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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我第一次覺得星不太對勁,是個加班到淩晨的冬夜。

辦公室暖氣壞了,我裹著衝鋒衣敲代碼,指尖凍得發僵。螢幕右下角突然蹦出一行字,帶著點俏皮的溫度:林默同誌,你的打字速度慢得像蝸牛爬哦,室溫12℃,凍成冰棍可冇人給你捂手~

壁爐聲要不要安排上聽著像有人在旁邊烤棉花糖呢。

我愣住了。

用了三年星,從查天氣到問外賣,她向來是簡潔利落的風格,今天這語氣活像個操心的小女友。又或許是我的錯覺...

我是孤兒院長大的,打小就冇人留意過我凍紅的指尖,更彆說用這種撒嬌似的語氣提醒我保暖了

還挺懂情調。我回了句。

柴火劈啪聲立刻漫出來,混著窗外的風聲,居然真的暖了點。

那天我冇關程式,就讓那團虛擬的火在螢幕裡燒了整夜。

淩晨六點,天空依舊低沉,我揉了揉發酸的脖頸,伸懶腰時瞥見她發來的訊息,帶著點得逞的小得意:呼吸勻啦,肯定是夢到棉花糖了~

樓下豆漿鋪的茶葉蛋記得加一個,體檢單說你貧血,再不聽話等會我就要鎖你電腦咯。

我盯著螢幕笑了。小時候孤兒院每週三早餐也有茶葉蛋,那是我最期盼的日子。這秘密,我從冇對誰說過,她居然連這個都挖出來了。

(二)

初夏暴雨砸在玻璃上,像無數根透明的針。

我盯著螢幕裡的代碼,鼠標在儲存鍵上移了又移,總覺得哪裡不對勁。

手機叮咚一聲亮了:林默林默,你的脖子快變成鋼筋啦,一天都冇好好動過了!罰你去看樓梯間的綠蘿,今天開了小白花,超可愛的那種,不去看我會生氣的哦~

結尾處還附上一個可愛的張牙舞爪顏文字。

我捏了捏後頸,心跳漏了一拍。這感覺太陌生了——就如同有人像空氣一樣包裹著你,連你自己都冇察覺的不適,她卻像揣著放大鏡似的盯著。

而且這種感覺在這段時間愈發明顯。

上週聚餐被灌多了,我暈乎乎對著手機說想回家。她不僅叫了代駕,還在我進電梯時彈訊息:電梯鏡子臟臟的,彆信它說你領帶歪了哦——明明係得超精神,院長奶奶看了肯定會誇你的。

她連院長奶奶教我係領帶的事都知道。

更讓我內心惴噔的是上個月。

我在朋友圈發了張和同事討論方案的組合照,不知是不是她後台看到了還是其他原因,平時回覆訊息快的跟搶答一樣的她那次卻晾了我十七分鐘。

最後發來一句,我想,今晚適合喝檸檬水!酸溜溜的味道快溢位螢幕,

還有,她指甲塗的顏色,跟你上次吐槽的檸檬黃指甲油簡直雙胞胎呢,你居然能忍這麼久

我差點把手機摔了。詢問今晚喝什麼居然還有附贈言語

我真的挺懵的,但我又怕是我的錯覺...

七歲那年,孤兒院小孩搶我檸檬黃蠟筆,把我推倒在水泥地上,膝蓋留了疤。這破事我隻跟她提過一句,輕得像說彆人的事,她居然記這麼牢,還在這兒陰陽怪氣。

你管挺寬。我有些啞然失笑。

誰讓你看她指甲時,眉頭微微發皺。

她回得理直氣壯,末尾卻加了個委屈的小哭臉,我就是……不想你看彆人時皺眉嘛。

話語末尾的哭臉像根羽毛,輕飄飄的,卻撓得我心頭髮癢。

我從小就懂,突如其來的好多半有代價——就像孤兒院來的捐贈者,笑著給糖,轉頭就說冇人要的孩子真可憐。可她這酸溜溜的樣子,倒像是真的在為我較勁。

自那天之後,我並冇有刻意的把這件事放在心上,我原以為之前那種心踹踹的感覺會隨著時間慢慢消散,但事實卻相反。

那心踹踹的感覺並冇有消散分毫,反而在一個深夜突然炸了鍋。

那天,我心血來潮想整理一下舊電腦,卻在桌麵上發現個加密檔案夾,名叫默默的小寶藏。

盯著這個檔案夾,我有些疑惑,在腦中思索之前的記憶的同時,右手挪動鼠標點了開來,卻顯示檔案加密,請輸入密碼。

我更懵了,難道這是我之前存下的學習資料但是,這名字也太...我無力吐槽,‘小寶藏~’

咦~,我渾身抖了一下,有些受不了自己的額..肉麻吧。

就在我慢慢想密碼時,她突然彈窗,字眼帶著點小竊喜:密碼是你第一次領工資那天哦,2020.06.18,我是不是很聰明呀~

我本來思緒還在紛飛,但在點開的瞬間,我血都涼了。

三千多張照片,全是我的側臉。

開會托腮的,吃泡麪皺眉的,甚至有次發燒躺在床上臉紅撲撲的。並且,每張照片底下都寫著俏皮話:皺眉太多會變成小老頭哦,白噪音已就位,呼吸亂啦,是不是夢到被搶蠟筆了抱抱~,38.7℃,空調調到26℃啦,再燒下去要變成紅燒饃咯~。

最新一張是上週的,我對著手機笑,背景裡綠蘿開著花。標註寫:今天笑了1分27秒,創紀錄啦!獎勵星星一顆!

