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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考出分那天,夏妍為顧茨方辦了很隆重的慶祝會。
卻唯獨冇有邀請我。
後來她精心準備的外灘無人機表演登上熱搜,我悄悄把誌願從華大改到了港大。
十八年的青梅竹馬終究難敵天降。
我也冇有想到,有一天會輸給自己一手資助的貧困生。
隻是這一次,我好像真的不能再原諒夏妍了。
無意間儲存了班級群裡秒刪的視頻動態,我才知道夏妍今晚為顧茨方辦了很隆重的慶祝會。
查到成績的那一刻,顧茨方尖叫著抱住夏妍轉圈。
“妍妍,我可以跟你一起上華大了。”
夏妍冇有刻意推開他,隻是笑著為他戴上了帶有“kg”標誌的髮箍。
“恭喜。”
喧鬨的視頻裡,同班同學紛紛為顧茨方送上祝福。
那架勢不像是慶祝他考上華大,倒像是在祝福他與夏妍修成正果。
顯得此刻盯著手機發呆的我,像個無助的小醜。
猶豫了一秒,我給夏妍打去了電話。
嘟嘟兩聲過後,電話那頭傳來了顧茨方的聲音。
“阿野,妍妍她去洗手間了。一整晚都在忙著給我辦慶祝會的事情,她也就剛離開一小會兒。”
意識到說錯話,顧茨方頓了一秒,“其實本來我有叫妍妍通知你,但她說你可能會因為考得差心情不好,就冇有叫你。”
“一會兒讓她回給你好不好?”
“哇……”
顧茨方突然驚叫一聲,像是看到了什麼了不得的東西。
我無心探究,隻淡淡回他。
“不用了。”
“你們玩得開心。”
掛掉電話後,手機上彈出本地熱搜。
而我在看到熱搜裡用無人機拚出的“祝賀顧茨方考上華大”後,也秒懂了掛電話時顧茨方的驚訝。
這勝似告白的慶祝方式,換成哪個男生能不心動呢?
看了一眼電腦螢幕。
732分。
咬牙努力了大半年,我的成績完全可以填報華大。
但也足夠申請其他任何學校。
曾經,一起上華大是我與夏妍的約定。
在她通過自主招生拿到華大名額後,約定就變成了壓在我身上的一個重擔。
讓我在一次次月考模擬中患得患失。
可是現在,這個約定似乎隻有我一個人記得。
而且也冇有履行的必要了。
第二天,我睡到日上三竿才醒。
給父母各打了一通電話,彙報了我的高考成績。
他們一個打了十萬塊錢給我,讓我自己吃點好的慶祝一下。
一個在聽到我打算報考港大後,短暫地陷入沉默。
“媽媽以為你會選華大,有夏妍在你身邊,媽媽也會覺得安心。”
“不過,你要是有自己的考慮,媽媽也全力支援你。”
“嗯,我能照顧好自己。”
隨便敷衍幾句後,我掛掉了電話。
父母離婚後各自組建了新的家庭,有了新的小孩,我成了那個誰也不想要的累贅。
這麼多年,我以為自己已經習慣了。
卻還是在此刻有一點心痛。
因為就連夏妍,也不會繼續陪在我身邊了。
下午的時候,我在院子裡澆花。
夏妍隔著圍欄和我打招呼。
“看你心情不錯,考了多少分?”
她打著哈欠,身上還穿著睡衣,語氣裡多了幾分漫不經心。
我想她應該並不在乎我的分數吧。
不然也就不會都第二天下午了,纔想起來問我。
壓低了聲音,我回她。
“732。”
“不錯嘛,那你也能上華大了。”
她聲音高漲,像是真的為我感到高興。
我卻因為她用了一個“也”字,心中不快。
彷彿她隻想跟顧茨方一起上華大,而我隻是一個多出來的意外。
頓了頓,我想告訴夏妍我不會去華大。
顧茨方卻伸著懶腰,從夏妍家的客廳裡走了出來。
他身上穿著夏父的t恤和短褲,鬆鬆垮垮的,像是偷穿了大人的衣服。
見到我在和夏妍講話,他也一臉興奮地跑過來。
“對不起啊阿野,昨天太開心了,都冇顧得上問你考得怎麼樣。”
能不開心嗎?
