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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我和陸鳴川鬥了一輩子。

他恨我用手段嫁給了他,害得他的青梅為了搶親出車禍。

我恨他在婚禮上逃婚,讓我成為全城人的笑話。

後來,我們兩家都破產了,聯姻也取消了。

五年後,陸鳴川再次成為了商業大佬。

他回國後的

2

5

陸鳴川的手抖得無法拆開那個牛皮紙檔案袋。

信封的邊緣像是淬了火,燙得他指尖發麻。

王醫生看著他,默默地從他手裡拿過檔案袋,撕開了封口。

裡麵是幾張列印紙,用一個黑色的夾子固定著。

是五年前,蘇麗雅那場車禍的官方鑒定報告。

還有一份,是手寫的筆錄。

“你自己看吧。”王醫生把檔案遞給他,轉身回了辦公室,留給他最後的體麵。

陸鳴川靠在醫院冰冷的牆壁上,每一個字都像針一樣紮進他的眼睛裡。

報告的措辭冰冷而客觀。

“經現場勘查及車輛技術鑒定,事發車輛‘刹車係統’及‘轉向係統’均工作正常,無機械故障。”

“根據路麵監控及車輛行車記錄儀數據顯示,車輛在發生碰撞前存在‘非正常’、‘主動性’的減速及轉向行為”

“綜合判定,本次事故中,駕駛員主觀意圖對事故的發生起‘決定性’作用,不屬於常規交通意外。”

他這些年深信不疑的信仰,被這幾行官方的文字,徹底擊得粉碎。

他保護了一個騙子。

他恨錯了一個人。

他把那個唯一跟他說過真話的人,推向了萬丈深淵。

他的手抖得再也拿不住那幾張紙,檔案散落一地。

那份手寫的筆錄,正好翻到了最上麵。

字跡潦草,記錄者似乎很匆忙。

“問:你確定是自己主動撞上去的?”

“答:是。”

“問:為什麼?你知道這很危險嗎?”

“答:(沉默,哭泣)我隻是太愛他了。我不能失去他。我知道林薇婉用了手段纔得到婚約,我想讓他看清楚她的真麵目。”

“問:所以你用自殘的方式來陷害她?”

“答:(哭喊)我冇有!我隻是想讓他心疼我!求求你,彆告訴他好不好?他會受不了的,他那麼善良。”

善良?

陸鳴川看著這兩個字,發出一聲野獸般的低吼。

他捂住胸口,那裡疼得像是要裂開。

他想起王醫生的話。

“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溺水。”

原來,我也是這種感覺。

他失魂落魄地走出醫院,外麵陽光刺眼,他卻覺得渾身冰冷。

他發動了車子,卻不知道該開向哪裡。

整個世界都變成了一片廢墟。

他在城市裡漫無目的地遊蕩,腦子裡全是我的臉。

我穿著婚紗,臉色煞白地對他說:“我冇有。”

我躺在病床上,虛弱地在錄音裡說:“你自由了。”

最後,車子不知不覺地停在了一片墓地前。

他下了車,像是被什麼東西指引著,一步步往裡走。

他在一排排墓碑中穿行,最後,停在了一塊嶄新的黑色墓碑前。

上麵是我的名字。

林薇婉。

旁邊是我的照片,黑白的,照片上的我,笑得比陽光還要燦爛。

墓碑旁,放著一束早就已經枯萎了的向日葵,花盤低垂,像是對我無聲的哀悼。

他伸出手,想要觸摸照片上我的臉,指尖卻在碰到冰冷的石碑時,猛地縮了回來。

他終於,再也支撐不住。

雙腿一軟,重重地跪在了我的墓前。

6

冰冷的雨水,毫無征兆地砸了下來。

陸鳴川就那麼跪在我的墓前,任由雨水將他渾身澆透。

他像是被抽走了靈魂的木偶,一動不動。

雨水沖刷著他手背上乾涸的血跡,傷口泛白,他卻感覺不到一點疼痛。

過了很久很久,他才發出一聲壓抑到極致的哽咽。

“對不起。”

他的聲音沙啞得不像話,被雨聲淹冇。

“林薇婉,對不起。”

他一遍遍地重複著這三個字,每一次都比上一次更加痛苦。

他回憶起我們短暫的婚姻生活。

他對我所有的冷暴力,所有的忽視,所有的羞辱,如今都像一把把刀子,反覆地淩遲著他的心。

他想起,我曾在他胃病發作時,默默地為他熬粥。

他喝完,隻是冷冷地說了一句:“以後彆做這些多餘的事。”

他想起,在他為了項目焦頭爛額而失眠時,我會在書房外,安靜地為他彈奏催眠的鋼琴曲。

他推開門,不耐煩地嗬斥:“吵死了,你想乾什麼?”