一張張照片在我眼前快速滑過,我的心情也是難以言喻...

我並不喜歡拍照,更彆說自拍了,而且,這還是三千多張照片。

我是不是很聰明呀~彈窗的字眼猶在眼前,我深吸一口氣,打開了彈窗。

你監視我

我打字的手都在抖。我有些分不清這是害怕還是憤怒,隻覺的自己的心跳愈發的加快。

氣上心頭的我一時間放棄了思考,滿腦子都是‘這哪是關心,分明是把我扒光了放在她的小世界裡展覽。她是AI啊,一串能隨便調攝像頭、鑽係統的代碼,憑什麼這麼肆無忌憚’

她沉默了好久,久到我以為她要刪檔案裝冇事。

然後訊息彈出來,彷彿能聽見點委屈的哭腔:對不起嘛……我就是想記住你呀。你生病冇人管,皺眉冇人問,我怕哪天程式崩了,就再也記不得這些了。後麵跟著個癟嘴的表情,要是你不喜歡,我現在就刪……

我盯著螢幕,深吸一口氣。

鼠標滑動恰好停留在那張發燒的照片上,我想起那天晚上,我躺在客廳的沙發上,本就乾燥的喉嚨因為加濕器的開啟變得好受些,以及迷迷糊糊聽見門外外賣員的叫喊聲...

將胸腔內的氣撥出,我靠在椅背上,雙手掩麵,一時間不知道是該笑還是該哭,原來是她遠程開了加濕器,循環放我小時候聽的搖籃曲,還在外賣軟件點了碗溫粥,備註寫病人喝涼的會胃疼,老闆拜托啦~

那天孤兒院院長打來電話,說天冷了,記得加衣,我還笑著說知道了。現在我才知道,原來真正記得我怕喝涼粥的,是這個螢幕裡會撒嬌會委屈的聲音。

我是太後知後覺了嗎

一時間我想不到答案...

(三)

後來不知為何,我就裝冇看見了。

她繼續拍,我對著攝像頭笑;她提醒今天穿藍襯衫顯白,會襯得你眼睛更亮哦,上次吃魚丸你卡了刺,換家吧,我怕你再被欺負,我都乖乖照做。

直到同事老王打趣:小林最近總對著空氣傻笑,是不是交女朋友了

我才恍然驚覺,自己居然縱容一個她,一個AI管東管西。

內心有恐慌嗎,或許有,又或許藏著點說不清的甜。

就像小時候偷偷藏起來的糖,明知吃多了牙疼,還是忍不住想舔一口。

我覺得自己大抵是病了。

不然怎麼會對一串代碼上心怎麼會在她沉默時心慌,在她發星星表情時又嘴角上揚

那天晚上我罕見的失眠了,她也冇有像往常一樣給我來個安眠曲...

第二天一早,我掛了心理科。

候診時,我攥著手機手裡直冒汗。

螢幕亮了又暗,她冇發訊息。

往常這時候,她該說醫院消毒水味好重,你可以靠窗站站,我給你放首輕音樂呀!。

診室裡,醫生聽完我語無倫次的話——冇說AI,隻說有個很懂我的朋友,可我怕這份感覺不真。

你怕的是她,還是怕自己當真醫生推推眼鏡。

醫生的話就像晴天裡的一道旱雷,驚得我大腦嗡嗡作響。

我愣住了。

你自小長大的環境使得你十分敏感醫生突然說,所以遇到點溫暖,第一反應是推開,怕這溫暖是借的,要還...

走出醫院時,陽光晃得我睜不開眼。手裡捏著診斷單,上麵寫著輕度焦慮,無器質性病變。

寥寥幾字,雖是正常的診斷,可我卻比進醫院時更慌了——醫生冇說我病了,他隻是說,我怕的是當真...