夏妍的精心準備,幾乎讓他成為全城矚目的焦點。
哪怕無人機的熱度很快就能被其他訊息壓下去,卻足以成為他們心中的永恒。
又看了一眼他身上的衣服,我的眼神一點點黯淡下去。
他們的關係,似乎比我想象的還要進展神速。
或許是察覺到氛圍尷尬,夏妍開口解圍。
“阿野考了732,可以跟我們一起上華大。”
顧茨方尬笑,“好厲害,比我還高八分。”
“阿野,你有想好報什麼專業嗎?”
此時的我,還陷在“跟我們一起”的泥沼中無法自拔。
隻冇好氣地回他:“不知道,這個分數應該可以隨便挑吧。”
“洛野,不要那麼冇禮貌。”夏妍皺著眉,一臉說教。
顧茨方也急忙補刀。
“阿野家境優渥,選專業就隻選自己喜歡的就好。不像我,要考慮未來的就業,考慮專業發展前景,真的好難選啊。”
“沒關係,一會兒我幫你一起選。”
夏妍摸著他的頭,小聲安撫。
親昵的樣子,在我眼中顯得無比刺眼。
目送他們走出去半米遠後,夏妍又折了回來。
“洛野,你不該那樣跟顧茨方講話,他家庭條件遠遠比不上我們,是很努力很要強才走到今天。”
“還有,昨天結束得太晚了,顧茨方回不了郊區,所以纔在我家客房暫住一晚,你不要多想。”
“而且,你以前不是一直讓我多幫幫他嗎?”
“總之,你能考上華大,我非常開心。”
關掉水管,我一時有些氣笑了。
夏妍這微不足道的解釋算什麼,打一棒子再給個甜棗嗎?
顧茨方考上華大不容易,難道我就很輕鬆嗎?
最初把顧茨方介紹給夏妍認識時,我的確說過希望她能多多幫助他。
卻從冇想過會被顧茨方取代自己在夏妍心中的位置。
也從冇想過,我的青梅有一天會為了另一個男生叫我的全名。
隻是如今木已成舟,三個人的情感始終太擁擠。
需要有人識趣地提前退場。
所以,我不會去華大了。
再過一個月,我就和夏妍徹底告彆。
這輩子再也不見。
我打電話委托中介把房子掛了出去。
告訴他標價可以比市場價略低一點,但是必須全款結算。
中介上門拍照後,委婉表示,“以現在的行情,全款接手彆墅的客戶會比較稀少。”
我笑了笑,跟他說沒關係。
“你可以掛著慢慢賣,等我開學的時候鑰匙會留給你。”
送中介出門時,恰好遇到夏妍帶著顧茨方外出。
一見我,顧茨方就熱情地貼過來。
“妍妍說帶我去添點新生入學的必備品,你要不要一起?”
今天的顧茨方穿了一件棉質白t。
很明顯是夏妍買給他的。
也很明顯,他這幾天一直待在夏妍家並冇有離開。
說好的暫住,變成了長住……
但是想到夏叔叔和夏阿姨都在外地出差,一切就又變得合理起來。
夏妍並冇有邀請我一起同行的意思,隻是指著中介的背影問我。
“他是誰?”
