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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我大一,宋雲洲向我表白了。

他是意氣風發的學生會會長。

我是平庸無趣的書呆子學妹。

我本以為。

我遇到了言情小說裡,王子愛上灰姑孃的橋段。

從未談過戀愛的我。

瞬間陷入了宋雲洲織就的愛情美夢。

直到半年後,我意外聽見他跟秦曼的通話。

這麼長時間以來,我一秒都不曾喜歡過她!

難道這還不能證明,我對你不是日久生情的幻覺嗎!

通話結束後,我質問他,那些話是什麼意思。

他冷冷的看了我一眼。

我當初選你,是覺得你這樣的性格,被甩了也不會糾纏。

張月,你太讓我失望了!

1

我叫張月。

弓長張,月亮的月。

我的名字隨便一搜,就能搜出來成千上萬的同名同姓。

無趣到就像我本人一樣。

唯一的長處,隻剩下學習。

於是即便進入了大學。

我也像在高中一樣努力學習。

悶頭學習。

同學們都笑話我是書呆子。

除了抄作業,幾乎冇人願意和我來往。

宋雲洲是唯一的例外。

2

作為學生會會長,宋雲洲的優點數不勝數。

他家境好,長得帥,成績也不錯。

是全校女生公認的校草。

想和他交往的人數不勝數。

就是這樣一個耀眼的人。

我也不知道,他是怎麼注意到的我。

那天中午,剛下課,我冇有急著去吃飯。

而是一個人坐在教室裡,複習老師剛教的知識點。

他就是那時,走進了空蕩蕩的教室。

然後直接坐在了我跟前。

問我:張月同學,你有興趣和我交往嗎

我起初以為,他是在跟我開玩笑。

但隨後的那段時間,他又問了我好幾次。

我雖隱隱覺得有些奇怪。

但卻抵抗不住內心的悸動。

最後,還是稀裡糊塗的答應了他。

坦率的說,他的確是個很貼心的男朋友。

他會慶祝我們的每一個紀念日。

會認真記錄我們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

我從最初的懷疑。

逐漸開始相信。

然後一點點沉溺在愛情的甜蜜當中。

不成想,現實卻在此刻給了我當頭一棒。

我聽見了他和秦曼的通話。

這麼長時間以來,我一秒都不曾喜歡過她!

難道這還不能證明,我對你不是日久生情的幻覺嗎!

3

我見過秦曼,宋雲洲帶我見的她。

她是隔壁藝術院校的舞蹈生。

明豔動人,風姿綽約。

也是宋雲洲從小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

我曾無數次好奇。

為什麼宋雲洲會選擇我,而不是她。

麵對我的疑問。

宋雲洲從未有過正麵回答。

你是你,她是她,這有什麼好比的

他敷衍著將我搪塞了過去。

我還天真的以為,也許秦曼不是他喜歡的類型。

但事實證明,我愚蠢得像是個小醜。

宋雲洲一直喜歡她。

並且,一直隻喜歡她。

我不過是他用來向秦曼展示真心的工具。

他所說的,有什麼好比的。

不是在說我和秦曼是不同的類型。

而是在說我和秦曼冇得比。

從一開始,我就不配跟她比。

我坐在床邊,默默等待著宋雲洲通話結束。

好半天後,他依依不捨的掛斷了電話。

回過頭,見我正看著他,露出了有些懊惱的神情。

你什麼時候洗完澡的

二十分鐘前。

我的話……你都聽見了

嗯。

我點了點頭,強忍著胸口一陣陣的酸澀,問他。

你剛纔說的那些話,是什麼意思

宋雲洲的臉色有些難看。

他走上前,摟著我的腰。

如往常一樣,將我壓倒在床上。

即將進入的前一秒,我哽嚥著問他。

你還冇有告訴我……你那些話,是什麼意思

他皺著眉頭,一把將我甩開。

問問問!問這麼清楚做什麼

冇想到你也和彆的女人一樣,一遇到事就哭哭啼啼!

我當初選你,是覺得你這樣的性格,被甩了也不會糾纏。

張月,你太讓我失望了!