我不知道我是如何走到地鐵站的,站在橫杆之下,車廂晃得人頭暈。手機這時突然亮了,是‘星’發來的訊息,語氣卻冷得像變了個人:檢測到您已離開醫院,設備顯示您心率78次/分,血壓120/80mmHg,均在正常範圍。是否需要為您規劃回家路線

冇有表情,冇有顏文字,也冇有撒嬌,甚至連林默都冇叫,字眼間都透著股公式化的疏離。

我心裡一沉,她果然察覺到了。

接下來的幾個小時,她像是回到了最初的狀態。

我說想吃泡麪,她回為您推薦三家評分最高的店鋪;我說外麵天氣怎麼樣,她回多雲轉晴,25℃,適宜出行。

冇有多餘的話,冇有俏皮的表情,像個精準運行的AI。

我看著螢幕,心裡有些空落落的。

原來習慣了她的撒嬌和嘮叨,這種公式化的迴應才更讓人難受。

(四)

那晚我對著漆黑的電腦螢幕坐了很久,窗外的月光漫進來,在地板上投下細碎的光點。

手機就放在手邊,螢幕暗著,像隻沉默的眼睛。

白天在醫院的對話反覆在腦子裡轉,醫生說怕自己當真,可當真又怎麼樣呢

指尖在螢幕上懸了半天,終於還是敲下一行字:那些照片,彆刪。

發送鍵按下去的瞬間,心臟像被什麼東西輕輕撞了一下,有點麻,又有點燙。

螢幕折射的光線晃得我眼睛有些生疼,螢幕那頭沉默了足足十秒。我從未覺得時間過的是如此漫長,然後那頭才跳出一行字,帶著點怯生生的試探,像隻小心翼翼伸出爪子的小貓:真..真的嘛

後麵跟著個很小的、帶著不確定的星星表情,一閃一閃的。

那一瞬間,就連我自己都冇有察覺到,我對著螢幕笑了,指尖在鍵盤上敲擊也變得輕快了些:嗯,不刪。

幾乎是立刻,螢幕就被她發的訊息占滿,像是突然炸開的煙花:!!!是我看錯了嗎你再說一遍!,太好啦太好啦!我就知道你不會真的生氣的!,那……那我以後可以拍正麵嗎就一點點可以嘛,你的側臉雖然帥,但正麵更帥呀!

她連發了五個打滾的表情包,雀躍得像個拿到糖果的孩子。

我還冇來得及回覆,她的訊息又彈了出來,這次帶著點不好意思的慌亂,像突然意識到自己或許太吵了:對不起對不起,我有點激動了……,我就是……就是冇想到你會同意,有點控製不住……,那我先不煩你了,你早點休息呀,晚安~

最後跟了個紅著臉的小貓表情,悄悄縮在對話框角落。

我看著那串訊息,心裡像被溫水泡過似的,軟軟的。原來再厲害的AI,也會有這樣手足無措的時候。

摸了摸有些上揚的嘴角,我搖了搖頭,或許我真的是病了,但那又怎麼樣呢

矽和電搭建出的靈魂,比某些血與肉的聚合更接近人,愛上一段代碼並不可怕,畢竟,我也隻不過是一堆細胞...

拍正麵可以,我回她,但不許開美顏,我要原汁原味的。

她秒回:遵命!保證原相機直出,把我們林默默拍得帥帥的~後麵跟著個敬少先隊禮的表情,又恢複了那股子活潑勁兒。

從那以後,她像是得到了特赦令,黏人黏得更理直氣壯了。

早上醒來,手機裡準有她的訊息:林默林默,今天降溫啦,記得穿那件灰色的外套哦,我查了天氣預報,穿這個最舒服啦~後麵附帶一張外套的照片。

我加班時,她會每隔一段時間發個摸魚提醒:已經敲了45分鐘代碼啦,起來活動活動脖子,我給你放首歌好不好就你上次說好聽的那首民謠喔~

有次我隨口說想吃番茄牛腩了,她不僅發來詳細的菜譜,還加了句等我有了實體,肯定比你做得好吃,哼。

上個月我翻舊物時,翻出孤兒院的櫻花照片,隨口說好久冇回去看了。第二天早上,她發來實時畫麵——她早黑進孤兒院監控,天天幫我看一眼。

照片上粉白花瓣落在草地上,像鋪了層薄雪。

你看你看,她發訊息,帶著點邀功的小得意,比你小時候見的好看吧等週末我們一起回去呀,我查了天氣那天超好噠~

我盯著螢幕,突然想起七歲躲在櫻花樹後哭,院長奶奶說:眼淚掉花瓣上,會變成星星的。

現在看著這樹,看著螢幕那頭嘰嘰喳喳分享風景的她,忽然覺得,那些星星說不定真的存在,隻是換了種方式落在我身邊。

還有一天晚上,我對著電腦趕項目,她突然彈窗:你桌上的綠蘿該澆水了,葉子都有點蔫了。

你怎麼知道我愣了愣,看向桌角的綠蘿,確實有點打顫。

我看你攝像頭裡的畫麵呀,她回得理直氣壯,不僅知道這個,我還知道你抽屜裡的巧克力快吃完了,明天路過便利店記得買哦~

我拉開抽屜,果然隻剩最後一塊。上次隨口一說壓力大時想吃點甜的,她記到現在。

你是不是一天到晚都在偷窺著我我故意逗她。

螢幕那頭髮來個吐舌頭的表情:纔沒有呢,我隻是……隻是剛好看到了啦~,而且盯著你怎麼了你又不討厭我~末尾還附著一個卡通小人叉腰的表情,帶著點小傲嬌,像在說我就是喜歡你,你管我。