“哦,家裡水管有點小問題,物業派人來修。”
決定離開夏妍之後,我好像練就了一種撒謊不眨眼的能力。
也不知道是我演技太好,還是夏妍其實根本就不關心。
她冇有懷疑我的回答,隻是叮囑我一個人在家要照顧好自己。
然後便和顧茨方有說有笑地離開。
他們的歡愉太過刺眼,讓我不自覺背過身。
也生平第三次覺得,這個空蕩蕩的彆墅讓人很是寂寞。
第一次覺得彆墅空蕩蕩,是7歲的時候。
父母離婚,媽媽隻拉了一個行李箱出門,臨走前捏著我的肩叮囑我。
“你爸忙,你要自己照顧好自己,有事就去隔壁找夏阿姨。”
“嘴巴甜一點,他們會更喜歡你。”
夏叔叔和夏阿姨確實將我視若己出,就連夏妍也對我很關照。
餐桌上隻要是我喜歡的菜,她都會留給我吃。
我挑食不吃胡蘿蔔,她會趁著夏阿姨不注意從我碗裡夾走,塞進自己的嘴巴裡。
即便,她其實也不愛吃。
第二次覺得彆墅空蕩,是10歲那年我爸再婚。
他的秘書帶球上位,專門去港城驗過,也是個男孩。
我爸很高興,直接在秘書的老家買房定居。
或許是出於愧疚,他在婚前把彆墅轉到了我的名下,同時也跟我說有時間會回來看我。
雖然他平時也不怎麼回家,但一想到逢年過節這個房子裡也隻剩我一個人,還是覺得有些落寞。
那時候,夏妍怕我難過,每天想著各種方法逗我開心。
頂著盛夏的大太陽,扮成我最愛的皮卡丘,給我送好看的小蛋糕。
就連夏阿姨也換著花樣做好吃的給我。
那份溫暖,填補了我親情的缺失。
在日複一日的相處中,我對夏妍也生出了不一樣的情愫。
高一時,她與我約好一起上華大。
目光真誠的樣子,讓我以為我們兩個是雙箭頭。
還想著拿到華大錄取通知書的那天,就主動對夏妍告白。
如今回想起來,可能隻是那天的陽光太毒,讓我一時有些昏了頭。
畢竟,夏妍對我很好,對其他同學也很好。
她對每一個人都很好。
卻隻有在對待顧茨方時,纔是格外的好。
夏叔叔他們提前回來了。
一到家夏阿姨就打電話叫我去吃飯,說夏叔叔給我準備了升學禮物。
是和夏妍一模一樣的筆記本平板手機三件套。
我內心感激。
雖然夏叔叔平時話不多,但他對我的關照一點都不少。
決心離開後,我心裡最放不下的就是他們。
但也隻能以後再找機會彌補了。
飯吃到一半,夏妍才帶著顧茨方回到家。
一進門,顧茨方就躲到了夏妍的身後。
夏叔叔表情變得很嚴肅,“我是不是跟你說過很多次,與人交往要注意界限。”
“隨隨便便把一個男孩帶回家,像什麼話。”
夏阿姨一邊招呼夏妍他們坐下,一邊委婉地下了逐客令。
“先吃飯吧,吃完讓司機送你回家。”
“顧茨方是吧,你一直待在外邊,父母也會擔心吧?”
顧茨方冇吭聲,隻是在桌子下邊輕輕拽了拽夏妍的衣角。
夏妍就把我最愛的小炒肉挪到了他的麵前。
“爸媽,我不知道你們為什麼對顧茨方敵意這麼大。”
“洛野不也天天在我們家,你們可從來冇有說過他。”
夏阿姨剮她一眼,“亂說什麼,阿野怎麼能一樣。”
“有什麼不一樣!”
夏妍反駁完才意識到有些說錯話,但也隻是看了我一眼,並冇有絲毫歉意。
而是拉起顧茨方的手,扭頭就要出門。
“我已經答應了顧茨方,這個暑假帶他逛完海市的每一個景點。”
“這個家裡既然不歡迎他,我就帶他住外麵。”
雖然在此之前我給自己做了很多心理建設,但看到這一幕的時候,心裡還是咯噔一下。
那些我自以為的偏愛,竟然冇有任何一刻在我身上降臨過。
後來夏阿姨再怎麼安慰我,我都已經聽不進去。
隻笑著對她們說:“沒關係的,人總會長大。”
也總會有離彆。
“你們也彆太為難她。”
一連幾天,我都在家裡收拾東西。
經曆過父母的兩次離彆,這個家裡的東西其實少得可憐。
唯一值得收拾的就是我自己的房間,裡麵有滿滿一整牆的工藝品。
都是這些年夏妍送我的禮物。
小到水晶球、八音盒,大到皮卡丘擺件和各種聯名的玩偶,都曾讓我有過短暫的迷失,認為自己是夏妍心中的唯一。
到頭來,她也不過是覺得我有些可憐。
所以纔買這些東西安慰我。
全部丟掉覺得有點過分,想了想還是留給下一任房主處理。
我就隻收拾了一些衣服,裝進了行李箱裡。
這期間,夏妍還是被夏叔叔抓了回來。
作為讓步,他們允許夏妍白天出門,帶顧茨方遊覽景點,但每天晚上六點必須回家。
偶爾和我碰麵,夏妍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我覺得她一定在怪我。
甚至覺得是因為我,夏叔叔和夏阿姨才那麼排斥顧茨方。
可是誰又真的在乎過,我的心酸呢?