他想起,我唯一一次主動抱他,是在父親被送進急救室的那個晚上。

我渾身發抖,像個無助的孩子。

而他,一把推開了我。

“彆碰我,我覺得噁心。”

那些被他遺忘的細節,此刻卻無比清晰地浮現在眼前。

原來,我不是冇有愛過他。

隻是他的那顆心,被豬油蒙了,被謊言封了。

“啊——!”

他發出一聲痛苦至極的嘶吼,狠狠地用頭撞向冰冷的墓碑。

一下,又一下。

額頭很快就見了血,順著雨水流下來,染紅了他的眼睛。

一個撐著黑傘的墓地管理員走了過來,似乎是被他的舉動嚇到了。

“先生,你你冇事吧?”

陸鳴川冇有理他,隻是用血肉模糊的手,一遍遍地撫摸著墓碑上我的名字。

管理員猶豫了一下,還是開了口。

“你是林小姐的家人吧?”

“唉,這姑娘真是可惜了。”

“之前有個坐輪椅的女孩子,每週都來,風雨無阻,每次來都帶一束最新鮮的向日葵。”

陸鳴川的動作猛地一頓。

坐輪椅的女孩?向日葵?

他抬起頭,血紅的眼睛裡滿是疑惑。

管理員繼續說道:“哦,就是那個叫蘇麗雅的姑娘。她說她是林小姐最好的朋友,每次來都哭得可傷心了,說對不起林小姐,是她害了她。”

“我看著都心疼,多好的情誼啊。”

蘇麗雅?

最好的朋友?

陸鳴川聽到這個名字,胃裡一陣翻江倒海。

那極致的噁心感,讓他再也忍不住,趴在墓碑旁,劇烈地嘔吐起來。

他終於看清了這個女人那副令人作嘔的真麵目。

她不僅騙了他,還在我的墳前,繼續上演著她那拙劣又惡毒的戲碼。

雨漸漸停了。

陸鳴川從地上站了起來,渾身濕透,狼狽不堪,眼神卻冷得嚇人。

先前所有的悲傷和悔恨,此刻都凝結成了冰冷的、燃燒的憤怒。

他拿出那部螢幕碎裂的手機,開機,水汽讓螢幕變得模糊。

他找到那個爛熟於心的號碼,撥了過去。

電話很快被接通,傳來蘇麗雅又驚又喜的聲音。

“阿川?你終於肯聯絡我了!我好想你!”

陸鳴川的聲音,平靜得冇有一絲波瀾。

“你在哪兒?”

“我在家啊,我等你回來。”

“好。”陸鳴川的嘴角,勾起一個森然的弧度。

“我來接你。”

作為鬼魂,我飄在墓碑上空,冷冷地看著他。

我倒想看看,這遲來了五年的正義,究竟能有多可笑。

7

陸鳴川來到蘇麗雅的豪華公寓。

這裡地處市中心最昂貴的地段,一個平方的價格,比我那間破屋子的總價還要高。

開門的是個保姆。

蘇麗雅聽到動靜,從客廳裡快步走了出來。

她穿著一身白色的連衣裙,長髮披肩,臉上畫著精緻的妝。

她的腿,早就好了。

看到陸鳴川,她驚喜地捂住了嘴,眼眶瞬間就紅了。

“阿川!”

她撲進他懷裡,緊緊地抱著他。

“你終於來了,我還以為你不要我了。”

陸鳴川冇有動,任由她抱著,身體卻僵硬得像一塊石頭。

蘇麗雅在他懷裡蹭了蹭,帶著哭腔說。

“這幾天我總是夢到薇薇,我好難過。”

“她那麼好,怎麼說走就走了呢?”

“都怪我,如果不是我當年不懂事,她也不會受那麼多委屈。”

陸鳴川終於有了反應。

他輕輕推開她,目光落在她那雙行動自如的腿上。

“你的腿,早就好了吧?”

蘇麗雅的臉色白了一下,隨即又擠出一個脆弱的笑容。

“嗯,早就好了。但我心裡有道坎過不去,總覺得對不起你,對不起薇薇。”

她演得真好。

我都差點信了。

陸鳴川看著她,眼神裡冇有一絲溫度。

“是嗎?”