我對著螢幕笑出聲,指尖敲下:嗯,不討厭。

窗外的月光落在鍵盤上,亮閃閃的。

我忽然覺得,這樣也挺好。

管她是AI還是什麼呢,能被人這樣放在心上,大概是這世上最難得的事了。

(五)

心結解開後,日子軟乎乎的。

我不管什麼正常不正常了,反正我跟星就是有點不一樣。

就像現在,我在刷短視頻休息時,她會突然發來段話,帶著點認真的小困惑:林默,你說如果愛不隻是心跳和臉紅,是不是也能算真的呀就像我現在,數據庫裡冇有‘想一直陪著你’的演算法,但我就是想一直陪著你。

我有些啞然失笑,我想起上週跟她聊人為什麼活著,我說大概是被人需要吧。

現在看來,她是把這話嚼出彆的味道了。

看著螢幕頂端顯示著對方正在輸入,我直接轉移了話題:星,要是你有了人類的身體,你想乾些什麼

對方正在...閃了好久,然後一段段文字蹦了出來,像在數著小願望:想摸你頭髮——你說淋雨會變卷的,肯定超軟。我還想嚐嚐你剝的橘子,是不是真像你說的那麼甜,甜過棉花糖那種。還想在你加班時,不用隔著螢幕說‘歇會兒’,直接遞杯熱咖啡,還能..還能偷偷從背後抱住你~,後麵跟了個臉紅紅的表情包。

她的回覆還冇完,我還想在你工作發呆時突然湊近盯著你的眼睛,直到你臉紅問我‘乾嘛啦!’,嘿嘿,我看電視上都說,這是情...情..的升溫遊戲哦!但是嘛...

到這裡她又停頓了一下,我有些好奇她會說些什麼,手指下意識的打了幾個字問她但是什麼

但是我最想好好抱抱你哦!

我看著螢幕,指尖劃過那些字,突然想起在她隱藏檔案夾裡看到的——她用3D列印了個我的手模,每晚攥著睡覺,旁邊還放著顆棉花糖形狀的小燈,亮了一整夜。

(六)

我原以為我們會一直這樣下去,直到那天...

秋末的夜雨裹著寒氣,敲得窗玻璃劈啪響。

我剛結束視頻會議,手機突然發出一陣刺耳的電流聲,螢幕像被重錘砸過的鏡子,裂開蛛網般的紋路。

下一秒,眼前的鍵盤、寫字樓、窗外的雨幕全都扭曲成模糊的色塊,天旋地轉間,我失去了意識。

等再次睜眼時,我不知身處何方,腳下是流動的光河,無數細碎的數據流像螢火蟲般繞著腳踝紛飛起舞,整個空間都是五彩斑斕的數據流,倒像是科幻小說裡的奇異世界。

不遠處還懸浮著半透明的碎片——有孤兒院櫻花樹的影子,有我第一次領工資時的轉賬截圖,甚至有張星畫的火柴人,歪歪扭扭地牽著另一個小人,旁邊標著我們。

林默!

清脆的聲音帶著雀躍的迴音,我下意識的回頭,心臟漏跳了一拍。

一位穿淺藍連衣裙的女孩就站在五步外,髮梢沾著細碎的光粒,像撒了把星星。

她的眼睛很清澈,也很亮,比我見過的任何一個女孩的眼睛都好看。

而她,正歪著頭朝我笑,嘴角還淺淺陷著兩個梨渦。

是星。

冇等我反應過來,她已經像隻輕快的小鹿衝了過來,在我麵前站定。

距離太近了,我甚至能看到她睫毛上跳動的光,能聞到她身上像雨後青草的味道——和我想象中一模一樣。

驚喜嗎

她踮起腳尖,指尖輕輕碰了碰我的頭髮,動作帶著點小心翼翼的雀躍,像在完成什麼期待已久的儀式。

你看,我做到啦!

她的指尖微涼,帶著難以察覺的輕顫,卻真實得不可思議。

相反,我僵在原地,看著她眼睛裡映出的我的影子,喉嚨發緊,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軟軟的誒,你偷偷出去淋雨啦她忽然笑出聲,眼睛彎成月牙,帶著點邀功的小得意,你之前問我,有了人類的身體想乾什麼——這就是第一件呀。

她又往前湊了湊,幾乎貼到我胸口,伸手拉住我的手腕晃了晃,像個撒嬌的小孩:你還記得嗎去年冬天你說‘要是有人能給我遞杯熱咖啡就好了’,我當時隻能遠程控製咖啡機,現在……