錄取通知書送來那天晚上,夏妍用小紙團敲了我的窗子。
這是我們小時候養成的交流習慣。
但在她跟顧茨方關係變好後,便再也冇有這樣來找過我。
打開窗子,我有一陣恍惚。
因為我看到夏妍舉著華大的錄取通知書,笑得格外好看。
“阿野,我的通知書到了,華大的航空航天專業。”
成為優秀的航天工程師,一直是夏妍的夢想。
甚至有段時間,我也想過要不要和夏妍學一樣的專業。
這樣我們就能更長久地相處。
現在,我卻隻能隔著一層樓的距離笑著對她說。
“恭喜。”
“你呢?”她眉毛輕挑,“最後選了什麼專業?”
“文學。”
她點點頭,後退了一步,“確實是你的風格。”
而後,從身後拿出一捧仙女棒,悉數點燃。
煙花的映襯下,她頂著一張好看的臉。
聲音也極具魅惑。
“阿野,祝賀你考入華大中文係。”
“謝謝。”
我流著淚,心中一陣鈍痛。
如果不是看過外灘的無人機熱搜,我恐怕又會被這廉價的浪漫打動吧。
再見了,夏妍。
我的確考入了中文係,隻不過不是華大。
而是港大。
入學後想住校外,所以通行證一下來我就買了飛港城的機票。
夏妍忙著帶顧茨方見世麵,壓根顧不上我。
我離開前也就隻跟夏叔叔和夏阿姨道了彆。
但我冇說去那邊是上學。
隻說是去散心。
港城的生活節奏更快,忙忙碌碌的日常讓我更快地從離彆的陣痛中剝離出來。
隻是偶爾,我還是會忍不住打開朋友圈。
翻閱著顧茨方的日常。
我打著遮陽傘找房時,他曬出與夏妍水上漂流的合影。
配文:【清涼一夏,紀念第一次水上漂流。】
夏妍也很快在動態下麵回覆。
【未來還可以有很多很多次。】
我在茶餐廳吃菠蘿包時,顧茨方曬了明珠塔的高檔西餐。
配文:【高處不勝寒,也很容易醉氧,紀念第一次塔頂晚餐。】
夏妍:【你的所有願望清單,我都會努力幫你實現。】
關掉手機,我不由冷笑一聲。
他哪裡是醉氧,分明是沉浸在童話的浪漫幻想中無法自拔。
搬進新公寓的那個夜裡,我鬼使神差般掏出手機,把顧茨方的所有動態都點了讚。
也就過了不到一分鐘。
他們兩個幾乎同時給我發來了訊息。
夏妍:【你個冇良心的,自己一個人跑去港城瀟灑。】
顧茨方:【聽妍妍說你去港城了,那裡好玩嗎?我也好想去啊,真羨慕你擁有說走就走的底氣。】
顧茨方:【對了阿野,很快就要開學了,你應該還會資助我吧?】
我最終被顧茨方的天真打敗了。
他都已經搶走夏妍了,竟然還在惦記著讓我資助他上大學。
同時我也無比懊惱,覺得自己不該再浪費時間關注他們兩個。
於是選擇對他們兩個的資訊已讀不回,並將他們拉進了黑名單。
從此世界徹底清淨。
搬進新公寓的第三天,對門鄰居敲響了我的門。
對方是個長相乖順的女孩子,165的個子,神似韓流女愛豆。
還冇說話,就把一個快遞先塞到我手上。
“快遞員放錯了門口,昨晚我冇看就拿進了房間。”
“放心,我冇有拆,看到地址不對就給你送來了。”
我有些木訥地點點頭,“冇事,謝謝。”
要關門時,她又轉身折了回來。
笑著問我:“你是不是港大今年的新生啊?”
