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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後,我愛上了話本裡的反派師尊。

為了改變她慘死的命運,我自毀靈根改修音律。

我跟在她身後百年,為她撫琴安撫心魔,與她共浴雙修交融。

我以為他早已默許了我的身份。

直到宗門試煉,妖獸暴起,掌門之子林彥安意外受傷。

她當即發狂入魔,妖獸被她碎屍萬段,我更是被她一掌打成重傷。

千鈞一髮之際,林彥安輕喚了一聲喬喬,她瞬間便恢複了神誌。

手中的琴絃寸寸斷裂,我口吐鮮血,徹底死心。

我本是看客,又何故非要改變她執念成魔、不人不鬼,最終被圍剿死無全屍的結局呢?

……

“師兄!”

驚慌的叫聲將我從怔愣中喚回來。

我低頭一看,這才發覺原本緊握住玉骨琴的手竟不知何時鬆開。

斷裂的琴絃伴隨著臟汙的琴身,直直地墜下無骨崖深淵。

小師妹宋霜怡見狀,急忙衝下去想要幫我撿回,卻被我一把攔住。

“師兄,你攔著我做什麼?”

宋霜怡著急地看向了被瘴氣籠罩的無骨崖,急切道。

“玉骨琴乃至純之物,最忌瘴氣侵襲。”

“落入無骨崖,必定會損毀的!”

我將目光投向不遠處。

師尊正凝神給受了輕傷的林彥安療傷,卻半點冇察覺被她打成重傷的我。

我的心一寸一寸涼了下去。

“不必了。”

“絃斷身裂,玉骨琴已毀。”

宋霜怡有些不死心,著急道。

“不會的。”

“剛剛師尊發狂無意損了玉骨琴,師尊定會有辦法修補的。”

“師兄,你是琴修,本命法器一毀你以後可怎麼辦?”

我咬牙忍下心裡的劇痛。

“與師尊無關,是我道心已毀,無法再繼續走琴修的路了。”

望著小師妹震驚又難過的目光,我忍不住攥緊了手心,終於明白了在我重生之際,為何天道會給我留下那句話。

【命數註定,篡改者終會受其所亂。】

前世,我自幼父母雙亡,被師尊沈羽喬所救後,跟隨師尊修行多年。

在閉關結束後,卻得知師尊為了掌門之子林彥安,竟入魔滅世,最終被圍剿至死。

我不願相信敬仰的師尊會落得這樣的下場,以命為媒窺探天機。

才得知師尊竟是話本裡的反派,她的死隻是為了給男女主鋪路。

為了改變這一結局,我動用禁術開啟時空逆流。

而重回過去的第一件事,便是懇求師尊同意我廢劍修改為琴修。

她大怒斥責我胡鬨。

“薑時硯,你乃天生劍骨,是修真界萬年難遇的劍道天才。”

“隻要你勤加修煉,飛昇指日可待。”

“廢劍修改琴修,你這是自斷後路!”

見師尊不願,我跪在她仙府門前整整七日。

甚至不惜受了七十九根斷魂釘自廢修為,才終於逼得師尊同意,帶我重入了琴修之道。

可即便我自認做了萬全的準備,當真正直麵師尊心魔的那一刻,我才意識到了自己的渺小。

那日淩雲峰結界突然碎裂,整個山峰地動山搖。

我第一時間察覺到不對,以最快的速度趕到師尊仙府。

見到的卻是被毀了大半的仙府,以及披頭散髮雙眼赤紅的師尊。

我剛將結界重新恢複,琴絃撥動的瞬間。

師尊一掌將我打在牆壁之上。

未等我站起身,她猛地鉗住我的肩膀,整個人撞入了我的懷裡。

師尊早些年受過寒毒,身子一向冰涼,偏偏那時身軀卻炙熱無比,氣息灼人。

肌膚相觸的瞬間,她像是乾涸沙漠中的魚望見水一般,任由我怎麼掙紮,都抵不住她的層層入侵。

烈焰燃燒,寒冰化水,師尊一聲嚶嚀,玉骨琴落在地上,久久無人理會。

月落星沉,待我悠悠轉醒後,正感覺一股溫和的力量從身後傳來。

米白色的靈池,正在為我跟師尊共同彌補靈氣。

“你傷勢未愈,不該插手我心魔一事。”

師尊的聲音從身後傳出,帶著一絲愧意。

“我這心魔連掌門都冇有辦法,你操心這個隻會耽誤你的修煉。”

“日後,就不必再管了。”

聽到這話的我頓時急切了起來,立刻轉身說道。

“不行。”

我這才發現師尊衣著清涼,我慌亂回頭,心如擂鼓。

“師尊您救我性命,教我修煉,我怎麼能夠眼睜睜看著您受心魔之苦?”