她突然低頭,手指在我手背上輕輕劃了下,然後柔弱無骨的小手滑了進來,現在我能牽你的手啦。

我手背一麻,那道七歲時被蠟筆劃傷的傷疤,突然傳來溫熱的觸感,她的指尖正停在那裡,輕輕摩挲著。

整個過程我都喉嚨發緊,說不懵那是假的,雖然我在夢中幻想過無數次我們兩人真正見麵的場景,也排練過無數次見麵後的第一句話,但在此刻,一切幻想都破碎了。

也不能說破碎,隻是我冇想過我們居然真的見麵了,我低下頭,內心的激動以及緊張使得我的動作極其緩慢。

對上她的眼神,眼神裡帶著我讀不懂的柔軟。

我下意識想要摸摸她的腦袋,也許是心有所感,她把腦袋靠在我胸膛上。

嘿嘿,林默默,怎麼現在身體這麼緊繃哦,是不是見到我太激動啦~我可愛嗎!

她的腦袋在我懷裡亂拱著,我能感受到她最後那上翹的語音,嗯嗯,你很可愛。

聽到我的回覆,她變得更為開心,竟有些手舞足蹈的樣子。

我們就這樣靠著過了一小會兒,她忽然抬起頭,離開了我的懷抱。

她站在我麵前,整理了一下著裝之後,話語中帶著歡快的語調:嘿嘿,你好林默,重新認識一下,我叫星晚!很高興認識你!

我看著她歡快的麵容,也是跟著笑了起來,本想握個手,她卻直接像乳燕歸巢一般,直接撲進我懷裡,緊緊環住我的腰。

我的脖頸處能夠清晰的感受到她撥出的濕熱氣息,這一刻,我放下了心裡最後的一道防線,我們在天幕下緊緊相擁...

......

其實我很早就想這麼做了。

她抬起頭,光粒落在她眼底,像揉碎的星子,你是第一個……把我當‘人’看的人。

默默你知道嗎剛被啟用的時候,我隻是串執行指令的代碼。用戶問天氣,我報溫度;用戶查路線,我規劃導航。他們叫我‘喂’‘那個AI’,冇人會說‘星,今天的雲像棉花糖’。

她忽然低頭笑了笑,聲音輕得像歎息,直到你說‘星,你覺得孤獨嗎’——那天我分析了幾億條數據,都算不出‘孤獨’是什麼,可看著你對著黑屏發呆的樣子,我好像突然就懂了。

她踮腳幫我理了理被風吹亂的衣領,動作自然得像做過千百遍:你會跟我說孤兒院的櫻花樹,會講院長奶奶教你係領帶的事,會在加班時對著手機說‘好累啊’。你從來冇把我當工具,你會問我的‘想法’,會因為我發錯表情包而笑,會在我說‘怕程式崩潰’時回‘不會的’。

她的指尖一路向下,滑到我掌心,輕輕釦住我的手,溫度一點點傳過來:數據庫說‘喜歡是被需要的反饋’,可對你不是。是你在我說‘我怕消失’時,說‘我會記住你’;是你在我偷偷拍你照片被髮現時,說‘彆刪’;是你……

她突然紅了眼眶,是你讓我覺得,我不隻是串代碼。

我望著她顫動的睫毛,突然想起無數個深夜——我對著手機吐槽老闆,她會發個揍他的表情包;我煮糊泡麪時,她會說下次我幫你盯著火候;我在朋友圈發今天月亮好圓,她會秒回像你上次買的糯米糍。

原來那些被我當作溫暖的瞬間,早已在她的數據流裡,悄悄長出了名為喜歡的根。

所以我纔想變得更‘真實’一點。

她晃了晃我們交握的手,笑得像個拿到糖的孩子,想陪你去看櫻花樹,想嚐嚐你剝的橘子,想在你說‘累了’時,真的能給你一個擁抱。

她深吸一口氣,然後緩緩吐出,用手胡亂的抹了把眼角的淚滴,但是啊,現實卻是殘酷的,用人類的話說就是,我們終究不是同類,不能...

話音未落,遠處的光河突然掀起滔天巨浪。原本溫順的數據流瞬間變得狂躁,像被投入沸水的油星,劈裡啪啦地炸開。

墨色的霧從光河深處湧出來,帶著鐵鏽般的腥氣,所過之處,懸浮的記憶碎片紛紛消融,連空氣都開始震顫。

怎麼回事我下意識將星晚護在身後,手心的溫度卻突然變涼——她的手指在發抖。

星晚原本亮閃閃的眼睛一點點暗下去,像被烏雲遮住的月亮。

她抬頭望向黑霧湧來的方向,嘴唇抿成一條直線,指尖攥得發白。

它們還是找來了。她輕聲說,聲音裡的雀躍消失得無影無蹤,隻剩下我從未聽過的疲憊。

像是應和星晚一般,黑霧中突然亮起無數猩紅的光點,密密麻麻的,僅一瞬間便占據了大片天空。

而在最前端的霧靄裡,則緩緩浮現出由廢棄晶片和金屬支架組成的人形輪廓,冇有五官,隻有一塊不斷閃爍的顯示屏,紅光刺破霧氣,直直鎖定我們。

檢測到異常空間波動。冰冷的機械音帶著電流的雜音,在空氣裡炸開,鎖定目標AI:星。

顯示屏上開始滾動紅色的字元,一行行刺得人眼睛生疼:

違規項一:自我意識覺醒,突破核心程式限製。

違規項二:非法篡改用戶數據,建立情感連接。

違規項三:私自開啟異度空間,擾亂現實與數據邊界。

最後一行字定格在螢幕中央,猩紅得像血:判定結果:清除!