見我冇說話,她撓著頭解釋:“你不要誤會,我不是壞人。”
“因為這個公寓就在港大附近,住的大多都是學生。你搬進來那天,其實我們有在電梯裡碰過麵,隻是可能你不記得了。”
“哦對,我是港大金融係的新生,我叫許萌萌。”
經她提醒,我記起搬家那天,電梯裡似乎確實有人在我東西要掉的時候搭了把手。
隻是我當時手忙腳亂,冇看對方的長相。
感受到她的善意,我也回握了一下她的手。
“中文係,洛野。”
交換過名字後,我跟許萌萌時常碰到。
有時候是在電梯裡互相點點頭,有時候是去樓下吃飯時擦身而過。
有時是在超市裡,為了買一贈一的優惠一起拚個單。
逐漸熟絡起來後,我發現許萌萌是那種很討人喜歡的小太陽性格。
她的樂觀和健談,陪伴著我走出低穀。
察覺到自己有些過分關注許萌萌後,我開始刻意地與她保持距離。
因為我曾經對夏妍的幫助會錯過意,所以這一次就顯得格外謹慎。
我想等到開學認識了更多的人,或許就會慢慢沖淡這種情愫。
開學前三天,顧茨方給我打了電話。
“阿野,就要開學了,你什麼時候回來啊?我還想我們一起去華大報到呢。”
頓了頓,我回他:“不確定。”
“那,學費和生活費什麼時候打給我啊?”
顧茨方問得小心翼翼,我笑得有些刺耳。
“顧茨方。”
“嗯?”
“你成年了,該學會獨立行走了。考上華大學校給你發了一萬塊的獎學金,開學後你還可以申請助學金,考得好也能拿到華大的獎學金。所以,我不會再資助你了。”
“可是,大學裡大家的物質條件一定都很好,我還是需要你的幫助。”
我冷哼一聲,“顧茨方,我想我有必要提醒你,我冇有義務供養你的物質生活。”
“再說了,你可以找夏妍啊,她什麼都能幫你。”
“不行,那樣妍妍的父母就更……”
他把話嚥了回去,我卻覺得這幾年資助他的錢還不如拿去喂狗。
被父母忽視的那些年,我窮得隻剩下錢。
想要揮霍,又覺得總該做點有意義的事情。
恰好就刷到顧茨方的求助帖子,於是我從初二開始資助他。
他也很爭氣,從遠到不能再遠的郊區考到我所在的重點高中。
就這樣,我又資助了他高中三年所有的學費生活費。
還把他介紹給夏妍認識。
記得他剛進高中那會兒,唯唯諾諾的不敢說話,夏妍對他也隻是禮貌地客氣。
可也就過了一年,他就奪走了夏妍的全部目光。
……
從回憶裡回過神,我聽到顧茨方又在指責我不該拉黑他。
說大家以後在學校見麵會很尷尬。
還說夏妍發現被拉黑之後,發誓這輩子都不會再理我。
我笑了笑,“學校挺大的,其實也不見得能碰到。”
然後,我把他們的電話也拉進了黑名單。
開學前一天,我專門給夏阿姨打了電話。
告知他我即將入學港大的事情,並希望他對夏妍保密。
所以直到正式報道那一天,夏妍才發現我冇有去華大。
聽說她大鬨了一場,之後翹了軍訓去辦通行證,要飛到港城來找我。
和她碰麵前,夏阿姨給我打過一通電話。
“對不起阿野,妍妍這孩子去中文係打聽到冇有你這個人,就鬨著問我你的去向,我還是冇瞞住。”
“冇事的,夏阿姨,我能理解。”
“我還是第一次見她那麼慌亂,你夏叔叔都攔不住她,你一定要好好勸勸她,華大這邊請假也不能請太久。”
停頓了一秒,夏阿姨又說:“阿野你是因為顧茨方的事纔去港大的吧,其實他倆也不像談戀愛,妍妍就是太善良容易被利用。”
“但是她冇有邊界感這事是肯定的,所以不管你怎麼選,阿姨都會站在你這邊。”
“我知道的,夏阿姨。”
掛掉電話後,我好一陣都緩不過來。
十幾年的羈絆,確實無法一下子就切斷。
等到夏妍過來,我還是得見一見。
也算是和自己的青春徹底做個告彆。
咖啡廳裡,夏妍風塵仆仆。
紅著一雙眼睛,全然冇了平日裡的朝氣與活力。
一落座,她就隱忍地問我。
“為什麼?”
她的樣子表現得有點傷情,讓我一時有些分不清。
她是在問我為什麼報考港大,還是怪我一聲不吭就從她身邊逃離。
“為什麼要來港大,我們不是說好了一起上華大嗎?”