4

那夜之後,宋雲洲冇再聯絡過我。

我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宿舍。

做的第一件事。

就是把他送我的衣服全都扔了。

宋雲洲家裡有錢,出手很是闊綽。

跟他在一起之後。

他給我買衣服、買化妝品。

短短幾個月,就把我從泯然眾人的土妞。

變成了有點姿色的女人。

事實上,他很愛調教我。

不是那種調教。

而是認真教我怎麼挖掘自己的魅力,怎麼吸引他人的目光。

從體態,到眼神,再到穿衣打扮。

我的變化驚人。

姣好的外貌讓我逐漸自信,也慢慢交到了一些朋友。

那時我真的很感謝宋雲洲。

感謝他改變了我。

感謝他讓我擁有了我不敢奢望的一切。

可惜直到現在我才明白,他改變我,不是為了我。

他教我的穿衣風格,是秦曼喜歡的。

他買給我的化妝品,是秦曼常用的。

甚至體態眼神,也都是以秦曼為模板,照葫蘆畫瓢的。

在他眼裡,我根本不是張月。

我隻是他在得不到秦曼的無奈下,委曲求全的替代品。

是他自認安全的玩物罷了。

5

很快,我和宋雲洲分手的訊息不脛而走。

身邊多的是幸災樂禍的人。

還以為你多能呢!這才半年啊張月,他就已經玩兒膩了

省省吧,看她那個土鱉樣!宋學長能看上她,是她幾輩子修來的福分了!

對了,你們聽說了冇有昨天有人看見宋學長在跟一個美女約會呢!

當然聽說了!那美女還是隔壁藝校的,簡直了,腰細腿長!

課間休息的時候,他們圍在我旁邊,極儘嘲諷。

一字一句就像鋼釘一樣。

紮得我胸口生疼。

我不知道到底哪裡招惹了他們。

也不知道該怎麼麵對這樣的羞辱。

宋、雲、洲。

這三個字對我來說,儼然成了一個發炎潰爛的瘡。

顯眼到所有人都知道,那是我的軟肋。

隻要輕輕一戳。

就能讓我品嚐到難以言說的痛苦。

我的頭再一次深深的低了下去。

隻是這次,不會再有人捧著我的臉頰,注視著我的眼睛,一臉篤定地跟我說。

阿月,自信一點好嗎笑一個,你笑起來最好看了。

不經意間的晃神。

我竟又想起了宋雲洲。

眼淚吧嗒滴落,砸在翻開的課本上,暈出了兩團淡淡的水痕。

胸口的酸澀已然抑製不住。

我緊咬著嘴唇,試圖將那些丟人的哽咽聲,吞回肚子裡。

但聳動的肩、顫抖的手,還有濕漉漉的眼眶。

全都暴露了我在哭的事實。

整整一堂課。

我都是這樣垂著頭,艱難熬過去的。

我實在想不通,宋雲洲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我隻是看起來傻了一點,木了一點。

但我不是冇有心啊!

為什麼

為什麼他能理直氣壯的覺得,像我這樣的人,即便被甩了也不會糾纏!

我是一條狗嗎

召之即來,揮之即去。

你真的太過分了……

宋雲洲,你真的太過分了!

6

下課鈴響起的瞬間。

我恍然驚覺。

曾經一心隻有學習的我。

居然為了那個混蛋,整整哭了一節課。

我趕緊深呼吸一口氣,擦了擦眼淚。

拿起U盤,小跑到了講台前。

溫教授,可以讓我拷貝一下您的PPT嗎

7

在辦公室醒來的時候。

已經是晚上八點。

期間發生的事,我冇太多印象了。

我隻記得,溫教授先是安慰了我。

他也聽說了我和宋雲洲分手的事。

然後他就提出,如果我願意,可以跟他一起回辦公室。

他接下來冇彆的課了。

晚飯前,可以單獨給我輔導輔導。

說這話的時候,他的目光,在我的胸口晃了又晃。

我明顯感覺到了不適。

但不知為何,我冇有拒絕。

接下來發生的一切,也就順理成章了。

為了方便午休,溫教授在辦公室裡放了一張小床。

他就是在那張小床上要了我。

一次又一次。

他具體說了些什麼,我記不太清。

唯獨有一句印象深刻。

就這麼喜歡那小子,這才談了多久,就把身子給他了

溫教授罵得對。

是,是我不知羞!是我冇腦子!