“我一定會成為最厲害的琴修,用玉骨琴將心魔徹底解決!”

我捏緊拳頭,暗暗發誓。

師尊白皙的玉手攀上我的肩膀,硬生生將我轉了過去。

清冷的聲音頭一次有了些溫度。

“不老老實實治療,你又怎麼能成為最厲害的琴修呢?”

自師尊答應後,我便愈發勤奮修行,曾經那些不願踏足的秘境,我也開始嘗試闖入。

但一向任由我獨自一人闖蕩的師尊,卻從那一日開始要求與我一同去秘境。

“你去秘境是為了蒐集上古琴譜治我的心魔。”

“那自然也是我的事情,又怎麼能夠任由你一人獨闖秘境。”

她推掉了所有的事務,以閉關為名封住淩雲峰,轉眼間卻化身紅衣蒙麵的女子與我一同前去探索秘境。

忘了闖了多少個秘境,也忘了多少次生死相依。

師尊的心魔在這期間也複發過無數次,可每一次隻要有我在,她便總能挺過去。

琴音安撫,雙修交融,我與師尊之間的距離似乎也變得更近。

漸漸的,修真界的人都知道,青霜宗淩雲峰沈長老門下首徒,與一陌生女子似要結成道侶。

甚至還有好事者,跑去向掌門打聽。

我得知後尋到掌門,想要澄清這件事,可掌門卻見我便笑道。

“你師尊已經告訴我了。”

“心意相通,她早已知道。”

“你不喜繁縟禮節,這道侶大典辦與不辦全在你一念之間。”

道侶?

我震驚之餘,心底亦欣喜萬分。

師徒相戀即便是在風俗開放的修真界,也依舊是不容於世的。

我小心翼翼陪在師尊身邊,卻從未奢望過有什麼名分。

甚至不敢去探究我們之間到底算什麼。

可隻要有師尊這話,就算以徒弟的身份陪在師尊身旁一輩子,我也甘之如飴。

我一直是這樣認為的。

就算師尊一次次為了林彥安身受重傷,一次次為了林彥安失態。

隻要她心中有我半分,便不會重蹈覆轍。

可直到今天,我才終於醒悟。

原來控製心魔,不需要我日夜勤練苦修,不需要我九死一生換來的上古琴譜,更不需要我用心頭血滋養的玉骨琴。

隻需要林彥安簡簡單單的兩個字。

喬喬。

兩世籌謀,百年磨難,終究是比不過林彥安一星半點。

想到這裡,我猛地彎腰跪倒在地,吐出大口鮮血。

“師兄!”

宋霜怡被我嚇了一大跳,慌亂扶住我的手臂。

她看向還在林彥安身邊的師尊,著急地喊道。

“師尊,師尊你快來看看師兄。”

“師兄他吐了好多血。”

我勉強撐住身子,恍惚間看到師尊眉心一蹙,直到林彥安在她耳側說了什麼,才鬆開眉頭朝我走了過來。

“薑時硯。”

“你是淩雲峰的大弟子,如今卻連一隻發狂的妖獸都製不住。”

“你連累彥安受傷,如今還想靠著裝重傷來躲過責罰嗎?”

宋霜怡剛想替我解釋,卻被我一把攔住。

我仰著頭,第一次發現師尊原來是這般冷漠。

“在場弟子眾多,我區區一個琴修。”

“怎麼能夠在保護宗門弟子的同時,又要將那妖獸斬殺呢?”

“師尊莫不是忘了。”

“早在一百年前,我就已經不是劍修了。”

我祈盼地看向師尊,企圖在她眼中看到一絲柔情。

可師尊的目光僅僅是波動了一瞬,便再次變得清冷如一潭死水。

“即便你棄了劍道,你的修為見識也皆在這些弟子之上。”

“無論如何,彥安受傷與你脫不開關係。”

“你將四方絳雨花給彥安,權當是給他賠罪了。”

四方絳雨花?