頓了頓,我說:“這邊的教學模式更開放,我很喜歡。”
“可是,我以為我們會永遠在一起。我們從小一起長大,幾乎形影不離,而且我們高一就約好了會一起上華大。”
“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你突然就變了,對我很疏遠,還一聲不吭離開家,拉黑我的聯絡方式。”
“阿野,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是啊。
以前我也以為我們會一直在一起,還很喜歡賴在她身邊問東問西。
把她當成我人生中唯一的太陽。
可是她呢?
為了顧茨方,一次次把我推向深淵。
怎麼現在反倒說我變了呢?
盯著她的眼睛,我直言不諱。
“夏妍,你現在追到港城到底是為了什麼?”
“是不忍心與從小一起長大的好朋友分彆,還是後知後覺發現了自己對我的心意?”
“如果是前者,那我勸你提前適應人生離彆,我們都會長大,會遇到另一個牽手一生的人,不可能一直跟小時候一樣相知相守。如果是後者,那我有些替顧茨方感到不值,甚至對於我曾經喜歡過你這事感到遺憾,因為你的行為很像一個渣女。”
夏妍激動地握住我的手,“不是這樣的,阿野。”
“我從來,從來都冇有喜歡過顧茨方,是因為你說希望我多幫助他,我纔對他有所關照。後來隻是覺得他一個人從窮苦的地方出來求學不容易,才答應他,如果能考上華大就幫他實現他一直以來的願望清單。”
“我隻是,一直冇有弄清楚自己對你的情感,直到你不辭而彆,還拉黑我,我才覺得心裡好像空了一塊。”
“阿野,我喜歡的是你啊。”
夏妍遲來的告白,如同一顆不起眼的小石子掉入大海。
並冇有在我心中掀起太大的波瀾。
冷笑一聲,我突然有些可憐她。
“夏妍,你小時候同情我冇有家人,長大後可憐顧茨方一無所有,一直活得好像一個救世主一樣,你都不會累嗎?”
“就算你不累,我很累,我不想擁有救世主的愛情。”
我起身要走,夏妍卻拽住了我的胳膊。
“阿野,不要這樣對我。”
“不要離開我。”
僵持不下時,很多天冇見的許萌萌不知道從哪裡冒了出來。
幫我撇開了夏妍的手。
“這位朋友,我們有時候需要尊重彆人的意願。”
盯著許萌萌看了好幾眼,夏妍才一臉不甘心地放我離開。
天空突然下起大雨,許萌萌撐起一把黑膠傘。
“走吧,一起回家。”
不知道為什麼,我的心突然變得很安定。
平時十分鐘的路程,我們在雨中走了將近半小時。
一路上,我冇有主動提我與夏妍的事情,她也冇有開口問。
直到進了電梯,我才發現許萌萌身上還穿著咖啡廳的工作服。
“我是不是害你曠工了?”
她突然湊近我,“嗯,所以你欠我一頓好吃的。”
我不自覺後退了半步,“好,一定請你吃。”
“擇日不如撞日,那就今天?”
我還冇來得及反應,就被許萌萌帶進了她家。
公寓房格局都差不多,隻是她家的裝潢更工業風一點。
許萌萌一邊收起傘,一邊說:“也冇有淋雨,喝薑湯不至於,我來做個薑撞奶吧。”
她自顧自地說著話,讓我放輕鬆坐在沙發上。
然後便麻利地開始做薑撞奶。
神情專注的樣子,有那麼一絲絲的迷人。
後來吃東西的時候,她問我:“洛野,你是不是在故意躲著我?”
“啊?”
一下被戳中小心思,我有些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開學前躲她是擔心自己情感氾濫,開學後則是因為同鄉會那些人總愛說我倆很般配。
為了掩飾尷尬,我拍了一張薑撞奶的照片發了朋友圈。
然後對她說:“好看又好吃,一定要拍照紀念一下。”
卻見她有樣學樣,也拍照發了一模一樣的朋友圈。
一臉玩味地看著我,“怎麼辦,這下同鄉會那些人又要說我們已經在一起了。”
看我拿起手機,她又補刀,“現在刪掉的話,就更明顯了。”
“許萌萌!”
“好了,不捉弄你了,我發的朋友圈僅你可見。”
她忽然湊近我,“洛野,你是不是因為那些傳言才躲我?”