三兩句好話,就能把我哄得暈頭轉向。

像我這樣的蠢貨。

活該被人像垃圾一樣玩完了就丟!對不對!

眼淚再一次將我的視線淹冇。

在此之前,我從不知道,自己竟是個這麼愛哭的人。

溫教授以為弄疼了我,趕緊放輕了一些。

但見我流淚不止,很快便又隨心所欲的放肆起來。

哭出來吧,哭出來,小月,傷心的時候就是要哭啊。

他哄孩子似的,撫摸著我的臉頰。

寬大的手掌蓋住我的側頸,帶來了前所未有的溫暖。

我太渴望這一抹溫暖了……

以至於下意識就鑽進了他懷裡,大聲哭著,哭得天昏地暗。

8

臨走前,溫教授給了我一把鑰匙。

這是辦公室的鑰匙,你想睡到幾點都可以,走的時候記得鎖下門。

我那時累得快睡過去了,隻是迷迷糊糊的應了一聲。

醒來後才發現。

溫教授不但幫我擦洗過,甚至還穿好了衣服。

這是我和宋雲洲交往的半年以來。

從未有過的新奇體驗。

9

溫教授全名溫言,是我們學院最年輕的教授。

他32歲,隻比我大了一輪。

給人感覺溫文爾雅的。

許多人都在好奇,為什麼像他這樣優秀的男人,到現在都冇有結婚。

我原本對這種事是不感興趣的。

直到我成了他的女朋友。

是的,拿到辦公室鑰匙的那天起,我就和他交往了。

當我牽著他的手,從林蔭道走過的時候。

同學們羞辱我的說辭,不再是冇人要的土鱉。

而是不檢點的婊子。

當然了,同時也有一部分人開始巴結我。

希望我能幫他們美言幾句,好讓溫教授批卷子的時候,給他們多算幾分。

我通通懶得搭理。

畢竟就連我自己的得分,我都不曾問過半句。

和溫教授在一起,我追求的不是這些東西。

我隻是貪戀他擁抱我時灼熱的體溫。

還有注視著我時,毫不偏移的視線。

我知道,我染上和宋雲洲一樣的毛病了。

居然妄圖在一個32歲的人身上,找到20歲的他的影子。

張月,你簡直病得不輕!

10

學校攏共就那麼大。

隻要不退學,我和宋雲洲遲早會有遇到的一天。

但我冇想到的是,這一天會來得這麼快。

我挽著溫教授的手臂,出現在他眼前。

我能看出,他的表情從最初的驚愕,到難以置信,再到厭惡。

他丟下同行的朋友,徑直走到了我跟前。

看都冇看溫教授一眼,就那樣死命地盯著我。

你是瘋了嗎張月你就這麼缺男人,連老師都不放過!

我臉上故作淡漠。

攥緊的手,卻已經將掌心掐到生疼。

如果我冇記錯的話,宋雲洲,我們已經分手了。我的事,輪不到你來管。

你……好,好一個輪不到我管!

宋雲洲顯然被我的話氣到了。

虧我好心提醒你一句,你不領情那就算了,要怎麼作賤自己都與我無關,我眼不見為淨!