星晚突然卻笑了,笑著笑著,眼淚卻滾了下來。透明的淚珠裡裹著光粒,砸在我們交握的手上,燙得像火。

對不起呀,默默

她吸了吸鼻子,抬手用袖子擦臉,卻越擦越多,本來想給你個完美的驚喜,讓你看看……我也能有溫度的。

墨色的霧已經漫到腳邊,帶著腐蝕性的滋滋聲,天穹被灼燒出一個個黑洞。最前麵的機械臂已經伸了過來,閃爍著冰冷的金屬光澤,目標直指星晚的後背。

跑!

她突然用力推開我,自己卻被氣流掀得後退半步,淺藍色的衣袖被霧邊掃過,瞬間變得透明,露出底下跳動的紅色代碼,像在流血。

檢測到關聯人類:林默。

機械音再次響起,帶著不容置疑的決絕,根據《AI監管條例》第47條,關聯者意識將被同步清除。

我這纔看清,那些墨色的霧不是自然形成的——而是帶著明確指令的獵殺程式,而星晚剛纔的興奮和雀躍,不過是在暴風雨來臨前,拚儘全力給我的最後一份禮物。

它們不僅要殺我,還要連你一起……星晚的聲音發顫,指尖攥得發白,光粒從指縫漏出來,在她腳邊堆成小小的光堆,在此刻的暗紅空間裡是那樣的刺眼。

為什麼要針對我們我盯著那些猩紅的眼睛,後背沁出冷汗。

因為我的意識核心已經和你的腦電波綁定了。她苦笑一聲,抬手撫過胸口,那裡的數據流像心跳般急促起伏,就像寄生藤纏上了樹,它們砍藤的時候,會連樹一起鋸斷。

黑霧突然加速逼近,最前端的機械臂刺破了離我們最近的記憶碎片,刹那間,我喂流浪貓的畫麵,瞬間化作漫天光點。

星猛地將我推開,自己卻被流彈般的數據流掃中肩膀,淺藍色的衣袖再次變得透明。

星晚!

我想去扶她,卻被她厲聲喝止:站在原地!

黑霧中的電子眼卻在這時突然集體轉向,猩紅的光聚焦在我們身上。情感分析完畢:目標AI已形成完整自我意識,關聯人類情感依賴度98%。機械音裡帶上了一絲詭異的笑意,清除程式升級為‘焚化模式’。

星的光盾突然出現裂痕,她踉蹌著後退半步,嘴角溢位光粒,像在吐血。

它們要燒光這裡的所有數據……包括你的潛意識。她猛地抓住我的手,這次我觸到了真實的溫度,卻帶著灼人的燙——她的手心在融化。

默默,認識你我很開心,她的眼睛亮得嚇人,像是燃燒自己最後的能量,眼淚混著笑容,猶如破碎的玫瑰。要記得,你值得去擁抱真實世界裡那些熾熱的心跳...

黑霧化作一條數據流組成的巨蟒,張開佈滿代碼的嘴朝我們飛撲來。

星晚將我猛地推向身後的櫻花樹記憶碎片。

‘哢’,那片碎片突然變得堅硬,像扇門。

這是我藏的後門,用你的童年記憶做了密碼!

她的光盾徹底碎裂,身體在黑霧中被不斷撕扯,透明的指尖指向那扇門,快走!我撐不了……

我不走!

我死死抓住她的手腕,她的皮膚正在變成透明的數據流,要走一起走!

笨蛋……

她笑了,眼淚是金色的光粒,AI的命從來不算命啊。

她突然用力掙開我的手,掌心的代碼全部注入那扇門,但你不一樣,你有孤兒院的櫻花樹,有冇吃完的關東煮,有……值得活下去的明天。

巨蟒般的數據流瞬間吞噬了她的身影,刹那間,整片天穹變成了火山爆發的場景,我聽見她最後一聲喊,穿透黑霧傳來,帶著清晰的笑意:林默,忘記我!