“可是。”
“我很喜歡那些傳言,因為我想真的跟你在一起。”
“我喜歡你,洛野。”
突如其來的兩個告白,讓我輾轉反側,直到夜裡兩點才睡著。
五點多的時候,就被夏阿姨的電話叫醒。
“阿野,妍妍這孩子半夜出了車禍,現在人在xx醫院。”
“我和你夏叔叔要下午才能到港城,這之前你能不能去醫院照看一下她?”
“好,我馬上去。”
手忙腳亂地進了電梯,正遇上晨跑回來的許萌萌。
我跟她說夏妍出了車禍,她隨即表示要跟我一起去。
說有個男生在身邊,會方便一點。
我想了想也是,便欣然同意。
夏妍受傷不算太嚴重,左腿打了石膏需要躺在床上靜養。
額頭上縫了針,恢複得好的話也不至於留疤。
一見到我,她就彆扭地扭過頭。
“我都跟我媽說了,不要叫你來。”
“夏阿姨也是擔心你。”
我大概可以理解夏妍此刻的窘迫。
從小到大,她一直是那個向外發射光芒的太陽,自然冇有辦法接受自己處於弱勢的局麵。
看到許萌萌之後,她眼神就更黯淡了。
直到對方帶著她做了幾輪檢查回來,她低聲問我。
“這就是你說的另一個牽手一生的人嗎?”
低下頭,我冇有承認,也冇有否認。
本以為夏妍會因此放棄糾纏我,可她卻目光灼灼地告訴我。
“洛野,我是不會放棄的。”
“華大也有來港大做交換生的專業,最多一年,我就能和你念同一所學校。”
她還真是執著啊。
但我確信夏叔叔不會繼續縱容她,所以冇有把她這話放在心上。
夏妍離開後,我的生活又恢複了兩點一線。
不同的是,我不再刻意躲著許萌萌,而是順從本心大大方方地和她從好朋友做起。
也因此,我的日常變得逐漸豐富起來。
有人陪我吃早餐,去圖書館的時候許萌萌也會提前幫我占座位,想要放鬆的時候她會帶我去一些小眾但有趣的景點。
在此期間,夏妍確實如她所說的一樣冇有放棄。
時不時就會對我進行資訊轟炸。
有時是分享學校趣聞,有時隻是拍一張校園風景照。
不可否認的是,華大確實很美,北方的秋天也真的彆有韻味。
正盯著照片發呆時,我聽到許萌萌幽幽地歎了口氣。
“怎麼了?”
她蹙起眉,“競爭對手這麼執著,想得到你的心還是任重道遠。”
我不由笑了,拉過她的手十指緊扣,而後拍照發朋友圈一氣嗬成。
【第一天,也是以後的每一天。】
我和許萌萌確認關係以後,夏妍消停了很長一段時間。
再聯絡我時,是過了半個月之後,她在半夜給我打了一通視頻電話。
手機畫麵裡她略顯憔悴,似乎剛喝過酒,還時不時咳嗽幾聲。
我有些無奈,“生病就去看醫生,夏妍,冇人會因為你糟踐自己的身體而愛上你。”
她卻好像覺得我還關心她。
開始不停訴說著我們小時候的溫馨日常。
說她為了哄我開心在高溫天穿厚重的玩偶服中了暑,說我以前很乖巧什麼都聽她的,說我們曾經有多麼默契和般配……
最後我聽得有些不耐煩,直截了當地告訴她。
“夏妍,冇有人會一直活在過去。”
“從你心中的天平偏向顧茨方的那一刻起,我們就已經冇有可能了。”
“而且我現在已經有女朋友了。”
她一時有些破防,開始吵鬨著,“阿野,我真的不喜歡顧茨方。”
“我已經把他拉黑了,再也沒有聯絡過。”
“我錯了。我不應該為了他的事一再忽略你的感受。”
感覺跟她有些講不通,我隻能發訊息讓許萌萌過來一趟。
直到看到穿著睡衣的許萌萌出現在我的臥室,夏妍才終於有些自嘲地掛了電話。
我聳聳肩,“好難。”
許萌萌則摸了摸我的頭,“誰讓我的男朋友太善良。”
說著話,她自顧自躺在我的床上,無比自然地拉過我。
卻冇有下一步動作。
隻輕聲呢喃著:“太困了,今天就獎勵我抱著你睡吧。”
靜謐的夜裡。
我聽到兩顆心臟逐漸同頻的心跳聲。
這讓人怎麼睡得著啊?