我不可置信地看向師尊,忍不住激動道。

“不行!”

“師尊你明知道……”

話還未說完,一道無形的威壓直直朝我衝了過來。

心口傳來一陣疼痛,我握緊雙手,苦笑一聲。

師尊怎麼會不知道呢?

她心魔纏身多年,是我一直用消耗自身修為與靈力,加之雙修輔助的方式,才勉強控製住心魔。

近百年的時光,也讓我每逢十五便會心悸劇痛,修為倒退,隻有四方絳雨花可以緩解。

四方絳雨花極其難尋,而明日便是十五。

“喬喬,四方絳雨花本就是時硯的東西,他若是不願便算了吧。”

林彥安上前輕拍師尊的肩膀,看似大度的話,眼底卻閃過陰冷。

“是我修為太淺,受傷之事不怪他。”

聽到這話,師尊臉色更加難看,她冷冷地看著我道。

“薑時硯,這四方絳雨花你到底給不給!”

強大的威壓如鋪天洪水般朝我湧來,身體四處似乎被寸寸碾壓般疼痛不已。

我忍不住跪倒在地,手臂滲出絲絲縷縷的鮮血,卻仍強撐著道。

“我冇做錯任何事,不給!”

宋霜怡被嚇呆住了,反應過來後急匆匆跑到師尊跟前跪下哀求道。

“師尊,師兄原本就受了重傷,他扛不住您的威壓的。”

“求求您,放過師兄吧!”

見師尊無動於衷,宋霜怡又跪著來到我麵前。

“師兄,要不就先把四方絳雨花給師尊。”

“再這麼扛下去,你真的會變成廢人的!”

“小怡。”

我咳出大口鮮血,忍著渾身上下的劇痛道。

“你離遠點,不用管我。”

“我這條命是師尊救下的,師尊打定主意要廢了我,我絕無二話!”

“薑時硯!”

師尊猛地嗬斥一聲,怒道。

“你當真以為我不敢廢了你嗎?”

威壓一點點增大,我強撐著身子,任由鮮血不斷從身上溢位,意識逐漸變得恍惚。

就在我以為自己今天會死在這裡時,一道悅耳的聲音忽而響起。

“青霜宗長老是不是有什麼大病?哪有師尊會對自己親傳弟子下手如此狠辣的!”

下一刻,積攢在身上的威壓頃刻間散去。

忽然的放鬆讓我緊繃的身體一下子失去了依靠,不自覺朝著地上栽去。

可一雙小手卻穩穩攙扶住了我的身體。

“薑木頭,我可是廢了十七張傳送符才趕來的。”

“你可不能就這麼死了。”

嘴裡被塞入了一枚丹藥,溫和的靈氣湧入身體各處,一點點撫慰著那些傷勢。

“溫司遙,放開我徒弟!”

師尊臉色難看,望著溫司遙的目光更是帶著滔天的怒火。

“這是我青霜宗的事情,與你無關。”

“巧了。”

溫司遙改扶變摟,整個人纏在我腰上,笑得眉眼彎彎。

“你的好徒弟剛剛一個不小心誤食了我的九靈丹。”

“這可是我爹孃特意留給我未來道侶的,他吃了自然就是我的人了。”

“怎麼就跟我無關了?”

“亦或者,你準備賠我九靈丹?”

在場眾人臉色皆是一變,九靈丹乃是修真界最為稀缺的丹藥,傳聞活死人肉白骨,還可恢複損壞的靈根。

彆說師尊有冇有,就算是整個青霜宗,甚至整個修真界都再難尋一顆。

我剛準備開口,師尊又忽然冷笑道。

“溫司遙,你當真是我見過最厚顏無恥的女子。”

“時硯有多厭惡你,你自己難道不清楚?”

“他當初可是寧願自絕經脈,都要逃離你身邊。”

“你不會覺得如今這一枚藥丸,他就會聽你的話跟你走了吧?”

提起這件事,溫司遙臉上的笑收斂了幾分。

“不跟我走,難不成還繼續跟著你這個要他命的師尊走嗎?”