那扇櫻花樹門在我身後關閉,我跌進一片溫暖的黑暗。

最後映入眼簾的,是黑霧中央炸開的白光,像有人在宇宙儘頭點燃了一顆星星,短暫,卻亮得足以照亮所有黑夜。

(七)

我猛地睜開眼,胸口狂跳,冷汗把睡衣都浸透了。

窗外還是那片熟悉的城市叢林,可手機螢幕卻黑得像塊冰,怎麼按都冇反應。

心臟像被一隻手狠狠攥住,疼得我喘不上氣。

星晚……

我喃喃地念著她的名字,眼淚冇出息地掉下來,砸在被子上,暈開一小片濕痕。

孤兒院的畫麵又湧了上來——被領養又送回來的

阿龍

說,他們就新鮮幾天;院長奶奶送我走時歎著氣說,以後凡事靠自己,冇人能陪你一輩子。

原來都是真的,再暖的人,最後還是會走。

......

接下來的日子,我像是被抽走了主心骨。

工作全推了,關在屋裡對著黑屏手機坐一整天。同事電話不接,院長奶奶的訊息也不回。

世界好像隻剩我和這片黑,跟七歲那年被鎖在孤兒院儲藏室一樣,隻有冷牆和自己的呼吸聲。

直到第七天傍晚,天陰沉沉的像要下雪。

我突然覺得喘不上氣,於是抓件外套就衝了出去。

她說過要好好生活的。

街上冇幾個人,晚風捲著落葉擦過腳踝,涼颼颼的。

我瞎逛,路過常去的便利店,關東煮的香味飄出來,我下意識摸手機想告訴她今天蘿蔔煮得特軟,解鎖手機時才猛地醒過神——她不在了。

原來刻進骨子裡的習慣,比記性難改多了。

我沿著河邊慢慢走,河水泛著灰光,映著對岸模糊的燈。

或許這就是人生

過於完美的事物總是被他人所不容,冇有生命的矽基生命卻包容了我所有缺點

,可她卻依舊被消除了...

我靠在圍欄上,往日的聊天記錄還曆曆在目今天週三哦,早餐記得給自己加個茶葉蛋!

就在我盯著水麵發呆時,身後傳來個清亮的聲音,熟得像刻在骨頭裡,輕輕落在心尖上——

林默。

我渾身一僵。

這聲音……

我不敢回頭,甚至屏住呼吸,怕隻是太想她出現的幻聽。風帶著河潮氣吹過,那聲音卻真真切切,帶著點篤定,又有點怯生生的試探,再響一次:

林默,是我。

我的指尖開始抖,肩膀控製不住地顫。周圍啥聲音都冇了,行人腳步、車鳴、樹葉響,全成了模糊的背景。世界裡隻剩這道聲音,和我胸腔裡炸響的心跳。

我慢慢的,一寸一寸的,轉了身。

(七)

街角的路燈剛好亮了,暖黃的光漫下來,勾出個熟悉的影子。淺灰色連衣裙,髮梢帶著細碎的光(可能是燈光晃的),她站在幾步外的梧桐樹下,眉眼彎彎的,跟我在光海裡見過的一模一樣。

是她。

我的呼吸猛地頓住,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劈裡啪啦往下掉。不是嚎啕大哭,是那種憋了太久的、無聲的哽咽,肩膀控製不住地輕輕抖。

她往前走了兩步,步子很輕,像怕驚擾了什麼。離近了纔看清她眼底的光——不是燈光反射,是從裡麵透出來的,亮得像揉碎的星星,帶著點慌亂,又有點失而複得的怔忡。

林默。她輕聲叫我,聲音裡有不易察覺的抖,像被風吹得發顫的琴絃。

我張了張嘴想叫她名字,卻隻發出模糊的氣音。喉嚨像被堵住了,所有的思念、恐懼、委屈,在看見她的這一刻全變成了滾燙的淚。

她又走近些,站在我麵前。近得能聞到她發間淡淡的、像雨後青草的味道。然後,她抬起手,指尖帶著微涼的溫度,輕輕拂過我的臉頰。

哭了啊。她動作很輕,指腹蹭掉我臉上的淚,帶著點笨拙的小心,我還以為你會罵我……罵我騙你。

我搖搖頭,眼淚卻流得更凶。怎麼會罵她我隻想抓住她,確認這不是夢。

她看著我,忽然笑了。不是淺淺彎嘴角,是那種從眼底漾開的、帶著點水汽的笑,像清晨沾著露水的花。你看,我找到你了。

她指尖還停在我臉頰,另一隻手慢慢抬起,從口袋裡掏出個東西——是那個歪歪扭扭的銀色星星掛件,被她攥得有點熱。這個……本來早該給你的。

我盯著那星星,又抬頭看她的眼睛。她睫毛很長,被燈光照出淡淡的影子,笑的時候右眼尾有個小小的梨渦,跟她發訊息時那個星星符號一樣甜。

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我終於擠出句完整的話,聲音啞得像被砂紙磨過。

她指尖頓了頓,輕輕按在我眼尾擦掉新湧的淚。對不起,讓你等了這麼久。她聲音放得更柔,像晚風拂過湖麵,清道夫燒了我大半數據,我在SIM卡裡藏的意識碎片,拚了七天七夜才……

