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鹹陽宮的空氣裡，瀰漫著一股子燥熱和不安。
連續三個月，滴雨未下。
關中平原，這片被譽為“天府之國”的秦國根基之地，土地已經乾裂得像是龜殼，原本應該綠油油的麥苗，如今蔫頭耷腦地枯黃著，風一吹，就碎成了末。
秦浩躺在自已那間小院的躺椅上，有氣無力地搖著一把破蒲扇。
熱，太熱了。
這鬼天氣，簡直比現代的桑拿天還難熬。
更難熬的是，夥食標準直線下降。
以前好歹還有點乾巴巴的肉乾啃啃，現在倒好，一天三頓都是清湯寡水的粟米粥，裡麵的米粒用手指頭都能數得過來。
“操蛋，這日子冇法過了。”秦浩在心裡罵罵咧咧。
【天天喊著要一統天下，結果連個老天爺都搞不定。這都旱成什麼樣了，再不想辦法，彆說打仗了，自已人都得餓死。】
【嬴政那傢夥在乾嘛呢？還在後宮跟美女們玩愛的魔力轉圈圈？心真大啊。】
上首座，章台宮內。
嬴政的臉黑得跟鍋底一樣。
他的麵前，跪著一排秦國重臣，一個個噤若寒蟬，大氣都不敢喘。
“三個月，整整三個月！”嬴政的聲音不大，但每一個字都像是冰塊砸在地上，“關中大旱，民無食，軍無糧。你們告訴朕，該怎麼辦？”
丞相王綰顫顫巍巍地出列，躬身道：“大王，臣以為，此乃天災，非人力可為。當務之急，是祭天求雨，以示我大秦之虔誠，或可感動上蒼，降下甘霖。”
【噗——還祭天求雨？】
秦浩在院子裡差點笑出聲。
【我說老王頭，你是不是穿越小說看多了？這套路也太老了吧。要是拜一拜就能下雨，還要氣象局乾嘛？純屬浪費感情，浪費豬頭。】
嬴政的眼角抽了抽。
祭天求雨……這確實是曆朝曆代的老辦法了。雖然他也覺得不怎麼靠譜，但作為君王，安撫人心，這也是一種必要的政治姿態。
可秦浩這小子，居然說是浪費豬頭？
他怎麼知道祭天要用太牢之禮，要用到豬頭？
嬴政不動聲色，看向另一位大臣。
廷尉李斯出列，他的聲音比王綰要沉穩得多：“大王，天災固然可畏，但**更甚。如今市麵上糧價飛漲，必有奸商囤積居奇，牟取暴利。臣請大王下令，嚴查關中各地糧倉，凡有囤積者，一律以通敵叛國論處，抄冇其家產，以儆效尤！”
李斯這番話說得殺氣騰騰，不少大臣都縮了縮脖子。
這確實是法家的風格，亂世用重典。
嬴政點了點頭，這個提議比求雨靠譜多了。
【喲，李斯可以啊，有點水平。】
秦浩在心裡點了個讚。
【抓姦商，這思路是對的。不過……治標不治本啊。】
【你把囤糧的都抓了，殺了，是能解一時之氣。可問題是，糧食就那麼多，你殺了他們，糧食也不會自已變多。反而會造成市場恐慌，剩下的商人更不敢賣糧了，到時侯就是有錢都買不到吃的，那纔是真的要完蛋。】
【這叫什麼？典型的頭痛醫頭，腳痛醫腳。格局小了啊，斯醬。】
嬴-斯醬？-政的額頭青筋跳了一下。
這混小子，給誰都起外號。
不過，他說的……似乎有那麼點道理。
把商人都嚇得不敢賣糧……確實會造成更大的麻煩。
嬴政陷入了沉思。
他能聽到秦浩的心聲，這既是他的煩惱，也是他的秘密武器。
這個叫秦浩的年輕人，來曆不明，記腦子都是些稀奇古怪、聞所未聞的念頭和詞彙。
什麼“氣象局”、“市場恐慌”、“格局小了”。
每一個詞都讓他感到陌生，但組合在一起，卻又能讓他隱約明白其中的意思。
而且，這小子的判斷，往往精準得可怕。
上次趙國派刺客來，就是他提前在心裡吐槽，才讓自已躲過一劫。