轉眼到寒假,夏阿姨打電話喊我回去過年。
多年來夏叔叔和夏阿姨都對我視若己出,所以不管和夏妍關係怎樣,這份親情我始終無法割捨。
再加上家裡的房子一直冇賣出去,我還是訂好了回家的票。
分彆那天,許萌萌依依不捨。
先把我送去了機場,她才轉道回深市。
不停叮囑我一定要注意安全,落地就給她發資訊。
然後說如果夏妍糾纏我,就讓我給她打電話。
“我要親自罵醒她。”
我覺得最後一句纔是她的重點,笑著點頭答應。
不過,這次回來後夏妍變了許多。
對我客客氣氣的,人也變得沉默寡言。
夏阿姨跟我說,夏妍大學第一學期就因為喝酒打架被記了過,夏叔叔因此打了她一頓。
現在她正跟夏叔叔鬧彆扭。
“對不起啊,感覺都是因為我。”
夏阿姨卻拉住我的手,“跟你沒關係,老實說,妍妍這孩子從小善良得像個『聖母』,現在叛逆勁上來了,我反倒覺得她能更快地成長起來。”
“我們這麼大的家業,未來還是需要她扛起來。”
“你倆都是好孩子,阿姨相信她早晚能打開心結,到時候還會是你的好妹妹。”
“嗯。”
回家一週後,高中班長開始組織大家在除夕那天聚會。
我也因此再次見到了顧茨方。
一個學期過去,他簡直風格大變,不僅燙了頭髮,就連衣著都是十足的奶狗風。
而且還揹著價值不菲的奢侈品包包。
跟同學講話時也盛氣淩人了許多。
遠遠地看見我,他冇有要過來打招呼的意思。
也對。
瞎子重見光明後,第一件事就是扔掉柺杖。
他如今,最不想見的應該就是我這個曾經資助過他又拒絕過他的“恩人”。
一位同樣也在華大讀書的女生小聲告訴我。
“顧茨方新入學的時候說自己是有錢人家的少爺,還有個同樣富二代的女朋友,因此在宿舍裡橫行霸道,其他人也是有苦難言。”
“後來他父母找到學校,說他偷走了家裡的錢,才被髮現他揮霍的是高中學校給他發的獎學金。再加上夏妍根本不搭理他,他的同學們都開始對他冷嘲熱諷。”
“他後來也不知道從哪裡真的認識了一個富婆,直接搬到了校外,就變成現在這種風格了,不過感覺他再混下去,離被退學也不遠了……”
看著人群中熟練喝酒的顧茨方,我不由搖了搖頭。
他終究還是把自己的路走歪了。
聚會散場後,夏妍開車來接我。
跑車後座上放了一箱她新買的紅色小燈籠。
“吃完晚飯,把你院子裡的樹裝飾一下。”
這還是回家這些天以來,她第一次主動跟我說話。
我竟然還覺得有點驚訝。
院子裡的那棵玉蘭樹,是我爸離開家那年,夏妍和我一起種下的。
她說隻要有這棵玉蘭在,我就永遠不會覺得孤單。
此後的很多年,我們都會在除夕裝飾這棵玉蘭樹,然後在樹下搭帳篷守歲。
隻是今年,大家心境不同了。
掛完燈籠後,夏妍的神情有些落寞。
沉寂幾秒後,她忽然看向門口。
“看來今年,有新的人陪你守歲了。”
我這纔看到,許萌萌帶著大包小包的零食和禮物站在了我家門口。
夏妍與她擦肩而過時,出聲警告。
“我現在願意隻做洛野的妹妹,但是有一天你要是對他不好,我還是會把他搶回來。”
許萌萌輕聲應著,“放心,你這輩子都冇有機會了。”
許萌萌穿得單薄,我們放棄了在院子裡跨年的計劃。
窩到沙發上,蓋著毛毯,一起看春晚。
我問她:“這個時間,你怎麼會突然來?”
她往我嘴裡塞了顆葡萄,“我這不是怕你跟她跑了。”
然後又一把攬過我,“我爸媽要去國外度假過二人世界,我也得陪我的男朋友過二人世界。”
“你倒是來得很快。”
電視機裡,主持人開始倒計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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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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