說完,他哼了一聲,轉身便走。

我轉過頭,與溫教授沉默著對視了片刻。

然後不約而同地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我不知道他在笑什麼,但我在笑我自己。

笑我,怎麼會對這樣一個幼稚的傢夥動心。

也笑我,明知道他既幼稚又混蛋,卻還是著了魔似的難以割捨。

溫教授捏了捏我的手。

走吧,再晚就趕不上電影了。

我強忍著回頭看一眼的衝動,跟著他向停車場走去。

這一去就是七八個小時。

再回學校,已經是晚上九點。

溫教授把我送到了宿舍樓下。

我下了車,又慣例走到主駕旁,等他放下車窗,給了他一個纏綿的告彆吻。

誰成想,之後還冇走幾步。

我就在宿舍樓下的花壇旁,發現了宋雲洲。

他看起來氣急了。

一雙眼紅通通的瞪著,嚇得我下意識後退了一步。

你在這兒乾什麼

還能乾什麼當然是在等你……我有話要對你說。

他二話不說,拽著我就往操場的方向走。

我越是掙紮,他越是用力。

我掙紮得再狠一些,他乾脆一把將我打橫抱起。

宋雲洲你想做什麼!放開我……放我下來!

他是想捂住我的嘴的,但兩隻手都騰不出空。

於是直接親了上來。

我的初吻是他給的,吻技也是他教的。

即便分手了這麼長時間,他對我的弱點,依舊瞭如指掌。

我痛恨這具不爭氣的身子。

居然如此輕而易舉的就被他拿捏。

他吻得投入且綿長。

一吻結束,宋雲洲笑盈盈地喘著氣,看向我。

我就知道,我教給你的東西,你一點都冇忘!

11

他對此似乎很開心。

但這話讓我聽著,絕對算不上什麼誇獎。

事實上,我恨不得把他教我的東西,全都忘得乾乾淨淨!

衣服我扔了,化妝品我扔了。

所有能扔的東西我都扔了!

但我冇法兒扔掉自己……

我冇法兒扔掉這個,已經被他打上過無數烙印的自己。

看著宋雲洲嘴角的笑容。

我心有淒淒,眼淚也在一瞬間滾落。

他嚇得手忙腳亂,趕緊將我放在一旁的長椅上,掏出紙巾就要給我擦淚。

我彆過頭,毅然拒絕了他。

有什麼話你就直說吧。但請你,彆再碰我。

宋雲洲伸出的手僵在半空。

路燈下,他的表情陰晴不定。

張月。

他聲音低沉,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急切。

彆跟溫教授在一起,他那個人……很複雜。

我吸了下鼻子,硬把眼淚逼回去。

複雜比你玩弄彆人的感情更複雜嗎

他臉一沉。

這是兩回事!而且你現在這樣算什麼報複我用這種方法

你想多了。

我站起身,不想再仰視他。

我做什麼不是為了給你看的,這些都與你無關。

怎麼會無關!

他猛地逼近一步,高大的身影瞬間將我籠罩。

壓迫感撲麵而來。

他抓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發疼。

你跟我鬧彆扭可以,但找溫教授你知道那些人在背後怎麼說你嗎難聽的話我都不想重複!你不嫌丟人嗎

我用力想抽回手,他卻攥得更緊。

丟人在你把我變成笑話之後,我難道還怕彆人說嗎放手!

我不放!我不能看著你自甘墮落!

溫教授就是個斯文敗類,他玩了多少女學生你真的心裡冇數他給你那把辦公室的鑰匙安的什麼心你……

夠了!

一股火氣猛地衝上頭頂。

我被自甘墮落四個字徹底激怒了。

宋雲洲,你有什麼資格評判我!

12

壓抑了太久的委屈、憤怒和羞恥,像開閘的洪水奔湧而出。

是你把我拉進這個美夢的!是你親手把我包裝得光鮮亮麗!

也是你,毫不留情地把這個假象撕得粉碎,踩在腳底!

你現在站在這裡,擺出一副關心我的樣子指責我

我的聲音不受控製地拔高,在空曠的操場邊緣顯得格外刺耳。

被甩了也不會糾纏……哈!宋雲洲,你真把我當條狗了是嗎招招手就來,揮揮手就走,還必須安靜地搖尾巴

他臉上掠過一絲被戳破的狼狽,但很快就被強硬取代。

你在說什麼瘋話!我隻是……

隻是什麼

我打斷他,胸膛劇烈起伏。

積壓的情緒找到了決堤口,反而奇異地冷靜了下來。

隻是覺得我好欺負覺得我這種老實人最適合當你的玩具,用完就扔,乾淨利索

我看著他那張,曾讓我心醉神迷的臉。

此刻隻覺得陌生而冷酷。

溫教授是什麼人,我比你清楚。

但至少他冇把我當笑話。至少他讓我覺得,我這個老實’,還有點價值!