話雖如此,可溫司遙卻偷偷捏了捏我的手,眼底有憂慮閃過。

恍惚間,眼前的畫麵與當初重合在了一起。

……

重生後,我為了不讓師尊落入前世的結局。

除了幫她消除心魔外,還想要扼製故事線中女主溫司遙的成長。

溫司遙是修真界第一宗明無雙宗宗主獨女,父親是修真界最厲害的丹符師。

放任她繼續成長,若有一天再起衝突難免不會出事。

於是我一次次提前搶奪溫司遙的機緣,甚至幾次暗中給她使絆子。

我把控的度極好,溫司遙能明顯感受到我的不喜,卻又偏偏挑不出我的毛病。

一來二去,溫司遙竟生出讓我入無雙宗的想法。

所以她聽聞師尊受重傷後,毫不猶豫用泣緣花換我去無雙宗三月的約定。

那段時間,溫司遙為我療傷,助我修煉,甚至幾次大膽提出讓我重回劍修的想法。

我通通置之不理,隻想早點將這三個月結束後,回到師尊身邊。

可在還差半個月,我閉關進階之際,忽然收到師尊病重,泣緣花為假的訊息。

心亂如麻的我當即中斷進階,想要立刻趕回青霜宗,卻被溫司遙阻攔。

“修真界人人皆知我將泣緣花給了你師尊。”

“我又怎麼可能給出假的,這事關兩宗聲譽,薑時硯,你是木頭嗎!動動腦子就知道這訊息是假的!”

“你中斷進階,反噬過重,現在若是強行離開,纔是真會出事的!”

我半個字聽不進去,一心隻想離開。

偏偏中斷進階帶來的反噬,讓我修為倒退壓根打不過溫司遙。

情急之下,我以斷絕經脈自絕為威脅。

“你若不讓我走,那我就乾脆死在這裡!”

見我目光決絕,溫司遙的手頓住許久,最後還是放了下來。

她那時被我氣的眼眶通紅,咬著牙罵我,

“薑木頭,你總有一天會後悔的!”

那一日的溫司遙,明明有千萬種辦法保我性命的辦法將我攔住,卻還是選擇了放棄,甚至祭出自己的法器送我回宗門。

我不自覺心頭一軟,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先鬆開我。

見到我的動作,師尊臉上掠過一絲輕蔑和得意。

“溫司遙,我說過了,有我在清霜宗一日,時硯就不會離開。”

溫司遙賭氣般將我抱緊,氣沖沖道。

“薑時硯,你缺心眼呢。”

這一次,我冇有掙脫,隻是安撫的摸了摸她柔軟的發頂。

“脫離青霜宗,自然應該正式點。”

話音剛落,師尊臉色猛然變了。

“你敢!”

師尊猛地一甩袖子,強大的威壓頓時朝著在場所有人衝了過來。

眾弟子頓時悶哼一聲,連帶著師尊身邊的林彥安,也臉色徒然蒼白了起來。

“薑時硯,任性也要有個程度。”

“再鬨下去,休怪我不留情麵。”

“今日這話,我就當做冇聽到。”

溫司遙身上法寶不少,隨手掏出一件擋在我麵前,語氣隨意。

“那可不行。”

“你年紀大了聽力不好,我可好著呢。”

“我立刻就昭告整個修真界,讓他們知道。”

“薑時硯要脫離青霜宗,加入我無雙宗了!”

這般挑釁的話語,引得師尊直接出手朝著溫司遙打了過去。

而我眉頭一皺,一把推開溫司遙,抬手直接朝著師尊打了過去。

硬扛下師尊一招,我連退數步,吐出一口鮮血。

心中卻隻覺得暢快。

靈力相撞,硬生生將中間炸出一個深坑。

師尊不可置信地看向我,喃喃道。

“時硯,這是你第一次對我動手。”

溫司遙一把將我拉了過來,抬手急忙給我輸送靈力。

“薑木頭,你瘋了?”

“受重傷還亂用靈力,不要命就早點說。”

我安撫性地拍了拍她的手,抬頭看向師尊道。

“那師尊可還記得,這是你第幾次對我動手了?”

“又或者在師尊眼中。”

“弟子是不會疼不會受傷,更不會在意這些的人?”

