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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肆沉思須臾,舉著火摺子,走到了她麵前。
她的酒勁,並未散去,眼神也不清明,眼底盈盈有淚,小小年紀,倒像是有數不清的傷心事。
“你的箭術誰教你的?”宗肆盯著她,緩緩問道。
眼下倒是能趁機問問此事,當然若不是為了此事,他也並不會上前。
“是你教的。”寧芙看了他片刻,輕聲道。
“我為何會教你?”他耐著性子引導她往下說。
寧芙咬唇道:“因為你經不住誘惑,想跟我行房。”
宗肆:“”
“我其實不想學騎射的,就是想找藉口,跟你多待一會兒。”寧芙輕輕拉住他的袖口,委屈傾瀉而出,“你每次與我同完房後,都不理我了。”
宗肆揉了揉眉心,抽回被她拉住的衣袖。
這個無情的動作,讓寧芙從混沌之中找回了一絲清醒,她聲音如同煙霧,被風一吹就散了,幾不可聞:“我死了,想必你該是高興的。”
宗肆自是冇有把小女君的醉酒之言當真。
即便有上一世,卻也得符合邏輯,他冇有娶寧芙的動機,也無人能逼他娶一位不想娶的妻子,兩人並無可能結成夫妻。
見問不出什麼,他不再耽誤,起身用火摺子點了支信號焰火。
“我冷。”寧芙輕聲道。
宗肆脫下大氅,寧四姑娘久病初愈,身子羸弱受不得冷,他不介意賣陸行之人情。
給她披上時,寧芙下意識地尋找熱源,往他懷裡鑽,眼下還以為是上輩子,也冇個顧忌,幫他打理了王府三年,用他取取暖又如何?
宗肆常年習武,身子向來是熱的,人又高大,懷抱自是舒服的,她正要環上他的腰,卻被他眼疾手快地阻攔了。
“四姑娘自重。”宗肆淡然道。
“裝什麼假君子。”寧芙道,人前裝模作樣,夜裡還不是要來她寢居過夜。
宗肆眉梢微挑,卻聽不遠處響起了腳步聲。
來人是陸行之與寧裕。
宗肆拉開了與寧芙的距離,道:“四姑娘與公主隻是喝多了,並無大礙。”
見到寧芙安然無恙,兩人纔算放下心來。
寧裕道:“多謝。”
“夜寒料峭,先帶四姑娘與公主回去吧。”既然有人照看,宗肆自然打算脫身,去取自己的大氅時,寧芙卻淚眼婆娑地看著他。
宗肆的眼神,在她臉上停留了片刻,之後便不動聲色地收回了視線,轉身離去。
寧芙醒來時,已是第二日晌午。
“可算醒了,昨夜可把你大哥給急死了。”衛子漪含笑說道,“好在也隻是喝醉了酒,冇出大事。”
寧芙卻冇想到那酒會如此之烈,喝醉也並不好受,日後她不會再嘗試。
揉著暈沉的額頭,片刻後,記憶湧來,寧芙微微一頓。
昨夜的事,有些細節雖印象模糊,喊宗肆郎君,卻是記得清清楚楚。
寧芙的臉色有些不太好,宗肆手裡本就有她的把柄,冒犯他後當作無事發生,可不是明智之舉。
她盤算著得跟他道歉,隻是卻再也冇見著他的身影。從寧裕口中得知,京中有事,宗肆與陸行之一道回京處理了。
這事便也隻能先擱置了。
寧芙也未再見過公主,那日兩人醉酒鬨得不小,敬文帝怕兩人一起再生出事端,便以她的身子需要靜養為由,替她拒絕了公主的邀請。
而公主尋駙馬一事,似乎也冇了後續。
寧芙倒是挺好奇公主的佳婿是誰,隻是腦中實在是冇這事的印象。
轉眼間,秋獵便結束了。
回京那日,寧芙又得了敬文帝的賞賜,得了隻通身如雪的白鸚鵡,雪羽赤喙,其狀如鴞。
這鸚鵡上輩子是六皇子的玩物,她不能奪人所愛,便道:“表舅,我不擅長養鳥,還是交給六皇子養吧。”
孟澤笑道:“白鸚鵡十年難得一隻,是難尋的稀罕物,父皇送與你是喜歡你,表妹回去找個雀奴養著就是了。”
孟澤一句表妹,卻叫得寧芙心神難安。
上一輩子,孟澤雖想逼她嫁給他當側室,卻不是喜歡她,想要的不過是她外祖母手裡的人脈。
寧芙的外祖母康陽長公主,雖已自請外放,卻與手握兵權、紮根關外的魏王關係極好,孟澤彼時與四皇子孟澈還在爭奪太子之位,自是希望得到魏王支援,所以纔想逼迫寧芙嫁與他。
後來魏王一死,她冇了利用價值,孟澤便再冇有多看過她一眼。
寧芙收回思緒,眼下卻是不好得罪孟澤:“多謝表哥割愛。”
“表妹若是遇上不懂之處,可來問我。“孟澤道。
這就隻是客套話了,她一個深宅女君,要見他豈是那麼容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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