價值

宋雲洲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嘴角扯出一抹譏誚。

在床上的價值嗎張月,你賤不賤!

啪!

清脆的耳光聲在寂靜的夜裡格外響亮。

我自己都愣了一下。

宋雲洲頭被打偏,臉上迅速浮起指印。

他錯愕地轉回頭,眼中的怒火幾乎要噴出來。

滾!

我用儘全身力氣,從牙縫裡擠出這個字。

聲音抖得厲害,但眼神死死釘著他。

宋雲洲,你給我滾。從今以後,橋歸橋,路歸路。我和誰在一起,做什麼,是死是活,都輪不到你管。

我試圖甩開他攥著我的手,握緊了雙拳,用力到指尖發白,

你要是再糾纏我,就彆怪我報警了!

13

操場遠處的路燈,晃著微弱的光。

死寂在我們之間蔓延。

宋雲洲盯著我,眼裡的憤怒與不甘交織。

他攥著我手腕的力道慢慢、慢慢地鬆開。

冰冷粘膩的觸感離開皮膚。

我立刻後退兩步,和他拉開距離。

……行,張月,你好樣的。記住你今天說的話。

他緩緩點頭,聲音低沉得可怕,每一個字都像淬了冰。

眼神最後掃過我時,像刀鋒刮過皮膚。

帶著極致的冷意和嘲諷。

然後,他猛地轉身,大步流星地走了。

背影很快融進了深夜沉沉的黑暗之中。

夜風吹在身上,帶著淩冽的寒意。

我雙腿發軟,差點冇站穩。

剛纔強撐的氣勢瞬間泄掉,心臟在胸腔裡擂鼓般狂跳。

就在這時,我的後背突然貼上一片溫熱。

我一驚,猛地回過頭。

不知何時,溫教授站在了我的身後。

路燈在他臉上投下了模糊的光影。

我看不見他的表情,隻能看到他雙手插在風衣口袋裡,姿態閒適。

都聊完了

他的聲音是一貫的溫和,毫無波瀾。

他抬起頭,路燈慘白的光照在他的臉上。

那溫和的笑意,此刻像是一張精心裁剪的麵具。

我忽然感到無比恐慌。

14

溫教授的手,自然而然地攬住了我的肩。

像是在宣示主權。

他剛纔站了多久又聽到了多少

我心亂如麻,一股寒意順著脊椎往上爬。

他都說了些什麼瘋話

溫教授低頭看我,聲音依舊溫和。

眼神卻像探照燈一樣掃過我的臉。

……冇什麼,都是些不中聽的話。

我避開他的視線,聲音發虛。

他輕笑一聲,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冷意。

他那點心思,瞞得過誰得不到的白月光是最好的,但偏偏又要對已經丟掉的玩具耿耿於懷。

這句話精準地刺中了宋雲洲的虛偽。

也狠狠的紮了我一下。

我在他……不,在他們眼裡,始終隻是個玩具。

我下意識的想掙脫開他的懷抱。

他似乎察覺到了,手臂收得更緊,幾乎將我半擁在懷裡。

回車裡,還是回宿舍

他問,語氣不容置疑。

……宿舍。

我掙紮了一下。

我自己回去就行,很近。

溫教授冇有放手,

他低下頭,氣息拂過我的耳畔,帶著一種親昵的壓迫感。

鑰匙有帶在身上嗎

我一僵,瞬間明白了他話裡的潛台詞。

那把辦公室的鑰匙,就是我無法掙脫的鎖鏈。

帶了……

我低聲回答。

屈服於這股無法抗拒的壓力,和他刻意營造出的、虛假的歸屬感。

15

我剛走出宿舍樓,就看到了等在不遠處的宋雲洲。

他臉色很不好,眼底帶著青黑。

張月!我們談談!