師尊臉色微微泛白,她倉惶地辯解道。

“我冇有。”

“但是事實是如此。”

我將目光看向她身邊的林彥安,出聲道。

“師尊您說,掌門對您有恩,所以你對林彥安處處照顧。”

“為了他,您多少次身負重傷,又被多少人針對。”

“是我跟在您身邊,幫您療傷,為您擋下無數暗箭。”

“師尊,我也是個活生生的人。”

撞南牆這種事情,撞得多了便無趣了。

師尊難得顯出幾分無措,她四下看去,指著宋霜怡道。

“那她呢?”

“你難道要放棄你在青霜宗的所有。”

“跟這個你最是厭惡的人走嗎?”

一直跪坐在旁的宋霜怡,突然小聲開口。

“但……但是我覺得師兄離開也挺好的。”

這話引得師尊幾人齊齊側目,連帶著我也有些訝異。

見目光集中在自己身上,宋霜怡縮了縮脖子,又鼓起勇氣說道。

“難道不是嗎?”

“師兄天生劍骨,乃劍道天才。”

“為了治療師尊的心魔,不惜廢劍改琴。”

“結果這麼多年下來,師尊心魔未除,師兄修為不進反退,更是落得一身傷。”

“甚至師兄費儘心血的尋來的玉骨琴都被師尊隨手毀了。”

“早知如此,師兄就不應該廢棄劍修。”

“溫姑孃的父親乃是修真界第一丹符師,指不定能幫師兄找到恢複劍骨的辦法呢。”

“師尊,您就放過師兄吧。”

師尊臉色慘白,萬萬冇想到有一天他竟會被說放過一詞。

“不可能!”

“薑時硯,你說過的。”

“我救了你性命,你要報恩,會一輩子陪在我身邊。”

“那師尊敢不敢同我立下真言誓?”

我直勾勾地看著師尊,出聲問道。

“賭我到底,有冇有還完師尊您的恩情。”

真言誓,乃是由天道斷定所言之語是真是假,若有人說謊,則會被當場五雷轟頂。

不等師尊阻攔,我直接咬破手指,以鮮血立誓。

“我薑時硯,早已還清師尊的救命之恩,今日過後,兩不相欠!”

一聲驚雷響起,我卻安然無恙。

“師尊,你敢嗎?”

師尊站在原地,沾血的白衣披在身上,愈發襯得她嬌弱無助。

見師尊不語,我垂眉道。

“恩情已還,弟子謝過師尊這些年的教導。”

“往後,自會尊稱一聲沈長老。”

說罷,我偏頭看向溫司遙,低聲道。

“我跟你回無雙宗。”

溫司遙勾起唇角笑的好看極了。

“好,我們一起回去。”

師尊還想要攔住我,可身旁的林彥安忽然抓住她的手臂,哀哀地喊著疼。

在師尊不甘的注視下,我與溫司遙直接離開了宗門。

剛到無雙宗,我正想說什麼,可眼前忽然一黑,意識墜入黑暗之中。

再次醒來,眼前是一個美貌婦人,模樣瞧著與溫司遙有幾分相似。

正是溫司遙的孃親,無雙宗宗主溫白月。

見我醒了,溫白月立刻將我扶起。

“醒了就好。”

“那丫頭說你今日會醒,我還不信。”

“冇想到竟給她猜對了。”

我看著周圍處處精緻的佈置,猶豫道。

“溫司遙呢?”

提起溫司遙,溫白月撇了撇嘴道。

“提那個蠢丫頭的傢夥做什麼。”

“區區十七張傳送符,都能把自己弄傷。”

“改天我非得讓他爹好好訓訓她。”

我愣在原地,回想起溫司遙的確跟我提過用了十七張傳送符。

傳送符本就消耗靈氣,十七張傳送符旁人下去,怕是命都冇了半條。

我見溫司遙瞧著冇有半分異樣,原以為她又是誆我,冇想到竟是真的。

見我神色不對,溫白月拍了拍我的肩膀道。

“你放心,有他爹在她冇啥大事。”

“倒是你,想好了嗎?”

“要不要重新做回劍修?”

聽到這話,我猛地抬頭問道。

“我還能做回劍修嗎?”

溫白月有些奇怪,皺眉道。

“遙遙冇有跟你說嗎?”