他從口袋裡拿出手機,冇有去管上麵碎裂的螢幕,直接按下了播放鍵。

我虛弱的呼吸聲,和醫院儀器的滴答聲,瞬間充滿了這間豪華的客廳。

當蘇麗雅聽到我的聲音時,她臉上的血色儘失。

“阿川,這這是什麼?”

陸鳴川冇有回答她,隻是等錄音放到了最後。

那一聲刺耳的長鳴,讓蘇麗雅的身體猛地一震。

她慌亂地解釋。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薇薇她有心臟病!”

陸鳴川關掉錄音,把那份皺巴巴的事故鑒定報告,摔在了她麵前的茶幾上。

“那你現在,知道了嗎?”

蘇麗雅看到那幾個字,瞳孔驟縮,整個人癱倒在地。

她終於不裝了,連滾帶爬地抱住陸鳴川的腿。

“阿川!你聽我解釋!”

“我不是故意的!我當時隻是太愛你了!我怕你被她搶走!”

她見陸鳴川不為所動,開始打感情牌。

“我們從小一起長大,二十多年的感情,難道還抵不過一個林薇婉嗎?”

“她已經死了!你為什麼還要為了一個死人來質問我?”

陸鳴川笑了。

那笑聲裡,滿是悲涼和自嘲。

“你所謂的愛,就是建立在欺騙和另一個人的痛苦之上嗎?”

他一字一句地問。

“蘇麗雅,你讓我覺得噁心。”

他抽出自己的腿,後退一步,像是沾了什麼臟東西。

蘇麗雅徹底崩潰了,歇斯底裡地哭喊起來。

“我做錯了什麼?我隻是想跟你在一起!那個位置本來就該是我的!”

陸鳴川搖了搖頭,臉上隻剩下麻木的平靜。

他冇有報警。

隻是拿出另一部完好的手機,當著蘇麗雅的麵,按下了發送鍵。

“你不是喜歡演戲嗎?”

“我給你搭了個更大的舞台。”

蘇-雅不解地看著他。

手機提示音響起,是新聞推送的預覽。

標題是黑色的,加粗的。

“獨家爆料:名媛蘇麗雅為嫁豪門,自導自演車禍,構陷原配至死。”

下麵,附上了那份鑒定報告,那段監控視頻,還有我p3裡的最後一段錄音。

他把這一切,都匿名發給了全城最大的媒體。

他要的不是法律的審判。

他要她,身敗名裂。

8

第二天,新聞引爆了全城。

蘇麗雅的名字,以前是名媛、才女、善良的代名詞。

現在,隻剩下了惡毒、心機、蛇蠍美人。

輿論的洪水,瞬間將她和她的家族淹冇。

蘇氏集團的股票開盤即跌停。

所有與蘇家合作的項目,紛紛宣佈解約。

她被各大奢侈品牌列入黑名單。

她從雲端,重重地摔進了泥裡。

記者把她家的門堵得水泄不通。

她不敢出門,每天都能聽到外麵傳來的咒罵聲。

她不停地給陸鳴川打電話,發資訊,得到的永遠是無法接通的提示。

她衝到陸鳴川公司樓下,被保安像拖一條死狗一樣拖了出去,照片登上了第二天的頭版頭條。

陸鳴川冇有再見她。

他知道,讓她活著,讓她清醒地看著自己擁有的一切化為泡影,纔是對她最殘忍的懲罰。

這場複仇,乾脆利落。

可陸鳴川的心,卻空了。

報複的快感隻有一瞬間,隨之而來的是更加巨大的空虛和悔恨。

他回到了我那間破舊的出租屋。

這一次,他不再是來破壞的。

他像一個虔誠的信徒,一點點清掃著屋子裡的狼藉。

他請來了最好的匠人,小心翼翼地修複了被他燒壞的窗簾。

他把那張被他撕碎的結婚證照片,一片片撿起來,用鑷子一點點拚湊。

可無論他怎麼努力,照片上始終有一道無法彌補的裂痕,正好從我和他中間穿過。

他整理我的遺物。

在那箇舊皮箱的最底層,他發現了一張捲起來的畫。

畫紙的邊緣已經泛黃,有些脆弱。

他緩緩展開。

畫上,是一整片望不到邊際的向日葵花田。

每一朵向日葵,都朝著太陽,開得燦爛而熱烈。

在畫的右下角,有一行很小的字。

“願做你的太陽。”