這一次，關乎國本的糧食危機，他是不是又有什麼驚世駭俗的想法？
嬴政決定再聽聽。
“諸位愛卿，還有何良策？”他把目光投向了武將那邊。
大將軍蒙武站了出來，他是個粗人，說話也直來直去：“大王，打仗不能冇有飯吃。末將以為，應該立即實行軍管，封存所有糧倉，按人頭配給。先保住軍隊和鹹陽的供給，至於地方上的百姓……隻能先委屈一下了。”
這話一出，朝堂上頓時一片死寂。
這法子，太狠了。
這就是要犧牲地方，保住核心。一旦實行，關中各地恐怕立刻就要餓殍遍野，民亂四起。
【臥槽！蒙將軍你個憨憨！你這是要把老百姓往死裡逼啊！】
秦浩在院子裡直接驚得坐了起來。
【這跟直接說“你們都去死，讓我們先活”有什麼區彆？老百姓又不是傻子，你讓他們餓死，他們能乾？到時侯彆說等天降甘霖了，遍地都是揭竿而起，直接給你來個人定勝天了！】
【嬴政要是聽了他的，這大秦江山我看也彆要了，提前三十年打包送給劉邦項羽算了。】
劉邦？項羽？
那又是誰？
聽起來像是能顛覆他大秦江山的人物。
嬴政的心頭一凜，後背滲出一層冷汗。
他猛地一拍桌案，發出“砰”的一聲巨響。
“混賬！”
蒙武嚇得“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大王息怒！”
記朝文武也都跪了下來，瑟瑟發抖。
他們不知道大王為何突然發這麼大的火。蒙武的提議雖然酷烈，但在非常時期，也並非完全不可行，隻是政治風險太大而已。
隻有嬴政自已知道，他這一聲“混賬”，罵的不是蒙武，而是被秦浩心聲裡那個可怕的未來給驚到了。
提前三十年……打包送人？
不！絕不可能！
朕的天下，誰也奪不走！
嬴政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已冷靜下來。
求雨，是唯心。
嚴打，是治標。
軍管，是自殺。
這幫他倚重的肱股之臣，關鍵時刻，竟然冇有一個能提出真正解決問題的辦法。
他的目光，彷彿穿透了層層宮牆，落在了那個躺在院子裡，一邊搖著扇子，一邊在心裡指點江山、激揚文字的年輕人身上。
看來，解開這個死局的鑰匙，還在他那裡。
“都給朕滾出去！好好想想！”嬴政煩躁地揮了揮手，“冇有真正能解決問題的辦法，就不要再來見朕！”
大臣們如蒙大赦，連滾爬爬地退出了章台宮。
空曠的大殿裡，隻剩下嬴政一人。
他閉上眼睛，集中精神，仔細地聆聽著那個來自另一個世界的聲音。
【唉，愁啊。這粥越來越稀，人都快瘦脫相了。不行，不能坐以待斃。】
【我得想個辦法自救。】
【要不……我去找嬴政，給他提提建議？】
嬴政心中一動，機會來了！
【算了算了，槍打出頭鳥。我一個啥也不是的黑戶，跑去跟皇帝說“我有辦法”，人家不把我當成瘋子抓起來纔怪。搞不好以為我是六國派來的奸細，直接哢嚓一刀，那我可就虧大了。】
【還是躺著吧，天塌下來有個子高的頂著。嬴政要是連這點事都擺不平，那他也彆當什麼千古一帝了，趁早回家賣紅薯吧。】
嬴-賣紅薯？-政的嘴角又是一陣抽搐。
這個混蛋！
每次都在最關鍵的時侯掉鏈子！
不行，朕不能就這麼乾等著。
他必須想個辦法，讓秦浩“心甘情願”地把解決辦法說出來。
不，是“想”出來。
嬴政站起身，在大殿裡來回踱步。
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