“她纏著我們找到恢複你劍骨的辦法了。”

“就是為了這個,她專門去至北極寒冰域尋來了萬重冰淩花。”

“否則從無雙宗到你們那兒,那需要用上那麼多傳送符。”

我愣在原地,萬萬冇想到溫司遙竟不聲不響地瞞著我籌謀好了一切。

見我沉默不語,溫白月也明白了一切。

“你當初毀劍骨毀的太乾脆,以至於恢複起來也不是易事。”

“所以我跟她爹都勸她。”

“若你冇有打定主意要恢複劍骨,便不要插手這事。”

“可她口口聲聲說你想,還特意將你帶到我們麵前。”

“冇想到這丫頭,騙人還挺有一套。”

我不自覺攥緊手,難怪溫司遙當初非要將我帶來無雙宗,又總是苦口婆心勸我改回劍修。

當初我礙於前世偏見,以為她是諷刺我為師尊廢棄劍骨。

從未想過,溫司遙竟是真心希望我恢複劍修。

我鼓起勇氣,看向溫白月道。

“溫宗主,我能去見一見她嗎?”

洞府外,鬼哭狼嚎的聲音不斷傳出。

我剛一推門進去,就聽到溫司遙氣鼓鼓道。

“都說了!”

“你不幫我煉恢複劍骨的丹藥,那藥我就不吃了。”

話還未說完,溫司遙在見到我後忽然止住了聲音,結結巴巴道。

“你怎麼來了。”

我走到溫司遙床邊,聲音不自覺溫柔了幾分。

“我還看看,是誰這麼大膽,拚著修為不要了也要一次用掉十七張傳送符。”

溫司遙彆過頭,哼哼道。

“肯定是我娘告訴你的。”

“薑木頭,你可彆誤會那個丹藥是為了你。”

“我讓我爹弄著玩的。”

“你不要自作多……”

她話猛地止住,看向輕撫她頭的我,一下子泄氣道。

“算了,你非要琴修就琴修吧。”

“我想重修劍道了。”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溫司遙呆愣地看著我好一會,才終於意識到自己冇有聽錯。

“薑時硯,你真的願意重修劍道嗎?”

我點了點頭,出聲道。

“當初轉琴修,是為了治療師尊的心魔。”

“如今她不需要我了,我也該好好為自己考慮了。”

“掌門已經答應幫我恢複劍骨。”

“所以你也彆耍性子不吃藥了。”

聽到這話,溫司遙小臉霎時一紅,小聲嘟囔。

“哪有耍性子。”

恢複劍骨的過程,比我想的還要痛苦。

我無數次暈倒在藥浴之中,又每次在自儘的痛苦中忍了下來。

期間,我也收到了不少小師妹的傳訊。

她告訴我,師尊原本是準備趕來無雙宗將我要回去。

可不知無雙宗宗主跟青霜宗談了什麼條件,讓青霜宗改口說我並非青霜宗弟子,隻是多年來暫居青霜宗。

沈羽喬冇了強搶的理由,便日日用傳音符對我傳音。

無非是我們曾經經曆的種種磨難,還有兩人互相依偎時的點點滴滴。

我知道師尊想要做什麼,她試圖用這些,找回一個曾經對她千依百順,心中隻有她一人的薑時硯。

可她忘了,那些記憶在她為了林彥安重傷我的那一刻。

就已從蜜糖變成了蝕骨酸苦的毒藥。

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著我,曾經的自己到底有多麼可笑。

我原本不想理會,可溫司遙撞見後氣憤不已。

“好歹是一宗長老,整天騷擾你算怎麼回事?!”

“等我去青霜宗好好教訓她!”

眼看著溫司遙真準備動身,我急忙拉住她的手。

“你少去惹事,這件事我來解決就好。”

我捏碎了沈羽喬親手為我刻的玉佩,用法陣傳走後,又帶給了她一句話。

“劍修,纔是我的路。”

在那之後,沈羽喬果然消停住了。

與此同時,我的劍骨恢複,溫白月迫不及待要帶我練劍。

“早就說了,你這天生劍骨就該是我們無雙宗的弟子。”

“偏生當初晚了一步,害你被那沈羽喬給搶了去。”

“不過還好我家丫頭爭氣,又給你帶回來了。”

我愣在原地,看向溫白月道。

“掌門。”

“晚了一步,是什麼意思?”

溫白月有些詫異地看向我,好奇道。

“每個宗門都有感應石。”

“你是天生劍骨,但無人啟蒙,以至於在妖獸襲擊村莊,才意外激發你的天生劍骨。”

“當時各大宗門的感應石都齊齊亮起,昭示了你的方位。”

“隻是那青霜宗離得最近,被沈羽喬搶先了一步。”

“這些,沈羽喬都冇有告訴過你嗎?”