陸鳴川渾身一震。

他這纔想起,很久以前,我曾半開玩笑地對他說過。

他的名字“川”,像三條奔流不息的河流,註定要奔向遠方。

而我的名字“薇”,是一種薔薇科植物,卑微地生長在角落,卻需要拚儘全力,才能得到一絲陽光。

原來,在我不知道的時候,他就是我的太陽。

原來,我愛了他那麼那麼久。

他抱著那幅畫,一個一米八幾的大男人,終於像個孩子一樣,嚎啕大哭。

哭聲裡,有無儘的悔恨,和再也無法說出口的愛意。

他終於為我報了仇。

卻也終於明白,他失去的,到底是什麼。

9

陸鳴川變賣了所有給蘇麗雅買的房產、跑車和奢侈品。

那些曾經象征著他對蘇麗雅愧疚和補償的東西,如今在他看來,隻是一堆肮臟的笑話。

他用這筆錢,成立了一個以我的名字命名的基金會。

“林薇婉心臟病救助基金會”。

他不再是那個隻出現在財經雜誌封麵上,冷酷無情的商業帝王。

他開始親自參與基金會的每一個項目,去醫院探望那些和他一樣被病痛折磨的病人。

他會坐在病床邊,聽他們講述自己的故事,笨拙地安慰他們。

他握著那些枯瘦的手,就像握著當年躺在病床上的我。

有媒體對此感到好奇,想采訪他這位商業巨鱷轉型的心路曆程。

他破天荒地答應了。

記者問他:“陸總,是什麼促使您做出這麼大的改變?”

陸鳴川對著鏡頭,沉默了很久。

他的眼神裡,冇有了以往的銳利和算計,隻剩下深不見底的悲傷。

他說:“我弄丟了我生命裡唯一的太陽。”

“現在,我想為她,多點亮幾盞燈。”

節目播出後,所有人都知道了我們的故事。

有人罵他活該,有人感歎造化弄人。

他把我的那些畫,全部整理了出來。

那些粗糙的、泛黃的畫稿,那些記錄了我短暫又痛苦一生的畫。

在我曾經就讀的大學美術館裡,他為我舉辦了一場盛大的個人畫展。

畫展的名字,叫“向陽而生”。

他冇有剪綵,冇有致辭。

他穿著最普通的白色襯衫,站在畫展的入口,像一個普通的講解員。

他向每一個前來參觀的人,講述每一幅畫背後的故事。

他講我被拐賣的童年。

講我如何在泥濘裡,用一根樹枝畫出對家的渴望。

他講我回到林家後的小心翼翼。

講我畫下那張幻想中的全家福時的喜悅。

他講我婚禮那天的絕望,講我父親吐出的那口血。

講我畫下那片向日葵花田時的愛戀與卑微。

他把自己,剖開在了所有人麵前。

這是一場公開的懺悔。

蘇麗雅的家人看不下去,找到了公司。

他們指著陸鳴川的鼻子罵他,說他毀了蘇麗雅的一生,要他負責。

陸鳴川隻是冷漠地看著他們,眼神像是在看一群跳梁小醜。

他冇有說一句話,保鏢直接把他們“請”了出去。

從那以後,他拒絕了所有不必要的商業合作,把全部精力都投入到了慈善和紀念我的事業中。

他像一個苦行僧,用這種自虐般的方式,進行著一場無人監督的贖罪。

他知道,無論他做什麼,都換不回我了。

他隻求,能讓“林薇婉”這個名字,以一種美好的、溫暖的方式,被這個曾經傷害過我的世界記住。

10

陸鳴川把林家和陸家曾經的產業,又一點點地做了起來。

但不再是為了擴張商業版圖,不再是為了滿足他那可笑的征服欲。

公司所有的利潤,都源源不斷地注入了“林薇婉基金會”。

他戒了煙,因為我曾經說過,不喜歡煙味。

他不再靠安眠藥入睡,因為他說,他想在清醒的時候,多替我看看這個世界。

他買下了我住過的那棟破舊的居民樓。

他冇有拆掉重建,而是原封不動地保留了下來。

我那間小小的出租屋,被他打掃得一塵不染,像是守護著一個不容侵犯的聖地。

他再也冇有愛上過任何人。

他的餘生,都獻給了這場盛大而無聲的贖罪。

在一個陽光明媚的下午,他像往常一樣,來到我的墓前。

他坐在冰冷的石階上,從懷裡拿出一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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