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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門上下皆知,一向清冷無情的清虛上仙最近很寵愛一隻狐妖。

他要求宗門上下都要尊稱狐妖白枝枝為一聲:“姑姑。”

就連他的雙修道侶夜楚暮,也被派去照顧狐妖的生活起居,每日供上一碗心頭血。

“不夠,把她潑醒了再抽。”

夜楚暮被壓著跪在地上。

心口不住地往外淌血,她隻覺得眼前發黑,要再疼暈過去。

可為保證心頭血的藥效,她必須得一直醒著。

仙門裡和夜楚暮關係最好的小師妹看到這一幕,紅著眼護在她麵前。

“姑姑!師姐她日日放血,一次放這麼多她會死的!”

嵌在夜楚暮心口的刀又往裡進了一寸,心頭血外湧,皮開肉綻。

“清虛已經將她給我了,我要做什麼,輪得到你們多嘴?”

白枝枝一身紅衣,光著腳踩在地上,腳踝上的鈴鐺叮鈴作響。

夜楚暮死死攥緊手心,等這一陣痛意過去。

她去拽小師妹的衣襬,搖了搖頭,示意冇用的。

自從白枝枝用命為代價助清虛飛昇後,清虛所有的偏愛都隻給了她一人。

神情恍惚時,一身白衣如謫仙般的人出現在他們麵前。

“何事喧嘩?”

小師妹彷彿看到了希望。

“清虛上仙,師姐她本就重傷未愈,再這麼下去,會損傷她的根基的。”

“還請上仙開恩讓姑姑饒了師姐。”

清虛的目光落到夜楚暮被血染紅的一身白衣,微微蹙眉。

白枝枝眸光一閃,眼眶通紅:

“沒關係,反正我的身體也養不好了,不必夜姑娘每日這般吃痛的。”

說完,她就要去替夜楚暮拔刀。

清虛攔在她身前,寬慰道:

“楚暮身體底子極佳,隻是抽心頭血而已,有什麼受不住的?”

白枝枝彆過臉擦淚:“可夜姑娘看起來很疼,我心裡難受。”

清虛溫柔地把她擁入懷中,“那就不要看了,我先替你療傷。”

自飛昇後,清虛每日再忙,都不會忘記替白枝枝梳理經脈。

“好,那等血放滿了,還勞煩夜姑孃親自給我送來。”

那道不染塵埃的背影牽上白枝枝的手,飛身離開。

再冇看她一眼。

夜楚暮倒在血泊中,隻覺得此刻的心痛,比剜心頭血更甚。

為什麼與她相守千年、日日纏綿的清虛,會變成現在讓她陌生的樣子?

十三歲那年全村被屠,她被父母藏在地窖裡躲過一劫,卻一夜成為孤兒。

是清虛將她撿回仙門,親手教她識文斷字、修習法術。

對外人總是冷心冷清的清虛仙人,會在她噩夢時分陪伴整夜。

會把奇珍異寶流水似的送給她養靈根、築根基。

於是她就這樣,不可自拔地將清虛奉為心中明月。

二人感情甚篤,體質又極其合拍,修行一日千裡。

直到清虛下山曆練撿回來這隻靈寵。

最開始她也以為隻不過是個寵物,直到清虛飛昇那日——

她將自己一半修為存於給他的護身符上,抵住了最要命的一擊雷劫。

她被反噬,昏了過去。

再次醒來,她就聽說那隻靈寵在清虛飛昇時化形,用命去擋了那最後一道天雷。

仙門眾人都斥責她貪生怕死,在清虛飛昇之時未曾用心護法。

她試圖解釋,卻一次次被清虛拒之門外。

門再開那日,清虛說:“若不是你當日過失,枝枝便不會為救我躺在這裡。”

“你若真心贖罪,就去給枝枝當仙侍,日夜侍奉。”

終於熬到放完血,夜楚暮癱軟在地。

侍女踢了她幾腳,放話:“把這碗血端給姑姑,耽誤了時辰有得你受的。”

夜楚暮隻能哆嗦著手服下仙藥,才勉強提起力氣端著血來到白枝枝的住處。

剛到門外,就聽見白枝枝嬌柔的嗓音:

“我的身體我自己清楚,你又何必為我耗費修為。”

清虛的聲音是她從未聽過的溫柔:

“我修行飛昇,本都是為了你。這些年刻苦修煉,與楚暮雙修,也不過是為了更快提升境界,助你脫離妖族身份。”

白枝枝輕聲問:“可夜姑娘畢竟與你做了那麼久的道侶,你當真捨得?”

“她隻是我修煉的爐鼎罷了。”

清虛語氣平淡,“如今能用她的心頭血為你續命,是她的造化。”

夜楚暮腳步一滯。

緊接著,她聽見白枝枝怯怯地說:

“我隻是怕……若夜姑娘知道,當年屠了她村子、害她成為孤兒的是我狐族中人,她會不會一氣之下走了?那我怎麼辦?”

一瞬間,夜楚暮渾身血液凍結。

溪風村……是狐族屠的?

那她這些年的苦苦追尋、清虛曾握著她的手說“一定替你報仇”,都算什麼?

她踉蹌一步,手扶住牆才勉強站穩。

她從未有一刻如此想逃離這裡。

可屋內清虛的聲音冷而篤定:

“她走不了。”

“她手上戴著我送的尋跡鐲,無論去哪,我都能找到。更何況那鐲子,隻有我能摘。”

喉嚨湧上腥甜,她死死捂住嘴,卻仍漏出一絲哽咽。

裡頭話音戛然而止。

夜楚暮轉身就跑。

她跌跌撞撞回到房間。

這些年為了變強,她靈根受損、手骨斷裂……

每一次都是清虛陪她熬過。

她以為他們是彼此最深的依靠。

可到頭來,所有溫柔和承諾,都是為了透過她,救另一個人。

就連滅族之仇,都能被他輕輕揭過。

她再也剋製不住眼裡的淚,蜷縮在床上,渾身發抖。

直到一隻冰涼的手掀開了她身上的被褥。

清虛麵無表情地站在床邊:

“把師父的道緣扣給我,枝枝有走火入魔的風險,隻有它可以壓製。”

夜楚暮抬起頭,眼底乾涸,連淚都冇有了。

“冇了它,我會死的。你忘了嗎?”

之前和清虛去曆練,她替他擋下蛇妖一擊,卻被蛇毒侵蝕。

後來每月她都會經曆三次焚燒之痛,生不如死。

隻有師父給她的道緣扣,纔可以緩解。

可清虛,好像不記得了。

他眉眼一沉:“枝枝性命垂危,你不要無理取鬨。”

夜楚暮靜靜看著他,忽然笑了。

情到濃時,她也曾無數次幻想過清虛何時會送她一場大婚。

可現在……

是她輕聲道:“好,我給你。但我要和你舉行大婚。”

清虛眼中閃過冷意:“你竟拿這個威脅我?”

“是。”

仙門有規,若有婚者,夫妻需前夜淨身,金銀首飾一律不許有。

她隻有那夜可以順理成章地讓清虛取下尋跡鐲。

清虛周遭氣息更冷,眼帶寒霜:

“好,十五日後,我會娶你。”

他揮手取走道緣扣,轉身離去。

夜楚暮看著他的背影,解脫似地笑了一聲。

她終於可以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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