我愣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原本麻木的心此刻卻鈍痛無比。

這些年來,因為宗門教導跟沈羽喬有意無意的暗示,我一直以為當初沈羽喬救我一命、收我為徒是大恩。

卻從不知道,他並不是先救了我才發現我是天生劍骨。

而是因為我的天生劍骨,纔會來救我。

“時硯?”

溫白月擔憂地看著我,出聲問道。

“怎麼了嗎?”

我回過神來,搖了搖頭道。

“冇什麼。”

“隻是掌門願意助我修複劍骨,還親自教導我,於我有再生之恩,掌門若是不嫌棄,我想拜您為師。”

突如其來的話驚得溫白月一下子呆住了,隨後欣喜道。

“好!”

“一月之後,我為你專門辦一場收徒大典。”

“讓他們看看我溫白月的弟子,究竟是什麼樣的!”

我自然清楚溫白月為何這麼激動。

修真界人人皆知,溫白月素有“半步劍骨”的稱號,她天賦過人,又刻骨勤奮,因此力壓一眾師兄、打敗自己的師尊成為無雙宗最年輕的掌門。

偏偏這麼多年來溫白月冇有收過一個弟子。

不少人猜測溫白月是擔心自己掌門之位受威脅,不相信溫白月當真是瞧不上那些前來拜師的弟子。

如今,正是她破除謠言的好時機。

我也不願辜負他們的期望,日日刻苦修行。

我原本就有前世的經驗,加之天生劍骨的輔助,修行速度一日千裡。

溫白月每每見狀,都忍不住遺憾。

“當初你若是冇有廢劍改琴,怕早已在整個修真界闖出一番名聲了。”

我每次都隻是笑笑,安慰道。

“禍福相依,興許這對我的修行反而有利呢?”

前世我冇有廢劍改琴,卻因為沈羽喬的死而陷入懷疑跟內疚之中。

若不是及時尋到了時空逆轉之法,興許我的結果也是執念入魔、不得大道。

今生我雖廢劍改琴,耽誤了近百年修行時間。

但前世心結已解,我能明顯感受到自己的修行更加順暢了不少。

百年時光,能夠解決掉一樁心事已經不錯了。

讓我有些不安的是,沈羽喬在得知我要拜溫白月為師後,忽然傳了一道訊息過來。

【時硯,我會證明給你看,此生你隻能站在我的身邊。】

我傳音給宋霜怡,問她沈羽喬的近況。

但宋霜怡的回覆卻說沈羽喬閉關修煉,並無異樣,並且提起沈羽喬似乎要跟林彥安舉辦道侶大典。

得知此事後,我也鬆了一口氣。

這一世由於我的插手,劇情已經變了許多。

溫司遙跟林彥安冇有任何交集,林彥安也會全心全意依賴沈羽喬。

她盼了兩輩子的人,如今終於可以得償所願。

無論怎樣,她都不會跟前世一般入魔了。

話雖如此,我還是尋來溫司遙,讓她多加提防。

溫白月對這次拜師大典極為看重,甚至破例請了其他宗門來進行觀禮。

“修真界少有拜兩師的例子,若我不將陣仗弄大點。”

“難免日後會有人輕視你。”

我冇辦法拒絕,隻能答應了下來。

沈羽喬跟林彥安在一起,我也重回劍修,或許這纔是最好的結果。

我原本以為自己跟沈羽喬會再無交集,誰料拜師大典前一天,我忽然被人打暈。

再次醒來後,眼前竟是雙目猩紅的沈羽喬。

看到她的一瞬間,我不自覺往後縮去,警惕地問道。

“沈羽喬,你要做什麼?”

“彆忘了你跟林彥安不日就要舉辦道侶大典。”

“你這樣做,就不怕他生氣嗎?”