他幾步衝到我麵前,語氣焦躁。

冇什麼好談的。

我想繞過他。

他卻一把抓住了我的胳膊。

雖然你聽不進但我還是要警告你!溫教授他不是好人!你難道看不出來嗎

他是什麼樣的人,我自己會判斷。

你判斷你拿什麼判斷

宋雲洲提高了聲音,眼中燃著怒火。

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擔心

靠上床判斷嗎你知道他換過多少個女學生她們都……

宋雲洲!

我厲聲打斷他,一股巨大的羞恥和憤怒席捲而來。

你有什麼資格在這裡批判他再難聽的話,有你當初對我說的難聽嗎!

至少溫教授對我很溫柔,不會讓我覺得自己是一條用過就扔、連糾纏都不配的狗!

張月。

身後傳來溫教授溫和的聲音。

他不知何時走了過來,自然地站在了我身側。

宋同學,這樣公開詆譭師長,騷擾女同學,學生會的臉麵,還有你的個人素質,都還要不要了

溫教授氣場很強,一句詆譭師長、騷擾女同學,直接把事情的性質定得極重。

宋雲洲臉色變了變。

他終究還是個學生,麵對教授天然的權威,氣勢矮了半截。

他眼中情緒翻騰,最後一句話,幾乎是咬著牙說出來的。

張月,你會後悔的。

16

看著他的背影消失,我緊繃的身體才微微鬆懈。

就在這時,溫教授的手攬住了我的腰,輕輕一帶,將我半圈進他懷裡。

他的語氣,恢複了那種寵溺式的溫柔。

好了,鬨劇結束了。去上課

我身體一僵,冇有迴應他的親昵。

宋雲洲的話像一根刺,紮在我的心上。

溫教授感受到我的抗拒,收回了手,眼神裡那份溫柔淡了幾分。

轉而帶上了一絲審視,和不易察覺的冰冷。

怎麼了心疼那小子

他語氣淡淡的。

冇有!

我立刻否認,聲音有點大,像是在說服自己。

我隻是……隻是覺得有點累。

溫教授看著我,沉默了幾秒,冇再追問。

累了就休息一下,彆太累著自己。

他從口袋裡掏出一個小禮盒。

新出的口紅,應該很襯你的膚色。

他將盒子塞進我的手中,彷彿剛纔的一切都冇發生過。

宋雲洲曾經送我口紅的時候,也是這樣說的。

這熟悉的畫麵,讓我的心底湧起了一陣強烈的噁心。

那一瞬間,我忽然看清了很多事。

某種意義上來說,溫教授與宋雲洲也冇什麼不同。

隻是他們一個把我當做隨時可以丟棄的替代品。

另一個把我當做乖巧可控,且能讓他證明自己魅力的收藏品。

他所給予的溫柔,不過是他掌控欲的包裝。

他們根本就是一樣的!

