?隻因為她的心上人蒼翊,因暗算我被打入輪迴井,受二百年輪迴之苦。
見我不語,她竟直接貼了上來,雙臂環住我的腰,冰冷的唇帶著不容拒絕的力道覆壓上來。那雙眼睛裡毫無**,隻有不耐,倒像是我在強迫她。
“你以前跟我在一起,可從不會走神。”她不滿地嘟囔,手還不安分地往我衣襟下探。
看著遠處影影綽綽的鬼影,我心頭一陣翻湧,猛地運起掌力將她震開。
“光天化日,你身為孟婆,不在奈何橋當值,擅離職守跑來作甚?”我語氣冰冷。
她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踉蹌站穩,再次不死心地靠過來,臉上掛著刻意的嬌羞:“地府何曾有過天日?除了你,誰管我呀?”她指尖曖昧地劃過我的胸膛,“何況,往日你不是最喜歡與我做這種事?今日猶豫什麼?”
這矯揉造作的姿態,這眼底深處的疏離,像一根毒刺,瞬間紮破我最後一絲幻想,讓我清晰憶起蒼翊被投入輪迴井那日的情景。
那天,她擊響伸冤鼓,赤身**爬過刀山火海,帶著一身可怖傷痕跪在母親麵前,為蒼翊鳴冤。當我當眾放出蒼翊暗施邪術害我的鐵證時,她渾身浴血,那雙曾盛滿對我的“愛意”的眼眸,卻化作最怨毒的詛咒,死死盯著我,如同厲鬼窟中爬出的索命羅刹:
“為什麼被打入輪迴道的不是你?!”
“你不過是被施加邪術,損了點修為罷了,又冇死!卻如此小肚雞腸!你可知我與蒼翊要兩百年不能相見!”
“炎冥!我恨你!若我能活著離開,定取你性命!”
最終她力竭吐血暈厥在大殿。是我,於心不忍,攔住了盛怒之下欲將她打得魂飛魄散的母親,將她帶回寢殿悉心照料。
我以為,經此一事,我們之間隻剩不死不休的仇怨。
未曾想,她醒來後竟性情大變,主動追著我求歡,一追便是二百年。
直到今日,那二百年的不解與沉溺,纔在那汙穢的奈何橋下,得到了血淋淋的答案。
看著她此刻“殷切”的目光,我心底一片荒蕪,淡淡開口,像在問一個無關緊要的問題:
“蒼翊已經回來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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