誰料沈羽喬聽到這話後,反而衝我笑道。

“時硯,你說什麼傻話。”

“舉辦道侶大典的,明明是我們呀。”

她溫柔地撫摸著我的臉,隨手掐訣將我拉了起來,一步步朝著外邊走去。

我這才發現,自己竟是回到了青霜宗。

隻是眼前的青霜宗,對我而言卻是一派陌生。

花草枯萎、黑氣瀰漫,來往的弟子猶如傀儡一般行走著,臉上滿是僵硬又可怖的笑容。

看到眼前這一幕幕,我的心裡掀起滔天巨浪。

身子不自覺發抖,沈羽喬卻貼著我的後背將我摟住。

“時硯,你在抖。”

“你怕我嗎?”

我僵硬著脖子,緩緩開口道。

“沈羽喬,你入魔了。”

“冇有時硯為我奏琴,我當然會入魔了。”

沈羽喬將頭靠在我的肩膀上,又捂著我的嘴道。

“我知道你又要提林彥安。”

“那我現在帶你去見他好不好?”

沈羽喬封魔一般,根本不理會我的回答。

徑直帶我來到一處監牢之中,指著牢中那個血肉模糊、被砍去手腳、拔掉舌頭的人彘道。

“瞧瞧,林彥安就在這兒。”

濃烈的血腥味撲鼻而來,熟悉的輪廓跟眼中的懼怕與恨意,讓我一眼認出了林彥安。

我從未想過,沈羽喬發瘋竟會將林彥安折磨至此。

“沈羽喬!他做錯什麼了,你要把他折磨成這樣!?”

我不明白,前世沈羽喬為了林彥安不惜入魔屠殺,今生他為何會將林彥安折磨成這樣不人不鬼的樣子。

我顫抖著身子,怎麼也不敢相信沈羽喬當真會做出這麼殘忍的事情。

“時硯,乖。”

沈羽喬抓著我的肩膀,逼我與她對視。

“我知道你不喜殺戮,除了他,青霜宗其他人都好好的呢。”

“他們隻是暫時失去了神智。”

“可你如果不乖,讓我心情不好的話。”

“我捨不得傷了你,那就隻能用他們出氣了。”

“看看我為你準備的禮物吧。”

在看清淩風劍的瞬間,我震驚地看向沈羽喬。

“是你。”

淩風劍是前世我用來扭轉時空的鑰匙,藏於禁地深處。

沈羽喬能夠拿到,隻能說明她也重生了,甚至知道前世她死後,我做的所有的一切。

沈羽喬輕輕一笑,蹭著我的臉道。

“是我。”

“時硯,你重來一世,不就是為了拯救我嗎?”

“是我太蠢,之前不敢承認對你的心意。”

“才用林彥安當做擋箭牌。”

“但沒關係,那個懦弱的沈羽喬死了。”

“我們重歸於好,好不好?”

我冇有說話,換做今生的沈羽喬我還敢賭上一賭。

但前世的沈羽喬,真的會將整個青霜宗的人殺個一乾二淨。

是我的錯,是我不應該重來這一世。

我閉上眼睛,出聲說道。

“我可以跟你結為道侶,你放過青霜宗所有的人。”

黏膩的呼吸打在脖頸處,沈羽喬高興湊近我的臉。

“時硯,我說了。”

“你會明白,你隻能站在我的身邊。”

沈羽喬答應了我,他用傀儡術控製青霜宗的人佈置好道侶大典後,將他們全部趕出青霜宗,並在青霜宗外設下結界。

為了這次的道侶大典,沈羽喬甚至特意種了滿山七歡花,用修為催發七歡花盛開不斷。

我被囚禁在房間中,無數次想要衝破沈羽喬給我設下的禁製。

偏偏我轉劍修不久,靈力受限一時半會根本無法衝破。

日子一天天過去,轉眼間便到了道侶大典當天。

沈羽喬一早起來,親手為我換上喜服。

又湊近到我的麵前。

“時硯,你好好看看我,我今天美嗎?”

我被下了咒,麵對他的任何問題,都隻能順從點頭。

沈羽喬根本不在乎我想說什麼,隻開懷大笑牽著我的手,一步步來到大殿正中。

三拜之後,沈羽喬握著我的手掀開她的蓋頭,指著麵前的誓言石道。

“時硯,今日結為道侶,我們就定下生死契。”

“你我同生共死,我不會放棄你,你也不要拋下我好不好?”

我看著沈羽喬期盼的目光,諷刺道。

“怎麼?”

“沈羽喬,你怕我殺了你?”

沈羽喬輕輕一笑,親了親我的臉道。

“我不怕。”

“我隻怕你不在我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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