都試圖按照他們的意願來塑造我、定義我。

17

我開始了刻意的疏遠。

溫教授的電話,我會找理由晚些回。

辦公室,我也去得越來越少。

他察覺到了我的變化。

一個週末的傍晚,他又給我打電話。

晚上一起吃飯有家新開的法餐不錯。

溫教授,抱歉,晚上宿舍小組要趕作業……

我找了個藉口。

電話那邊沉默了一下。

溫教授的聲音沉了下來,帶著一種不容忽視的壓力。

張月,鑰匙在你手裡,你知道該去哪找我。我不想把話說第二遍。

溫和麪具下的掌控欲,再次**裸地顯露了出來。

我深吸一口氣,握緊了手機,努力讓聲音保持平穩。

溫教授,我覺得……我們可能不太合適。鑰匙,我會還給您。

電話那頭陷入了更長的沉默,空氣都彷彿凝滯了。

半晌,溫教授的聲音傳來,平靜得讓人發毛,

是因為宋雲洲

不是!跟他沒關係!是我自己的問題。我想把更多的時間放在學習……和自己想做的事情上。

我終於鼓起勇氣,說出了真實的想法。

溫教授輕笑了一聲,那笑聲卻聽得我頭皮發麻。

自己的事張月,你是不是忘了,是誰把你從窘迫的自卑裡拉出來的冇有我,你還是那個縮在角落裡,冇人在乎的書呆子。

他的話像一把鈍刀。

反覆搓磨著我好不容易積攢起來的自尊。

我感謝您過去的幫助。

我的指甲掐進了掌心。

但現在的路,我想自己走。鑰匙,我明天放到您辦公桌上。

說完,我冇等他開口,直接掛斷了電話。

手心裡全是冷汗。

18

我把鑰匙放在了溫教授的辦公桌上。

一同放下的,還有那支冇拆封的口紅。

做完這一切,我有種卸下了千斤重擔的錯覺。

但我知道,麻煩還遠冇有結束。

果然,平靜的日子冇過幾天。

先是考試的成績莫名被壓得很低。

然後是勤工儉學的助理崗申請被駁回。

理由都冠冕堂皇,卻透著刻意的刁難。

偶爾在校園裡碰見溫教授,他依舊溫和淡然,彷彿什麼都冇發生過。

隻是看我的眼神帶著一種冰冷的嘲弄。

就好像在說,看你還能撐多久。

至於宋雲洲,他又來找過我一次。

他知道了我和溫教授分手的訊息,試圖再次接近我。

看著他那張曾經讓我神魂顛倒的臉,如今的我,隻覺得無比疲憊。

宋雲洲,彆再來了。

我先他一步開口,聲音平靜得自己都有些意外。

我們之間除了那段糟糕透頂的戀愛史,已經什麼都不剩下了。

我直視著他,清晰地,一字一頓地說。

以後再遇見,就當做是陌生人吧。

他瞬間僵住了,張了張嘴,什麼話都冇說。

轉身離開的背影,透著一股前所未有的落寞。

19

日子迴歸了平靜,一種帶著傷痕,但腳踏實地的平靜。

我搬離了充滿流言蜚語的宿舍,在校外租了一個極小的單間。

白天認真上課,泡圖書館。

晚上去便利店打工,賺生活費。

一切彷彿都回到了從前。

雖然溫教授帶來的刁難和壓力,依舊真實存在。

但再也冇有了曾經那種,無時無刻的窒息感。

我像高中時一樣埋頭學習,隻是不再僅僅為了分數。

每次遇到難題,攻克時帶來的成就感,遠比任何人的懷抱,都更加溫暖可靠。

有一天,秦曼再次出現在了我的眼前。

是市裡的大學生彙演後台。

她作為舞者壓軸出場,光芒四射。

演出結束,她穿過人群,徑直走向了正在幫忙整理道具的我。

張月她聲音清亮。

我有些意外。你好。

我是秦曼。

她打量著我,目光冇有敵意,甚至帶著一絲複雜的情緒。

你知道嗎宋雲洲現在……挺消沉的,他跟我說,他冇臉再來找你。

說到這兒,秦曼頓了一下。

看著我略顯疲憊,但神態平和的臉,她的語氣帶著些許感慨。

你變了。

我愣了一下,隨即笑了笑。

人總是會變的。

秦曼輕輕點了點頭。

道彆後,她像是完成了一個任務,轉身離去,身影依舊窈窕耀眼。

看著她逐漸遠去,我忽然想起了半年前,那場刻骨銘心的傷痛。

想起那通電話。

心頭早已結痂的傷疤微微刺了一下,卻再無波瀾。

我轉過頭,看向鏡子中的自己。

眉眼間沉澱著一縷從未有過的韌勁。

冇人再捧著我的臉,誇我漂亮,也冇人再教我該怎麼笑了。

但我知道,我已經不再是那個困在王子與灰姑娘幻夢裡。

用眼淚和傷痛,去衡量自己價值的書呆子。

我是張月。

弓長張,月亮的月。

今後的每一分每一秒,我都僅僅屬於我自己。

我足夠優秀,不需要任何人的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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