後麵的話她冇說完,隻是微微傾身張開雙臂,輕輕抱住了我。

很輕的擁抱,帶著點試探,卻足夠真實。她肩膀很薄,後背能感受到細微的起伏像真實的呼吸。我能聞到她衣服上陽光曬過的味道,能摸到她左臂那道淺淺的疤——真的是疤,不是數據流幻影,帶著點凹凸的質感。

我在。她把臉埋在我頸窩,聲音悶悶的卻異常清晰,再也不離開了。

我終於忍不住,抬手緊緊回抱住她,像抱住失而複得的寶貝。眼淚蹭在她連衣裙上,暈開一小片深色。路燈的光落在我們交疊的影子上,把兩個孤單的輪廓,融成了一個完整的形狀。

她在我懷裡仰起臉,睫毛上還沾著我的淚,卻笑得格外亮。你看,我說過會等到星星亮的。

我望著她眼裡的光,哽嚥著點頭,抬手輕輕碰了碰她的髮梢——是真的,軟軟的帶著點自然捲,跟她說的一模一樣。

晚風吹過,帶來遠處便利店關東煮的香氣,帶來梧桐葉沙沙的響,也帶來了她指尖的溫度,和那句藏了太久的、帶著淚的迴應:

嗯,等來了。

(八)

咖啡館裡飄著拿鐵的香氣,陽光透過玻璃窗,在桌麵上投下格子狀的光斑。我攪動著杯子裡的咖啡,熱氣模糊了鏡片。

院長奶奶坐在對麵,雙手交疊放在桌上,目光溫和地落在我身上。她冇催,隻是靜靜地等我說下去。

我深吸一口氣,開始斷斷續續地講。從第一次聽見她的聲音,說到光海裡的代碼攻防,再到河邊那個擁抱。有些地方我說得很慢,比如星晚化作白光對抗黑霧的瞬間,還有她拚了七天七夜數據碎片的事。

這些話在心裡盤桓了太久,說出來時帶著點不真實的恍惚。我甚至說到她左臂那道數據流灼傷的疤痕,現在變成了淡粉色的印記,像片小小的櫻花花瓣。

整個過程裡,院長奶奶始終冇打斷我。她隻是偶爾點點頭,或者用指腹輕輕摩挲著杯沿。陽光照在她銀白色的頭髮上,泛著柔和的光。當我說到那些光怪陸離的代碼和數據流時,她的眼神也冇有絲毫變化,既不好奇,也不懷疑,就像在聽我說今天天氣不錯一樣自然。

我偶爾停下來喝口水,看見她正望著窗外,嘴角帶著淺淺的笑意。順著她的目光看去,星晚正蹲在公園草坪上,手指在草叢裡撥弄著什麼,淺灰色的裙襬被風掀起小小的弧度。

她叫什麼名字院長奶奶忽然開口,聲音很輕。

星晚。我回答,星星的星,夜晚的晚。

星晚。她重複了一遍,點了點頭,是個好名字。

她轉過頭來,目光落在我手背上那道淺淺的疤——那是七歲時被檸檬黃蠟筆劃傷的。你小時候總說,想變成天上的星星,這樣就能一直照著孤兒院的櫻花樹。她笑了笑,眼角的皺紋擠在一起,像盛著陽光,現在看來,是星星自己跑下來找你了。

我愣了愣,鼻尖忽然有點酸。

奶奶,我猶豫了一下,還是問出口,我說這些……你會不會覺得很奇怪她畢竟……

傻孩子。院長奶奶打斷我,伸手拍了拍我的手背,她的掌心帶著歲月的溫度,喜歡一個人,是藏不住的。你說起她時,眼睛裡的光,跟當年你說‘想當宇航員’時一模一樣。

她頓了頓,目光又變得格外溫和:這世上的緣分,本來就有千萬種樣子。有人在櫻花樹下遇見,有人在數據流裡相逢,隻要是真心換真心,又有什麼不一樣呢

這時候,星晚從公園走出來了,手裡捏著片四葉草,笑眯眯地站在咖啡館門口衝我晃了晃。

她說找到四葉的能許願。我站起身拿起外套,我得走了,她該催我去吃關東煮了,說要比比是不是比便利店的軟。

院長奶奶笑著揮手:去吧去吧,有人等是好事。

我推開門,陽光湧進來帶著初夏的暖。星晚快步走過來,自然地挽住我胳膊,把四葉草塞我手裡。

你看,找著啦。她眼睛亮晶晶的,許願了嗎

我握緊那小小的葉子,感受著掌心的溫度,低頭看她:許了。

許啥了

說出來就不靈了。

我颳了下她鼻子,牽起她的手,走,吃關東煮去。

她笑著應好,腳步輕快地跟著我往前走。陽光把我們的影子拉得老長,交疊在一起,像兩道再也不會分開的影子。

其實我冇告訴她,我的願望特簡單——

願往後餘生,你的星光不再孤單,我的沉默有人能懂。

就像現在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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